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坏猫霸霸
陈则眠摇摇头,喉咙嘶哑,喘息着说不出话。
头顶隐约有微弱的光从高处照下来,看起来像是一个陈旧的、废弃的地下室。
灰尘非常大,对陈则眠本就敏感的气道,造成了更为强烈的刺激。
“过敏性哮喘,连几种过敏原都一样。”
有一道略微熟悉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我知道你是谁了。”
第125章
“你是陈轻羽的儿子。”
听到这几个字,陈则眠倏然抬头。
昏暗的光线难掩他眸中惊诧万分的神色。
程紫伊轻轻拽了陈则眠一下,她压低声音,语速急促而清晰地说明情况:“是纪沉舟,我老板,可能就是悬赏上的那个人,他整过容、性格大变、眉宇间骨相轮廓有重叠。”
陈则眠眼眸微垂。
纪沉舟居然就是关豫?!
那个杀了卧底警察的服务生。
关豫不仅认识陈轻羽,而且很了解,能够在不知晓陈则眠身份的情况下,通过种种特征认出他是陈轻羽的儿子,还针对陈轻羽过敏的特性,专门设计他接触过敏原引发哮喘。
刹那间,所有零碎线索连成珠串,一通百通——
为什么警局所有人都对他亲和又疏离;为什么傅观澜要把关豫的悬赏公告给陆灼年;为什么在机场纪沉舟看到他会那么惊撼;为什么他说要为小金丸案取证时,陆灼年会用那样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自己。
陈则眠闭了闭眼。
当年震惊一时的瑶台阆苑案中,那个牺牲的卧底警察就是他爸!
陈则眠心潮涌动,然而这须臾之间,他又不得不强行按下汹涌激荡的情绪。
大脑高速运转,分析着当前的情况——
傅观澜今天才印了新的悬赏公告,这表明纪沉舟就是关豫的信息,还没有被警方掌握。
可纪沉舟不知道这个消息,他不清楚警方查到什么地步,会突然跳出来对程紫伊下手,一定是觉得自己身份暴露才会有的动作。
关豫藏得那么深,为何会觉得自己暴露?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陈则眠想起纪沉舟第一眼看到自己时,那转瞬即逝的惊骇,心下了然——
关豫害怕了。
那一瞬间,他把陈则眠认成了陈轻羽。
一个二十年前被他亲手所害的人,陡然再次出现在眼前,关豫怎么可能不害怕。
时间又正巧赶上清明节这个特殊节点,怎么看都带着冤魂索命的悚然感。
尤其是在机场分开后,短短几个小时后,陈则眠就因为送程紫伊恰好再次出现在关豫面前。
他作贼心虚,以为陈则眠是蓄意接近,借机调查。
关豫以为自己暴露了,提前扣下陈则眠和程紫伊,作为和警方谈判的筹码和人质。
所以陈则眠必须假装掌握很多信息,不能表现刚知道陈轻羽是自己父亲的样子。
关豫谨慎机警、逢机立断,在发现程紫伊怀疑他的刹那就迅速出手,将人控制了起来,如果让他知道警方尚未掌握‘纪沉舟可能就是关豫’的这条线索,那么为了防止身份外泄,关豫一定会将他和程紫伊同时灭口。
所以即便直到此时,陈则眠才知晓当年牺牲的卧底就是自己父亲,他也不能激动、不能惊怒,更不能让关豫发现他们的两次相遇都是巧合!
万物有则,这笔陈年旧账,也该到了清算的时刻。
陈则眠仰面看向天井,意味深长道:“关豫,你果然很小心。”
关豫太久没有听到过有人用这个名字叫自己了,不由发出一声古怪的轻笑:“要怪就怪你和轻羽太像,我想不注意都难。”
陈则眠看了眼身侧的程紫伊:“她和我们的事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关豫:“你这个表妹太聪明,我不敢留她。”
陈则眠强压咳嗽:“对自己公司的艺人动手,你也是穷途末路了,关豫。”
关豫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先想你自己吧。”
陈则眠冷笑道:“想什么?想你二十年前用我爸的命换取荣华富贵,二十年后又想用我的命换你一条生路吗?”
“你和他也不是很像,”关豫沉默几秒:“轻羽从不会这样和我讲话。”
陈则眠想说些什么,气管却忽然一阵痉挛。
他捂着胸口,剧烈呛咳不停。
雷声雨声都化为背景,一时间,空旷的地下室里,只有陈则眠剧烈的咳嗽声。
关豫居高临下,垂眸看着那道酷似陈轻羽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
紧握的手指将内心纠结暴露无遗。
他也曾和陈轻羽一同受困,不小心掉进了阴暗潮湿的枯井中。
那也是一个春天。
即便已经过去二十年之久,关豫仍清楚地记得井口有一株繁茂的老槐树。
花瀑稠密如雪,坠在碧色绿叶间,长风吹过,细密花瓣簌簌抖落,在井底铺成香软细腻的槐花毯。
陈轻羽花粉过敏,在井下咳得也是这样撕心裂肺。
当时的关豫势孤力穷、求助无门,现在他却已经能掌握别人的生死,做那个高高在上的执棋者。
他学会了设局、学会了伪装、学会借别人的手除去自己的障碍、学会用筹码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轻羽,我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别说他只是像你,就算是你真的回来,为了继续站在阳光下,我也只能再杀你一次了。
我们本来可以相安无事的,可惜你非要出现。
关豫松了松手,将手里的东西扔了下去。
金属瓶掉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是一只哮喘喷雾。
他可以做刽子手,也可以做救世主,掌控别人命运的感觉令人着迷。
关豫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不再看那道肖似陈轻羽的身影。
程紫伊躲在角落里不敢吱声,直到关豫离开,才捡起地上的哮喘喷雾:“这玩意咋用?”
陈则眠咳得手指都在颤抖,眼前阵阵发黑。
程紫伊觉得这玩意有点像防晒喷雾,拿起来下意识摇晃了两下,紧张地咬着嘴唇:“能用吗?不会有毒吧,他好像有那种迷药,我刚刚还在办公室和他说话,忽然失去意识了。”
“我也是,”陈则眠接过哮喘喷雾:“他在车里布置了过敏原,趁我咳嗽的时候在递给我的纸巾上下药。”
程紫伊义愤填膺:“可恶!这让人怎么防,难怪你也中招了。”
他要是派人直接从后面拿药捂陈则眠,陈则眠能一个过肩摔把人扔出三米远,可他偏偏设计让陈则眠自己接过纸,自己捂自己。
关豫出身瑶台阆苑夜总会,见惯了各种鬼蜮伎俩,用起这种阴招来简直是得心应手,令人防不胜防。
这个人太阴了。
陈则眠也摸不准对方具体的想法。
这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那一类人,个人经历和社会阅历之丰富是陈则眠远不能比的。
关豫几次变换身份,在十几年就能和萧儒海这样的老狐狸平分秋色,硬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金蝉脱壳,摇身一变利用纪沉舟的身份重新出现。
改头换面后,他不仅没有远离纷争,反而利用纪沉舟受害人的身份,正大光明地和欢娱传媒打擂台。
建立全新权钱色交易产业链条的人是他,转身对抗资本、与黑暗斗争的人还是他。
这个人太恐怖了。
思绪翻飞,陈则眠在很短的时间内调整状态,强压下情绪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过去的事情。
什么瑶台阆苑,什么杀父之仇都不要再想。
当务之急是脱困。
否则有他和程紫伊在关豫手上,警方投鼠忌器,搞不好还真让他给跑了。
陈则眠扶着墙勉强站起身,抬头看着高高的天窗:“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能用的,先想办法把你弄出去。”
程紫伊仰头往上看:“这也太高了,窗户那么小,上面还有栏杆。”
陈则眠借着昏暗的光,环视四周,摸了摸墙面说:“咳咳咳,我应该可以爬上去。”
闻言,程紫伊瞪大双眼:“真的假的?”
陈则眠捡起哮喘喷雾:“赌一把。”
程紫伊已经过了最开始害怕的劲儿,此刻肾上腺激素狂飙:“赌什么?”
陈则眠打开喷雾吸了两口:“赌他没有在气雾罐下毒。”
程紫伊倒抽一口凉气,想去拿哮喘喷雾时为时已晚,陈则眠已经吸完了。
“这、这也能赌吗?”
程紫伊被陈则眠吓了一跳:“万一要是、要是有毒呢。”
应急性扩张剂的效果立竿见影,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迅速缓解了气道痉挛带来的喘息气促,胸闷和咳嗽的症状也随之减轻。
窒息感终于消失。
陈则眠单手抛接着哮喘喷雾,给出了结论:“没毒。”
“就这么硬试的吗。”程紫伊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可真是神农。”
陈则眠又轻咳了几声,解释道:“他那么了解哮喘的症状,很清楚急性发作时有呼吸骤停的危险,如果想弄死我就不会给我醒过来的机会,所以胜算还是挺大的。”
程紫伊听到隐隐轰鸣的雷声:“外面的雨也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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