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采撷相思
尸鬼王也是这个想法。
岑朝来拢了拢外衣,下了一场雨之后,天气降温了许多。“那是下策,有勇无谋可不行。”不到万不得己他不会走那一步, 他不想拥有一支只会听令却没有思想的军队。“目前已经抓捕了多少诡物?”
“两千多。”
岑朝来看了看夜色,“加快速度。”
临近月底的时候,斯克的研究有了一定的进展, 但是晚识君同时也预告了他们不好的消息 ,兽潮又要来了,留给他们缓冲的时间只剩下三天。
岑朝来神色凛然的看着斯克,“还需要多久?”
斯克脸色灰白,极为不甘心。“六天,最快也要四天。”
岑朝来当机立断,“继续研发。”他吩咐黑山主,“给抓捕回来的诡物注射药剂。”
半夜,落依山睡梦中听到外面传来很大的动静,他坐起来拉开门缝,火树人守夜,另一边门口也站着两个说是值守其实是监视的狱警。打开门,外面的动静更大。落依山头发松散的问道:“怎么了?”
火树人收起火的时候,落依山看习惯了也不觉得惊悚了。“兽潮要来了,审判塔正在调遣人员把守防御。”
落依山微怔。
火树人朝外面看了一眼,灯光下墙壁上人影憧憧,急忙的跑动着。“圣子回去吧,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事的。”
落依山点点头,呆呆的关上门后又急速的拉开,他瞟了一眼狱警,将火树人拉进屋子关上门,“圣城那边怎么样?”
火树人道:“暂时无事,有了驯化的护卫军,抵抗兽潮一时半会儿不是问题。”
落依山点点头,岑朝来也说过这是缓兵之策。
火树人看着落依山问道:“要给您把灯都留着吗?”
“留着吧。”
落依山躺在床上,睡在岑朝来曾经躺着的那一侧。他眨巴着眼睛看向书桌的方向,好似岑朝来又坐在书桌后挥斥方遒。他想岑朝来了,希望他快点来接自己。可是诡域意识的事情一直没有进展,落依山不知道自己归期是何日。
兽潮比晚识君预言的要提前一天。
审判塔守住了阵地之后,审判长立刻致电圣城问责:“你们不是说三日后吗?”
岑朝来将电话筒放在桌面上,一边处理公务一边道:“我们只是预测,没说过它一定会准点。”
审判长气结。
岑朝来搁下文件,道:“它发起攻势越来越频繁了,意味着什么呢?”
审判长沉默了许久。
岑朝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审判塔还可以守多久?”
审判长:“你想说什么?”
“审判塔如何,我管不着,但落依山,我说了我回去接他回来。”岑朝来挂了电话。
审判长却一直回味着两个人的对话,心神难宁。他声音嘶哑的询问三区首领,“这次损伤多少?”
审判长听完几个人的汇报,整个人黯淡了下来。
骑士长的铠甲上都是血液,她挺拔的站立在书桌前,气场不亚于当下任何一个人。“防守不能解决问题。”
南区审判者看着她摊开双手,“我们也知道,但是我们能怎么办呢?”
北区审判者语重心长道:“我建议还要扩大诡物大军的数量,这样就可以和兽潮抵抗,狱警们也不用面临着危险。”
骑士长视线冰凉的看着他,笑而不语。
北区审判者才知自己失言,审判长一直非常抵触将诡物驯化,若非不得已,是不会容许他们用药剂控制诡物的。
“我们成长了才不会畏惧敌方的强大。”审判长看着他敲打的说着。
“是!”北区审判者应道,丝毫没有理解审判长话中的深意,只是一味的不认同,能有更省力更安全的方法为什么不用呢?诡物死活跟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死了再抓就是了。
黑山主急匆匆的敲开政务大楼顶层的门,三张面具不断地转换,情绪波动很大,“斯克研究出来了!”
岑朝来点头,站起身来朝外面快步走去。门外站着几个部长,神情都非常的激动。岑朝来亲自去探望了研究成果之后致电审判塔。
“下一次兽潮的时候,就是我们向诡域意识发起进攻的时机。”
审判长很快会意,“你想借着兽潮消耗诡域意识的时机趁虚而入?”
岑朝来:“嗯。”
程音的致命伤经过修复终于恢复,声音虚弱但嘲讽力度不轻,阴阳怪气道:“审判长道德高尚,不屑这种手段的。”
电话那端,审判长将程音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程音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是他能听见的程度。他听出程音的声音,被怼还得维持着风度,一手撑着额头,道了一声好就挂了电话。
兽潮间隔的频率一次比一次短,在诡域中心被挑衅了两次之后,它认定两个人包括圣城以及审判塔都是危险的存在,想要尽快的将他们铲除。它的动作非常的迅速且来势汹汹。
半个月后,晚识君预言了兽潮的日期。岑朝来和审判长两个人将事务交给下属管理之后,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往诡域中心。
因为兽潮的消耗,两个人进入诡域中心比上次要轻松一些。两个人站在池塘前凝视着黑色的淤泥。
诡域意识感知到了危险,立即发起进攻。
一番打斗下来,两个人都感觉到诡域意识的能力比上次要弱了很多,这证明岑朝来的猜想是对的。
两个人眼神交流,纷纷朝着诡域意识灌入魂力发起进攻。
刹那间,诡域中心昏天暗日,十来股超强龙卷风席卷游走在整个诡域中心。
岑朝来和审判长在其中若隐若现,岑朝来被卷入龙卷风中,审判长在救与不救之间犹豫了一会儿,很快也被卷入了龙卷风中。他及时变为树人扎根大地,但风太大,他感觉每一片叶子都在被撕扯。审判长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被连根拔起。
岑朝来在风眼中找不到落脚点,眼角余光瞟到一抹绿时,他弹出千丝万缕缠绕住树干才稳住自己的身形。
岑朝来落在地上,丝毫没管审判长。
两个人合作又没合作的样子。
岑朝来继续往池塘中灌输魂力,池塘的气泡不断地翻涌然后炸开,淤泥溅得到处都是。
审判长的声音从风中艰难的传来,“你一个人不行,把我从风眼拉出来,我们一起。”
岑朝来看了他几眼,有一种置身事外的看戏的感觉。审判长心中骂娘,就知道他们两个合作根本不靠谱。
“你不变成人我拽不动你。”
审判长被折腾了许久才被拉出风眼,意识到岑朝来就是故意见死不救,报复自己刚才的犹豫。审判长整个人非常的狼狈,上衣不知道被风吹到哪里去了,以至于袒胸露乳,他从未如此失态过。
岑朝来余光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
审判长脸憋得通红,过于羞耻,有气也不知从何处发,于是针对诡域意识的时候越打越凶,压根看不出来他是个斯文人。
同时,两个人发现诡域意识真的很固执,被围攻了落于下风也不肯收回力量集中对付二人,坚定要攻打圣城和审判塔。不过两个人对此喜闻乐见,圣城和审判塔有驯化的诡物大军守着,一时半会也攻打不下来。有了圣城和审判塔两边分摊诡域意识的攻击,两个人面对诡域意识的进攻要比上次轻松了很多。
整整缠斗了三天,诡域意识的进攻越来越弱,而圣城和审判塔那边的兽潮早就结束了。
审判塔和圣城镇守的人员并没有放松,双方都派人前往诡域中心援助。
审判塔离诡域中心最近,若是审判塔的人先赶到诡域中心,难保审判塔最后不会翻脸不认人,解决了诡域意识再趁机除去巫主。
岑朝来和审判长他们打斗得并不轻松,想要彻底解决诡域意识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审判长力竭的倒在地上,岑朝来也无力支撑,单膝跪地,鲜血顺着匕首汇入地面。前面池塘的淤泥不再翻涌,但是诡域意识还在。若是此次不除去它,下一次不知道要花费多大的精力。
第161章
日暮天黑, 阴云暗纹重重,周边镶嵌着黑色的光晕似的,诡谲至极。
审判长的喘息渐渐微弱,不甘心又无力的看着池塘里黑色的淤泥, 看着它一点点的平静, 看着它苟延残喘却无能为力将它彻底铲除。
岑朝来不断的呕血, 猩红的眼睛嗜血的盯着淤泥。平静的沼泽时不时的蛄蛹一下,好似也在坐垂死挣扎。
天地间的余晖透过云缝落在岑朝来的身上,他好似被金光笼罩, 额发落在眉眼间映出刀锋般的剪影。地面焦黑滚烫,岑朝来的手撑着地面站起来,手心被灼烧的痛感让他微微蹙眉。他身形微微踉跄轻晃,微微转身就已经耗费了他极大的精力。岑朝来目光晦暗的看着审判长。
审判长对上他的视线, 他太懂岑朝来眼神的含义了, 那是饱含杀意的眼神, 而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更别说反抗。岑朝来还有一战之力,但也不多了。他若是坚决要除去诡域意识,事后若是审判塔的人先赶到就有机会除去岑朝来,岑朝来相当于牺牲自己为他人做嫁妆。岑朝来不会做这种不利己的事情, 审判长闭上眼睛,嘴角含着苦笑,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除去诡域意识,错过了这次, 我们不会再有机会了。”他抬起下巴,露出木化的脖颈,任人宰割, 用自己的生命做代价消除岑朝来的顾虑,以作交换的条件来保全审判塔众人以及诡域众诡物的安稳。
“我不是你,不做小人行径。”岑朝来冷笑一声,嗜血眼神如抽离浪潮般退却,喘息着转身,他脸色灰白,站定后又吐出几口血,跌跪在地上。岑朝来双手撑地,不断地咳血,片刻后才杵着匕首站起来。
审判长知道岑朝来说的是用落依山做质子要挟他一事,他脸微红,也有几分尴尬。审判长转动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的朝着沼泽走去,站在边缘没有动静。
岑朝来全力以赴可以除去诡域意识,圣城的救援绝对比审判塔晚到,岑朝来没有任何反抗之力,最后必会成为了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他彻底失去称霸诡域的机会,成为历史河流中一员。
岑朝来若是放下诡域意识不管,保留体力应对审判塔的救援人马,诡域意识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诡域之后必有大祸。
审判长嘴唇嗫嚅,他做保证岑朝来也不会信。但岑朝来又放了他一马,审判长眼神极为复杂的看着岑朝来。
他之前一直觉得自己看不透岑朝来这个人,现在好似懂了些,又不是很懂。但大抵知道,岑朝来选择了牺牲。
审判长不知道他有没有必赢的把握和资本,但岑朝来不做一丝保留全力以赴,甚至懒得要自己一个承诺。
审判长目光晦暗的看着天空想:上位者的承诺其实很多都没有什么用处,在大局面前,他受掣肘的太多,朝令夕改,翻脸不认人的也比比皆是,自己不曾也违背初衷过?岑朝来不要承诺是他太清楚上位者很多决定都不是个人所能决定的,而是局势所趋。他认输,岑朝来比他更适合做王者。
千丝万缕被折损得长短不一,它们毫不犹豫的钻进沼泽,闪烁着莹润光芒的魂力顺着丝线潜入沼泽。
沼泽又开始沸腾,比之间更加的激烈,岑朝来脸白如金,但并没收手,他源源不断的输入,双方都在生死一线之间。渐渐的气泡开始变少、变小、安静。
岑朝来笔挺的倒在地上,折断损毁的丝线像废弃的线头一般洒落在地上,他看着沼泽不断的呕血,连收回千丝万缕的力气都没有了。
云朵翻卷,风声猎猎,雷声轰鸣,金光被乌云裹挟,天地间昏沉,树叶沙沙作响,好似巨大的诡物在地面爬行,四周的凄厉声振聋发聩,哀呜如丝缕般不绝。天好似被捅了个漏洞,大雨倾盆,不到片刻,诡域中心的雨水就堆积到小腿深。
审判长倒在高低,水已经蔓延到脖子。岑朝来倒在地上无力动弹,口鼻被水淹没,周身的汪泽被血染红,黑色的眼睛透过水面凝望着天空卷云形成的巨洞。
“送他回圣城。”岑朝来眨了眨眼睛,无力的说道。
飞马从天空掠过,翅膀划破雨幕,嘶鸣声和雷声交相辉映。一队骑士在雷电中交错穿行,马蹄落在汪泽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找人!”
骑士们骑着飞马四处散开。这雨水太大,好似湖水倒灌,飞马们不安的嘶鸣。
骑士长的声音快被雨水覆盖。骑士长感觉耳朵好似被堵上了棉花,视觉和听力在这大雨中几乎没有任何作用。但是骑士长还是清晰的捕捉到了审判长的声音,她的视线穿过重重水幕落在一处黑色的阴影上。她驱马前进,看到了湖面下模糊的黑影,她翻身下马,潜入水中将审判长捞起来。
审判长在马背上缓了很久才醒来,他看着不到片刻就被灌溉成湖泊的诡域中心,河水已经蔓延到马背上了。
“审判塔怎么样了?”
“守住了,你们牵制住了诡域意识,兽潮比之前容易对付。”
审判长抚起头发,露出苍白的面孔,虚弱的呼吸着,他呆呆的看着湖面,被淹之前他看到岑朝来被水淹没的整个过程。岑朝来躺在地面上无法动弹,只能任由水淹没他的耳朵,再是口腔鼻子,最后整个身体,然后沉没在湖底。
骑士长驭马飞向天空,雨水太大,飞马飞不了多高。
“找到他,他不该是这种结局。”
骑士长驭马在雷电中穿行,飞马在诡域中心纵横交错,雷电落在湖面上。飞马时不时扎入湖水之中,许久,大家都无功而返。雷电越来越密集,骑士长皱眉,审判长无力的摇头,岑朝来就这样陨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