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柿宴甜
他们开了一夜的会,到了清晨,终于有了几分喘息时间。
“先生。”
游提尔眼底带着不可置信的光芒,他手里还挥舞着一页备忘录,震惊地问他,“首领说您让我继续担任游击队长?”
荆榕点点头:“是的,您很优秀,我想新的游击队也需要您。”
“这真是……这真是太好了。”游提尔激动得语无伦次,“可是我……我非常抱歉,让您受了伤……”
“不用道歉,大家成为战友之前,总会先有一些冲突。”荆榕对他微笑致意,“更何况您是百发百中的神射手。”
游提尔一愣,声音低落下去:“我以前是,但自从被一个奥尔克士兵打伤之后……”
“现在看不见了是吗?而且没有医生敢动。”荆榕声音平静,“没有关系,我会有办法。”
游提尔张大嘴巴没有说话,他再度被眼前这个人震惊。
荆榕说:“我大概还需要一周的时间为您配置药水,再辅以手术切除部分增生,不过这个手术可能需要玦来做。他的手是最稳的。”
玦在旁边听了,虽然也有些诧异,但毫不犹豫接下了这个任务:“好,你交给我。”
游提尔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他连话都忘记说了,举着手里的备忘录就往回跑,大叫着:“我还有救!那位先生说我的眼睛还有救……”
游提尔远去了。
玦走到荆榕身边,唇边也挂上淡淡的笑意,“哥哥。”
荆榕说:“不是要开会吗?怎么跑出来找我了。”
他声音很温柔,却带着视为所有物的一种侵略性。
玦镇定自若:“两分钟没见我的宝贝儿,有点想得厉害,跟出来看看。”
好像片刻前脸红到无法自持的那个人,跟他完全没关系。
626:“你说的没错,他真的接受很快。”
玦在荆榕身边徘徊。
周围全是人,他们在外从无什么亲密的举动,距离再近,也只不过是普通的距离。
即便两人刚来镇上时,是用的恋人的名义,不过所有人都把他们的关系想得特别纯洁,坚定地认为当时的身份是战术伪装的一部分。
玦的视线流转到他脸上,声音变得轻缓:“就看两分钟……”
荆榕站定不动,给他看。
那双蓝眼睛里充满了冷静的痴迷和渴求。
片刻后,玦才收回视线:“我真的要回去了。哥哥。”
荆榕说:“好。”
玦说:“你的声望在揭克镇里已经到达了顶峰。”
荆榕挑眉:“为什么?”
玦说:“你往后看。”
荆榕回过头,看见一串七八岁的小孩子,躲在帐篷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只不过因为玦的存在而暂时无法靠近。
荆榕转过去,双手插在大衣兜里,问道:“要姜饼吗?下次带给你们。”
小孩的头领摇了摇头:“大人们说我们可以休息了,让我们去念书。我们不想念书,我们想跟您做事,您现在去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小孩子的对一个人的信任和崇拜总是很容易到达满值。
玦说:“你看,只有你能叫动他们。威望已经比我高了。”
荆榕听着他的话,半跪下来检查小朋友手上的冻疮:“非常荣幸。”
他从兜里摸出一支简易的膏药,递给小朋友分发涂抹:“我现在去西南侧的雪山主峰采一些草药,你们想跟去的话,每个人回家告诉大人,带来口信给我。”
“我们已经都说过了。”
小孩头领说,又敬畏紧张地看了玦一眼,“首领大人也知道。”
玦点点头。
他也学着荆榕的样子双手插兜,表情很平常:“你带他们去吧,哥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他的神情中带着淡淡的倦怠,但温柔和缓,看着眼前的孩子们,仿佛在透过他们看过去的某段时光。
荆榕看着他眼底的蓝色,问道:“你想去吗?”
玦以为他是问现在,他说:“哥哥,我下午要去检查列车,没有时间了,我们要赶快出发。”
荆榕点点头。
玦看着他,凑过来,趁着周围人不注意,指尖轻轻地贴了贴他的指尖。
那是最温柔无声的,难以自抑的眷恋。
第23章 高危实验体
山峰上极冷。
626说:“我以为你不喜欢小孩。”
荆榕坐在雪山高峰的岩石上,声音淡淡的:“我不喜欢大多数人。”
这座山的主峰没有下雪,风和空气都很清冽。
从荆榕坐着的岩石往下看去,揭克镇的孩子们都排成队列,按照他教的方法努力攀登。
626说:“是我描述不够准确了。你确实对人类兴趣不强,不过照我看,你对不喜欢的东西反而比大多数人要好得多。”
荆榕说:“是吗?”
626说:“是的,比如说讨厌小孩的人,一般是没有耐心带他们爬雪山的。”
荆榕说:“我并不讨厌小孩,我只是平常对他们没有很大的兴趣。”
就像一个苹果和一个香蕉,不喜欢的那一样,只是不会主动想起碰。
不插手时,会看着他们按照本来的命运走。
但他偶尔也会喜欢上其中一个。
执行官从来只选自己喜欢的。
短短的一段路,红发的孩子们爬了二十多分钟。
然而站在山顶上后,眼前的风光让他们大为惊讶。
平常大人们不允许他们上雪山,尤其入冬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覆满白雪的山顶。
山谷空幽,明净澄澈,他们终于看见了大人们口中的那个“神迹”——山脉被凭空切断,多出一个空缺,鬼斧神工一般,令人久久无法出声。
荆榕站起身,声音很沉静:“来吃东西。”
他一早在侧峰猎得一头鹿,交给眼前的这群孩子们处理好。篝火升腾起来,所有人围着他乖乖坐下。
“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一个孩子接过他分发的烤鹿肉,一边吃,一边无敌疑惑,“你是天上下来的神仙吗?为什么能知道这么多神奇的事情?”
荆榕说:“是的,我是从天上来的。”
孩子们彼此对视一眼,深深地相信了他的话。
既然是从天上来的,那么什么都会是很正常的事。
他们原本早已失去对童话和幻想的期待,直到这一天,神迹出现在他们眼前。
“先生,您有不知道的事吗?”问他的孩子大着胆子追问,他们从眼前这个大人身上感受到了安全和强烈的吸引力,令他们想要问更多。
“我想知道……”荆榕拿树枝串着剩下的肉,在火堆里烤得滋滋作响,他思考了片刻后,郑重说道,“我想知道你们首领的一些故事。”
“我知道我知道!”
立刻就有人把玦卖了,有个小女孩举手,“我看过我妈妈当联络员时的笔记,她当了很久首领的联络下线,首领十二岁后的事我都知道……”
其他孩子也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
“我也是我也是!”
“我父亲和他的战友曾经潜入过首都实验室,他之前就见过首领……”
遥远的山下小镇中。
玦忽然打了个喷嚏。
他的卫兵心细如发:“首领,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玦摆摆手:“不会。”
说完,他忽而有所感应似的,往雪雾笼罩的远方看去。他的心跳很快再度变得剧烈。
他伸出手,轻轻按上自己的心脏。
他没有办法控制,在对荆榕的事情上,他的冷静和自制力被一破再破。仅仅只是几个小时没有见到他,和短暂地想起,他的灵魂都仿佛要一同跟去。
*
荆榕很晚的时候才回到营地。
在那之前,他又教给了孩子们许多知识,猎鹿的技巧,药草的识别方法,不同天气中的应对方式……任何可以用于战时的知识,都让这些孩子如饥似渴。
等到孩子们散去,荆榕才躺回营帐中。
玦的行军床因为会议需求而被挪开,折叠了起来,地上是非常粗糙的亚麻布地毯。
荆榕并不在意,枕着手臂躺了上去,伸手观察着他打磨的一颗水晶。
玦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个景象。
他撩开帐篷帘,看见他的裁决者枕在地上,衬衣领口松散地解开两颗,翘着二郎腿,看着水晶球的目光深邃而专注。
荆榕总是看他的眼睛,说他的眼睛很漂亮,然而这个世界中,黑色的眼睛反而是极其少见的。
每当那双乌黑的眼眸沉静地望过来时,仿佛能看破和洞穿世间一切事,直达人心底,激起无穷的水花。
玦进入帐篷,放下帐帘,伸手解自己的扣子。
衣服一件一件地滑落,人也慢慢变得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