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晟归
戚长夜倒是想过将这木门换掉,不过戚家需要更换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他便又想先攒上一些银钱,到时候直接将房子翻修一遍。
这段时间前院里时不时地会放上一些需要晾晒或烤火的东西,赵岁岁便去后院清洗衣物,戚长夜见后也将木盆拿到了后院。
光线渐暗,赵岁岁将院里的东西逐一搬进了屋,免得夜里万一刮风下雨屋里的人反应不过来使东西湿了潮了,他一眼就看见了戚长夜小臂上搭着的几件衣服,有心想接过来给他洗了,又瞧见那几件衣服下隐隐露出的里衣一角,要说的话也顿在了口中。
那可是贴身的亵衣啊……实在是太亲近了。
还没等他想好言辞,戚长夜已经推门走进后院里面了。
仅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竹笕下的水桶里就已经积汇了大半桶,戚长夜拎着衣服过来,舀了几瓢水将衣服泡上。他空间里倒是还放着些皂角,只不过数量不是很多,哪日得空还得去摘些回来,这东西消耗的快,囤上多久都能用完,好在那棵皂荚树足够高大,够他们用上很长很长的时间。
戚长夜其实更想像挖紫苏那样在家附近种上几棵皂荚枸杞的,连带着树莓也一起搬运回来,不过这念头也就是想想而已。先不提这些植物移栽过来能不能活,他自己在种植这方面确实没什么经验,无论是他还是原主都没怎么做过农活,真弄回来了估计也要和后院的菜园子一样劳烦赵岁岁费心,多了肯定是照顾不来。
总归是要学会量力而行的,没必要见着什么好东西都想着要往家里面搬,搬的多了反倒成了负担,去山里摘也是一样,反正他有个空间帮忙。
戚长夜将衣服浸透,没洗几下赵岁岁便走了进来:“戚大哥,大伯来了。”
戚长夜:“?”
“大伯?这个时间?”
赵岁岁点头:“他说有事想和你商量。”
他只得将衣服放下,起身出门去了前院。
戚大伯果真正站在他家门口,见他出来才往院子里走,他似是刚刚才从地里面回来,手里还拿着下地的锄头。
“这么晚还来打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戚大伯叹了声气,神情拘谨地将锄头放在一旁,自己则是跟着戚长夜进了堂屋。
戚长夜顺手将蜡烛点上:“没关系,大伯是有什么事儿吗?”
戚大伯皱着眉头,眉间似能夹死一只苍蝇,村人很少在夜里出门,一旦天色暗淡下来都紧赶慢赶地往家里面走,戚家又住的这么偏远,戚大伯也不是没事儿会来侄子家串门的性格。
不用想,肯定是和戚渔有关。
果不其然,戚大伯犹豫着开了口:“是我家的渔哥儿……”。
“这几日我们也仔细想过了,也去问了好几个地方,太小的地皮村里不愿意卖,能买的地方又都不太合适,他一个和离回家的夫郎……住的位置不太好选。”
戚长夜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即便是在现代独居也依旧存在着安全问题,更不用提太阳落山就几乎陷入沉寂中的村子里了,在这个破了块衣服落了次水都能毁了名声的朝代的确要好好挑选住的地方,邻里乡亲方方面面全都是事儿,为此戚大伯和戚老太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戚渔的名声经不起波折,爱碎嘴旁人的先排除了,单身没成家的也抹去了,几个人在剩下的地皮里挑拣了好几日,好不容易选中个地方又买不到手。
戚大伯愁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他的头发本就有些花白,因着常年劳作的缘故瞧着也是老态横生的,戚渔的事儿一出更是显得憔悴了不少,戚大伯脸上努力扯出了个讨好的笑容:“后来我便想着……想着能不能把房子盖在村尾,老宅进村的那条路附近。”
戚长夜眉梢微动。
“不会离老宅太近,只是到底也属于山脚的荒地范围,所以想过来问问你的意思……”。
戚长夜回忆了下他说的位置。
那条道路是村人进山的必经之路——除非愿意舍近求远绕上几个时辰的路程,戚长夜要外出肯定会途径过那里,且那地方虽然被叫做村尾,走上几步却也有着零星的几户人家,不至于像山脚戚家这样荒凉偏僻、几乎与整个村子都隔绝开来。
戚长夜隐约记得戚大伯和附近的一户人家关系不错。
“我对村子不是很熟,大伯和奶奶都赞成的话当然没什么问题。”戚长夜回他。
戚大伯叹了一声。
按理来说戚渔是应该跟着戚大伯在大院里住的,这朝代哪儿有哥儿或夫郎分出去单住的说法啊?可大院那边是真的挤不出地方,戚家的一些小辈背地里也对戚渔有着诸多意见,不过是看在他和戚老太太的份上不敢当面表现出来罢了,背地里肯定有人在戚渔面前说过些不中听的。
戚大伯也想过学戚五他爹那样直接分家出去单过,但他偏偏又是长子,未来是要给戚老太太养老送终的,先不说十里八乡本来就没有几个分家把老大给分出去的先例,戚大伯自己都接受不了。
勉强能找出的那几个例子不是老人偏心偏到隔壁村了就是里面有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总之发生一件能被说道上好几个月,影响甚至比戚渔和离还要大上无数倍,连带着戚老太太和戚大伯的其他几个兄弟都会被人私下议论上许久。
他这人本就是个传统又老实的农家汉子,这辈子做的最出格的事儿就是将戚渔从冯家给接了回来,让他这种传统思想抛下老太太自己分家出去想也知道绝对不可能,哪怕他真的有了这个念头戚大戚二都不能同意——大房要是真的分家出去了,老太太是留在房子里跟着其他人过还是跟他们走?
跟他们走他们自己都没个能住的地方,留在大院里……以后戚家的房子和田地要怎么分?
戚大戚二和戚渔的关系确实不错,但戚渔成亲后基本上也都很少来往了,这两人现在也都娶亲生子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切早不如往日那般。
总之里面全都是事儿,最后戚大伯只能将戚渔自己安排出来。
“我想先在那边搭出个小茅草屋,咱家人多,这几日地里也有着空闲,全家都上几日就能弄完,要是你这儿也没什么意见一会儿我就去找村长将地皮买了,明日就能动土开工。”
戚长夜略微惊讶:“明天就动?”
他记得村人动土开工都要算过日子查过黄历的,戚大伯这实在是有些着急。
戚大伯点头:“早点弄完我也能早些松上口气。”
戚长夜明白了他的想法,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明日什么时辰?我也过去帮忙。”
戚大伯眼眶微红,过了半晌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
“还没定下来具体的时间,估摸得到巳时了,早上我得先去隔壁村一趟去拉些料子回来,一来一回也得要上不少功夫。”
就算是茅草屋泥巴房也不是原地就能建出来的,多少还是要买些材料回来,戚大伯明日赶早就去,好在那边村子离的也不是很远。
戚长夜应了下来。
巳时过去,那也够他早上去河边看上一眼了,他还记得今日下的那张大网呢,也不知道能网住几条大鱼。
还有陷阱,不知道他挖的合不合格,戚长夜有些担心陷阱做的不成功塌了陷了,不亲自去瞧上一眼心里总忍不住惦记。
他同戚大伯说定了事,起身出门送戚大伯离开,本想着第二日一早就先上山瞧上一眼的,却没想到当夜就开始下起了雨。
起初只是淅淅沥沥地一滴连着一滴,等天亮时却已经雨势如瀑暴雨滂沱了。
别说是上山捞网或者去村尾盖房了,这雨下的他连门都出不去了。
第39章
惊雷乍响的那个瞬间, 戚长夜也睁开了眼睛。
这还是他将赵岁岁从杨东村带回来后下的第一场雨。
他才刚刚从床上坐起,便又听见一声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响,隔壁屋里的奶狗呜呜地叫了几声, 随后便是一道人影急匆匆地跑进了院子, “蹭”地一下窜进了柴房。
戚长夜也跟着下了床。
前半夜只是细小的雨滴,一滴滴地砸在房顶的茅草上,天色将明时雨势却骤然加大, 赵岁岁被炸雷声惊醒,第一反应是柴房灶房可千万别漏雨啊,可别把柴火粮食给潮了。
他甚至顾不得披上件衣服,本能先于意识已经冲了出去。
他先进了柴房, 也来不及去生火照明, 先借着朦胧的天光眯着眼睛将柴房屋顶细细打量了一遍,只是雨天本就要比平时昏暗上不少, 他的眼睛在黑暗里又不太好用,瞧了好几眼也没能瞧出什么来, 又急切地去摸索着寻找火石。
还没摸到, 眼前已经亮了起来,赵岁岁迷茫着回过头去,戚长夜正站在他的身后,手里拿着一盏烛台。
他将烛台放到桌上:“屋里木头多, 你盯着点儿火, 别引燃了柴火,我去找漏雨的地方。”
赵岁岁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他出来的匆忙,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里衣,经过院子时又冒雨跑了几步, 肩头胸口衣摆等处都有不少湿着的地方,哗哗的雨声伴随着凉意一起传入大脑,赵岁岁不禁又往烛台前靠近了一些。
戚长夜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压根就没往房子会漏雨这方面想,刚那一瞬还以为是赵岁岁出了什么事情,取了梯子过来攀上高处,一寸寸地寻找起来。
——竟还真的让他找到了个漏雨的地方。
戚长夜从梯子上跳了下来,将下方的柴火都搬到了远处,赵岁岁已经拿过了个木桶在下方接着,好在破漏的口子并不是很大,好半响才坠下来一滴,戚长夜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这才放下心来去查看灶房的情况。
农家人在这种时刻往往会第一时间奔向放粮的粮仓,可戚家根本就没有囤粮,他家米面的数量本就不是很多,又都在缸里小心放着,柴火就成了第一重要的存在。
戚长夜在灶房里找了一圈儿,灶房顶倒是建造的相当结实,米面粮油仍旧好好地放在那里,戚长夜松了口气,朝着赵岁岁摇了摇头:“没事。”
赵岁岁便也放下了心来。
外面倒是没有事儿了,屋里戚桐又叫了起来,戚桐的半个身子都趴在了窗户上面,扬声朝他们喊了一句:“……哥!屋里漏了,拿个盆子进来!”
也不知道他叫的是哪个哥。
戚长夜觉得应该是赵岁岁。
他二人又回了屋里,果不其然见着了连成了线般往下掉的水珠,赵岁岁刚刚出来时屋里还没往下漏呢,这雨漏的也是地方,好巧不巧地刚好砸在了赵岁岁和戚桐的床上,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将被子给濡湿了一大片,尽管戚桐已经在第一时间去挪被褥了也依旧没能幸免——这屋都快漏成了个水帘洞了。
漏水的地方太多,一个盆完全不够接,四下里都散发着寒气潮气,这屋显然是没法再待人了。
戚长夜回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我那边没水,你们来我这儿吧。”
赵岁岁的呼吸急促了瞬。
他没出声,垂着头在原地站了片刻,将地上的四只小奶狗逐一抓进了竹篮里边,提着篮子和戚桐一起进了戚长夜的房间。
严格来说这是赵岁岁第一次真正进入戚长夜的房间。
以前最多只是在他房门口说两句话或接递上几件东西罢了。
房间的面积和他现在住的那间差不多大,只不过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床一桌一张椅子,角落里摆着个不是很大的木箱子,箱里装着戚长夜的衣服。
屋里总共只有这一张椅子,他们却有足足三个人,坐在哪里都不合适。戚长夜将烛台拿了进来,点燃引芯置于桌上,自己则起身出了房间;“我去大屋看看,你先换件衣服吧,湿漉漉地穿在身上不好。”
所谓的“大屋”就是戚家父母的房间。
戚父戚母出事以后戚桐就没再进过这间屋子,戚长夜穿过来后倒是会隔三差五地过来打扫一番,故而房间里还干干净净的,一点都不像外人想象中的样子。
这间屋子也没能幸免。
天色渐明,雨势却丝毫没有要减小的意思,戚长夜收拾完大屋重新回了房间,赵岁岁正担忧地往窗外看。
“地里的那些东西该怎么办啊。”赵岁岁长叹了一声。
以地为生的百姓就是这样,怕下雨,又怕老天爷不肯下雨,提心吊胆地从早春盼到暮秋,好不容易等粮食收到仓里了没等休息上多久又要开始忙活起下一茬的播种。
戚长夜看着赵岁岁脸上的表情,有心想要安慰他几句,却没想到没等他开口赵岁岁就已经自己调整了过来。
有水珠顺着窗缝溅了进来,赵岁岁伸手合上了窗子,他转过头,视线正好与戚长夜撞了个正着。
“你……”,戚长夜想说些什么。
“我没事。”赵岁岁却道。
“年年月月都要下雨,担心上一会儿也就算了,要是下一场雨就担心上半天……那日子还过不过了?”赵岁岁笑笑:“比起一点作用都没有的担忧,还不如直接披上蓑衣到田间地头亲自瞧上一眼,该收的收该救的救,救不了的就尽快割回来抢回来,这才是最实际的东西。”
戚长夜:“……”。
戚长夜怔怔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过了半晌才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赵岁岁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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