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自远方
司马昱服下一丸丹药,脸颊倏然涨红。
美人被拉上龙床,立时娇呼一声。
锦帐落下,宦者垂下眼帘,推到墙边。打开暗柜,看到空了大半的药盒,心中大惊,颈后沁出一层薄汗。
千里之外,彭城郡中,秦璟立在廊下,仰望高悬的明月,良久未动一下。
一只领角鸮振翅飞来,似认出秦璟,“波波”的叫了几声,收起翅膀,落到他的肩头。小巧的脑袋转过来,大眼睛一眨不眨,胸羽蓬松,明显是在讨食。
秦璟扫它一眼,转身回到内室。
贺礼应已送到建康,未知容弟是何反应?
夜风忽起,发尾轻拂,似一匹乌绢。
秦璟做到榻边,单手搭在膝上,不知想到什么,眸光深邃,瞳孔竟比夜色更黑。
领角鸮扑向漆盘,张嘴叼起一枚肉干,两口吞入腹中。立在木架上的黑鹰陡然转醒,竖起领域,明显带着不满。
先是鹁鸽又是领角鸮,各个都来抢肉,还不能咬死当夜宵,从古至今,有它这么憋屈的鹰吗?有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离开建康
清晨时分,建康城突然起了一片薄雾。
雾气似轻纱飘落,缓缓拂过城中建筑,聚于秦淮河上。
河岸笼罩在雾中,仿佛一幅黑白的古画。几根光秃秃的木杆立在码头,木杆下是尚未挂起的旗帜和风灯,犹带着未尽的水汽。
篱门未开,船工没有急着上工,河岸边不闻喧闹人声。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来,瞬间打破清晨的寂静。
清脆的鞭花连续炸响,两匹高头大马冲开雾气,沿着秦淮河北岸疾驰。能见度虽低,赶车的健仆却压根不受影响,单手拉住缰绳,另一只手挽着鞭花,驱赶骏马加速飞奔。
车驾内弥漫着苦涩的药味,更加载几味丹药的气息。
桓温靠坐在软褥上,脸色赤红,眼底遍布血丝。死死盯着掌心,用尽全身力气,仍没法合拢手指。
郗超坐在旁侧,看到这一幕,不禁心头大惊。他终于明白,为何大司马要着急离开。如被他人知晓……不,绝对不行!
“明公,”艰难的咽了口口水,郗超谨慎道,“今晨提早离府,公主殿下定会知晓。不用多久,城内亦会有消息传出。”
“我知道。”桓温皱紧眉心,拇指和食指终于动了。
“待我回到大营,立即点兵将启程。上表之事交给你。”桓温顿了顿,“切记,莫要让他人看出端倪!”
“诺!”
郗超垂下眼帘,心情复杂难言,不知该叹气还是该笑。
为重获大司马信任,他一直想方设法努力。不料想,愿望竟在这种情况下实现。
大司马是真的信任他,还是别无他法,此刻无法深究。唯一能确定的是,大司马交代之事必须办好,如若不然,他恐怕没法活着离开建康。
说话间,车驾已穿过城中,直奔西城门。
雾气笼罩之下,能见度极其低。
早起的店铺伙计能听到马蹄声,却辨不清车身标记。待车驾过去许久,方才奇怪的嘟囔一声:“瞧着是红漆?这么早,究竟是哪位着急出城?”
恰好掌柜从门内走出,见伙计抱着门栓出神,皱眉咳嗽一声。
“发什么愣?活干完了?”
“哎!”伙计打了个激灵,连忙解释道,“小人没想着偷懒,是方才过去一辆马车,瞧着像是红漆的车厢,心里觉得奇怪。”
“这和你有甚关系?”掌柜眉头皱得更深,表情更加严厉,“快些干活,忙完这里去厨下帮忙。”
伙计连声音答应着,再不敢七想八想。
掌柜转过身,思量伙计方才所言,当下心头一动,透过雾气眺望,马车早不见踪影。不由得生出疑问,城门未开,究竟会是谁?
“阿木!”
越想越不对,掌柜迅速穿过前躺,找到劈柴的健仆,吩咐道:“马上去乌衣巷禀报,就说有人出城,瞧着似朝中官员。”
健仆答应一声,抡起胳膊,当的一声,斧头楔入木桩。
“我这就去。”
话音落下,抓起放在一旁的短袍,随意擦去脸上的汗水,大步走向侧门。
马车抵达西城门,乌衣巷和青溪里陆续接到消息。
有人不甚在意,以为不是什么大事;也有人心生警惕,派人循着车行方向查探。赫然发现,车驾里不是旁人,而是当朝大司马桓温!
“可是真的?”
闻讯者犹不敢相信。直至城门打开,马车奔赴大营,从城门卫处传出口风,证明确是大司马车驾,众人大吃一惊。
以桓大司马的行事风格,出城该摆开仪仗,大张旗鼓才是。
如今不声不响,一辆马车“偷跑”?
智慧如谢安也不禁满头雾水。脑海中闪过数个念头,如杂乱的线头缠在一起,始终莫衷一是,找不出准确答案。
桓府内,马车离开当时,南康公主就得到消息。下令健仆无需跟随,写下一封短信,放飞一只鹁鸽即宣告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