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雪球啊
黎未寒随口问了一句,顺手将那篮子拎到了一侧的石桌上。
时惊尘见他有意回避这话,只道:“师尊调息了这么久,还没静下心吗,眼下我过来,想是也乱不了您的心了。”
时惊尘这句话,让黎未寒忽然有些许心虚。
他确实在青云洞待了许久,但这调息是一点成效都没有的。
黎未寒见时惊尘还要开口说话,只从那篮子里拿了块点心,堵住他的嘴,才问道:“灵山道那边如何?”
时惊尘把点心咽下,才道:“那姚如海是根随风倒的墙头草,不敢说什么。”
“你是这么看他的?”黎未寒问他。
时惊尘点了点头,道:“他这些年来倒是安分的很,比那叶汝做事要缓上许多。”
如若说那叶汝是什么事都管的伪君子,这姚如海就是一切都置身事外的真隐士。
便是查出了打碎魂灯的真凶,这人也没有过多怪罪观海阁的人,仅仅是抓了顾澜风和灵山道的两个修士,实在是“仁义”的很。
黎未寒听他这么说,只问道:“你觉得当年叶汝下台,浮生门和观海阁的人,为什么要力保姚如海做督护呢?”
时惊尘思量了片刻,道:“因为他好拿捏?”
黎未寒摇了摇头,坐在石桌旁,道:“会咬人的狗不叫,这姚如海看着好拿捏,实则不然。我在灵山道求学的日子虽少,却见那师门上下等级分明,严苛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这样一个人,连内外苑的弟子都会区别对待,更别说是旁人了。”
有些人与人交往,看得是志同道合,有些人得连带着身份地位,祖宗十八代一起看个清楚,才会去想要不要和一个人打交道。
这姚如海看似是个软柿子,时则心里的主意硬的很,不然也不会在督护的位置上,安然坐了这么多年。
时惊尘见黎未寒的语气如此严肃,不由得问他道:“师尊和灵山道之间,有过节吗?”
直觉告诉时惊尘,黎未寒当年从灵山道出来,不仅仅是因为被冤枉这么一件事。
那冤枉他的人是外苑的管事,按理黎未寒不该如此针对姚如海才是。
黎未寒闻言,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本尊若说,是刻入骨血之中的厌恶呢。”
时惊尘见他无理的这么坦然,一时觉得这句话也没什么问题。
人与人之间是讲求缘分的,有时候讨厌一个人,这人做什么便都是错的。
黎未寒不喜欢姚如海,所以事事都会怀疑他别有用心。
时惊尘很少见黎未寒讨厌一个人,这姚如海还是头一个。
他想到此处,将一旁放着的点心,从篮子里拿出来,摆在桌上。
“师尊先尝尝这个。”
好不容易才见到黎未寒,时惊尘眼下不想为那些不相干的人耗费心神。
“你也吃。”黎未寒还是客气了一下。
“我不饿。”
“本尊也……”
“不饿”两个字,黎未寒到底没能说出来。
时惊尘捕捉到黎未寒眼底的闪烁,只伸手将点心都推到他面前:“是厨娘新制的,让带来给您尝尝,我来这儿之前,已然吃过了。”
他分明看到黎未寒是想吃这些东西的,为什么要刻意掩饰呢。
一个人对食物有渴望,到底有什么问题。
黎未寒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再推辞。
一连十几日不曾进食,确实让黎未寒心下有些不适,这一篮子东西,很快都入了腹中。
时惊尘静静看着黎未寒吃东西,像想印证些什么,直到黎未寒将最后一块儿点心塞进口中,才挪开了目光。
“还不走?”黎未寒问他。
时惊尘见黎未寒急着赶自己,也没动弹,只道:“师尊饱了,我还不曾。”
“你不是吃过了?”黎未寒问他。
时惊尘没有说话,只起了身往他腿上一坐,俯身衔住了他的唇。
桂花的清香,在唇齿中四散开来。
黎未寒揽住他的腰,问道:“你这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
“是师尊。”
时惊尘没有过多解释,道完这几个字,便再次堵上了黎未寒的嘴。
他见黎未寒岿然不动,眸中的眼光微转,拿起黎未寒的手,带到身后……
黎未寒的目光蓦地变了变,故意问他道:“是什么。”
“玉势……”时惊尘的声音有些沉,带着些轻微的颤意,他俯身将唇落在黎未寒的耳畔,用皎白的齿轻轻咬了一下,才道,“已经可以放下最后那一个。”
“什么时候开始的。”黎未寒咬着他的脖颈,问了一句。
方才倒是不曾发现,这人言语有异常。
“前几日。”时惊尘仰起头,将黎未寒揽紧了些。
与黎未寒分别的这些日子,他都是带着这东西入眠的,只可惜,再暖的玉也是冷的,远不及眼前的人有血有肉。
*
第072章
黎未寒的表现, 很多时候太过于理智,理智到让人心下萌生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时惊尘希望有一天能看到,黎未寒也能为他情不自禁, 而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
他俯身吻住黎未寒的唇, 玄色的衣袍落在地上, 铺开来。
时惊尘感觉自己被抱起来, 很快眼前一转, 后背便挨住了黎未寒铺在地上的衣袍。
“这几日夜里, 都在想什么?”黎未寒轻啄他的唇角, 低声问了一句。
时惊尘沉默了片刻,启唇道:“在想师尊。”
“想要本尊做什么?”
黎未寒像是揭开人心底欲念的海妖, 一声声,一点点, 让人把所有的尊严与遮挡都放下, 呈现在眼底, 供他欣赏。
时惊尘曾经一度以为这种想法是最肮脏,最不入流的, 直到今日才发发觉若是和黎未寒在一处, 做再多这样的事也不够。
有些事如果不说出口,不做出来,就永远不会有实现的可能了。脸面与矜持, 在今日这样的场景,是最不需要的东西。
两人之间的薄纱若不被揭开,便永远 都是朦胧的。
时惊尘揽过黎未寒的腕子, 一点点带到身后。
“这样?”黎未寒问了一句。
时惊尘的眸光潋了一潋, 看向黎未寒的眸光也带了些水光。玉制的物件儿被掣动, 让他此刻心下只有一个想法。
不要玉,要师尊。
时惊尘心下这么想,嘴上便这么说了。
如此直白的话,让黎未寒眸中的光跳了一跳。
藏在血脉中的灵力被一点点唤醒,顷刻间将人的眼瞳点染成金色。
与锦缎一般的肌肤接触,是会上瘾的。
黎未寒的唇再次在落在时惊尘的脖颈上,细细吻着那最柔软滑腻的缎子。
有朱红色的千机引从角落而来,一点点褪去繁琐的衣饰,缠到那细腻的,从不被日光照到过的地方。
一时间湖光山色,潋滟辰星,都不及眼前这俗世红尘里的风光。
“师尊……”时惊尘的声音带着期待。
黎未寒钳住他的腕子,将时惊尘唇齿中的字句,一点咽下。
四溢的灵力,将二人围绕。
神魂授予,心魄与共。
黎未寒打从来到这个世界那一天起,就已然做好了一个人上路的打算。
他赤着脚走过无数条漫长的街道,在冰冷的石洞中发着高烧赏过天降的大雨。
也经历过险些跨越阴阳的弥留时刻,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人间不值得,世人不值得。
众生皆苦,没有人会同情他,会真爱他。
也正因如此,所做所为才不会被感情所掣肘。才在扑朔迷离中的乱象中,看得更加清楚,活得更清醒。
他经历的事情太多,唯独这样炽烈如火的情不曾见过,甚至不曾想过。
“本尊值得吗?”
值得你愿意孤注一掷,以心交付。
黎未寒很想问这个问题,但事到如今却发现,有些事根本不用问出口。
有些人的眼睛会说话,即便是不开口,也会写着“喜欢”二字。
黎未寒喜欢时惊尘的声音,喜欢他每每情动时分,口中那一声声带着愉悦与失控的“师尊”。
青云洞外下了场大雨,雨落在山头,将人的音声一并遮去。
黎未寒筹备了许久的调息,就在连日的秋雨中结束了。
从一个人到两个人,从静心凝神,到灵力相缠,难舍难分。
时惊尘像只不知餮足的灵兽,永远在汲取,在索求,无分日月,不舍停歇。
他是凌霜傲雪堪比枝头梅蕊的少年,亦是被埋藏经年的媚骨天成,是冷月深秋里,一朵贪欲十足引人驻足的艳丽的花。
有花堪折直须折。
花开的正好,人正当年少。
黎未寒能感觉到,两人的灵力在一次次相汇后,变得与从前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