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薯粉条
外头天气寒冷,可厂房里头,大家伙却感到浑身散发着一股热流。
因大梨村所处地域原因,造纸厂的厂房与其他厂房并不一样,里头甚至被放置了好几盆炭火,压根不需要担心未干的竹纸会冻硬了。
秦润数了一下,几百沓摆放整齐的竹纸,这得是多少银子?
造纸厂终于要给他们带来收益了!
秦润高兴,想着回去立马就烧水杀鸡今晚炖汤给许云帆喝。
他的高兴劲还没下去,外头突然吵吵嚷嚷起来,孙武急促粗喘如牛的声音破空响起,“润哥儿,不好了,你快出来。”
“怎么了?”秦润不慌不忙出来了。
好歹也是个商人,秦润同人谈生意多了,已经不是以前的秦润了,现在的他足够沉稳,遇事不慌,时刻保持镇定。
但,对秦润来说,只要不关乎亲人不关许云帆的事,都能让他面不改色。
孙武神色戚戚:“云帆晕倒了!”
“润哥儿!!”
孙武话音落下,秦润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大脑都有片刻的空白。
第222章 烧晕了
秦大右几个汉子赶忙扶住浑身发软的秦润, 眼看秦润要晕过去,秦大右不知哪学来的法子,直接就往秦润人中使劲压。
秦润疼的眼泪直涌, 清醒了, 不管不顾的就往外头跑。
来到济世医馆,秦润等不及牛车停稳当, 直接就跳了下去, 因为双腿发软, 整个人差点跌倒在地,但他顾不上,步履匆匆就往里头跑。
“云帆!!”
秦润喊了一声,小童识得秦润, 赶忙在前头带路,“秦夫郎这边来,许大夫在这边。”
床上, 许云帆闭着眼睛, 一动不动, 就那么“乖巧”的躺着,毫无生气的样子与往日眉眼带笑的模样差了十万八千里。
只是这么看着, 秦润眼泪差点没掉出来, 双唇抑制不住的打颤, 又喊了一声, “云帆!”
他跑了过去,双手剧烈颤动的摸着许云帆的脸, 待发现许云帆脸上烫手的温度后,反而安心下来了。
来的路上,他几次问孙武许云帆是怎么了, 可孙武哪里知道。
许云帆被学子们送往医馆时,他挤不进去,秦大娘气喘吁吁的跑到医馆后便让他赶紧回村喊秦润,所以,他哪晓得许云帆究竟咋了。
秦润双眼阵阵发黑,要不是念着许云帆,自己不能倒下,指不定他早晕了。
他太害怕了,来的路上无数次祈祷许云帆好好的,千万千万不要离开他,丢下他们几个。
秦润都不敢想,如果没有许云帆,他以后要怎么活。
哪怕他知道这个世上,谁少了谁都能好好的,但他真的无法接受往后的日子里再没一个人像许云帆这样让他时刻记挂,恨不得宠到骨子里,每日说好听的情话哄他开心的人了。
秦润太害怕了。
以前秦奶奶就是这么没的。
他就只是出门捡捆柴火的功夫,秦氏的大叔便急匆匆的跑到山脚喊他让他赶紧回去,说他奶奶走了。
毫无征兆的,又或许是有过征兆,只是年仅十岁的秦润什么都不知道看不出来罢了。
他只是像往常那样出门捡柴火,怎么回去奶奶就不在了呢。
十岁的秦润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那时候不过十岁的秦润都懵了,手上的小枝条直接就掉了,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等他回神了,人不知什么时候被大叔背着回到了家里,而他的奶奶已经趟地上,身下就铺了一张席子,其他阿叔阿婶进进出出帮忙料理着丧事,唯独他被秦大娘喊着跪在一旁。
有的人太伤心了,反而就哭不出来了。
他麻木的,恍惚的,只觉得一切像是一场噩梦,他喊了好几声奶奶,可地上的人没应他,他就跪在那里,亲眼看着秦氏其他婶婶大娘们带着白布过来,然后一层一层的披到奶奶身上。
那些哥儿、姐姐跟着大人过来了,便凑到他身边呜呜咽咽的哭起来,可他却哭不出来。
无论是把秦奶奶放入棺材里时,还是等到几个大叔齐力合作把秦奶奶的棺材抬到地里下葬时,秦润都是麻木的,任由秦大娘牵着他在身后小跑跟着。
他们都在哭,一个个哭得肝肠寸断,唯独他没有。
后来,秦安被村长夫郎抱回来了,秦润抱着弟弟时,在他下意识的喊奶奶,或者需要奶奶帮忙时,眼泪突然就控制不住了。
之前秦父也是这样的,村里的伯伯也是这样慌慌张张的跑到家门喊,然后,他身边就没有父亲陪着了。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所以秦润怕了。
那种怕是一种已经刻在骨子里挥之不去的记忆,一旦触及,便会奔涌而出。
秦润太害怕了,他摸着许云帆滚烫的脸颊反而觉得安心了。
许云帆还是热乎的,如此,至少证明他还在。
“秦夫郎不用担心,许夫子只是发热了,孟大夫已经给他灌了一碗药,很快就能醒了。”药童见秦润像是被吓到了,不由安慰起来。
秦润闷声应:“麻烦你们了,我夫君怎么会突然发热了呢?明明今早他还好好的。”
药童:“许夫子之前的身体应该很好,这不常发热的人,一旦发热就是来势汹汹,每个人体质不同,有的一发热就会发晕,前期只是浑身乏力……所以发觉不了很正常。”
浑身乏力?
秦润记起来了,今早起床的时候,许云帆确实软绵绵的,还低低的说了一句难受,只是当时自己以为他睡不够所以难受了罢了。
一想到这些,秦润难受得紧,如果许云帆不是在课堂上晕倒,而是在其他地方晕倒了该怎么办?
人在不安,情绪低落时惯会杞人忧天,总会胡思狂想。
秦润只是一个凡人,他不免暗暗自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许云帆的不对劲。
许云帆迷糊之际,只觉得脑袋里又晕又疼,浑身难受得紧。
从小到大,许云帆没这么难受过,他不由得闷哼出声,下意识的就喊:“润哥儿~”
“我在!”秦润一直守在床边,哪也没去,许云帆在这,他能去哪?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许云帆睁开眼,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如今泛着血丝,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润哥儿,我难受,喉咙又干又疼,你喊家庭医生来给我挂水吧,要不然打屁股针也成。”
秦润:“……”
秦润慌了,许云帆这是烧糊涂了?
怎么还胡言乱语起来了?
“孟大夫,你快来啊!”
孟大夫跑来了看了一会,喊来药童给许云帆端来了一碗药,许云帆左右扭头就是不愿意喝,秦润哄也哄了,许云帆就是不张口,孟大夫无法,“秦夫郎,你摁住他,咱们给他灌下去!”
秦润:“……好。”
许云帆被秦润抱着脑袋摁住双手让孟大夫灌了一碗黑乎乎的药,苦得许云帆呕了两声,秦润不知从哪拿了一颗蜜饯送到许云帆嘴里,许云帆含着蜜饯,头一别,并不看人,显然是生气秦润摁他了。
这不舒服的人就容易情绪不稳定,秦润碰了下许云帆的肩膀,许云帆哼了一声,往里挪,不让秦润再碰,控诉道:“你一点都不心疼我了,我现在很难受,也很生气。”
但很意外的,秦润只是保持沉默的坐了一会,没哄人,只是把被子给许云帆掖好,然后不知干什么去了,不到两刻钟便抱着一个包袱回来。
许云帆喝了药,没一会便晕晕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许云帆是被身下不是颠簸的感觉给震醒的。
牛车上,许云帆身上盖着一张雪白的披风,披风厚实保暖,其上绣的金色流云图案更增贵气,一看就知道价钱不低。
这件披风是秦润花了二百两买来的雪狐披风,本来这个价是买不起的,但那店家同秦润认识,就为了成为云润酒楼的顶级客户,他才咬牙以二百两的价半买半送给了秦润。
雪狐与山林间的狐狸不同,因其生活的地区原因,本就难遇,更难在不伤其皮毛的情况下将其捕捉,为此,一张雪狐披风卖个几百两不足为奇。
但奇就奇在,秦润居然会眼都不眨的直接掏银子买了。
为了许云帆,别说二百两买一件只能在冬天披的披风,就是五百两六百两,只要它保暖,不让许云帆冻着冷着,他如何舍不得?
许云帆摸了摸披风帽子上的毛绒绒,想到自己不清醒时闹的小脾气,不免有点不好意思,他只是想抬眸看看秦润再看什么的,结果一个抬眸,两人便四目相对。
“醒了,还难受吗?冷不冷?”秦润问着话,不忘动手将许云帆身侧的披风压实的一些,“孙武哥,可以赶慢点吗,风大了会吹到云帆。”
孙武赶忙应好,不忘回头看了许云帆一眼。
许云帆脸颊上挂着两坨红,呼出的气又热又重,孙武看过去的时候,许云帆不好意思的直接缩到披风下,“我不冷,就是浑身难受。”
“你发热了,很热,孟大夫说你以前体质好,没怎么发热过,所以这一次才会来势汹汹,接下来几天你就在家里好好养着。”
“嗯,书院那边你帮我请假了吗?”
“请了,我让孙武找院长还有你的学子们说了,他们都让你放心在家休息,旁的不用担心。”
“那好吧。”许云帆说完了,焉哒哒的不再说话。
回到家,秦氏还有其他过来干活的外村人都来看望了一番。
天知道,孙武回来那一喊可把他们吓的够呛,李六当天从酒楼回来,同秦安他们一块进去看了他好久,最后李六摇头道:“少爷,你这身体……看着高,但好像也就那样了,才下两天雪你就倒下了,这样可不行。”
许云帆靠坐在床上,脸上袋着一个口罩,对李六翻了个白眼,“你知道啥叫防不胜防吗?我这是都是被传染的。”
前两天有个学子咳嗽,许云帆没当回事,这不就中招了么。
家里几个孩子,一个个围在床边要哭不哭的样,活像他快不行要断气了似的,赶都赶不走,许云帆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找个口罩带上。
“哥夫你还难受不?”
难受!
相当的难受!
但许云帆不好这么说,“还有点,等明天哥夫退烧就不难受了,不用担心。”
许云帆说的信誓旦旦,但有时候,人就是不能说大话,否则容易被打脸。
半夜的时候,许云帆又烧了起来,不怕传染,不顾许云帆拒绝,强行把许云帆抱怀里睡的秦润被烫的一个激灵,再一摸怀里热得跟个暖壶一样的人,秦润赶忙点亮蜡烛跑出房门。
“六哥,快醒醒。”
许云帆发热了,晚上都没能吃饭,秦润洗漱时李六特意跟秦润问了几句,秦润老实告诉李六,孟大夫说这玩意还会反复,让他注意着点。
李六不敢睡的太沉,秦润一喊他便立马翻身下床,“怎么了?少爷又烧起来了?”
“嗯,六哥,你帮我煎碗药来,我打点水给他擦擦,再给他换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