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林外
商量一定, 灯妖也想和戚天路套套近乎，“我看家主似乎很是喜欢那个林清棠？要不要我帮您捉来？”
戚天路冷笑地瞥了他一眼，“就凭你？”
灯妖笑嘻嘻, “家主，别小看我啊，我吃了这么多人也不是白吃的。”
“你可以的话就试试看好了。”
反正不管灯妖要不要出手，他迟早会出手的。
……
……
第三日, 灯祭节到了。
动手的时间照例是晚上，白日的时候没事做，谢尘就带着林清棠出来逛千灯镇。虽然如今镇里四处都很萧条萧瑟, 但这还是一个美丽的古镇，小桥流水，柳树小河。
他们也没有走远, 就在客栈附近的小河边，从石阶走下去，有一处很宁静的地方，河边还停靠着小舟。修道之人，自然不会太拘泥，谢尘放下剑后，就坐在石阶上，然后他做了一个很贴心的动作，他从灵戒里拿出了一个毯子铺在地上。
林清棠还是很喜欢这种尊重人很有礼貌的行为的。
他坐下后，道：“我也是个男人好吧，有这么娇气啊？”话是这样说，还是坐下来了。
谢尘笑问：“没这么娇气吗？”
林清棠：“……”他忍不住道，“我那是……爱干净。”
“是是是，爱干净。”谢尘好奇地问，“你从小就这样吗？”
林清棠：“……嗯……算是吧。我有一个有洁癖的母亲，我母亲算是艺术家吧，平日里的穿着是很考究的，我被她逼着，从小就……小的时候，如果把身上的衣服弄脏，回家就会被她骂，还要被罚站。”
“这么凶吗？”
林清棠耸耸肩：“也还好，习惯了。”人在爸爸妈妈身边的时候，还是会嫌弃，现在远离了，就真的只有想念了。
他母亲准确地说是钢琴家，所以他也会弹钢琴，其他艺术都有所涉猎。最终选择的专业是绘画。
“听起来你娘是一个很强势的人。”也难怪林清棠看起来总是软绵绵的。
林清棠一听这表述，才想起自己刚才用了一个比较现代的词，立马改口，“嗯，……我娘对我很好。不过学艺术的嘛，总是过分追求完美，我有部分性格就是因为她吧。”
谢尘听到这里，问：“比如追求什么样的完美？”跟他一样，追求剑术的完美吗？
“都有。”林清棠眨眨眼，但更多应该是感情方面吧，他比较没有安全感，且对感情要求特别高。
谢尘点点头，又问：“那你爹呢？”
林清棠歪着头问，“你怎么总是问我啊？”
谢尘笑笑，“好奇啊，想知道什么样的人家生出你这样的美少年。”
林清棠：“那你的爹娘呢。”
谢尘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说这个问题林清棠其实问过，“我是孤儿。”
“哦哦哦哦，对不起。”林清棠回过神，他好像给忘了。他立马问其他，“师兄，那你跟我说说你杀妖的事呗，你筑基期的时候。”
在御兽宗和温韫玉和司徒既明的时候。
谢尘其实很少说这些，因为升级是很枯燥的，只有破镜的时候，非常非常爽。加上他升得太快，同行人基本没有能跟得上他的。
“我筑基期的时候，跟着我御兽宗的师父来过人间一次，是去一个义庄斩妖，那年我刚满二十，下定决心要闯出一番名堂。当时也不止我，还有其他筑基期的修士，同门之间竞争比较激烈。”
林清棠霎时被代入了进去，“然后呢。”
“这山庄摆满了棺材，每一个棺材里都封存着活人傀，也就是一种半人半尸的怪物，它们还会模仿亲近的人，还挺厉害的。当时，我和其中一个师兄打配合，他拿镇尸符，我负责剜出它们的妖丹。”
林清棠听到这里，又问：“是温师兄吗？”
谢尘面无表情，“忘了，十年前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还记得？”
林清棠；“……”这没心没肺的剑修。
谢尘继续道：“前面还算顺利，一直到其中一副棺材，那活人傀出来的时候，我和师兄都惊住了——”
“怎么？”
谢尘对那一幕到现在还印象深刻，“这是一个孕妇。”
林清棠霎时想起自己来，他好像也要怀孕，现在也就和谢尘做了两次，应该不会吧……对于怀孕这件事，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自己毕竟是个大男人啊。
“嗯……然后。”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然后那妖物以胎儿为借口，哀求我放过她和她的孩子。”他说到这，叹了口气，“我当然没听她的，我让我的灵兽杀了她，当然，那婴儿我也没放过。”
林清棠听到这里，安慰道：“也许那都是妖呢。”
谢尘摇摇头，“那孕妇其实是被妖物胁迫的普通人，那妖物让妇人出来就恳求我放过她的孩子。我杀了她之后，妇人死了，那妖物也死了。这两者密不可分，倒没什么。主要是那孩子，那婴儿被妖力反噬，也死了。死后魂魄因染妖气无法往生，化作了‘半妖灵’一直困在一枚木牌里。”
林清棠听到这里，“那木牌，你还留着？”
谢尘拿出一个木牌，木牌是很普通的，但上面有幽绿的妖气，萦绕在木牌之上。
“你凑近木牌，还能听到那孩子的啼哭声。”
林清棠听了只觉毛骨悚然，原来修道之人也不能乱杀人啊，“不能把这个木牌埋起来吗？”
“我试过，但无论怎么做，这木牌都会回到我身边。”
林清棠看谢尘皱眉深锁，温柔地安慰道：“以后总有办法能让它超生的。——师兄，你也可以换个角度想，这种情况下，你只要杀这一条路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谢尘笑笑，当然还有其他路，只是因为自己修为不够罢了。但听林清棠安慰自己，他还是挺暖心的，“回吧，天快黑了。”
“嗯。”
两人回到客栈，很快夜幕降临，路上的行人又慢慢多了起来；但只要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镇上的人除了少数几个外来的百姓，其余都是灯妖变幻出来的幻象而已。
跟前两晚不同。今晚的夜格外地热闹，天刚黑，那边所有的灯笼都点起来了，整个镇子亮堂得不行。
四人一路走到广场上，就看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灯仙娘娘神像，那脸看着就假假的，双只手各提着只大灯笼，微笑着俯看着众人。
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有外来者想要学着其他镇民点亮灯笼，谢尘等人就会直接开启他们的天眼，让他们看到这一切的真相。
这样做后，一切都很顺利。
来一个，开启一个，来一双，开启一双。
开启天眼后，他们就会看到看到这一切的外来者尖叫地跑走。如今的千灯镇，所谓的灯仙其实是长脸血盆大口的灯笼妖精，所谓的镇民其实是七窍流血的行尸走肉。
到了后面，几乎都没有人上前祭拜了。
然后他们就看到那灯仙娘娘的脸越笑越难看，后面简直可以说是僵硬了。
点灯仪式之后就是灯祭舞，慢慢地，许许多多的带着鬼面具的镇民提着灯笼朝着他们靠拢，人越聚越多，灯笼越来越密。
而这个时候，眼看着灯祭节就要结束，也快到了他们要收官的时候了。
林清棠也被这群镇民围绕着，被动地被带着跳舞，一点点舞出了祭台，他回头去看谢尘，谢尘正在和他的师尊说了些什么。——刚才他下意识地希望谢尘来救自己，现在又想，自己也没那么脆，还是努力自保吧。
那边谢尘已然升空，拔出的白昼剑霎时闪耀了整个祭台，瞬间破了眼前的所有禁法，灯仙娘娘的脸开始破相，油漆一点点从脸上掉下来，两手提着的灯笼因为感受到强大的剑气而微微颤抖，有些甚至开始燃烧。
灯妖快支撑不住了，它要化形了。
那边上清师尊拿天光镜，以镜光照在那灯妖的脸上。甫一照上，就看到那灯妖彻底变成昨晚的样子，瘦长的身影，宛如枯木的双手双脚，与此同时，镇上的所有的光都灭掉了，只剩下幽绿的灯笼，而且这一次的低语声更为强烈，似乎是所有的镇民都活过来了！
凄风阵阵，谢尘立剑在上方，宛如天神，接连出了两招——那灯妖竟也不和他正面应战，径直往后躲，一边躲，他腰间的铃铛便发出阴森恐怖的声音。
听这铃铛声，谢尘知道，这灯妖应该提前收手了，如今不是它最弱的时候。
但他说什么也要今日抓住他。因为他要拿两样东西，一件是师尊要的魂灯，另外一件就是灯妖的妖丹，后者应该能去掉林清棠身上的妖气。
于是他下了死手。他的剑气就像密密麻麻的网，困住了那灯妖；但这还不够，他放出了在秘境里得到的惊鸢，让大鸟去对付灯妖。
这三级灵兽确实厉害，一飞出，便化作一只扩大的青鸾虚影，朝着那灯妖扑去，直接把灯妖琢得——本就是枯树枝了，现在更是连树枝都当不了了。那边惊鸢正卷起烈焰，围成了一个迷你的法阵。
在灵兽和天光镜的围困下，谢尘利剑想要刺入灯妖的腰腹，可是他没想到，那力量源泉因吸收了太多的怨气，竟是半点也刺不动。
那边灯妖狂笑着，“没用的，谢尘，只有怨气不散，我便能永存。”
他一边笑着，一边找着机会想要逃离那灵兽形成的妖兽阵法。他瞄准机会，先是朝着上清师尊喷出了一团火焰，再启动铃铛，他听戚天路说，师尊受了伤，极容易神识涣散。
果然那铃铛因沾染了太多亡魂的怨气，确实让师尊心神一乱，趁着这个空档，灯妖赶忙往戚天路给自己悄悄打开的缺口奔起。
刚准备逃出，就看一个漂亮的少年挡在他跟前，少年眉宇间沾染了紫黑妖气，绝美如妖。他的手里居然也提着一盏人皮灯笼。
灯妖刚要发狂发怒，逼着少年滚开。
就看林清棠点燃了灯芯，双手合掌许愿，“灯仙娘娘，我要许愿，我许愿千灯镇能恢复往日的平静。”
话音刚落，那边灯妖便不自觉地想要去吸食这份信仰——他百年来早已经习惯吞吃这些人的信仰了。
这其中，有为亡母许愿的，也有为自己的病妻许愿的。还有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他许愿能见到自己的女儿……
这一个又一个淳朴的愿望，让他痴之如狂。
因为他——灯妖，本来没有光，却因为这一个个朴素的信仰，变成了世人心里的神，从而有了光。
再换句话说，其实并不是它困住这些人，而是这些人心甘情愿被他所困。
上清师尊的天光镜再次照向了他，这一次他就没那么容易逃脱了，谢尘的白昼剑一次不成，第二次剑气就用了整整十倍。
又因为灯妖此时是最脆弱的时刻，他刚吸收完林清棠的信仰。就在林清棠正要被吸收到他的灯笼之中时，自己最重要的后方却被身后的谢尘刺了个对穿。
无数的亡魂尖叫地从他的灯笼散了出去。
灯妖面对这个画面，简直比自己要神魂俱灭还要痛苦，他伸出枯柴般的手大喊着；“不！不！你们不要走！”
“我是你们的灯仙娘娘啊，我能救你们的啊。求求你们，不要走……”
众人看着这枯朽的灯妖，临死一刻还在叫喊着。他一点点消散，最终只化作一盏最普通的纸灯笼，颜色黯淡，确实并不会发光，灯笼旁边还有一颗妖丹。
谢尘把这两样东西收好，转头去看林清棠，灯妖一死，林清棠脸上的妖气也渐渐散去，又恢复成那个清美的少年了。
那边戚天路也适时出现，“这灯妖终于死了，应该不会出现害人了。”
谢尘瞥了他一眼，刚才戚天路都在外围打着小灯笼，也不知有没有认真。
他转头问林清棠：“我以为你被那跳舞的人带走了。”
林清棠还没回答，一旁的上清师尊便道：“清棠是有自己的办法的，是吗？”
林清棠还挺不好意思的，“嗯，他们是打算带我走，这你不是给我的那只嘟嘟兽，我就让它带着我溜走了。打不过，我就跑！””
谢尘微笑地点点头，他想了想刚才，解释道：“刚才情况紧急，一时我也离不开。”
他本以为林清棠会介意，那知林清棠还是挺没心没肺的，微笑道：“不会啦，我没关系的。”
谢尘一愣，其实他想听到绝不是这个，如果不想听到这个，那他想听到的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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