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柿宴甜
展示枪法的那群人已经离开了,他们打碎了上百个玻璃汽水瓶后,没有见到任何实质性的反馈,已经悻悻然地离开了。
荆榕却开始在满地的碎玻璃中寻找着什么。
半分钟后,他捡起一枚圆形的透亮玻璃。
626说:“好光滑的瓶底!不对,玻璃瓶底为什么会这么光滑?”
荆榕随后又蹲下身,扒拉了一下,又捡起稍小的一枚圆片。
他笑了起来。
“兄弟,这不是玻璃瓶底。这是目镜、矫正镜和物镜。”
“我要是没猜错,我们还可以从栏杆上拆下一段三点七米的钢管,而且它的直径尺寸非常合适,中枢轴管正好贴合。”
荆榕将镜片放在眼前观察了一下。
626:“哥,你眼睛好大。你大小眼了。”
荆榕没理它:“很好的东西,我们走,我想我们很快就能拥有一个八倍镜筒了。”
在自带矫正系统的情况下,手搓一个八倍镜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毕竟这东西最初诞生时,也没有数控系统辅佐矫正,更多的还是需要工匠手动校正。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荆榕以最快速度进行了组合装填,随后找好了位置开始使用。
的确没有错,混入玻璃渣和垃圾堆里的东西,正好是上好的狙击配件。
今天天阴,但无风,非常有利的机会。
荆榕睁开一只眼,瞄准钟楼的方向。
二千五百米的瞄准距离,任何最细微的肌肉抖动都会导致镜头偏移,但他经过改造的身体比机械都要稳定,没有一次电讯号会导致他身体的紊乱。
如今他确信,设计这个局的人正在寻找一个万里挑一的狙击手。
子弹飞过需要时间,而声音的传播也需要时间。
340米每秒,两千五百米狙击距离。
七秒后。
金属撞击古钟的生意浩然传来。
古钟之下,阿尔兰·瓦伦丁抬起双手捂住耳朵,他的视线淡漠而意外地向楼上望去。
他的轮椅无法通过前往钟楼的阶梯,震耳欲聋的钟声中,一枚弹壳掉在了地上,而钟楼上的观测人员跑下来,气喘吁吁地递给他一张现场传真的资料。
“先生,有了,他就是敲响钟声的人。他的名字叫荆榕,是个出卖色相的东国人。”
第84章 轮椅大佬
钟声传遍了整个时尔洛斯的白杨街区。
荆榕收回狙击枪时,连这一片考核场地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都被突然响起的钟声吓了一跳。
在人们的记忆中,那座钟已经很久没有人敲动过了。
荆榕将他自己手搓的简易八倍镜卸下来,在掌心转着玩,和其他人一样眯着眼睛望向钟塔的方向。
荆榕说:“我想起来了。”
626问道:“什么?”
荆榕眺望着远处,说道:“那座钟是三十年前建造的,我听人提起过它,它是前独立国和时尔洛斯建交时,人民自发按前独立国风格设计造成的一所钟楼。那时候还有一个职业叫做敲钟人。”
这座钟通体采用古铜色钢铁建造,所有的接面和切面都是光滑一体的,看不出填充和空余的成分,一般的钟楼由建筑砖体垒砌而成,共振也少;只有这座钟塔本身就是一个共振装置,它能将钟声传得很远。
只不过三十年已经过去,敲钟人这个词都开始变得古老,人们有了新的钟表和计时器,还有了电台广播,以往代表宵禁安全或是午夜时分的安稳钟声,如今反而可能成为了一种突兀的存在。
不过不论如何,在这样的天气里,这样的一次令人毫无准备的钟声,总是让人感到一种与众不同的体验。
有细微的雨滴开始往下落。
荆榕欣赏了一会儿美景,随后说:“运气很好,刚刚那一狙没有风也没有雨。”
626开始四处观察:“那么我们算通过了吗?我们的一千万呢?”
到现在为止,时间应该已经过了八分钟,不过他们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收到被淘汰和时间结束的通知。
什么都没有发生。
荆榕说:“先走吧,我们去问问情况。”
现在比起那一笔钱,执行官更想知道自己的解题方法是不是正确,毕竟这种体验十分特殊,他也觉得很有意思。
荆榕跳下楼,将枪支放回原位,随后回到最开始被封锁的街区门口。
门帘已经被拉了上去,那位黑人女性正在接电话。
荆榕踏入门内,随便找了一把椅子坐着,听那女人说话。
“是,先生。”
“好的,先生,我问问他。”
黑人女性跟对方说了一会儿后,忽而放下电话——但没有挂断。
她眼睛往左上方偏,显然是在回想和复述:“先生,我们需要您填写一份更加详细真实的资料。”
荆榕挑眉说:“上面的每个信息都是真实的。”
“并非如此,先生,据我们的调查,您一周之前才来到这片地区,而在西腾尔记名之前,您在蹲大牢。”黑人女性说,“我们老板喜欢和公开诚实的人合作。”
荆榕说:“确实如此,不过我要说的是,我是因为闯红灯进去的。”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的接收处传递给了另一边。
声音很沉稳,透着点随性,和雨声一起响拿起来,构成了阿尔兰·瓦伦丁第一次听见的一种奇异腔调。
时尔洛斯语中有许多顿挫和低音下沉的地方,这个男人说话时低沉,尾音却微往上翘。
黑人女性听完他的话,捂着话筒又跟电话另一头的人说了些什么。
随后她说:“我们老板非常尊重您的意愿,他向您保证,我们不是政府人员,只是需要您的履历……呃,更加的可靠。”
荆榕挑了挑眉,又看了看听筒。
他站起身来,随后说:“这也在考核之中吗?”
“是的,先生。”
荆榕沉吟了片刻,随后说:“那算了。”
他挥了挥手,双手插在破洞的裤兜里,声音冷静凝定:“这钱拿得有点麻烦,我还是回火锅店打工吧。”
黑人女性:“!”
室内其他人也放下手中的事务,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眼前这个人已经通过了初级考核,一千万奖金即将收入囊中的时候,他却突然不要了?
这到底是什么整顿职场的叛逆打工人?
放弃一千万的确很令人心痛,不过荆榕和626其实都没那么在乎。执行官想要搞钱简直是太容易了(虽然方式不一定合法),荆榕没什么兴趣通过更加复杂的入职测试,随后给谁打工。
他更喜欢原来的方式,找一个掮客,随机接单,这样比较自由。
“等一等。”
黑人女性叫住了他,神色有些窘迫和着急,“非常抱歉,我老板想和您通电话,请您不要着急走。您可以来接这通电话吗?”
不论如何,对面的态度是很好的。
荆榕同意了对方的邀请,他走到桌前,接过了黑人女性手中的听筒。
荆榕将电话贴在耳边。
对方的通话环境显然不怎么好,透着一种电磁干扰的声音,当对方的声音传来时,荆榕短暂地愣了一下。
“您好。我的名字是阿尔兰·瓦伦丁,这次考核游戏的发起者。”
遥远的被电磁干扰的频段中,对方的声音淡如尘烟,没有任何多余的波动,每个单词每个字音之间,间隔着同样的频率。
如果不是机器调整不出这样温润冷漠的音色,有一瞬间,荆榕甚而会以为对方是AI,而非真实的活人。
只有静谧的呼吸声表示着对面的人是个真实的存在。
荆榕说:“你好。”
“很感谢您愿意来参加这场考核,你的应对能力、专业素养都十分强大,我很希望能与您合作。”
阿尔兰·瓦伦丁没有停顿地说道,“我想电话的传达会有许多误会,所以我想付您五万时尔洛斯币,作为后续考核的邀请。”
荆榕还没有反应,626就已经发出了惊叹:“五万!!”
“五万只是邀请费用,您可以通过后续的相处确定要不要继续这样的合作。”
阿尔兰·瓦伦丁说道。
荆榕想了想,随后说道:“那么我还需要再写一份调查报告吗?”
“您不愿意,那么可以不需要。”阿尔兰·瓦伦丁说,语气十分坦诚,“因为知道您真实身份的办法还有很多。”
他的语气还是毫无波澜,甚至称得上是平静而无感情,因为这样,本来充满挑衅意味的话居然都显得与众不同起来。
荆榕:“。”
即便去过无数个世界,见过无数个人,面对这种人,他还是不能免俗地产生了一点兴趣。
就像会激怒他人的考核游戏,对他来说反而是少见的玩乐一样。
荆榕挑起眉,冷静地向对方确认道:“可以,我答应你。不过我想找你确认一下,如果后续退出的话,这笔钱我应该不用还吧?”
626无语了:“哥。”
他们能不能有点尊严!
怎么这个时候还在想钱的事!
荆榕低声对626说道:“白捡的钱还是要慎重一些,兄弟,时尔洛斯的这些资本家最喜欢在这种事上做文章了。”
“不用。”对面的声音说,“我们已经为您付清了欠款,剩余的支票已经有人兑换好,还有十分钟就会送到你手里,钞票您可以现场验,编号全部打散。”
看来对方处理业务比他还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