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觅唐
“唔,”宁诩想了想:“上朝?过几日再说吧。”
现在他只想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刚穷游回来就上班,这合理吗?
夏潋还想再与宁诩讲几件重要些的政事,余光却瞥见段晏紧拧的眉心,不由得一怔,下一刻听见青年脸色不善道:“没有天大的事,就容后再议。”
夏潋一愣又一愣的,以为宁诩是体力不支,于是低头道:“是,臣心急了,请陛下先休息几日,臣再来请示。”
夏潋离开后,段晏牵着宁诩往寝殿走,似是察觉到宁诩要说话,抢先一步开口:“你今天的药还没喝,快误了时辰了。”
宁诩:“……噢。”
过了一会儿,段晏冷冷淡淡地又补充了句:“下次见到那个姓夏的,别同他说这么久,你现□□内虚空,先把自己顾好,再谈政事。”
宁诩瞅了他一眼:“那朕只是想和小青闲聊几句,也不行么?”
青年脸色一沉,想说什么又忍住了,硬邦邦道:“姓夏的协理朝政,近来忙得很,你想寻他闲话家常,恐怕要耽误不少时间。”
宁诩若有所思,点点头:“有道理,那小青——”
段晏停下脚步:“这个能不能也不叫小青了?”
宁诩:“啊?”
见他满脸疑惑,段晏又垂下眼,抿紧了薄唇道:“罢了,寝殿已经备好热水,你先去洗浴吧。”
宁诩:“……”
一个小黄一个小青,怎么段晏就觉得不顺耳呢?这称呼是什么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真是奇也怪哉!
*
两个宫女帮宁诩将墨黑长发用皂角洗净,等到要除去衣物的时候,宁诩不适地动了动,避开她们的触碰,说:“你们出去吧,朕自己来。”
宫女关上殿门离开了,宁诩用手搅了搅浴桶里的水,觉得温度正好,才脱下里衣坐进去。
这一路风餐露宿,哪有如此舒坦的时刻?宁诩几乎要被热水熏得晕乎乎的,快忘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今日似乎与刚刚登基时的每一日都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宁诩才晕乎了不到半刻钟,突然听见殿门一响,一个脚步声走了进来。
“?”宁诩以为是宫人,不由得奇道:“怎么又回来了?”
“我方才见殿门紧闭,你怎可叫宫人都出去?”段晏从屏风后绕出来,黑眸中满是不赞同:“……没有人在此处,你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宁诩吓一跳,往水里缩了缩:“朕难不成要叫他们都看见朕的肚子鼓起来了吗?”
段晏:“。”
青年找了个凳子在旁边坐下,淡声说:“那我在这儿看着你。”
宁诩颇觉无语。
眼见着段晏正襟危坐,一时半刻是不走了,宁诩默了默,干脆在浴桶里转过身,背对着他,若无其事地拿澡巾继续洗。
有什么关系呢?是吧。
又不是没有互相看过,别说用眼睛看,段晏曾经还亲手替他擦洗过……孩子都有了,还有什么好尴尬的?
宁诩一边这样劝慰自己,一边僵硬地动手舀水,同时感到背上都快被段晏凝视的目光灼得烧起来了。
看什么……看什么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啊!
段晏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盯得过于久了,视线短暂地飘移了一瞬,又无意识地落回宁诩身上。
清减了好多。
青年想。
原本莹润雪白的肩头也瘦削了,向前弯腰时,两侧蝴蝶般的肩胛骨隐隐显露出来,再往下被浴桶挡住,瞧不见,但段晏记得,前些天帮宁诩换衣袍时,那窄窄的腰身几乎是双手能握住,也不知这几天吃胖些没有。
如今全身上下,稍微还有点余肉的,只剩后腰下面的位置了。
宁诩匆匆给自己洗了一遍,待要出桶穿衣时,又为难了起来。
“你能不能去屏风后边?”他忍不住问段晏。
青年一顿,宁诩以为他要反驳,没料到段晏竟真的乖乖起身,听话地抬步去了屏风外。
宁诩:“?”
这么好使唤?
“等等,”既然好使唤,那宁诩便起了坏心,想多使唤几下:“你去将朕榻尾那小木箱里装着的布条取来,朕要用。”
段晏:“……?”
宁诩听着他的脚步声往远处走去,赶忙出了桶,几下擦干净身上的水珠,又扯下里袍披上。
段晏到了榻边,他自然知晓那所谓的布条应是放在什么地方——宁诩逃出宫的第一日,他曾来过这处寝殿,还在榻上找到了一条用途不明的窄长布条。
顺着那方向去寻,果然见榻尾靠里处摆着个小木箱,打开后,里面放着些佩玉、香囊之类的物品,还有两根裁剪得当的软布。
与他当初见过的一模一样。
青年拿了一根,折返回屏风后,正巧见到宁诩穿着里衣从里面绕出来,唔了一声,道:“给我吧。”
宁诩伸手来取,没想到段晏忽而问:“这是做什么用的?”
“……”宁诩的耳根烧红起来,嘴上仍硬气道:“关你何事?”
他强横地把布条从段晏手里扯出来:“出去,出去,这是朕的寝殿,你一个燕国人赖在此地,成何体统。”
青年若有所思地瞥了宁诩微红的面容一眼,没说话。
把段晏赶走后,殿内终于安静下来,宁诩走到常用于更换衣物的角落,红着脸低头把衣带解开。
他一直没有对段晏讨要这东西,就怕被人知道他用来做什么的。
代价就是宁诩这一路颠簸回京,每夜入睡时都习惯性地半蜷着身体——大半个月穿着的粗衣麻布磨破了他身上不少皮肤,连带着胸口最敏感的地方也饱受折磨,之前奔波劳累还注意不到这些小问题,现在空闲了下来,那点痒痛就日益明显,换回了柔软的里衣也无济于事。
宁诩鼓捣半天,才绑好了布条,将衣袍重新整理好,松了一大口气。
但等到入夜后,又出了意外。
宁诩自然是不可能让段晏过来一起睡的,结果独自睡到半夜,小腿忽然又抽起了筋。
殿外守夜的是宋公公,他与夏潋一样,在宫中被软禁了一段时间后,段晏离京,同时下令将他们这群人放了出来,还做他们之前做的事情。
宁诩回到宫里后,他这御前大太监一职,也随之恢复。宋公公白日里擦了好半天眼泪,入夜后说什么也要来替宁诩守这第一晚。
也多亏他情绪激动,夜半时仍清醒非常,宁诩在榻上很轻地叫了一声,宋公公就立即听见了。
“陛下?”宋公公忙推门进去,问:“您怎么了?”
宁诩疼得直冒冷汗,宋公公撩开纱帘一看,登时一惊。
他伸手想替宁诩揉一揉腿,却因宁诩身上还盖着被子,手上没找准地方,险些按在了宁诩小腹上。
宁诩往后一避,推开被子,忍痛说:“……是左腿。”
宋公公两手使劲往他腿上摁了几下,一边焦急道:“怎么会突然抽起筋来呢?陛下,奴才去叫御医!”
宋公公等人还不知晓自家陛下身体的状况,宁诩侧躺在被子里,好不容易捱过了那阵抽搐,小腿上依旧残留着隐隐的痛意。
“……段晏在哪。”宁诩睁开眼,长睫上还沾着湿漉漉的水汽:“朕要见他。”
先前回京途中,他夜里抽筋,都是段晏进来给他按揉缓解的。
既然是两个人的孩子,那凭什么他晚上受罪,段晏就能睡个好觉?
这几个月来遭的罪,他甚至还没开始算过账!
段晏的寝处不远,过来只花了半柱香功夫。青年披了件烟灰色外袍匆匆赶来,临进殿时,不知想到什么,又放缓了脚步。
进了殿,段晏看见宁诩裹着被子坐在榻上。
他顿了顿,低声问:“怎么了?”
宁诩把左小腿伸出来一点,恼道:“疼。”
段晏于是在榻边坐下,伸手给他按了按,顺带漫不经心般提了句:“陛下圣体有恙,夜中应多遣人照料。”
他掌心温热,力道适中,指下按揉了一会儿,就把宁诩舒服得眯起来眼,懒洋洋道:“哦?那要是叫你过来照料,如何?”
段晏垂下眸,唇角勾了一下,却故意说:“朕是燕国天子,哪有天子伺候他人的道理。”
宁诩一听,果然立即逆反:“你当你是什么人?朕会天天抽筋,还不是因为肚子……肚子里怀了你惹的乱子!朕每天被折腾得够呛,你倒是高枕无忧,还好意思说——”
还好意思说什么钟情于他、心悦于他……
最后几个字被宁诩及时咽回去了,往旁边别开眼,不去看段晏的表情。
青年唔了一声,又道:“那你想如何?”
宁诩犹豫了一瞬,就下定决心:“把你的枕头搬过来,睡到窗下那个贵妃榻上去!朕晚上要是疼醒了,你得赶快过来帮忙才行。”
段晏嘴上还想推辞:“朕也是一介帝王,龙榻不睡,竟要睡寝殿里的矮榻……”
宁诩大怒,越发坚定要叫段晏搬过来的念头。
好在在他的威逼之下,段晏“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
宋公公领着两个小太监,把段晏的一应起居用品给搬进了宁诩的寝殿,又在那张贵妃榻上垫了褥子,铺好枕席,设了香炉,才敢叫段晏睡到上面去。
这会儿功夫过去,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宁诩窝进被子里,打了个哈欠,又开始困起来。
他闭着眼睛打盹,似乎听见段晏在殿中走来走去,将角落的烛火熄了好几盏,好一会儿才回到窗边。
宁诩本以为自己会因段晏在殿中别扭得睡不着,结果听着那点细微的动静,很快就陷入了梦境里。
段晏其实还很清醒。
他半躺半倚在贵妃榻上,随手将旁边的窗推开了一丝缝,春日的夜晚还有几分凉意,段晏周身都沉在昏暗大殿里,垂着睫静静听宁诩呼吸的声音。
除却他先前几次夜半替宁诩换衣物的时候,这几个月来,还是头一次宁诩愿意与他共处一室。
青年听着那边榻上的人在被窝里滚来滚去——宁诩睡觉算不上十分老实,虽然不到处踢腿,但也爱裹着被子挪腾,从前睡在一处的晚上,段晏只能将他箍进怀里抱着,宁诩才能消停下来。
过了一会儿,段晏听见宁诩又轻又急促地吸了几口气,苦闷般哼了两声。
段晏一怔,索性下了地走过去瞧了瞧。
宁诩正缩在床榻最里面,光线昏沉,段晏也看不是很清楚,隐约发现宁诩蹙着眉,很不舒服似的在被子里蹬了蹬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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