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薯粉条
之前还是本王,如今已经是我了。
看来叶方正的忙,自己不能袖手旁观了。
“岳父,叶叔,你们别吵了,如今路凡叔是人家的三夫君,咱们要人是不可能要的,只能商量商量,看路凡叔怎么想,若是他不愿回来,咱们也没法子。”
叶方正眼眶又红了起来,一个劲的让许云帆帮忙,无奈,许云帆只能书信一封,假借秦润之名,让商队的人将其送到德蒙扎利手里。
若是路凡要回来,自己是不是欠了德蒙家一个人情了?
写信之前,许云帆瞥了萧衡之一眼,对方沉默了。
沉默,不过是变相的默认罢了。叶方正走后,秦斐俞从屏风后头出来了。
随他一同出现的还有萧奶奶以及秦润。
萧奶奶欲言又止,对许云帆满怀愧疚,“云帆,这事麻烦你了,是奶奶给你添麻烦了。”
许云帆故作不高兴的样子,“奶奶,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一家人,说这种见外的话做什么?我不爱听。”
秦润看看萧奶奶,又看萧衡之,“奶奶同叶主君感情很好吗?为何我与云帆一直不知咱们同叶家还是亲戚呢?”
若是两家有关系,之前在方家的事便也有了解释。
萧奶奶:“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叶主君人很好,只是他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觉得亏欠与我,又怕叶家有的人借了萧王府的势,这些年一直不与萧王府来往,外界都在传我们姐弟反目成仇了,久而久之,我的心也冷了,姐弟俩一冷战便是几十年。”
“我外婆,也就是你们的曾祖母曾经为了救叶舅舅落下了病根,后来叶舅舅在萧家又救了你们落水的二叔,那时候叶主君刚出月子不久,你们二叔落了水,在其他下人不会水,只会大喊大叫嚷嚷时,他想都没想,毅然决然下水将你们二叔救了起来,也为此,叶舅舅再怀不上子嗣,在叶家受其婆婆百般埋怨,你们奶奶上门过,奈何叶家那个老虔婆也是个厉害的,两家人差点闹起来,叶舅舅没办法,只能择其一。”
萧衡之叹气,又道:“叶舅舅也是没办法,以前大晏朝局势并不稳定,萧家只剩我爹,他又常年不在,我与你们二叔尚且年幼,与侯爷府比起来,确实差了点,若是同叶侯府闹起来,吃亏的还是我们,后来你们爷爷从边境回来了,叶家又舔着脸上来凑近乎,叶舅舅看不过去,没再继续同我们来往,以此绝了叶家人攀龙附势的心。”
叶家人多,一个两个若是借萧家的势行那等欺男霸女之事,萧家还要不要名声了?
身为异性王,在很多大臣看来,手握兵权的异性王本就是一只潜伏着,伺机而动的猛虎,留着可威慑外敌,在内又会人心生恐惧。
若是萧家行事不端,上头便有理由收其兵符……
许云帆好奇道:“啊,那如今咱们萧家已经稳下来了,怎么还不与叶家来往?”
“我太生气了。”萧奶奶尴尬道:“十几年的姐弟情,他说断了就断了?萧家岂是那么容易没落的?打着为萧家好的名义往我心窝上捅刀子,这人真是糊涂了。”
许云帆明白了,说来说去,萧奶奶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叶舅公估计也是没脸上门拜访,久而久之,两家不就再无往来了么。
秦润静静听着,他就说嘛,与许云帆成亲时,其他人给的份子钱少的也就几十两,多的也就是几百两,可叶侯爷给了六千两。
这不是个小数目,当时他与许云帆还纳闷,一度以为叶家财大气粗呢,感情不是。
“奶奶,别生气了,这件事,还是得看路凡叔的意思,他愿意回来就回,不愿意,谁也强迫不了。”秦润暗道,话是这么说,要是路凡想回来,德蒙皇女不放人也是不行的。
许云帆的信时隔一个月,终于快马加鞭送到了德蒙扎利手里。
“什么?润哥儿给我来信了?我以为……”德蒙扎利很是高兴,可心头却有种意料之外的失落。
路凡好笑的摸着扎利的头,“你以为什么?在等谁的信呢?”
这孩子是他来到东武国后,第二年德蒙诺生的,那段时间,他的心情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到了浑浑噩噩的地步,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有时候还想要自我了解,德蒙诺不放心,经常留宿在他这守着他。
为此,德蒙扎利出生后,外头很多人都在猜测,他是自己的儿子,德蒙诺干脆将扎利抱到自己房里,也正是扎利的到来,让路凡得到了新生。
对于这个不是骨肉胜似骨肉的孩子,路凡疼得紧,“看来我们扎利在大晏交到好朋友了呢。”
扎利一蹦一跳的跑到路凡身边,腻腻歪歪的靠在路凡的脚边,亲昵的蹭着路凡的手臂,“三父,大晏朝真的好好玩,人杰地灵,人也好好,我跟你说过的润哥儿您还记得吗?他给我来信啦!”
“噢,那你赶紧看信吧,也许对方是有事呢。”路凡记得秦润,扎利说过很多次了,他带回来的,入口即化很甜很好吃的龙须糖就是人家的夫郎做的。
扎利拆了信,信上头写的居然还是东武国的文字,扎利大失所望,嘴巴大张,哀怨的道:“啊,不是润哥儿给我写信的啊,居然是许云帆。”
许云帆?
这人路凡也听扎利提过,大晏朝名声赫赫的状元,同时也是秦润的夫君。
一个汉子,做什么要给扎利写信?
一个汉子,千里迢迢寄信而来,不得不让人深思。
路凡不由皱起眉心,“许云帆在信上写了什么?”
“三父,云帆说这几张信是给你的,他是找你的,不是找我的。”扎利扫了一眼剩下的几张信,上头写的字,他一目十行,大概也就认得几个字,压根看不懂。
路凡纳闷了,又听扎利好奇问,“三父,你同云帆认识呀?”
“不认识。”路凡确信,他是真的不认识这个海外来的汉子,“你把信拿来给我看看。”
扎利发现,看过信后,他的三父明显变了一个人,脸上的神情变来变去的。
“三父,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很难过。”
难过吗?
路凡不知道,他以为十几年过去了,有的事已经早就放下,也早看开了,原来不是啊!
有的事,真的放不下,看不开,忘不了。
十几年前,他还是十九岁的少年郎,而叶方正正是青春肆意的小哥儿,十六岁的人,正是爱玩的时候,又是侯府家的少爷,行事无所顾忌。
对比自小被当成出气包,受尽欺压,死气沉沉的自己,天真烂漫的叶小少爷无疑就是照亮他灰暗人生的一道光,所以他义无反顾的,哪怕是飞蛾扑火,他也在所不惜,且心甘情愿。
后来,他才知道,光是会消失的,那道照亮他的光又给与了他一个见证过光明后更令人难以接受的黑暗。
无论是那时候的叶方正还是他,都太年轻了,以为感情是可以永久存在的东西,几次甜言蜜语,那些以为恒古不变的山盟海誓就跟放屁一样,一个随口一说,一个傻傻的记了一辈子。
如今三十好几的人了,回看过去,才发现,以前的自己天真的可笑。
路凡扯着脸,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是有个熟人想见我一面,托许云帆来信告知一声,问我愿不愿意。”
“啊,三父,你在京城还有认识的人呐,你怎么不早说,我去的时候就可以替您去拜访了。”
“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路凡寻思着,又道:“听你娘说,你被叶家人请去做客了?”
德蒙诺回来就带着扎利忙个不停,也就是在吃饭时训斥扎利时提过一嘴,路凡也不好多问,这会看到许云帆的信了,不由想起那个不愿被提起,被刻意放在记忆角落里的人。
扎利点点头,“哎呀,父亲,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在大晏朝时,我遇见了一个……这人好气人,还问我凭什么是你的儿子,这种事还能凭什么的吗?不过那人的儿子还算蛮横无理,在叶家时带我玩还教我认字做画,他好好啊,我写错了好几遍,他也不会说我笨,不像大哥二哥,一点耐心都没有,动不动就骂我‘笨死你算了’‘你是不是生出来时忘了带脑子了’‘猪都没你笨’这类的话,我写对了,他还会夸我有进步了呢。”
扎利说着说着,脸突然就红了起来,羞涩的低下脑袋,笑呵呵起来。
见状,路凡突然有种儿大不由娘的感觉,无奈道:“那不叫蛮横无理,那叫知书达理,你大哥二哥耐心不足是真,但他们也很疼你。”
扎利:“我知道,你们大晏朝有一句话叫打是亲骂是爱嘛,可他们爱的太过分了,那些话我都不爱听,他就很好,都不会骂我呢。”
这已经是扎利第几次提到那个‘他’了?
路凡记不清了,回来到现在,扎利已经提起很多次了,在两个哥哥面前也是动不动拿那个‘他’出来做比较,一个劲的说老大老二这不如人,那不如人,气的老大老二直跳脚。
第360章 回大晏 路凡对于扎利口中的那个‘……
路凡对于扎利口中的那个‘他’很是好奇, “扎利,你说的是叶家的少爷吗?”
叶家人不少,据他所知, 叶家二叔是个管不住下半身的, 光是儿子就有七八个,女儿就更多了, 家里有, 外头还有, 他几个儿子再像他老子一样的开枝散叶,叶家的少爷只怕不是十根手指头能数得过来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很像是情窦初开想到心上人的扎利红着脸,小小声, “是叶思凡啦,他是叶世子的儿子。”
“什么?”路凡惊诧不已,“叶思凡?叶世子的儿子?叶世子有几个儿子?这人在叶家大房排行第几?”
路凡的急切让扎利有点懵, “三父, 叶世子就只有一个儿子呀, 那就是叶思凡,三父, 说起来, 叶思凡同你很像呢。特别是你们的眼睛, 还有你们笑起来的时候也很像, 都很温柔呢。”
扎利最喜欢三父笑起来温温柔柔的样子了,让人看了就心暖。
“怎么可能呢。”路凡念念道, 当年他带着孩子离开了京城,那孩子身体不好,为了孩子, 他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身无分文。
在这样的条件下,还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路凡可谓是寸步难行,举目无亲,每次看到孩子饿的嚎啕大哭,最后只能累到睡过去,他除了掉眼泪,别无办法,一度想干脆就带着孩子一起死了算了,总好过让年幼的稚子受这个罪。
就在他心生绝望时,瘦骨嶙峋的萧衡之出现了,萧衡之看他可怜,给他指了一条生路,又托人给德蒙诺去信,他才得意来到东武国。
只是那时候,他想带孩子一起过来,但萧衡之提醒了他,这个孩子不是德蒙家的孩子,他过去了,也只是个“妾”,孩子在德蒙家的地位、处境可想而知。
自己本就是庶子,他太明白一个不受宠的庶子在深宅后院中过的有多不容易,商户之家尚且如此,更不用提皇室了,于皇室来说,这就是一个污点吧。
哪怕孩子不一定是自己的,可他好歹寄托了自己对家的渴望,路凡实在舍不得,萧衡之看出了他的挣扎,给了他两个选择。
这个孩子让他带回京交由叶侯爷,叶方正不要孩子,叶侯爷应该是会要的。
二是,若是叶家当真不顾孩子,就冲这个孩子是叶方正的,自己的孩子若是在,只怕也该出生了,他萧衡之断不会让孩子无处可去,有他在,孩子在叶家若是生活的不好了,他会想办法带孩子走。
路凡不舍的将孩子亲了又亲,看着瘦弱的孩子,眼泪吧嗒直掉,心疼的都快死了。
在把孩子交到萧衡之手里时,孩子突然就哭了,哭的撕心裂肺的,路凡一度忍不住的想把孩子抱回来,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那一天,他不断抹着眼泪,耳边充斥着孩子凄厉的哭声,直到哭声渐渐变小直至随风散去,直到载着他宝贝的马车消失在充满泪水的模糊视线里,那一天,他在那条路边坐了好久好久,怔怔的看向回京的方向,直到德蒙诺的车队到来……
如今再回想到当年事,路凡的心还是那么的疼,在这里,他将所有对儿子的爱意寄托在了扎利身上,好像这样就可以补偿那个被他亲手送走的儿子。
可他知道,这是不公平的。
其他人见不见无所谓,在得知叶思凡身体并不好后,路凡终于坐不住了。
“你要回大晏?”德蒙诺问道,对于路凡的来自,她似乎并不意外,又或者早想到这一天了。
德蒙诺暗道,难怪,许云帆会免费赠与自己一张牛羊疾病预防的方子,这小子精的很,别的不送,偏偏就送这个,他在德蒙家购买大量的牛奶、牛肉等等,双方又是生意伙伴,虽然德蒙家的东西也不全只卖与许云帆,但明知如此,德蒙诺还不得不对许云帆表示感谢,真是欠了他们翁婿两人的了。
一双往日盛满柔波的眼眸此刻却是红肿成缝,可见路凡应是哭过了的,德蒙诺呼口气,不免心疼,“你应该清楚,此次回去,他不一定会让你再回来,那人可能已经疯了,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德蒙诺上叶府带扎利出来时,叶方正歇斯底里的质问,她是记忆犹新。
“我知道,只是我的孩子还在那里,他身体不好,我放心不下。”
“你糊涂,那未必就是你的孩子,虽然是有几分相似,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难道还没有两个相似的人吗?我把你当弟弟看,私心里,我并不想你回来,扎利也舍不得。”
带路凡回东武国,不过是卖萧衡之一个面子,可十几年的相处,就是养一条狗都有感情了,更何况还是个人。
路凡苦笑道:“我知道,他不一定是我的儿子,可我认,他就是,他在我怀里的时候,好小一个,整张脸都没有我的手心大,跟个猫崽子一样,拉了尿了就哼哼唧唧的,他很乖,除非饿狠了才会哭出声,他那么可爱那么乖,可是我还是不要他了,这些年,只要想到这些,我就喘不上气,我娘不要我,我爹也不要我,我不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我也曾警告过自己,以后绝对不能给与我儿子同我一样的伤害,可我还是成为了自己当初最痛恨的人。”
“不管他怨我也好,恨我也罢,只要能远远看他一眼,亲眼见到他过得好就好了。”路凡想,十几年了,他离开大晏十几年了,就算是落叶总也要归根的。
德蒙诺盯着路凡看了许久,“既然你要回去,那就回去吧,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放不下,有的事,总得面对的,到了大晏,如果孩子不认你,你就回来,这是你的家,随你来去自由。”
她德蒙诺不至于那么没品,不会因为某些利益托着路凡不让人家走,而且,她既然拿了许云帆的方子,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得知路凡要回大晏了,大皇夫二皇夫很是不舍,就是德蒙诺两个儿子都过来送行了。
路凡名义上毕竟是他们的三父,虽然也没比他们大多少岁,“三父,路途遥远,您且珍惜,在大晏若是遇上难处了,你让三弟上,他这家伙皮糙肉厚的,扛揍。”
没错,路凡要回大晏了,顺道把扎利一块给拐走了。
扎利瘪瘪嘴,“大哥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就是不会说话,不像叶思凡,说话就好好听。”
德蒙大少爷气了,“滚蛋吧你,我看你是被人勾魂了,开口叶思凡闭口叶思凡,人家那么好,你干脆别回来了,直接嫁给嫁过去了得了,省得回来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