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薯粉条
许云帆把小宝放了下来,小家伙也没闹着要玩,只是挤进许云帆双腿之间,也不闹着抱,就那样乖乖的趴在许云帆大腿上,好奇的往屋外看。
“要抱抱吗?”许云帆问他。
小宝仰起头,因为扒了一会大腿,这会,小宝肉肉的脸颊白里透红,摇头道:“不要,父亲累累了~小宝可以站着。”
“哎哟,许大夫,你这孩子可真是懂事了,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父亲了。”林大河找了个矮凳子过来,“这是我家孩子小时候用的,小孩子腿短,坐这个合适,不怕摔了。”
“麻烦林村长了。”许云帆拉过凳子,结果小宝屁股还没坐下呢,秦润就把他带出去了。
村里人取名,因为没啥文化,重名的人简直不要太多,许云帆都不知道碰上多少个叫大河的人了,他干脆喊人村长,“林村长,那几个孩子都是你家的?”
哥儿生育力是不比女人,但这不代表他们生不了,许云帆就见过有的阿叔生了三四个。
许云帆扫了一眼院内,好家伙,六个孩子,个头还差不多,年纪估计相差不大,他是听说过的,有的人思想不同,就抱有多生几个孩子,这么多孩子,这个没出息,总有一个有出息,妄图让孩子日后光耀门楣等等的想法,越穷生的就越多。
只是,到头来还是苦了孩子。
林大河苦笑道:“不是,我这……生的多也养不起啊,里头只有两个是我的,另外四个,有两个是我大哥,也就许大夫前几日出手相救的被狼咬伤手臂的林大海,还有两个是我阿弟的。”
阿弟,也就是林大河的哥儿弟弟。
不待许云帆问旁的,林大河无奈道:“我嫂子是外村嫁过来的,她那儿是个大村子,条件比我们这儿好,当年我父亲救了她父亲一命,所以在我大哥娶不到媳妇时,她父亲只收了我家九两聘礼就把我嫂子嫁过来了,只是我们这的条件确实比不了外头,偏也就算了,交通也不方便,当然了,这其中也有我大哥的缘故,我大哥一个瘸子,本就……我嫂子觉得委屈,后来生了我两个侄儿后跟着一个卖货郎跑了。”
许云帆:“……”
九两银子?
据他所知,这儿的姑娘哥儿嫁人,聘礼也就是五两左右,林大海岳家要了林家九两,居然还是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
换许云帆,许云帆真想呵呵这个岳家两声,趁火打劫都不带这样的。
看出许云帆似是想不通,林大河想说,林大海是个瘸子,这条件本就难说亲,放相亲市场上,那都没有市场,可自家人不嫌一家人,外头人却是嫌的。
当年他大哥回来,因为瘸了腿,十六岁的少年郎被村里人指指点点,有的孩子不知是出于好玩还是骨子里本就坏透了,一群孩子笑嘻嘻的跟在林大海身后学他的样子,然后便哈哈大笑,林家若是出声呵斥,孩子的家长护短便同林母吵起来,那两年,林母不知同村里多好妇人夫郎吵过,林大海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整日郁郁寡欢,父亲母亲没有办法,为了大哥,他们一家放弃了一切来了这里。
对此,林大河并没有怨恨过父母的选择,也许有的人会怨,认为父母只考虑到了长子,却没有考虑到次子还有小儿子。
林大河还有他弟弟不会,因为他们都知道,当年大哥十四岁就被征兵走了,为什么?
那是因为家里没钱,如果父亲去了,谁来养家,他们这个家,三个孩子一个妇人怎么活?
为了这个家,所以大哥去了,哪知第二年大哥就被送了回来,还瘸了一只腿,刮风下雨时,大哥的腿就会疼的厉害,他们都知道的,所以,他们凭什么怨?
他们没资格怨的,也根本怨不起来,有的只有满满的心酸难受。
林大海媳妇跑了,留下他一个瘸腿的汉子,林大海总不能因为瘸了腿,事事都要靠二弟,再说了,二弟还要照顾家里的地,不时接济三弟,他帮不上忙也就算了,哪还能事事麻烦人?
正因为这么想,眼看天气越来越冷,趁着如今还没下雪,还能进山,林大海打算去砍些柴火留着,否则,这个冬天会很难熬。
哪知,他柴火没砍得几捆就被狼给咬了,他一个瘸子哪能跑得过狼?
直到凄厉的声音响起,在山脚干活的村民一听就知道出事了,但大家没跑,一个个呼朋引伴般的拿起锄头或者往家跑带上斧头柴刀就往山上冲。
等他们救下林大海时,林大海已经是一个血人了,但好在他急中生智忍痛窜到被推倒的几捆柴火的空缝里,偏一只手被一头母狼紧咬不放。
林大海命是救回来了,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也得卧床半月,家里两个孩子偶尔还能给他打个水擦把脸啥的,两个孩子,大的那个八岁,小的七岁,一个赛一个瘦小,林庆放心不下,就把孩子喊到自个家吃住,转而让林大河照顾人去。
至于林三弟林小溪,那也是个苦命的,他嫁的是外村的汉子,那汉子对林小溪不错,但林小溪家境就这样了,夫家人对他是白般看不上眼,处处刁难他,每次都会趁他夫君不在时,脏活累活都给林小溪干,谁叫林小溪就算被欺负,也就一个二哥能替他出头?
林家是穷,林小溪的夫君却不以为意,他跟林小溪不是经过媒婆介绍才成亲的,而是相互看对眼了才在一起,他不嫌弃林小溪娘家穷,每次家里人指桑骂槐说林小溪时,这汉子可不会惯着自家人欺负自个夫郎,他们敢欺负林小溪,他势必要闹回去,总之,林小溪夫家的人都认为林小溪就是个搅家精,自家儿子也是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赚了银子,才把一半交给家里,另外一半却拿去接济林家了,这可把林家人气得够呛。
后来,林小溪夫君说是跟着镇上认识的兄弟一块出远门赚大钱,哪知,这一去就是了无音信,后来,那镇上随林小溪夫君一块出去的汉子回来了,林小溪上门询问,对方却说他夫君在外头得罪人被打死了,他还嘱咐林小溪夫家人,若他们继续打听闹事,指不定哪天那家人就会找上门来,谁让你们儿子不懂事呢。
这话可把林小溪夫家人吓坏了,回去不到半个月,林小溪跟两个儿子就被扫地出门了。
至于他夫家婆婆为什么不要两个大孙子?
还不是因为两个孙子有样学样,跟他们那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爹一样,小小年纪就知道护着小爹爹了,就是身为奶奶,只要敢骂他们小爹爹,两个孩子跟他们爹一个德行,肯定要闹一顿。
这种不向着奶奶的孙子,谁爱要谁要吧,反正他们家不要。
就这样,林小溪只能哭哭滴滴,带着几件旧衣服回了大山村,除了大山村娘家可以给他们父子三人一个容身之处外,他们还能去哪呢?
林大河知道这事,不是没想过上门讨个理,但村里人都劝他算了,人家都那样了,你去闹,林小溪再回去也讨不到好,你闹一次是出气了,可他们父子三人日子就更不好过,如今林小溪带着孩子回来了也好过在那里给人家当牛做马,到头来吃的还是残羹剩饭,回了大山村,穷是穷了点,但好歹还有口热乎饭不是。
就这样,林大河家,六个孩子,却只有一个汉子两个哥儿作为主要劳动力,日子自然是过的捉襟见肘。
林大海出了事,需要补身子,林小溪便去镇上找活干,就在一户员外那给人浆洗衣服,一天工钱也不多,十五文,但这个工钱对林小溪来说却是很高了。
许云帆没直问,便大概了解了林家的情况。
林大河不傻,自然知道许云帆在间接的问话,但他还是说了,这事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没有,只要许云帆愿意,随便出去打听就能打听到,再说了,错的又不是他们,理亏的也不是他们,他们是受害者,凭什么他们要因为媳妇跑了,被婆婆赶出家门了,就觉得这是可耻的难以启齿的事了?
许云帆曲指敲打在缺了一条腿,只能拿一块石头垫脚的桌面上,正式的说:“林村长,我叫许云帆,你们不经常出村,大概不知道,我其实是个上门哥婿,目前在镇上的清风书院担任夫子,我夫郎呢,他在镇上开了两家店铺,一家卖吃食的,一家专门给人做婚前装造的,同时也开了几个厂子。”
担心林大河不知厂子是什么,许云帆还特意解释了一遍,而后才道:“现在我们的意思呢是想再开一家店铺,这家店铺毕竟特殊,需要雕刻……”
许云帆说的越多,林大河听的越懵逼。
云润店铺,他没去过,里边的东西更没吃过,但他听说过。
听说云润店铺里不仅卖甜心,各种吃食都有,而且云润店铺还有一个二楼,二楼专门卖粉,那天他们在济世医馆外听路过的人说了,云润店铺二楼卖的粉,那是相当的香,平时上楼吃粉的客人,那是连汤都不剩,他们都说,那汤可是拿骨头跟其他东西熬制出来的,味道又鲜又香,就连提供的辣椒酱也是一绝。
他们还说,那的粉有什么粉肠粉,碎肉粉,鲜肉粉,酸辣粉,炒粉等等,总之就是,虽然都是粉,但每一种口味不一样,可好吃了,每天上楼吃粉的客人,那是络绎不绝,天蒙蒙亮就开始有人在那等着了,就是晚上了还有人去吃,生意火爆的不行。
林大河他们那天在济世医馆外等了几个时辰,不知听经过的人说了多少次。
“哎,老兄,你今儿也来镇上啊,吃粉了吗?没吃的话咱们一起过去啊,来都来了,不吃碗粉再回去,那不是白来了吗,走走走,一块吃去。”
“我上次刚吃了老友粉,今儿我得换其他的,力争把那的粉挨个都尝一遍。”
这样的话,林大河听了几嘴,对云润店铺不说熟,至少是知道的。
可他没想到,有一天,云润店铺的掌柜,清风书院的夫子会亲自来到他们这个山旮旯里,而且对方来此,不为别的,居然是为雇佣他们干活的。
这……这惊喜可是真的?
他咋那么不敢相信呢。
林大河被这个从天而降的惊喜砸晕了,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他像是冷得恨了,哆哆嗦嗦的问,“许大夫,你真的要雇佣我们干活?一天二十文工钱?”
“对。”许云帆强调道:“但是,我的要求也会很高,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让你们先适应学习,先把手指力度还有手腕稳度练出来,过段时间,我会找识字且书法好的人过来协助你们,在这段时间,你们也可准备好所需要的木材,我也会给你们发工钱。”
制作字模的材料,以梨木、枣木、杨木等最佳,还有旁的需要注意的事,许云帆同林大河也说清楚了。
“之所以优先考虑到你们,也是因为与我个人的经历有关,你们村大部分的人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了,我很敬佩你们,才会优先考虑到你们,所以也请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林大河犹豫道:“许大夫,很感谢你愿意相信我们,给我们这份工作。我可以代表大家郑重的给你一个答复,这个活我们哪怕没有经验,但我们会认真的去对待,在这段时间,我们会努力认真的学,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林大河是个明白人,“不过我说的话,好听肯定是好听,这上下两张嘴皮子一张一合的事,说的很容易,但这事,我还是想召集村民出来让你看看,也让大家伙们看看他们日后的东家,许大夫,你看成吗?”
另一边,林庆给林大河倒了两碗水进去,秦润没坐堂屋,反而让林庆带自己在村里走了一圈。
第213章 天冷了,该吃火锅了
大山村起的房子算是比较整齐, 一排排的,比大梨村整齐多了,至少不是这一户那一户。
为办法, 早年他们住的散, 自家遇到了小偷,喊破嗓子都没人听见, 后来他们住的近了, 哪家有点事, 只要喊一声,大家伙都能听见,小偷才不敢再经常来光顾。
但小偷不敢来,偶尔倒是有二流子过来闲逛一圈, 因此村里人对外来人很是警惕,秦润从外头回来便看到路对面的菜园子里站了人,大家伙都朝他看了过来, 因他是外村人, 方才没听到村长发话的村民看他时, 眼里不免带了丝探究警惕。
“叔、婶……这位是大梨村的润哥儿,他的夫君就是许大夫, 今儿他们就是过来看看。”林庆跟在秦润身边, 见大家看过来, 赶忙说道。
林大海从镇上回来, 他们都来看过,而且那天搭把手把林大海送去镇上的村民都知道许大夫是何许人, 几人回村一说,大家自然就晓得了。
原来是许大夫一家,大家伙松了一口气, “哎,原来是许大夫一家呀,哎呀,润哥儿,实在不好意思了。”
“没事的。”秦润走出院子,就站在院子外同其他村民聊了起来,聊到后边,秦润才问道:“这儿平时种的都是玉米吗?”
“是啊,除了玉米还能种啥呢。”
说起食物,一大婶也是愁,“以前刚来,这山上的小动物还晓得怕人,不敢下山来,现在久了,不说其他人,就是地里的红薯,那些老鼠还有松鼠经常下来,偶尔还会有野猪出来,地里的红薯都被糟蹋一大片。”
“野猪?”许云帆出来就听到这句话,当即就好奇了,“这儿野猪多吗?”
许云帆这话,把因为他的出声而视线聚焦在他身上的村民都看愣了。
乖乖,这是哪来的汉子哟,人家是吃啥长大的啊,长得好看就算了,居然还这么高。
这许大夫看着很高,虽精瘦,但那身板并不瘦弱,反而是恰到好处的匀称。
“咳……”林大河见大家伙久久不说话,都在看许云帆,不由提醒了一下。
“平时野猪也不下山,就每年收获的季节它们就知道出来糟蹋庄稼了,那玩意凶猛的很,皮糙肉厚的,寻常也得几个汉子才能制得住一头成年野猪,一旦被它那两颗牙刺到,怎么也得穿两个窟窿不可。”林大河说得悻悻。
许云帆点点头,“成年野猪确实不是一个汉子可以制服的,村长,你把村民都喊过来吧。”
十二月中旬了,地里本就不忙,只有少部分还在地里伺候种下去留着过冬吃的蔬菜。
林大河让几个孩子过去一喊,很快,大家伙就都过来了。
等人来齐了,林大河嗓门大,将许云帆说的事说了一遍。
随着林大河话音落下,整个场面就一个字,静。
很安静。
没人说话,大家伙久久没反应过来。
他们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他们村的汉子不是没出去找过活,但基本除了镇上码头扛大包的,其他工作基本找不着。
可就是在他们眼里难找的工作,如今有一天居然有人亲手送到村里,交到他们手上,哪怕他们没有经验,但这人却愿意给他们时间,让他们适应学习。
这么大的惊喜,谁能听了能不迷糊?
稍许,一老爷爷杵着拐杖走到林大河跟前,颤声问,“许大夫,大河说得可是真的?你真的要雇佣我们干活?”
“是的。”
“你可看到了,我们村的村民,不是啥活都能干,但老头子我可以保证,我们是脏活累活都肯干的。”
许云帆再次点头,“我看到了,我那工作,前期有手,肯学,有耐心,坐得住的,我想问题都不大。”
“润哥儿是我的夫郎,因为我是夫子,日后空闲时间不会太多,所以,这事,前期我随他一块来,日后会有其他人同你们公事,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提,现在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或者我有哪说的不清楚,你们听了不理解的吗?”
“没有,许大夫,我们听清楚了。”
许云帆:“润哥儿,你把契书拿出来,跟大家伙说说契书的内容吧,现在的话,咱们就每家每户先雇一个,然后明儿你去镇上打铁铺预定好工具就好了。”
“好。”秦润从背篓里拿出一沓契书,逐一跟村民讲解契书上的内容,有的村民听不懂,秦润也都好脾气耐心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