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柿宴甜
荆榕也没有忙着,这次几大家族都参与了斗争,莱茵被阿尔·艾斯柏西托用做了挡箭牌,他本人据称已经完成了胆囊炎手术,精锐手下也全部从冲突区转移。
只有莱茵手下损失最为惨重,他们虽然获得了阿尔·艾斯柏西托承诺转让的街区,但是主力成员折损了大半,连头领人物都差点回不来。
虽然怀特·莱茵受伤不严重,但那完全依赖于荆榕的急救和转移,前后十分钟的时间里,最后的楼梯都被火焰烧塌了,可以说莱茵家族险些就在一夜之间覆灭。
荆榕今天一整晚都在处理被送过来的人员急救事务,一整晚没有合眼。
受严重外伤的黑手党成员保守估计有两三百人,还有一些平民也被波及受伤,他的诊所原本就是律师事务所改建的,只有两张临时检查病床。
在这个情况下,荆榕直接把情况危机的病人转移到了洛尔巴顿大酒店,没有跟任何人提前打商量。
酒店方根本不敢忤逆他,一楼的所有贵宾房间全部开放使用,酒店经理和门童还帮忙运送病人。
这个暴雨夜弥漫的血腥味道还会持续很长时间。
一直处理到早上八点,所有的危重病人都得到了妥善的救治,剩下的都是不那么严重的,荆榕让他们隔天再来。
荆榕简单冲了个澡,给自己和626都煎了培根蛋作为早餐,随后端了杯咖啡走上二楼。
今天的电台里终于开始播报昨晚的消息。
“加尔西亚晨间播报,因建筑工地起火,今晚松柏公园至壁炉大桥附近的路段遭遇严重拥堵,与此同时,维纳森医院、市中心医院、三色联盟保健医院所在路段也出现了严重的路段拥挤,请大家出行前做好准备。”
“西北方向台风即将逼近加尔西亚,更强烈的暴风雨预计晚上八点到达本市,请各位居民紧闭门窗,做好准备。”
“今夜台风天。”荆榕听见有人从他们楼下经过,窃窃私语道,“应该不会再有事了吧?”
加尔西亚地区的政府待遇还是不错的,台风消息的前两天就已宣布全市放假,大多数人今天已经不出门了。只有黑手党仍然活跃在这次的事件中。
626正在检查家中的缝隙:“好兄弟,东南面的窗户有一点漏风,它的重心由于长期的日晒形变造成了偏移,很可能会碎在今晚。我们可能得采购一些玻璃胶和支撑架。”
“好,我等会儿出去买。”
荆榕端着咖啡杯,看着被雨水冲洗的昏暗街道。
多是黑手党在活动,行人匆匆,属于莱茵的这片街区里,人人都呈现一副焦头烂额的姿态。
626说:“阿里尔大约要焦头烂额了,我窃听了酒店内部的人员线报,这次行动中损失最惨重的就是莱茵,他们内部也十分混乱,很多黑手党成员都认为这次被阿尔·艾斯柏西托当了枪使,他们除了减小损失外,还要解决可能发生的内乱。”
“内乱?”
荆榕将手里的咖啡喝光后,又去倒了一杯。“我想恐怕最接近他们的不是内乱。”
他给自己准备了两份咖啡浓缩液,简单倒入椰子水和碎冰中进行混合。
这是他今天早上的第二杯咖啡,626敏锐地察觉到,如果执行官在现在喝下了第二杯咖啡,那么就代表着他今天并不准备补觉。
626没有明白他的想法,问道:“兄弟,你有什么判断吗?”
荆榕搅拌着咖啡杯里的碎冰,透过透明的窗玻璃看向对面。
属于索兰·艾斯柏西托势力的街区一片安静,和这一边的焦虑紧张截然不同。
索兰·艾斯柏西托的疯狂之处在于,他并不向平民收取保护费,他通过暴力扩张获得财富和支持。他的区域内,平民和黑手党低层能知道的消息都非常少,秩序也更加井然。
这种秩序之下孕育的是某种更疯狂、更强大可怕的力量。
荆榕沉吟道:“说不好,今夜恐怕还有大事发生。”
*
虽然台风晚上才到达,但是中午雨势就已经大到恐怖了,普通的雨伞已经无法为行人遮风挡雨,连普通的汽车行驶在路上,都有些阻力。
入眼是白茫茫的一片。
这种情况下无法很好地出行,荆榕于是“借用”了一下酒店大堂经理的车。他没有要最华贵的昂贵汽车,而是只要了一个吨数比较大的小面包车,平常,酒店人员用它运送新鲜蔬菜瓜果。
荆榕开着这个货车瞎溜达了半个城。因为台风过境,全市放假,许多商场和店铺都不营业了,他绕了半个加尔西亚才买到玻璃胶。
“好兄弟,晚上吃什么?”626正在来之不易的小超市里逡巡着备用的食材。
这几天虽说是有了住处,但是每天处理的病人都很多,除了头两天以外,荆榕竟然忙到没有时间烤饼干。
眼前的货架中也没什么东西了。
执行官和小系统都毫无台风到来前的常识,当他们意识到可能需要提前囤点生活物资的时候,伟大勤劳的城市居民们早已将货架抢空。
眼前只剩下一些当地人不吃的小圆葱和火腿罐头,袋装小麦粉,还有无人问津的香辛料们。
626为自己囤的饼干们也都要吃完了。
荆榕扫视着眼前的食材:“还剩的都买回去吧。”
好在他们的车里完全放得下。
采购完物资,天已经黑了,远方的云层出现了变化,黑云已经压到了顶上。
街道上也在这个时候进行了堵车。外边还有一部分人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出来采购物资,加之几家大医院都在交通枢纽上,台风降临的前三个小时,荆榕和其他人一起堵在了路上。
他的车载电话响了起来。
荆榕靠边等待着车流挪动,接起了电话。
“您好,请问是荆榕医生吗?请问您现在有空吗?”
是大堂经理的来电,对方在电话中显得有些拘谨,“阿里尔先生打您诊所电话没有接通,他想问您是否有时间再次出诊,帮忙看一台手术。”
“看手术?”
“是的,我们家主的一位重要的人也在昨夜的行动里受了伤,他今天下午才被找回,医生确诊为脾破裂,二十分钟内必须进行手术,家主希望有一位绝对专业和权威的医生在场监督。只要您愿意去,我们可以付出您要的一切东西。”
“我正堵在路上。”荆榕看了看表,“时间可能不是很充裕,你们在哪里动手术?”
“三色联盟保健医院。”大堂经理说道。“我们会带您过去。”
荆榕看了一眼后视镜,挑起眉。
他身后正好是三色联盟保健医院,医院红色的招牌在黑茫茫的暴雨中显得格外明亮。
“我十分钟内过来。”荆榕说。
对方显然也没有料到:“真的吗?您在哪里,我们派人来接您。”
荆榕打起方向盘,直接冲破街边的护栏,车头急转开上人行道,往反方向行驶过去:“不用了,我就在门口。”
626:“哥,你撞坏了一个消防栓。”
荆榕说:“不可以吗?我会赔偿的。”
626说:“执行局里消防栓的公共安全价值比较高,我们可能又会被记上一笔。”
荆榕:“没有关系,我这就去救死扶伤了。”
荆榕把小货车停在医院门口,关好车门进入医院。
一楼的地面上湿淋淋的,医生、护士、病人人来人往,人流如梭,一列穿着黑西装的黑手党成员立刻将荆榕迎入手术室。
荆榕穿上无菌服,全身消毒后进入手术室。
手术已经开始了,荆榕的身份是手术顾问。他们不放心医院的医生来做器官摘除手术。
这段时间里,626已经打探到了情报。
“做手术的病人是怀特·莱茵最疼爱的一个儿子,他在车里被艾斯柏西托的车队撞成重伤。”
外边的人戴着耳机,正在走来走去进行调度,每个人的面色都肉眼可见的阴沉。
外边正有人打电话,里边是非常激动的声音。
“让阿里尔出来说话!这是家主的错误决策,我们本来可以不引火上身的,大小艾斯柏西托必有一胜,现在的成果是你们想看到的吗?”
“我们不能同意这件事,我们不能继续触怒索兰·艾斯柏西托了,这种谈判条件对方绝不可能接受。”
……
荆榕一面盯着手术过程,一面听着626分析:“看来昨天之后,莱茵部分想和索兰坐下谈一谈,虽然暂时不知道谈些什么,但是他们应该不想冲突和损失继续扩大了。”
“只是目前开出的谈判条件还不太能让所有人同意。”
荆榕在意识中跟626讨论道,“能听见吗,我老婆那边怎么说?”
“没有窃听到相关的消息。他们似乎还没有正式联系索兰,看来是想要等待台风天过去。”
事实上,这场台风带来的气候可能还要持续三四天左右。
时间来到晚上七点半,台风中心还没有抵达,但所有人都听见了如同潮水一样向整个城市倾覆而来的雨声。
医院的电网时不时会断一下,手术台的灯开始闪动。
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一种恐惧,虽然没人说得清。
八点五十五分,头顶的灯闪烁了一下,彻底陷入了黑暗。
加尔西亚的医院都有一套单独的供电系统,以用于在紧急时刻完成对病人的救治,这种问题是小问题,需要等待故障检修,但手术已经不能进行了。
主刀医生和护士暂停了手里的动作,楼层外突然传来了激烈的枪声。
那是轻型步枪的声音,还有霰,弹。枪的声音,震天的响声穿透天花板,一下子激发了所有人的尖叫。
“黑手党!”这是一楼大厅路人的尖叫。
“艾斯柏西托!他们疯了!”这是外边人的声音,还有人在对讲机里不断地重复,“是哪边的人?哪边的人?”
但这个疑问的声音很快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低沉的声音。
“是索兰·艾斯柏西托。”
索兰一脚踩在断了气的黑手党成员身上,俯身拾起对讲机,他的右手仍然完全不能用,只有左手手持一把铳,他说,“你们有五分钟投降和归顺的时间。今夜就是怀特·莱茵的覆灭之时。”
“他疯了!他不是受了重伤吗!”
“他没把他的部下当人看,他的部众明明昨天也折损了许多!他怎么敢只隔一天就再次发动攻击的!”
“意外吗?”
索兰抬起左手,单手将铳架在楼梯口,他苍绿的眼睛专注沉静地注视着瞄准口,扳机扣下时,震耳欲聋的响声和火舌一起将所有的生路吞噬。
敌人的重伤之时,他怎么能错过?
半路的敌人也是敌人,狼从来都是擅于转换目标的。
怀特·莱茵本就应该为他错误的选择付出代价。
震耳欲聋的枪声里,手术室的医生和护士毫不犹豫地抛下病人逃跑了。
626说:“兄弟,我们跑吗?我怕待会儿他们往咱们这扔手。榴。弹。”
荆榕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小莱茵:“他肚子还没有缝合,等麻醉过去后,我想他可能会觉得这个场景有点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