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薯粉条
齐修泽四人得知许云帆夫夫的困境,那必须是两肋插刀啊!
但可惜的事,谢、林、沈三家都觉得自家孩子交的朋友只怕是异想天开,在城外开什么美食城?
你家的美食是用金子做的不成?
京城里的人凭什么要舍近求远?
他们只觉得这个叫许云帆的小伙子异想天开,但架不住自家孩子同人家称兄道弟,三家人还是给了自家孩子一笔银子,齐远洋思考了半天,想到许云帆这小子鬼点子多,会的又多,这才大手一挥,同样也给了,但四家给的银子凑起来,还远远不够。
最后秦润只能舍出脸去找萧衡之,萧衡之没有多想,直接把剩下不足的资金全部补上了。
许云帆同秦润想试,那就大胆去试试吧,输了不可怕,可怕的是连试的勇气都没有。
萧衡之拍拍秦润的肩膀,在秦润要走时,“润哥儿,你不要多想,我会等你们在京城落脚的那一日,还有,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不要害怕失败,你身后还有我,父亲别的可能没有,但银子肯定是不缺的,一个美食城而已嘛,你想做就做,父亲不差钱,你使劲造。”
几家人都认为几个年轻人在异想天开,可在日后,城外云润美食城成为大晏朝名声大噪的美食胜地之后,谁都不吭声了。
没办法,你们谁见过那什么烧烤还有火锅、冰淇淋奶、茶等等闻所未闻的美食吗?
你们有见过彻夜不灭被五光十色的灯光包围的集具吃喝玩乐于一体的宏伟客栈还有仿若被黑夜遗忘的美食城吗?
说是客栈,可京城哪家客栈能起的那么高那么宽的?
客栈三楼是琳琅满目的服饰、首饰、胭脂等生活用品,二楼也是各种各样娱乐设施,一楼则是天南地北各地菜系店铺,四楼五楼便是普通人可入住的客栈,至于六楼,许云帆让秦润装修的更豪华,房间内的设置,无一不精致奢华,而这些房间也是贵宾室,以及顶级贵宾室,需要提前预约才有机会入住。
当然,这些都是日后的事了。
开设在京城的云润店铺,生意意外的火爆,糖果、果干等吃食,更是供不应求,秦润同萧掌柜查看店铺里的账本,而许云帆则去了田庄。
田庄外有二十多户佃农,这些佃农比之其他百姓更惨一些,因为,其他百姓尚且还有田地,哪怕不做生意,家中有田有地,总归就有一口吃的。
而所谓的佃农,他们通常没有或只有少量的土地,只能向大户人家租种土地,因此很多佃农常常会受到主人家的剥削,得知田庄换了另外一个主人,这些佃农已经两晚没睡好了,他们怕啊!
上一任的田庄主人是个好人呐,虽然他们没见过对方一面,可田庄主人雇佣他们种田种地,从不会苛扣他们半个铜板,外头工钱怎么算,他们是分文不少,有这么一个雇主,他们干活也是尽职尽责,从不会偷奸耍滑。
如今换了另外一个雇主,这些佃农怕的要死。
要是新雇主克扣他们工钱,只要有口饭吃那还算好,最怕的就是,人家不要他们了。
在京城这种地方,拖家带口的,他们能做什么?又能找什么活?
要知道,就是城内的乞丐,那都还分有地盘势力的。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想了一晚,担心一晚的大人们实在熬不住,刚眯上眼,田庄之前的管事满头大汗跑过来,挨家挨户的敲门,大喊让他们赶紧起床,“起来了,大家伙赶紧起来,今儿新庄主就过来,大家伙赶紧的起来准备,拿出你们干净利落的一面来,第一印象很重要,能不能留下来就看今儿了。”
轰……
厚重的木门被打开,二十几户佃农赶忙打开门,一些汉子连衣服没穿好都顾不上了,急忙问管事,“盛管事,新庄主今儿就来?你见过人吗?”
盛管事五十出头的样子,是田庄里的老人了,同时,也是佃农们最熟悉的老大,为人脾气温和,同佃农们关系不错,从未私吞过庄主拨款下来的工钱,大家伙很是信任依赖这个盛管事。
佃农门急于知道新庄主的为人,但盛管事与他们一样,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缚青雩对许云帆了解不深,但许云帆的情况,他多少知道一些。
海外来的汉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身边能用的人不多,要是随便给他一个庄子,只怕到时候,单单是管理这一块就够许云帆忙了。
像许云帆这样的人才,要忙,那也该忙他的国家大事,田庄上那等琐事,绝对不能拖他的后腿。
京城外的田庄,缚青雩是大概清楚的,为此,缚青雩才把此处给了许云帆,临走前也曾跟许云帆说过田庄的基本情况,让他大可放心用庄上的管事,如果可以,缚青雩甚至让他继续用着这群佃农。
许云帆答应了。
不答应不行啊!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人家把偌大的田庄送给他,提一个小小要求怎么了?
再说了,这帮佃农,他不用,几百亩的田地,他上哪雇人干活去?
许云帆欣然同意了,林萧然担心许云帆不认识路,非得一大早厚着脸皮在齐家同齐爷爷吃了早餐,之后亲自送许云帆过来。
他们四人商量好了,许云帆要是出去办事,他们其中一人必须跟着。
不跟不行啊,不然就许云帆那比他们世家少爷还要世家少爷的脾气,单独让他出门,指不定要惹事,谁让有时候,你不惹事,不代表,别人不惹到你身上。
许云帆与林萧然一下车,一上了年纪的汉子打量了他们一眼,这才面带微笑迎上来对许云帆客气道:“这位少爷可是许庄主?”
林萧然好歹也是京城内出了名的少爷了,盛管事自是认得。
“是我,盛管事你好,劳烦你一大早代为传话了,咱们田庄的人都到齐了吧。”许云帆这话说的客气又好听,他没说田庄里的佃农,而是说了咱们田庄的人,几个字的差距,亲疏差距高低立判。
盛管事好歹也是个管事,人精得很,一下子就听明白许云帆的意思了,赶忙笑道:“都在这了,庄主客气了,身为管事,替庄主办事,不过是分内之事。”
许云帆浅笑颔首,转而扫了一眼身着粗布麻衣的一群佃农。
缚青雩的人说了,田庄里的佃农共有二十六户,古人讲究多子多福,一户人数可不少,二十六户听起来好像很少,但人数达到了两百多人。
在两百多人里,老幼残就占据了小部分,许云帆发现,情况似乎不太对。
第199章 收买人心
在秦氏, 或者说在大梨村乃至他走过附近几个镇,经过他留意发现,貌似没见过几个残疾人。
可在他的田庄上, 好家伙, 一下子直接见到了十几个。
这咋回事呢?
许云帆收回目光,与跟个保镖似的站在他身侧的林萧衡交头接耳说起悄悄话。
谈及这个问题, 林萧然沉默了稍会。
“你在村里看到的残疾人少, 那是因为, 他们生来若是残疾了,只怕没有长大的机会,有的孩子,生下来若是同其他孩子不一样, 有的会被视为不祥之人,哪怕遭受辱骂无视,他们尚且还有活的机会, 有的……村里人生活不容易, 如果有个残疾的孩子, 不能自力更生,不能下地干活, 这样的孩子, 从一出生, 他们就注定了被丢弃, 随便丢到山上成为野兽的口粮,很多事, 悄无声息的就发生了,所以,你所看到的自然是好的一面了。”
林萧然又沉声道:“至于镇上府城这等地方, 做这些事不太容易,因此,每一年被遗弃的有问题的孩子其实不少,有的孩子甚至被养大点了才会被丢弃,你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有部分小乞丐其实就是残疾人,你在田庄里之所以会看到这么多残疾人,是因为那位。”
顺着林萧然指去的地方,许云帆发现了一位被几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围在中间的坐在一张木板上的大叔。
许云帆下意识看向大叔的双腿,顺着双腿往下看,许云帆发现对方居然少了一只脚,“啥情况?”
林萧然:“那位是林二湖,以前上过战场,去时,他是四肢健全,归时少了一脚,他的家人嫌他成了累赘,他才来到京城,最后被盛管事安置在田庄里,也许是自己淋过雨,所以他才会想着撑起一片天,给其他残疾孩子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吧。”
“这些孩子都是他捡回来的,不过,他干活认真,平时农忙结束了,他也会带孩子进城乞讨,或者卖着手工编织品,几个孩子,跟着他哪怕饥一顿饱一顿倒也比在外饿死的强。”
许云帆哦了一声,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转头对看着他局促不安的佃农门说:“各位大叔大娘阿叔……你们听我说,以后,这座田庄的主人就是我了,我知道你们肯定在担心,不过,你们遇上了一个好老爷,田庄的上一任主人把田庄送于我时提的唯一一条请求就是继续雇用各位,所以,我田庄里的田地还得继续劳烦各位费心了……”
“庄主,真的吗?您还继续用我们?”一爷爷杵着拐杖激动问道。
许云帆眉眼带笑,上前一步,微微俯身而下,“是的,老爷爷,您没听错,以后你们还在这干活,工钱该怎么算,咱们还怎么算,不过待日后我计划好田庄的整体规划了,到时候,这工钱我夫郎会同各位商量,该涨就涨。”
前一句话,佃农们听了还高兴到热泪盈眶,哪知,许云帆来了后一句,佃农们又不安了。
现在的庄主很年轻,面上带如沐春风的笑,从对方下车后的一言一行,每一个表情,哪怕在看向林二湖同几个孩子时,眼里毫无一丝嫌弃厌恶,仅仅如此,他们就知道,新庄主的为人差不到哪去。
可新庄主人好,不代表这庄主的夫郎也是个好的。
哪怕不是出身富贵,大家都知道,这成亲讲究的就是一个门当户对,新庄主能成为庄主,估计不是个穷的,这样的人,娶的夫郎又能差到哪去?
他们怕,这庄主夫郎不是个好相处好说话的,那该如何是好。
似是看出家佃农们的不安,许云帆还是笑着,“你们不用担心,我家夫郎可好了,不仅人美心善,还做得一手好吃的,为人更是热心肠,又阳光开朗,积极向上,努力好学……”
许云帆一通夫郎吹听的耳朵嗡嗡响的众佃农:“……”
他们对新庄主的认识又多了一分。
新庄主一张嘴,不仅胜过一群爱嘎嘎叫的鸭子,一听就知道,这人还是个疼夫郎的。
疼夫郎疼媳妇,不是靠嘴说说,可新庄主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那眼睛不一般,怎么说呢,没读过一天书的他们说不出来,只看出来了,总之就是,一说到夫郎,新庄主的眼睛柔的好像能把所人吸进去似的。
许云帆又同佃农们聊了几句农事,佃农们还怕他们说了,庄主听不懂,毕竟这种小少爷,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哪会懂这些,就是葱跟韭菜都分不清,人家上过学堂,为了衬托自己学子的身份,开口之乎者也的不是没有,可结果,无论他们说了什么,许云帆好像什么都会,回答的头头是道,说的通俗易懂又直白,佃农们都听懂了。
盛管事一直留意着许云帆的一举一动,见状,不由感叹,这新庄主挺会做人做事,这半小时不到,就靠一张嘴,直接获得佃农们的信任也就算了,大家伙还跟打了鸡血似的高声齐呼一定替许云帆把田地庄稼伺候好了。
许云帆笑呵呵的举手拍了两声说了句解散,其他佃农看了林二湖一眼,在林二湖冲他们摇头后,大家伙收敛了脸上的喜色走了,唯独林二湖跟几个孩子犹犹豫豫的没走,又因顾虑、害怕不敢上前来。
“林大叔,你们有话要同我说?”既然他们不过来,手脚健全的自己过去又怎么了?有时候,身份这种东西,不是靠摆谱得来的。
许云帆过去了,并且还蹲下身,同坐在木板上的林二湖视线齐平,“有什么话,林二叔直说就是,不用怕,你看我长成这样就知道我是个人美心善的小伙子了。”
林二湖本来还紧张担心的不行,可许云帆的一声林二叔,礼貌又亲近,蹲下的举动,无疑中又透露出良好的教养,他这是在给与自己不用抬头仰视他人下巴的善良,后头又来一句不要脸的话,更是抚平了他害怕紧张的心绪。
多少年了。
多少年不曾见过这般对他抱有敬意又善解人意的汉子了。
他去京城卖编织品时,不是没有汉子对他抱有善意,但很少有人会像许云帆这样,无论是言语还是行为举止上,都把自己摆在与他等同的位置。
有些汉子无论是言语还是行动上,皆是恶意满满。
他们居高临下的享受着他仰头望着他们的卑微,言语上的辱骂,更是满足了他们高人一等的虚荣心。
这样的人,林二湖见多了,所以,他麻木又害怕的习惯了,以至于,突然接收到来自陌生人的善意时,林二湖反应不过来,就有种恍惚仿若做梦的不真实。
好一会,林二湖沙哑的声音响起,“庄主,你能不能也留下我跟几个孩子,我虽然没了一只脚,是个废物了,但我还能干活,几个孩子也可以下地的,求庄主别赶我们走。”
离开了这,他们能去哪?
天大地大,好像再无他们的容身之地了,冬天就要到了,离开田庄,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
林二湖不敢确定,方才许云帆说的大家伙都留下来是不是也包括了他,其他人留下来能干很多活,可他不一样,所以,他没走。
一声“我是个废物”听得许云帆沉下脸来,向着林二湖呵斥出声,“胡说八道。”
林二湖被许云帆的呵斥吓的一个哆嗦,怎么办,他说错话,惹怒庄主了。
几个孩子更是害怕的挪动身子靠近林二湖,盛管事心头一个咯噔,嘴巴一动。
就在盛管事想为林二湖说话时,许云帆脸上笑意全无,用着他们不曾见过的认真且敬佩的表情,单膝跪在木板上,与林二湖四目相对道:“林大叔的脚是怎么没的?那是为了保家卫国没的,你是英雄,是守护大晏朝,是上阵杀敌的英雄,不是废物,这一点,林大叔要记住了,林大叔以残缺之躯抚养这么多孩子,将他们教养长大,这一点,比四肢健全的大部分人都强,先生曲膝在地,我等仰望一生,所以,哪怕你不是保家卫国之人也不是个废物,废物做不到这一步,还请林大叔切勿在孩子们面前自称自己是个废物,孩子听了,心里难受,会不是滋味。”
许云帆看了眼几个孩子,声音放软了,又笑了起来,很是温柔的说:“你们只是与其他人有点不一样,不一样不代表你们就是废物,以健全与否来评判一个人是不是废物,这是不可取的,就是你们老爹随意骂你们废物,以后本庄主听到一次就揍他一次,你们几个小家伙记住了,这个世界或许破破烂烂,但总有人像你们的伟大的父亲一样在缝缝补补,所以呀,你们的父亲很伟大呢。”
揍人这话一出,可谓是霸道又护短,林二湖发现几个孩子紧绷哆嗦的身子因为许云帆后面的话放松了下来,眼里的畏惧被孺慕担忧取代,顿时就明白许云帆的用意了。
许云帆看着孩子们目光的变化,就很突然的,一下子笑不出来了,胸腔里堆积着不可言状的东西,竟是让人觉得难受。
林二湖有心想说什么,眼眶却抢先一步红了起来。
身处刺骨严寒之境久了,好不容易获得一丝温暖,足以让人铭记于心,坚定不移的追随这道给与他们温暖的暖阳。
直到许云帆被盛管事带去查看账本了,几个孩子还在注视着那道逐渐变得模糊的背影。
哪怕人已走远,可这道背影日后却成了他们誓死要追随的对象,就几句话,许云帆不仅给众人留下好印象,还把几个孩子的心给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