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薯粉条
许云帆十几岁时被他外公丢进部队训练过半年,半年的训练,让他耳力过人,哪怕是一点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朵。
有人在喊救命,许云帆顾不上太多,如瞄准猎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击的猎豹一般迅速的跑了过去。
方哥儿:“……”
好好的,许云帆怎么突然就跑了?
不明所以的方哥儿下意识跟着跑了起来。
可许云帆跑的太快,就几个眨眼的功夫,方哥儿的视线里哪还有许云帆的身影?
跑都跑到一半了,哪能直接回去,方哥儿干脆继续顺着小路跑下去。
就在他又跑出几百米远后,方看到许云帆背着个阿叔跑了过来。
上了年纪的哥儿,无论嫁人与否,在大晏朝这儿统称阿叔或者阿伯,汉子则是大叔大伯。
“咋了?”方哥儿气喘吁吁问道。
相比于方哥儿的气喘如牛,跑了一趟来回的许云帆气息平缓,“这个阿叔被蛇咬了。”
“什么蛇?”
“我不知道啊,我到那里的时候,哪里还有蛇的影子,早不知跑哪去了。”许云帆不敢停,边走边说。
“是过山峰。”这时候,被许云帆背在背上的阿叔虚弱的开口说道:“我要死了。”
许云帆有点懵逼,“过山峰?那是啥玩意?”
而且这阿叔也是的,大夫都还没看,救都还没救,这人就说要死了,要不要这么悲观啊?
方才他看到这阿叔手臂上的两个牙洞,大概猜到他是被蛇咬了,加上对方一副有力无气的样子,许云帆不敢多耽搁,即刻采取了措施,想来这人不会那么快凉的。
方哥儿听秦大树说过,他说许云帆来自海外,据他本人所说乃至他表现出来的,确实是富家少爷一个。
既然如此,许云帆不认识过山峰也是情有可原。
“过山峰就是一种毒蛇,”方哥儿小跑在许云帆身边,“它脖颈处又扁又大,看起来和勺子一样,这种蛇……”
顾忌到被咬的阿叔,方哥儿后边要说出口的话被及时咽了下去。
他想说,这种毒蛇厉害得很,咬谁,谁死。
根据方哥儿的描述,许云帆一下子就懂了,“那不就是眼镜王蛇吗?不是,我来村里这么久,就没听说谁被蛇咬过的,这阿叔怎么被咬了?”
眼看就要到村里了,许云帆又问,“眼镜王蛇的毒可不是开玩笑的,他是谁家的啊?让他们去喊孙武过来,赶紧带他坐牛车去镇上医馆看看吧。”
方哥儿才嫁到大梨村两天,几乎没怎么出过门,对村里人家都没有许云帆熟,许云帆这不是问错人了么,“我不知道哇,我这就找人问去。”
这时候,许云帆背上的阿叔说话了,“我就是孙武他小爹。”
“啊,那你不早说。”许云帆调转了一下方向,加快速度就往孙武家里跑去。
第94章 说会,好像也不会
孙武的小爹, 也就是周阿叔心死如灰的说:“许小子,麻烦你把我背回去吧。”
下午时,他在家里闲来无事, 便想去给牛割点牛草, 孙武上山砍柴去了,自家相公又忙其他事, 割牛草的活自然得他来干。
附近的地刚种了玉米, 村里人勤快, 地里一株杂草都没有,周阿叔要割牛草,只能去山脚那边割。
原本田里的干稻草牛也是吃的,可如今孙武一个月几百文的工钱全靠它, 加上牛对村里人来说,又是个稀罕物,周阿叔哪舍得自家牛吃那些干稻草。
结果好了, 他心疼牛了, 这下子是把命都给心疼进去了。
周阿叔后悔啊, 可世上哪来的后悔药吃。
这过山峰贼毒,听说以前被咬过的人, 没几个能活过半个月的, 镇上的医馆对此毒也是束手无策。
周阿叔眼泪吧嗒掉, 不想认命, 可现实又让人无能为力。
许云帆感到背后一阵温热,以为是汗, 待把周阿叔放下,看着哭成泪人的人,他才晓得, 那哪是汗啊,分明就是泪,兴许还有点别的什么。
看周阿叔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把自个后背的衣服都给浸湿了,也不晓得自个的衣服得沾了多少鼻涕。
这一刻,许云帆心情复杂,忍着不适,默默的站到一边看着,院里的村民们则是七嘴八舌的不知说些什么。
有的一脸的凝重,有的则是一脸的八卦……
在现代,被毒蛇咬了,只要及时注射血清,问题便不大,可古代能同现代一样吗?
在这里,简单的一个发热就能要人命,更不用说是被眼镜王蛇这样的毒蛇给咬了。
医疗条件的落后,便意味着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他家还有两个小家伙,小秦家又是在村里,附近十里八村就只有一个大夫,平时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不是熬过去就是去隔壁村找这大夫,甚少有人舍得花银子去镇上看大夫。
说白了,镇上医馆的大夫,那是有点真材实料有点本事的,而村里的大夫,听说以前在镇上给大夫当过两年学徒,后来出来自个单干了。
这样的大夫,除非特别有天赋,自学成才,否则,医术堪忧。
事实证明,这大夫的本事也就一般般,听说早年有个孩子半夜发热,孩子父母连夜把孩子送他家里去,因为孩子烧的厉害,大夫下药太重,最后白白可惜了一条人命。
饶是医出过人命,一些村民来不及去镇上的,也只能找到他那,死马当活马医。
以前许云帆没想到这些,如今突然就想到了。
人吃五谷杂粮,哪能没个头晕慢热的时候,这里的医疗条件这般落后,真要头疼发热了才跑去医馆,要是大半夜的可咋整?
不行不行,看来他得在家中备着常用药品才行。
方哥儿跑去喊人,路上人家看他跑的急,不由问他出啥事了?
“周阿叔被过山峰给咬了,我得赶紧去把孙武喊回来送他去镇上。”
经过方哥儿这么一应,不一会功夫,其他人都知道周阿叔被过山峰咬了。
院子里很快来满了孙氏的人,大家伙脸上表情很是沉重,一些阿叔纷纷进屋看情况。
有的阿伯拉住赶回来一脸恍惚的村长道:“阿武呢,赶紧让他回来,这……这可咋整啊,好端端的,怎么就被过山峰给咬了呢。”
孙爷爷此刻都已经腿软了,哪还架得了牛车,因为年纪上来了,受不了大刺激,孙武本家的几个大伯大叔直接把孙爷爷架到自个家里去。
孙武回来了,路上便听方哥儿说了他小爹被毒蛇给咬了,一下子,孙武只觉得眼前一黑,头脑一片空白,双腿一软,人都要差点撅过去。
好在秦大右一巴掌拍过去,骂道:“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把周阿叔送医馆去。”
虽然明知,被过山峰咬了,送医馆也是无济于事,可不试试,谁甘心啊!
也许周阿叔命好,大夫就能把他医好了呢。
直到傍晚,秦润几人跟着孙武的牛车回来了。
得知许云帆晌午在秦大伯家蹭的饭,秦润心疼及了,一回到家就给许云帆洗锅做饭。
秦润他们回来的时候,许云帆听到动静了。
倒不是说牛车的声音太大,而是因为牛车上有周阿叔,孙氏那边的一些婶婶阿叔见了,从村口就开始跟在牛车后面,一路哭着回来。
周阿叔这么快就回来,其他人不用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要是有的救,医馆大夫会让他留宿一宿看看,若是……那便打哪来回哪去。
自古以来,其他毒蛇咬人,有的大夫尚且能救,但过山峰这类毒蛇乃是毒中之毒,毒物中的极品辣条,很多大夫对它的毒都是束手无策。
村长家一下子去了很多村民,许云帆扶额叹道:“润哥儿,我们是不是也得去村长家看看?”
在村里,村长可以说是个大人物了,人家家里出了这种事,其他村民都去看了,他们不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是得去的,待会我再去。”秦润回着话,手上的活不停。
“周阿叔那蛇毒,大夫没办法解吗?”许云帆现在无权无势,除了做生意当夫子之外,其他方面一点风头都不想出,可他难道要因为怕事,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消失吗?
而且他的“百宝箱”早不出现那只针、同那小瓶血清,偏偏在他回来打开时出现了,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已有安排?
秦润摇摇头,神情落寞,难掩哀伤,“没办法,那是过山峰,不是一般的毒蛇,一般的蛇毒,大夫还能解,可过山峰的毒太厉害了,我听说之前镇上的大夫有试过的,结果那人还是没救回来。”
想到回村时,孙武一边赶着牛车,一边掉眼泪哭的直哽咽,秦润心里也不好受。
之前秦父去的时候,他也是哭的直打嗝,秦安又哭闹不止,当时就是周阿叔跟着秦氏的人过来把秦安抱走了,那几晚,都是他们在轮流照顾着秦安。
周阿叔早年是同秦氏的人一同逃灾到大梨村来的,秦氏之所以要逃灾,是因为他们居住的地方发了大水,整个村子都被水淹没了。
水灾之后,浮尸遍地,最容易引发瘟疫,当地县令为了埋葬被淹死的家禽等事物,手下的官兵都派了出去,自然无法兼顾到受灾的群众。
县下百姓流离失所,就是镇上也是十室九空,只留下被洪水肆虐后的满目狼藉,周边村民不得不开始拖家带口去往其他府城寻求出路。
周阿叔的家人在那场水灾里都去了,秦老看在同村的份上,不忍心丢下他一个孩子,这才把他带上。
逃灾逃灾,要是有的吃有的喝,谁还会逃灾?
秦氏一族的人本就忍饥挨饿,要是再带上一个孩子,便意味着多一个人同他们分那几口口粮。
在逃灾之时,因为饥饿,有甚者更是会易子而食,但秦氏的人还是把年幼的周阿叔带上了。
并且一路带着他来到了大梨村,在各家各户安顿下来后,才专门给他搭建了一间房子。
而在此前,周阿叔都是跟着族长奶奶一起生活,所以算起来,他也是秦氏的人了。
因着这份恩情,哪怕周阿叔后来嫁人了,他同秦氏的人感情依旧如初,并未生分。
也是因为周阿叔,孙武跟着秦氏年轻一辈的汉子才走的那般近,孙大河上小秦家闹事时,他才跟着“凑热闹”,不仅跑去喊秦大娘一家,还跑回家把他爹给喊了来。
看在周阿叔的面上,村长多少也是有点偏袒秦氏这边的人,但有的事,他不好在明面上做的太明显,许云帆看不出村长的偏心,还以为他是个明辨是非的大叔呢。
感情那天村长呵斥李家人,全是因为偏心秦润啊!
秦润一边炒菜,一边回忆着说:“哥儿本就不比女子,周阿叔因为身子骨不好,嫁给村长这么多年也就只生了孙武一个孩子。”
家里只有一个孩子,按理来说,压力不大,但周阿叔身体本就不好,这些年大病小病不断,村长又是个疼人的,时常去镇上给他抓药,哪怕早年村长有点家底也经不住这么掏。
“周阿叔身体不好,村长便不怎么让他下地干活,父亲刚走的时候,周阿叔还把安哥儿带过去照顾了一个月,奶奶年纪大了,又要带我去干活,安哥儿都没时间带,平时都靠周阿叔帮忙带,我们干完活了再去把他接回来。”
后来秦润大了,知道各家有各家的难出,哪怕吃野菜,他也不愿去“打扰”周阿叔。
对秦安来说,周阿叔对他的恩情不可谓不大,同孙武坐牛车回来,秦安哭了一路,家都不回,跟着周阿叔一道去了村长家。
听到这,许云帆哪还坐得下,抽出灶台里的木柴插到火灰里去,“那我们现在去村长家吧,周阿叔应当还有得救,今儿发现他的时候,我就给他初步处理过了,眼下不过过去一个半小时,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秦润听的没头没尾的,满脸的茫然。
许云帆拍拍手上的火灰,“就是去救你周阿叔啊!哎,人家对咱们家好,我总不能冷心冷肺的看着他去死吧。”
那样的话,日后他大抵要受良心谴责很长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