作者:不遡
沈琅和原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结合眼前的废墟景象和张叔语无伦次的疯话,青石村遭遇的恐怕不仅仅是普通的灾难,而是超出常理的灭顶之灾。
“张叔,”原拾蹲下身子,试图安抚张叔的情绪,“别怕,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看到了什么?”
原拾试图与疯老头沟通时,沈琅蹙眉观察着眼前这个不再像人的人。
张叔身上萦绕着一股诡异的死气,那种气息与其说是活人,倒不如说更接近行尸走肉。他的生命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随时都会熄灭。
不仅如此,他身上还缠绕着一股诡谲的力量,像是刻印在人魂魄上的诅咒,将他强行钉在生与死的边界上,不得解脱。
就像是……有人刻意让他以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苟延残喘活下来。
张叔突兀地抬起头,浑浊的目光落在沈琅的脸上,突然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沈琅,刚才的疯癫和恐惧似乎都消退了几分,那双浑浊不堪的瞳孔中浮现出一丝茫然与呆滞。
他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仙……仙人……”
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沈琅,嘴唇微微颤动,像是要再说什么。
可下一刻,他的气息骤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佝偻的背脊猛然绷直,脸上的木讷与疯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高傲冷漠、睥睨天下的神情!
“A-10874,沈琅。”
他声音也陡然一变,低沉傲慢的男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压感,从那具将死之躯发出。
“你以为自己逃得掉?”
“轮回之力已锁定你的存在,不论你如何挣扎,终究会被带回去。”
沈琅一步未动,而原拾却下意识朝前跨半步,挡在沈琅身侧,浑身戒备。
“你是谁?”沈琅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有些过分。
张叔——或者说控制他的人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中夹杂着轻描淡写的掌控感,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记住我的名字——厉渊。”
“别担心,我会亲自来取你。”
语毕,张叔那干枯如柴的身躯突然如同吹气球般膨胀起来!
皮肤下鼓起无数扭曲蠕动的血管,胸腹像被灌入狂暴能量般迅速鼓胀,布满皱纹的皮肤被撑得几近透明,绽裂出一道道可怖的血色裂纹!
“退开!”沈琅当机立断,一把抓住原拾向后疾退——
砰!!
张叔的身体在一声巨响中炸裂!
黑红色冲击波席卷四周,将废墟中的残砖断瓦掀飞数丈之远,那些仍留有痕迹的房屋彻底化作齑粉。血肉碎片如同暴雨般四散飞溅!
两人狼狈避开爆炸中心,被震波推得踉跄数步才稳住身形。
半空中飘荡着破碎的人皮残片,被狂风卷起,在灰败的天幕下宛如破布般翻飞坠落。
原拾抬袖为沈琅挡住迎面扑来的腥热风浪,眯起眼睛看向爆炸核心,只见那里只剩四散崩开的焦土残骸,再无半点人形痕迹。
他顾不得拍打身上沾染的污渍,急声问道:“沈兄,你没事吧?刚刚那是……”
沈琅面色沉静,唯有眉宇间一闪而过的阴霾泄露了他此刻复杂沉重的心情。
环望四周,曾经炊烟袅袅的青石村,如今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满目疮痍,死寂无声。
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我……从一个地方逃出来,被他们通缉。”
原拾闻言一怔,随即追问道:“通缉?被谁?”
沈琅微微摇头,并没有详细解释过于复杂的来龙去脉:“抱歉……青石村遭此劫难,恐怕是因我而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气氛顿时压抑无比。
原拾松开手,目光扫过四周早已荒芜的土地。
这里是他和原简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如今却只剩断壁残垣和一地焦土,连最后一个活人也在他们面前化为血雾。
再也找不到半点过去的痕迹。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不是你的错。”他握紧拳头,“现在重要的是找到阿简。”
他没有说出那个概率最高的可能性。
“落霞宗已经覆灭,青石村也村化为焦土……他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去找我。”
“去哪里?”
“西南两百里外有个镇子,叫雁云镇。我和阿简约定过,如果出事,就在那里碰头。”原拾一边说,一边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在地上画出一个简单的方位图。
“那里有我认识的人,能暂时藏身。”
沈琅望向远方,山峦起伏间,浓雾弥漫。
“我和你一起。”他说,“找到原简,然后……”
他没有说完,但原拾明白他的意思。
有些事,总要有个了断。
肩上忽然传来温热触感,那只白色灵兽不知何时又爬了上来,用脑袋轻轻蹭了蹭沈琅的脖子。
临行前,原拾最后看了眼这片承载着他少年记忆的故土,转身离开。
在他们身后,那滩焦黑的痕迹中,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色雾气悄然升起,又很快消散在阴风中。
第156章
两日后, 雁云镇。
沈琅静立在客栈二楼的窗前,眺望夜色笼罩下的雁云镇。
街道空寂,偶有寒风掠过, 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
大多数人家早已熄灯闭户, 往日热闹的茶肆酒楼也早早落了锁,只剩下一些摇曳不定的灯火,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连巡夜更夫敲打更梆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入夜后的镇子陷入一片死寂。
沈琅抬手阖上窗扉,转身时正好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原拾回来了。
他脱下外衫, 顺手挂在一旁,衣袖上沾着细小的尘土, 鞋底还带着未干的泥渍,看得出为了打探消息奔走了不少地方。
“打听到什么了?”沈琅在桌旁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温茶。
“私塾已经荒废了。”原拾端起茶盅灌了一大口, 眉间染上几分沉郁之色。
“有位老先生曾教过我识字,为人和善,宅心仁厚。我和阿简约定过,若是在外遇到什么变故, 不得不离开村子, 就到老先生那里暂避风头。”
他放下茶盅, 轻叹一声, 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可打听才知道, 先生三年前就过世了。镇上无人见过阿简,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沈琅静默片刻,将自己白天打探到的情报补充给他:“我今日在茶馆也旁敲侧击地探听了一些消息……落霞宗覆灭一事,距今已过去整整八年之久。”
茶盅发出一声脆响,原拾脸色沉郁。
山中方一日, 世上已千年。
短短数日,竟恍如隔世。
“这八年间,仙魔之争愈演愈烈。”沈琅继续道,“东州的天玄宗被魔修攻破,宗主战死,八千弟子尽数陨落。”
“南疆的万剑谷也已沦陷,据说镇宗神剑被魔修夺走,用来祭炼什么邪器。”
他顿了顿,看向原拾:“魔道势力扩张得太快了。各大宗门接连覆灭,连凡人村镇也不能幸免,人人自危。”
“难怪镇上人心惶惶。”原拾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客栈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
窗外的夜风穿过屋檐,吹起半开的窗棂,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像是远方传来的鬼哭一般。
“阿简……不知道他现在身处何方,是生是死。”原拾喃喃自语。
沈琅没有说话,肩头的白色灵兽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低低呜咽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脖侧。
沈琅伸手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脑袋,语气平静:“我们明天继续找。”
“嗯。”原拾站起身,走到窗边。街道尽头的灯笼突然熄灭了一盏,黑暗又无声地吞噬了一小片区域。
他注视着那片不断蔓延的黑暗:“不过几天时间,世上竟变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正当他沉思之际,灵兽的耳朵忽然竖起,蓦地抬头,警觉地转头望向窗外。
沈琅和原拾对视一眼,同时察觉到不对劲。
街上由远及近传来不小的动静,伴随着兵器碰撞的摩擦声。
透过窗缝,可以看到一行人马疾驰而来。他们身着灰色斗篷,每个人背后都负有长剑或者长枪,其中领头者披风在夜风中翻飞,月光下映出森冷寒芒。
“不像寻常官兵。”原拾低声警觉道。
“不仅不像,而且他们身上的血腥味太浓重。”沈琅嗓音微凉,“刚经历杀戮不久的人才会这样。”
沈琅伸手熄灭蜡烛,房间瞬间陷入黑暗。他站在窗边,静静聆听着夜色下的动静。原拾则靠墙而立,一手搭在腰侧的短刀上,目光沉稳地望向门口。
街道上的马蹄声渐渐停歇,那队人直接来到客栈门前,其中一人抬脚狠狠踹开了大门。
“砰——”
木门重重撞在墙上,震得整个客栈都微微颤动,门轴吱呀作响,尘埃簌簌落下。
掌柜和店小二早已打烊休息,被这突如其来的骚乱惊醒。
小二连忙披衣出来迎接,脸上堆满谄笑:“几位爷,这么晚了……可是要投宿?”
为首之人身形高大,气息凛冽,目光锐利扫过厅堂:“水酒饭菜,全都端上来。”
“好、好!”小二不敢怠慢,慌忙点灯张罗去了。
几位身着灰色斗篷的修士涌入客栈大堂。他们风尘仆仆,衣角还沾染着未干的尘土与暗红色的血迹,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他们卸下披风与兵刃后便围坐一桌,大口饮酒,谈论着近来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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