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釉彩的钥匙
“走流程而已。”韩魏洋的语气居然还挺俏皮，“都是这样的，只不过这次轮到了我。”
苍庸默默坐下，隔着合成玻璃和韩魏洋面对面，“你认识那个很大的棕色兽人吗？”他没法喊出“怪物”两个字。
“我不认识。”韩魏洋摇了摇头，“我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兽，他应该是基因改造拼合出来的。”
“是吗？可我觉得他挺自然的啊。”苍庸的可爱和强壮都是天生的。
“自然吗？”韩魏洋抬头看向苍庸。
在另一个房间监听的人看向了局长，局长没有太多反应。
“自然诶！他看起来好威风，看外表就知道是个猛男。”苍庸毫不避讳自己对棕熊的欣赏，“你有没有觉得他和我有点像？”
韩魏洋歪了下头：“像在哪儿？”
“我们都是棕色的，而且我们的脸也是圆溜溜的，我觉得我就是缩小版的他。”苍庸后仰，“如果我多锻炼的话，我看起来应该和他差不了太多。”
韩魏洋低下脑袋，忽然他笑了一声。
这笑声似乎打破了他的什么开关，韩魏洋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开心。
最后他开始咳嗽，咳出了几口血来。
“你别笑了！你别把自己笑死了！”苍庸急了。
“你永远都是这样。”韩魏洋说，“你脑袋里的东西总是这么奇怪。”他一边说一边笑。
在苍庸担忧的目光中，他越笑越小声，最后缓缓收敛了自己的表情。
“你不适合这个地方。”韩魏洋声音很轻。
其实韩魏洋心中有很多怀疑，他和苍庸接触得多，那个怪物的出现实在太过突兀。
韩魏洋好歹在特研局混了这么多年，他的直觉告诉他苍庸身上有很多问题。
特研局的人总是这样，谁都怀疑，对周围一切人做“疑罪从有”的推断，随后根据自己的需求去调查罪证。
在他们眼里，只要调查结果没出来，那除自己外的所有人都可以是嫌疑人。
所以韩魏洋认为苍庸是可疑的。
他也知道，在局长心中，他们两个都是可疑的，只看他们谁能拿出更多的证据去证明自己无罪。
最好的办法就是撕咬对方，让对方认下罪名。
韩魏洋做好了准备，磨尖了利齿，但苍庸的回答一下子让他觉得好荒唐。
也让他觉得好累……
“未来有机会的话，离开特研局吧。”韩魏洋认真道，“你之前说我们给你新找的监护人配不上你，你该知道，特研局也是配不上你的。”
苍庸点头认可：“特研局确实配不上我。”特研局一点都不可爱，不像他的小院子。
韩魏洋有些好奇：“那什么配得上你？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它们不奇怪！”苍庸反驳。
“你不想要权力，不想要钱？”韩魏洋皱眉，“你以前是个领主的继承人，可你看看你现在。”
“我现在确实不怎么样，不过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条件了，我不挑。”苍庸挠挠头。
“钱我挺想要的，越多越好，多不了也无所谓。”苍庸说，“它只是个交换物品的工具，和它绑定太深，会把灵魂卖给它的哦。”
“卖灵魂？”
“就是把自己的一切就绑定在这个工具上面了，可它只是一个交换物品的工具，我不想让自己只在乎这个工具，我接受不了。”苍庸搓了搓手，“这个东西太廉价了。”
“钱……太廉价了？”韩魏洋觉得苍庸这纯粹是富二代发言，只有没吃过苦的孩子才能说出这么天真的话。
“嗯，权力我也不喜欢，我不喜欢干那么多活，也不喜欢被那么多人讨厌。”苍庸摇摇头，“这个东西太重了，容易压坏我。”
“这个世界上有配得上你的东西吗？”韩魏洋看向苍庸。
苍庸回应得很快：“我喜欢的都配得上我！”
韩魏洋：“我喜欢钱。”
“那钱配得上你喽。”苍庸顺口说。
韩魏洋又笑了，只是他的笑容还没露出来，就又被咳嗽的冲动给压了回去：“你喜欢什么呢？”
“一个房子，一个小小的家。”苍庸想了想，“我家里还应该有个寅部长，每天我回家部长都会蹭蹭我。”
韩魏洋沉默。
而另一边监听的人忍不住抖了一下。
寅部长？蹭他？他真敢想啊。
他又看向了局长，局长也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进去吧。”局长一边搓着胳膊一边起身。
“局长，不听了吗？”下属连忙起身。
“韩魏洋没按计划来。”局长说。
“他不想要他家人的命了吗？”
“他累了。”局长随口道。
审讯室里，韩魏洋最后跟苍庸交代了一句：“你知道我家里有多少人，他们可能会死。”他也没说要把这些人交给苍庸，但他知道自己这句话只要能说出口，就会是苍庸心里的一个疙瘩。
【他要干什么？！】苍庸询问系统。
【闭眼！】系统连忙道。
苍庸闭上眼睛，随后只听嘭的一声，韩魏洋的血肉飞溅在了合成玻璃上。
苍庸不敢睁开眼睛：【他，他身体里有炸弹吗？为什么没被检查出来？医疗部还有卧底？】
【不是卧底，他们体内的炸弹早就植入进去了，毕竟是他和其他的势力有勾结。】系统沉默片刻之后又补充，【也有可能有卧底，或者是利益牵扯，毕竟特研局有些人利益至上，不需要卧底的身份也能出卖不少东西。】具体的系统也不知道了，反正联盟现在是一团乱。
苍庸闭着眼睛，直到被寅峰给领出去。
在他离开之前，局长看了他们两人一眼。
等他们出了门之后下属才问局长：“韩魏洋的家属怎么处理。”
“看情况。”局长摆摆手。
等处理完韩魏洋的尸体出门，局长又被苍庸给堵住了。
“局长。”苍庸蹲在门口，差点把局长绊倒。
局长踉跄一步之后被寅峰给扶住了。
局长：……
这小子蹲地上等人的破毛病是从哪里来的？
“局长，你是不是想把韩魏洋的家里人都杀了啊？”苍庸很担心，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拍的，韩魏洋死了之后局长就得拿他的家里人泄愤了。
这太过黑暗了。
苍庸也不知道自己阻止这一切会不会被局长记恨，但他忍不住。
局长叹出一口气，他等的就是苍庸来找他。
苍庸看起来有些害怕，身体在瑟瑟发抖，可他依旧紧紧攥着局长的裤腿。
没有逃避，没有埋怨，像个看不清情况的局外人。
刚才问到怪物时，苍庸的反应也是有些出乎意料又略带合理的。
毕竟是苍庸嘛。
“你局长像是个疯狂杀人魔吗？”局长俯下身，伸出双手捏住苍庸的双颊往外扯，“用得着你在这儿做好人？”
苍庸想了想，诚实地回应：“难说。”他觉得局长挺让人捉摸不透的。
“我就是威胁他，谁知道把他给威胁死了。”局长松开苍庸的脸颊，又颇为欣慰地拍了拍苍庸的头，“放心吧，他的家人不会受到牵连。”
如果苍庸不来求情就不一定了。
对方对苍庸展露出了信任，而有着浓厚情感的苍庸不该什么表示都没有。
如果苍庸装作无事发生，那群人就会是局长给苍庸安排的第二场测试。
“好了，起来吧。”局长拎着苍庸的后脖颈把他拽起来，还顺手给苍庸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别在你部长旁边搞得这么狼狈，毕竟他是咱们全局唯一一个配得上你的人。”
局长是笑着走的，而他的身后还跟着清理污秽的机器人。
局长的笑容在这血腥的情景里有些格格不入。
苍庸心理阴影都快出来了。
下班的时候他偷偷跑去韩魏洋家里看了一眼，跟着报丧的机器人一起去的。
机器人们准备好了全套丧礼用品，哭得特别专业，把韩魏洋的家人都弄懵了。
等他们意识到机器人们在做什么之后，也开始跟着一起哭。
苍庸没有进门，只是远远地看着。
苍庸原本以为自己也会哭，可他没有。
他真的很难受，但这种难受的情绪好像又很复杂。
苍庸有点被折腾麻了。
琢磨着琢磨着，苍庸意识到自己可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善良。
【死者为大，但我不喜欢他。】苍庸对系统说。
系统没有谴责苍庸：【你有讨厌他的权力。】
苍庸又说：【我也不喜欢你。】
【你有讨厌世界上所有人的权力。】
【他在死之前还想让我帮他的忙，可我其实不欠他什么。】苍庸本来不打算过来的，可他还是没忍住，如果不过来他就会不停地胡思乱想。
最终苍庸还是想确定这些人是活着的，是安全的。
【可能我没有那么善良。】苍庸郁闷。
【意识到自己的自私也是一种成长。】系统倒是不介意苍庸表露糟糕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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