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知信号
“‘虫群从来都不是一个掠夺者的文明,他们从不主动通过奴役、剥削、掠夺其他文明以壮大自己。他们对其他文明发动战争的核心理由,从来都只有一个——恐惧。’
“在虫群中实地呆了三个月后,沫沫云,我现在很赞同你。虫族人的确不喜欢战争,因为他们禁止使用复活技术,当一名虫族人死去时,他是真的死去了。
“而虫族人在心灵网络中的相互连接,又是那么的密切。一场战争会死多少人?会在这张心灵网上给他们带来多少相互共感、共振的悲伤?
“如果一场战争不是必要的,那么它绝不会被虫族人开启。至少当前时代的帝权陛下枢零不会那么做。
“沫沫云,你现在回答我,你说虫族人只因恐惧而发动战争,那虫族人现在到底在恐惧什么?而你又在恐惧什么,才支支吾吾不敢将答案直接说出于口?”
沫沫云在水缸角落里蜷缩成一团,他抱着头有些崩溃地喊:
“是‘安危’!文明的生存安危!虫群一定是觉得联盟境内有什么能威胁到他们文明存亡的危险存在,才坚持要修那扇星门!
“但这一定是误会!我们纯净和平联盟是不可能主动研究那类杀伤毁灭性技术的!就算研究了,也一定不会把它做负面用途!他们的初心一定是好的!应用方向也一定是好的!”
他奋力游到水箱中离曦雾最近的地方,像是要说服曦雾,也更是像要说服他自己。
“你知道我们联盟所受的亚空间赐福印记是什么吗?是【同一理想】!所有的人,无论他曾出身于任何种族、任何文明,在他靠近联盟后,他都会逐渐被联盟唯一的至高理想所同化。
“并在同化的最终,他原先所有的赐福印记会被联盟的赐福印记所顶替。就比如你的二叔苍痕,他身上的法皇人的【繁育魅力】便被联盟的【同一理想】给顶替掉了。
“被【同一理想】集结在一起的我们,是不可能做出背叛理想的举动的!所以这一定是一场误会!”
曦雾冷冷地说:“我也想相信这只是一场误会,但虫群会相信吗?虫群会相信我们研究核物理,只是为了核聚变发电,而没有任何造核弹的想法吗?我们若想要虫群停止修建那座星门,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方法——
“叫停我们的危险项目,并接受虫群的督管,将项目永久冻结。这么简单的事,我能想得到,联盟高层会想不到?但他们却没有这么选,而是派了我们过来,向虫群拖延时间。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要知道上一个招致了虫群的文明,还是十多万年前的银心智械,虫群之灾跟智械危机杠上了。”
沫沫云惶惶然,“我不知道……总之,我们一定没有走歪了路,联盟高层这样选择一定是有理由的……”
曦雾直直地看着他,“沫沫云,你就这么信任联盟吗?你身上并没有联盟的赐福印记,你是罕见的赐福绝缘体。”
沫沫云哭丧着说:“可我是个土生土长的地道联盟人……”
曦雾摇摇头,“我也不相信我们联盟真的会干出什么坏事。但是,沫沫云,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名传奇生物冰雪巨人,他有一名身体耐受性能为普通的碳基生命体朋友。冰雪巨人十分喜欢他的碳基朋友,他决定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送给他。
“而巨人最好的东西是他的寒冰之心,他的碳基朋友在碰到他的冰心的一瞬间,便被冻死了。”
曦雾用手拍拍沫沫云的水箱玻璃,“无视现实客观条件一昧的追求超时代的目标,最后所能得到的永远只是文明的伤疤。宇宙中有太多文明遭过了教训,我不希望我们联盟是下一个。我一直都觉得,我们联盟在‘世界和平’道路上的追求,有些过于极端了。”
沫沫云下意识反对,“可不走极端怎么能保证联盟在时间长河中的纯洁性、纯粹性呢。”他拧巴着触腕,“曦雾,你到底为什么要来找我说这些?”
“我想让你帮我盯着香葵草。”
沫沫云很少见到曦雾露出这样的表情,冰冷的,嘴角处连一丝的惯常有的吊儿郎当的笑意也无。连那双眼尾上挑的丹凤眼也透出几分刀锋似的锐意,甚至隐约渗出几分……
寻常联盟人身上绝不会有的血腥气。
就像那些星际雇佣兵们身上所有的那样。
沫沫云感到些害怕,会露出这样表情的曦雾太过陌生了。
他慢吞吞地划拉两下水,“…香葵草成天都在睡觉,很少有醒着的时候。而且他基本都呆在蓝空羽的房间里,很少被抱出来……”
“盯着他。”曦雾双臂环胸,“你知道当间谍最怕的是什么吗?不是怕被抓,不是怕抛头颅洒热血,而是怕自己人的背刺。
“沫沫云,我知道你身上一定也背负联盟派给你的秘密任务,但我还是信任你,我信任你是个真正的老好人。我也觉得你应当去亲自看看,联盟到底有没有如你所期冀的那样,走在过程正确、结果也正确的道路之上。”
沫沫云心事重重,“我会帮你盯着香葵草的,他确实很可疑。我们身上都有明确的工作分工,每天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只有他,所谓的‘安全顾问’……”
与沫沫云相分别后,曦雾从鼻腔中沉闷地呼出一口气。
七天前的晚上,他在半夜里惊醒了。
浑身发凉头皮紧绷,他就像是从未入睡过那般的清醒。亚空间的气息正从蓝空羽房间的方向处冒出,又于短短的两秒后消匿无踪了。
若非曦雾是亚空间的“罪人”,对亚空间的气息异常敏感,那么他绝对察觉不到这件事情的发生。
“哪有间谍得两面调查的……早知是这样,我说什么也不来结这趟婚。”曦雾烦躁地甩着尾巴,“得,这边忙活完,又该去那边哄老婆陛下开心了。”
他提一提身上挎着的乐器包,关掉屏蔽立场,转身向着直达皇宫内部的传送电梯走去。
第54章 专属演奏会
“嗨, 老婆陛下,我来了。”
曦雾走入房间中,笑着看向坐在桌边的那道黑红色身影。
四点八总喜欢给枢零缝制黑色系禁欲风的制服。
它用各种材质的黑布, 将枢零从上到下,除脸颊、一小截脖颈、与戴着婚戒的右手无名指以外的肌肤全包裹住,一丝不露。有时还要额外加一件披风, 将枢零漂亮的蛾翅也给一并遮掩住。
四点八或许是觉得布料“多就是好”吧, 它要给它的主人穿最好的。
今天的枢零也没例外, 穿着一身低调奢华的黑礼服,它并不是特别修身的版型, 却也还是被枢零的好身材给撑起得饱满诱人;
他肩上的披风是一层极为轻薄细腻的闪银黑纱, 将他艳丽的黑红蛾翅半遮半露;
他的一双手套也是黑纱材质的, 他袖口处的两对银镶边黑发晶石袖扣正在烁烁闪光, 但远不及他唯一裸露着的那根手指上的红宝石婚戒耀眼夺目。
枢零低着脑袋,没回头看向曦雾。
他手捻起一块他们虫族人的经典传统小吃——油炸冰淇淋。餐桌上的其他餐盘都空了, 这是他的饭后甜点。
他没什么情绪起伏地说到:“我跟妈妈一起在线上观看了你们的音乐演出, 你们表演得很不错。我的妈妈也很喜欢, 我的族胞们也都很喜欢你们。”
曦雾坐到枢零面前。
他打量着枢零手上的油炸冰淇淋。
油炸冰淇淋的具体做法为:用面包片包夹住一块冻好的冰淇淋, 再裹上蛋液、面包糠封好口,最后放入油锅中浅浅炸制15秒, 便可以捞出装盘了。
没有一名虫族人不爱吃油炸冰淇淋, 甚至曦雾的六哥晶橘为了泡虫族人,现以荣升为“油炸冰淇淋仙人”。
曦雾当然也为亲亲老婆做过油炸冰淇淋·芝麻汤圆黑化版,枢零虽然没能吃出来那是油炸冰淇淋,但也评价说:有趣的进食体验。
而枢零的这份炸冰淇淋,那上面还额外浇着些蓝紫色的酸莓果酱。在虫群,果酱就像是蓝星上的辣酱一样的基础调味料。
他们还喜欢像撒葱花芝麻一样的往食物上撒彩针糖和珍珠糖, 总之怎么热量爆炸怎么来。反正他们晚上睡觉都是睡在苗床里的,苗床会自动帮他们调节管理好身材。
虫族人普遍暴饮暴食,他们从不担心发胖、从不在乎饮食健康不健康。
枢零也成天到晚吃个不停,曦雾有时候会想,枢零是不是吃得过于多了一点。但又不确定,这样的食量对虫族人来说到底算不算正常。
“老婆,你觉得今晚我的个人表现怎么样?”曦雾忽闪着长睫毛向枢零送去秋波,“我吹笛子的样子有没有很帅气、很优雅、很迷人?”
枢零仍低着脑袋,没去接曦雾的秋波。
“你今天很闪闪发光。”他将炸冰淇淋咬进嘴中,又像蛇一样地一整个咽下去。
曦雾不觉在心里笑:这是小朋友没能跟全班同学一起去春游,在孤独的角落里阴暗委屈地生闷气呢。还好善良的我早有准备。
他将背着的乐器包放到桌上,“枢零,我给你特开一场专属于你的私人演奏会,在这场演奏会上我的笛子只吹给你一个人听好不好。”
枢零的蛾翅都颤了一下。
他三两下将炸冰淇淋全塞进嘴里,然后才含混地发出一声:“好。”
他抬头看向曦雾,他的红眼睛像一对泡过水的红宝石。
曦雾将乐器包拉开,里面不仅有一把金属长笛,还有一只小巧的魔方似的全息投影盒。
他先用心灵网络关掉用房间里的所有灯,再用智脑连上投影盒。
投影盒随之悬浮到空中,延展成一大张薄膜,投射出一间复古风小酒馆的全息场景。
它自动调试着桌椅、吧台、舞台、吊灯的放置点位与大小数量,四五秒后,房间内的所有全息投影都固定了下来。
曦雾持着笛子站到舞台中央,一束虚拟聚光灯将他照亮。
他今天的造型打扮的确很闪闪发光。
一身奶白的晚礼服上,绣着许多串竖条流星状的虹彩月光石米珠,尾巴上撒了银粉、黏了碎钻。
但这些流光溢彩的宝石,并不能将枢零的目光从曦雾的面庞上夺去分毫——
在曦雾冰蓝色的狭长凤眸里,正含满了软糖夹心一样的温柔笑意。
曦雾横举起长笛。
着一身白的他在聚光灯下明亮得有些过曝,他白玉般的手氤氲着微光。
他的声调清亮润朗:“首先,我将为我亲爱的枢零先生,热烈地献上一曲《玛尔与莎莉》。
“愿他能听懂我在这只曲中对他像双子星一样的爱意,我想和他跳一只直到我们的生命尽头也无法休止的引力纠缠之舞。”
这场只有一名听众的演奏会持续了63分钟。
曦雾总计给枢零吹了十只曲子,因为星际上的一年有十个月。
他们也相对视了63分钟,彼此的视线混沌未明的在暗色的房间中相交织着。
63分钟里枢零未发一语。曦雾在除报幕以外,也没有多说特别的话。
曦雾鞠躬谢幕,“演出结束。”
枢零抬手鼓几下掌。
等曦雾离开舞台,走近到他身前俯身撑住胳膊将他圈禁在椅子上后,他才低声说:
“真不可思议。即使没有靠舞台上的你很近,我也依旧从你的乐声、和眼神中感知到了你充分浓郁的情绪。这使我强烈地认知到,你是一名与我有着对等思维情绪存在的客体生命。”
曦雾抬腿将膝盖压到椅子上,将身子前倾得离枢零更贴近。
他的声带因为吹久了笛子而有些沙哑:“你感知到了我的什么情绪?”
他摩挲着枢零的下颌边沿。
这只毛绒大蛾子,连化成人形后的身体肌肤也是毛绒触感的,手感仿佛一只毛桃,但又比那柔和许多。使得曦雾总喜欢把玩他的手掌,或轻抚他的面颊。
再多的身体触碰曦雾便不做了——他怎么能趁枢零纯洁如张白纸,便心思龌蹉地占起便宜呢。
他只想爱抚他,而不是玷污他。
枢零却懵懂得过头的主动蹭着他的手,眯眼享受着他手心里的温度。
“曦雾,你的情绪,就像在等待烤箱里的蛋糕烤好……你的食欲在迫不及待,但你在尽力忍耐……你想捕食我,那不是一种伤害性的捕食,而是……”枢零晃着羽须想了想,“……就像剪切增稠流体的质地一样。”
曦雾轻捏着枢零的脸蛋,“你会讨厌我对你这样吗?”
“我不讨厌。并正相反,将我的感知浸入你的这类情绪中,会使我感到欣快,和……饱足。我喜欢你对我的这种独特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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