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柿宴甜
戒酒他都勉强可以接受,但是烟戒了是真的不可以。他需要烈酒和烈性雪茄这种高强度的刺激,否则幻痛和头痛都会追上他的生活。
荆榕说:“直接戒断的确难以成功,而且也会很难受,但是我们可以从降低频率开始。当然,一切都遵从您的心意,我不会勉强。”
他说的是实话,执行官也抽烟,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为自己保留的嗜好之一。
他声音放缓,慢慢地给他讲道:“你的偏头痛有一部分也是植物神经紊乱引起的,尼古丁的摄入会放大这个影响。等你的身体调养好了,还是可以抽烟的,对不对?”
他温柔耐心得好像在和一个小朋友讲道理。即便眼前的人不论如何都和这个词汇不搭边。
索兰·艾斯柏西托沉默了一会儿。
医生给出的理由的确无懈可击,但是想一想仍然让人很恼火。
他是为什么突然要开始看起病来的?
好像一切都是因为认识了这个医生。
“算了,按你说的办吧。”索兰·艾斯柏西托说,“我多久能抽一次烟?”
荆榕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也不知道,还要看您的接受度,我们慢慢试,好吗?”
索兰·艾斯柏西托盯着他的黑眼睛看了一会儿,片刻后说:“……行。”
荆榕仍然看着他。
索兰·艾斯柏西托被他看得微微有些失神,几秒钟后,他才看向自己指尖夹的烟,声音带着不确定:“从现在开始吗?”
答案是显然如此,荆榕的手伸过来,从他指尖取走了只剩下一个尖的雪茄。
不过荆榕也没有着急扔掉它,他的手心仍然覆在索兰的手背上,眼睫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索兰也低下头看他。
医生好像很喜欢从低处看他,虽然他暂时没想明白为什么,他凭本能知道,这或许是带给他安全感的一种方式,也或许医生本就习惯于蛰伏与藏锋。
不论如何,每个人展现的都不会是真实的自我,只要展现的那一面让他舒服就好。
索兰·艾斯柏西托说问道:“还有事吗,医生?”
荆榕笑眯眯地看着他:“真的不想和我接吻吗?已经花了大钱包了我,怎么不多用用?“
“……”
索兰·艾斯柏西托又是好几秒没说出话。
他将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换了个姿势,往后又靠了靠,他还没想出说什么话,膝盖上就一热。
荆榕吻了吻他的膝盖。很克制珍重,没有半点轻浮意味。他乌黑的眼底似乎藏着点隐秘的热度,但行动上又绝对克制,绝对遵从他的心意。
索兰·艾斯柏西托点点头说:“继续。”
荆榕确认了他的反应,吻复又落在他的膝上。睡袍之下,男性健康修长的双腿若隐若现。
荆榕熟知他腿上每一道疤痕。他避开那疤痕,吻一个接一个地落下。
温热的呼吸落在腿上的肌肤上,带来的酥麻感直冲脊背和大脑,带来强烈的战栗。
索兰·艾斯柏西托的呼吸有了轻微的变化,而他也冷静地注视着自己身上这样的变化。
他说:“继续,医生。”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了。
荆榕的手指摸到了枪的所在。
索兰惯用的那把银枪正用黑色的绑带捆在大腿根部,毫不避讳,枪口正对着他的脸。
荆榕也察觉了他身上的变化,他问道:“继续吗?”
索兰·艾斯柏西托的回答是:“继续。”
“那么让我们换个地方。”荆榕站起身来,将左手夹着的烟随手一丢,俯身将面前的人拦腰抱起,“客厅太冷了。”
*
的确是这样,客厅太冷了,外边还在风雨大作,而且通往庭院的门还开着。
被抱上医生的床的时候,索兰·艾斯柏西托问道:“为什么不在我的房间?”
“因为这个。”荆榕一面吻着他,一面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一排雪茄夹,他随手一扔,雪茄夹顺着整齐洁净的桌面滑入了深处,”索菲雅小姐将你的雪茄放在储藏室中,现在它们归我保管了。“
索兰一面微微喘息,一面注视着他:“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你忍不住的时候,就来我的房间。”荆榕咬住他的耳垂,低声说道,“如此而已。”
医生的话语落入耳中,仿佛蛊惑。
索兰·艾斯柏西托被压在医生的床上,头脑彻底放空,思绪不用去思考其他任何,这一刹那他只用体验当下。
屋外狂风大作,草场的清香透窗传来,装雪茄的夹子就放在床头,做成一个锚的艺术形状,金属反光,映照着两人的身影。
荆榕的指尖也带着雪茄的味道。
索兰·艾斯柏西托起初有一瞬间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随后,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荆榕从他指尖拿走烟之后,任由它燃烧,雪茄烧到尾部,燎到他的手指,因而留下了烧焦的雪茄香味。
这是个疯子。
索兰隐隐约约有此意识,但是他没有更多的证据来佐证这一点。
他甚至没有对他言明,而他也未曾察觉到这一切,直到现在。
太要命了。
只是想一想就令人血热。
荆榕歪歪头,没有明白他在想些什么:“怎么了?”
索兰·艾斯柏西托用能动的那只手勾着他的肩膀,念头在脑海中转了好几个来回,随后哑着声音说:“真想在这杀了你,和你死在床上。”
荆榕在他耳边低声说:“就这么杀了不是很可惜?我们还没有更加深入呢。”
索兰·艾斯柏西托无暇回应他的话,又过了半晌,他说:“晚上跟我一起去晚宴。”
“话题是不是跳得有些太远了?”荆榕在他身边躺下,揽着他的腰,让他慢慢地面对自己躺下。
索兰·艾斯柏西托仍旧缄默,苍绿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说不出是什么神色,只是突然又感受到了睡眠的召唤,他微低下头,将头靠近了,以一个强横要挟的姿势要荆榕靠过来,随后让额头抵上他的肩膀。
荆榕温柔纵容着他的这个需求,他一面给他靠着,另一只手一面拿出了手帕,开始仔细擦拭。
索兰·艾斯柏西托永远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永远能在医生这里睡着。
东方人的巫异之术,加尔西亚人人有所耳闻,但他从没遇见过。他相信对方一定给他下了咒术,他只是还没有发现荆榕的符咒而已。
*
索兰睡了个小午觉,在天幕渐暗的时候,医生轻轻用指尖擦过他的手背,让他自然地从深眠中醒来。
荆榕已经起身了,正在黑暗中扣衬衣扣子。
索兰·艾斯柏西托睁开眼睛看到这一幕,重新开始觉得心情变好了。
他也爬起来,靠床起身,一边等待着医生过来给自己穿衣服,一边上下打量着对方。
医生身上有好几个明显的红印,但不是吻痕,是他用手掐出来的。
他此前也从来不曾知道,自己还有某些时候会掐人的习惯,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毕竟他没有再打人不是吗?
“你的领带呢?”索兰·艾斯柏西托问道。
他记得他对医生提过要求,要他去他房间拿一条领带,不过医生显然还没这么干。
“等你给我戴。”荆榕回答得十分平静。
索兰·艾斯柏西托再次暂时失去了声音。
片刻后,他低笑了一下:“就这点小事。下次吧,今天要去见奥托莉亚小姨妈,你找一条领带配上。”
荆榕倒是没什么其他的意见,索兰·艾斯柏西托换好了自己出席晚宴时应穿的正装,便看到荆榕正对着镜子,耐着性子给领带打结。
平常做什么都严谨细致的医生好像会在一些不在乎的小事上没有任何耐心,荆榕也不遮掩他对此事的漫不经心,领结打得非常随便。
索兰·艾斯柏西托是单手都能戴好领结的,他立在旁边看着,指尖微动了一下。
“这种晚宴我出席合适吗?“荆榕背对着他问道。
“合适。她是个嫁了黑手党的平凡女人,平常不喜欢接触我身边的人,但她会喜欢一个来自东方的医生。”
索兰回答道。
荆榕说:“原来是这样,带我出去要另外收费。”
索兰挑了挑眉:“想要什么?”
“通知餐厅我们不喝酒。”荆榕说道。
索兰盯着他看了半天,随后对拥有咒术天赋的东方人表示了认输:“好,我让阿德莱德打电话。”
*
晚宴定在晚上七点半,一家僻静高雅的私人宴会厅承办了这一场晚宴。
所有入场的宾客只有三位,私人保镖和司机都守在门口,防守严密。
奥托莉亚·修兰是一位举止优雅,打扮华贵的文弱女性,她年逾六十,虽然已经满脸皱纹,但仍然用着精致的香水和华贵的丝巾,铅粉粉底覆面,是最标准的老淑女。
“索兰,这位是?”
优雅的年迈淑女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她也有一双苍绿的眼睛,只是目光有些浑浊。
“一位云之联盟来的私人医生。最近在替我做治疗。”
索兰介绍道,他和荆榕先后落座,后厨开始上菜。
“云之联邦来的私人医生?”奥托莉亚女士显然为这个出身感到了莫大的兴趣,她将视线放在荆榕身上,“可以询问您在哪里高就吗?”
荆榕笑了一下,态度比较疏离:“没什么去的地方,来到加尔西亚,觉得这里很好。”
“加尔西亚?不,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您是云之联盟的医生,这一点就已经远远胜过许多人了。”
荆榕说:“您谬赞了。”
“不,不,加尔西亚这个地方只有黑手党……混乱的政府和动乱的人们。”
奥托莉亚的眼神中透着一种怜悯,她的视线终于转回索兰·艾斯柏西托身上,”即便这是索兰选择的地方,但我也还是觉得……这里太混乱,太邪恶了,实在对不起,我还是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叹息。“
她挑起餐盘中的一块腌酸面包,发出一个优雅的震惊的音节,随后说道:“我实在不敢想象,十年了,你们还在吃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