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薯粉条
如果有投胎一说,萧衡之想,也许这个叫润哥儿的哥儿,或许就是他那个素未谋面不能来到世上同他见面的孩子。
他长的实在同秦斐俞太像了。
特别是出手的那一刻,萧衡之一度在秦润身上看到了秦斐俞的影子。
在听到秦润被人说成克星时,萧衡之胸腔燃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心疼、怜惜等陌生的情绪几欲将他淹没在悲哀的漩涡之中,从胸口处传遍全身的不可抑制的钝痛让他不禁然的一颤,要不是秦润给了对方一巴掌,说不定他早控制不住,下去直接给人一剑了。
奈何,可惜的是,自他中毒后,再也用不了剑,同个废人没什么两样。
看着秦润这个哥儿,萧衡之想,如果有机会,他想收其为义子,将他当成那个已经逝去的孩子好好疼着宠着。
萧衡之听了这么久,不难猜测出,秦润在村里的生活应当不好过,既然如此,自己把他带回京城好了。
听到村民窃窃私语,孙甜甜她奶左右看了一圈,莫名害怕起来。
“你……你胡说八道?是哪个长舌妇乱嚼舌根?我二叔那是不小心才去,关我什么事?”
“那不就是了,我爹娘还有奶奶他们怎么去的?是无缘无故去的吗?还不是意外或者寿终正寝去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我家夫郎克的了?还有,你算哪门子长辈,我们小秦家跟你有什么关系?”
许云帆三句话不离‘我家夫郎’,明眼人都听出来,他这是要替秦润出头了。
也确实是如此,今儿这么多村民在,许云帆要是不给秦润正名,指不定后边又得传出什么话来。
在村里,最多的也就是这家长里短的事了。
许云帆烦不胜烦,却又无可奈何。
“按照我朝律法,无辜造谣生事者,轻则仗打三十大板,重则拘留三到五日,你这老婆子,难道不知,流言可伤人也可杀人的吗?这种无中生有的事,你是张口就来,我家夫郎打你一巴掌让你掉两颗牙都还算轻的,要我看,你这样的,就该吃上三十大板,打得你出不了门为止,我看你还造不造谣了。”
路边上又传来“噗”的一声。
萧衡之实在忍不住,抵拳挡在嘴角边,试图掩盖控制不住翘起来的嘴角。
这小汉子当真是有点本事了,这牛吹的是像模像样。
早年他同大理寺卿参与修订律法时,可不曾记得有这么一条律法。
但这小汉子,说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要不是他熟背律法,差点就信了。
连他这个参与修订律法的人都还得回想一遍是否有这条律法存在,更不用说其他村民了。
“什么?”
孙甜甜她奶以及其他人顿时就慌了神,有这么严重吗?
几句话就要挨板子?
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位兄台所说的律法,不知是第几条律法?为何小生不曾听说过?”
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许云帆看过去,好一会后,胳膊肘碰了碰秦润,凑到秦润身边压低声音,“这人谁啊,我没在村里见过他,他是大梨村的人吗?”
“我也没见过。”秦润摇摇头,“看样子,来者不善。”
“我看也是。”
“云帆,咱们大晏朝真的有这么一条律法吗?”
“没有,我唬人的。”许云帆本不想这么唬人,可这老太婆,你不让她怕,这人下次还敢胡说八道。
“啊!那这下怎么办?”岂不是要出糗了?”
许云帆哥俩好的一手搭在秦润肩膀上,“怕什么,你且看我的就是,放心,今天这遭过后,我保证,以后他们都不敢打我主意了。”
“你是?”
不等许云帆问这人是谁,一个大娘打量着人问了,来人很会来事的抱拳对一众人行了一个书生礼,“小生陆璟,清陵镇人,大晏朝第二百六十届童生,家父乃是小梨村学堂的秀才夫子。”
许云帆:“……”
这人有点装啊!
“哎哟,我知道你。”一大婶看了好一会,拍手兴奋喊起来,“哎,你不是昨儿救了甜甜的汉子吗,原来你是陆夫子的儿子啊。”
“是的。”陆锦礼貌笑笑,这才挽起过长的长衫下了地,将尚且没回过神的孙甜甜她奶扶起来,“孙奶奶,您没事吧,可是有哪不舒服,是否需要去镇上请大夫看看?”
“没……没事。”孙甜甜她奶对自家孙女的事是清楚的,昨儿,她干活回家时,陆锦已经走了,得知孙女的事后,孙甜甜她奶对小秦家的不满更多了几分。
昨天下午,孙甜甜浑身湿漉漉的被一汉子抱回村,两人贴的那么近,很多村民都见着了,这事满不了。
可以说孙甜甜的清白已经没了。
临走前,陆锦说了,明日会亲自登门拜访,孙甜甜羞的不敢见人,一到家就跑房里去了,孙氏只能强颜欢笑“感谢”了陆锦一番。
在得知陆锦的身份后,这才发自内心的热情起来。
孙甜甜她奶回去后,孙氏将陆锦的话说了一遍,老一辈人心眼也不少,扪心自问,她家孙女,长的白白嫩嫩,模样也长得俊,但再俊,也没俊到让陆锦看上的地步。
老人家不信陆锦今儿回来,以至于这会,陆锦真的来的,孙甜甜她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今儿村里真是热闹了。
不知情的都在传,许云帆是跟陆夫子的儿子杠起来了。
经过一番你问我我喊你的奔走相告后,只要是在家闲来无事的都跑去看热闹了。
秦有为几人没想到不过是掰玉米的一件小事,最后竟然闹成这样。
几人略显不安,秦有金站在许云帆身后,“东家,我们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这村里眼红我的人太多了,就算今儿没有孙老太婆,也会有其他人,”许云帆摸摸自己的脸,惆怅万分,又似感慨万千,叹气一声:“哎,都怪我,没事干什么要这么优秀,可我都已经很低调了呀,都怪我这该死且无处安放的魅力,有时候也怪令人头疼的。”
秦润:“……”
听到这么不要脸的话,使得秦润猛的扭头看向许云帆,嘴角一抽,千言万语都在许云帆的不要脸下被堵得说不出口。
此时此刻,秦润只想狠狠的抹一下脸,他怕跟许云帆混久了,脸皮都得有一斤厚。
秦有钱几人不吭声,咬着唇,低着头,半天没抬起来。
也不知道孙甜甜她奶同陆锦说了什么,笑得脸上的褶皱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
“怎么了?大家伙都聚在这干啥?”后边来的人不明所以,他刚从地里回来,这会手里还拿着一把镰刀,见这么多人站在这,这汉子想也不想,连家都顾不上回,先过来瞧瞧。
旁边的汉子:“还不是孙婶,这老婆子非不让有为几个掰玉米,后来润哥儿来了就吵起来了,那陌生汉子,是陆夫子的儿子,日后指不定就是孙氏的女婿了。”
“哎,真的?还有这种事?不是,这孙家的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玉米是他家的?她哪来的脸不让人掰?”
“估计是迁怒吧。”
“迁怒?迁怒个啥?人家润哥儿怎么就招惹到她身上去了。”
“你不知道?”
“知道个啥哟,哎,你这人,赶紧说给大家伙听听。”
“昨儿孙甜甜掉水了,她娘喊许云帆去求,人家没去。”
有一刚过来的夫郎听到这,“啊,为什么?这样做是有点过分?”
“过分?”李慧瘪嘴道:“哪过分了,孙甜甜在大河那边落的水,她娘不跑回村喊人,怎么就非得往这边喊人了?”
同李慧一道过来的孙木娘哼的一声,“还为什么,你没看见陆锦,昨儿因为救了人,如今媳妇都有了,这人一旦有银子了,多的是人心动。”
这话,听得附近几个同孙甜甜一样对许云帆抱有心思的年轻哥儿脸色一变,不约而同的扭过头,不可见人的小心思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曝之于众的羞耻感,委实让人抬不起头来。
众人议论纷纷,陆锦听了事情起因经过,看向秦润的目光带着不赞同,“这位哥儿,纵使孙奶奶言语上过激了一些,但身为晚辈,动手打长辈,那便是不孝。”
许云帆往前站一步,视线落在陆锦温润的面上,“少拿什么孝字大过天来绑架人了,长辈就可以胡言乱语,长辈就可以随意污蔑人了吗?明明长辈错了,晚辈还不能反击?孝,那是对自家人,合着,你的意思是,这老太婆还是我们小秦家的人了?”
“这位兄台此言未免强词夺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孙奶奶虽不是秦家人,但她是大梨村的一份子,那便担得起长辈这个身份。”
陆锦说话有点文绉绉的,说实话,许云帆不太喜欢同这样的人打交道。
就费脑!
“既是长辈,理应知道什么叫以身作则,父慈才能子孝,我强词夺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就事论事,你不用跟我提什么孝不孝的,今天大家伙都听到了,谁对谁错,不是用一个长辈晚辈以及一个孝字就将事情起因盖过去的。”
“有因必有果,如果你家孙奶奶没有无缘无故来招惹我家夫郎,她会被打吗?不会,只能说,她是自作自受,你如今跟我说什么孝不孝的,那可真是搞笑了,合着,哪天有个老婆子诅咒你一辈子止步童生,你还能忍了不成?”
第165章 这孩子,好像他
秦大娘哎哟了一声, 站了出来,“许小子,你说是呢, 这小汉子能不能忍, 我来试试不就好了吗……”
对读书人来说,一辈子考不上秀才这样的话, 堪称最最恶毒的诅咒。
陆锦面色一变, 赶忙伸手阻拦, “别,是我言语有误,还请这位大娘嘴下留情。”
“哎哟,我都还没说呢你就紧张成这样了, 要是我说了,你不得急的动手打人呐。”秦大娘说的很大声,“你一个读书人在乎这些, 人家哥儿在乎名声, 这不是一样的吗, 你这小汉子,别事没发生在自个身上就不知道疼。”
“就是, 要是我家哥儿被说成克星, 我管你是长辈还是长长辈, 看我不给几个大嘴巴子。”
孙木娘看了眼陆锦, 阴阳怪气的说:“这有的人呐,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都还没成为一家人就先护着了,也难怪了,这孙婿自然要在长辈面前表现一番了。”
这话, 不是在赤裸裸的说自己帮亲不帮理吗?
可这亲……陆锦只觉得难堪至及,从小到大他就没这么丢脸过,为了找回面子,只能转移话题,“这位兄台方才所说的律法,为何我不曾听过?”
不曾听说过,在陆锦看来十有八九就是假的。
唬人的许云帆丝毫不慌,镇定自若,说的很是那么一回事:“我朝律法,你可是都背得?”
问完,许云帆背出了几条一般学子都会知道的律法,然后又背了另外几条,总之,假假真真混着来,这真亦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亦难分,一度让陆锦有点懵。
这下子,不说陆锦了,就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中的萧衡之都差点没听出来。
谁让许云帆这家伙,假的说的跟真的一样,听起来居然还真的很像那么一回事,几百多条律法,陆锦哪里能一一背下,没一下就被唬住了。
陆锦脸上一阵清一阵白,一句话说不出来。
“干什么不说话,你不是在质疑我吗?既然你质疑我,那就拿出证据举证我在胡说。”许云帆并不想唬人,但很多原则讲究一个因人而异
孙甜甜她奶一下子就被唬住了,许云帆冷眼盯着她,“我看你这样的就该送去吃板子才能让你记住教训,否则你都不晓得什么叫祸从口出,正巧了,衙门我可是去过的人,我干脆直接带你去得了。”
许云帆说起衙门,本来心里还站孙甜甜她奶那边的村民被吓的一个激灵。
是了,他们怎么就忘了,许云帆这个汉子可是在衙门帮许家讨回公道的。
可能是最近许云帆几次三番的心善,没对他们李、孙两氏做什么,以至于他们都以为他好说话没脾气了。
陆锦不敢再替孙甜甜她奶出头,低着脑袋跟着人群散去,但今儿这仇,他是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