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迟宵也
脑袋里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外冒,南晴直到被喻逐云塞进出租车的后座,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有些呆呆地指了指不远处的铃木, 哑声问:“你的车……”车前后停了不少电瓶车, 出口已经被堵严实了。
话音未落,他被风呛了一口,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喻逐云紧绷的脸色霎时变了, 双手捧住他的脸, 将他的嘴巴掰开检查了一下,确认喉咙没有严重水肿才放下心。
“师傅,去最近的医院,”喻逐云伸手关上车窗, 防止带着花粉的风吹进密闭的空间内,“车就扔那儿,不用管它。”
司机师傅哎了一声,车辆启动。
南晴也终于缓了过来,他抓住喻逐云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小声说:“你……是不是早就过来了?”
喻逐云的身体一僵,五指成拳,骨节攥得青白。
“……”
他不说话,南晴却没气馁,甚至还追问道:“你看见我跟方骏然说话了吗?”
喻逐云的唇线拉直,猝然拧过头,盯着窗外飞速驶过的风景。看起来十分平静,绷紧的下颌却毫不留情地出卖了他。
“我跟他真的不熟,也没有要他的试卷。我过去只是因为他为那天说你的话道歉,”南晴顿了顿,有点苦恼的样子,“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求你啦,喻逐云。”
南晴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因病弱而湿漉漉的双瞳里盈满了恳求。
喻逐云的喉结用力地滚了滚,好半晌才扭过头。
他逆着光,垂下的睫羽遮住了眸中的情绪,声音喑哑:“我知道……我不是在对你生气。”
南晴怔了怔,然而他没来得及再问,汽车便猛地一个急刹。司机很快就驶到了距商场最近的宜城明珠医院,在路边停下,询问他们这里行不行。
“可以,不用找了。”
喻逐云抽了张红钞票放到副驾驶,佯装自己并没看见南晴欲言又止的神色,同他一块下了车。
今天是周日,医院的门诊并不开放,急诊室的人倒是意外的多,排队的人已经成了一条长龙。
南晴不免有些犹豫,他对鸡蛋过敏已经是老毛病,吃两颗氯雷他定、自己缓一缓就能好。
“喻逐云,其实我用不着来医院检查的。你上次买给我的药我还没吃完……”
喻逐云却皱起眉,直接打断道:“不行。”
“你确定自己只是过敏吗?万一他们带的饮料和零食里有什么东西呢?而且你还有心脏病。”他的语气坚决而微怒,眼神中有些许不易察觉的懊恼,“你就这样被他拉出门?就你们两个?你知不知道,如果他要是……你……”
喻逐云的咬肌绷紧,医院刺目的白炽灯照亮了他黑沉的瞳孔,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些许猩红。
南晴不由自主地怔住,低声说:“对不起……”
“……我不是要怪你,这不是你的错。”喻逐云闭了闭眼,垂在身侧的双手不受控制地绷紧,青筋暴起。
队伍看起来很长,真正排起来的时候却很快。
不多时南晴就进了诊室,有数年临床经验的医生很快就根据他的情况给了判断。他的身体里没有什么不好的药物,会出现这种情况大概是因为除了鸡蛋清之外,那杯饮料里含量很低的酒也是他的过敏原。
两厢叠加,发作的效果分外强烈。好在南晴真的只喝了一两口,没有导致急性严重的喉头水肿和气促。
医生开了药,嘱咐南晴回家好好休息。
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喻逐云紧紧拧着的眉头才略微松了些。
两人出了医院,重新坐上出租车。汽车只能开到小区门口,离南晴家还有好一段距离。下车后,喻逐云一言未发地在南晴跟前蹲下。
“上来。”
南晴身上的难受和疲惫感并未完全消失,他抿了抿唇,也不逞强,乖乖地搂住了喻逐云的脖颈。
喻逐云托住他的腿弯轻轻掂了掂,这才站起身,步履平稳地上楼。
今年的四月二十号恰是谷雨。
花坛里老人们种的菜绿油油的,无主的石榴树则摇着枝丫。不远处道路两侧的樱花盛开,一大片粉霞似雪,飘飘然而下。
隔着几层薄薄的衣服,南晴清晰地感觉到了喻逐云渐快的心跳。
很奇怪,他说不清为什么,脑袋一热,下意识地开口:“其实,刚刚那个方骏然出来的时候,说了很多我…我没听懂的话。”
这句话说完,喻逐云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
他越过一丛丛碧绿的菜畦,故作平静道:“什么话?”
“他先问我们俩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咳……我觉得他很奇怪,就跟他说我们是好朋友,本来以为他能清醒一点,”南晴顿了两秒,声音渐小,“但他听了以后反而更奇怪了,说……”
两人上了楼梯,南晴的尾音回荡在楼道内忽然变大,吓得他将下半句吞了回去。
四周霎时暗了下来,狭窄而寂静的楼道内只剩他们两人,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氛围。
南晴只感觉扣在自己腿弯的那两只手变得滚烫。
“嗯,他说什么了?”
喻逐云的声音喑哑干涩,情绪压抑着,仿佛一座内里翻腾着滚烫岩浆的沉睡火山口。
“……”
南晴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主动提的这个话题了。
“……也、也没说什么,就是说自己的成绩好,可以跟我上同一所大学。但、但其实我梦想的大学不是首人大。”
南晴有点磕磕巴巴地开口,“我想去首大,上辈子……不,我的意思是,很早很早之前就想,但去年因为住院错过了竞赛。所以这次一定要认真考……”
“南晴。”
身上背着一个人爬到四楼,喻逐云却依旧没有气喘,只有心跳似乎加了速,咚咚咚,从后背震到南晴的前胸。
南晴匆匆从他身上下来,手忙脚乱地找钥匙,乖乖地应了一声:“嗯?”
“从早上在东中门口等你开始,我就对自己很生气。”
喻逐云的大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声音慢慢的:“你是金奖的预备役,梦想的大学是首大。就算是方骏然,能在竞赛里考省二,得到首人大的降分政策,似乎也是个很厉害的成绩。而我自己的水平我自己清楚,就算剩下来的这一年往死里学,也不一定能考上什么好学校,这两所学校对我来说都是遥不可及。”
门“咔嗒”一声开了,南晴怔了怔,焦急道:“怎么遥不可及呢!只要你想,肯定有机会试一试的!还有一年时间,我每天帮你补习……”
喻逐云平静道:“我连那种垃圾人都赶不上,却好意思天天把追上你这三个字挂在嘴边。”
南晴愣住。
“是不是很可笑?”
喻逐云上前一步,门在他背后应声合上。南家空空荡荡,此刻只有他们两人,一切微小举动潜藏的含义在这一瞬被放大百倍,“可就算这么可笑了,我还是不想放弃。”
春意盎然,室内一片柔软明媚。
南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下一秒就被喻逐云握住了手腕,有些用力地拉到了面前,他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
喻逐云像个混蛋一样浑然未觉,握住他的腰把他抱上了玄关柜。
“方骏然不是只想跟你上同一个大学,他是想跟你在一起,是不是?”
仿佛一记轰然重锤砸下来。
南晴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只能与喻逐云平视。
他慌忙道:“他肯定是开玩笑,不然就是、是病了,我、我们都是男的,怎么可能谈恋……”
话音未落,他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背覆上一道温热潮湿的触感,有点怔怔地垂下眸。
喻逐云不知何时低下了头,一言未发,虔诚地为他烙下一连串颤栗到酥麻的吻。
南晴震惊到失语,而喻逐云则用脸颊轻轻地蹭了蹭他的手心,慢慢地抬眸,黑沉的瞳孔里压着难以言喻的神色。
喻逐云笑了笑,声音干涩沙哑:
“我也病了,怎么办啊南晴?”
南晴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心如擂鼓,整个人都仿佛要烧起来:“喻逐云!你不要被他带偏了,不、不要跟我开玩笑,我们两个是最好的朋友……”
“从一开始,我就不想当你的朋友。”
喻逐云攥住了南晴的足踝,语气平静而疯狂。
“我只想当你的男朋友。”
第45章
南晴震惊到头皮发麻, 他双手撑着玄关柜,试图挣开喻逐云的束缚,连声音都在发抖:“喻逐云, 你、你先松开我, 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然而喻逐云充耳未闻, 只是低下头,脸色平静地解开了他的鞋带, 脱掉了他的小白鞋。
南晴更慌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 可身后就是墙面,退了一步反而与喻逐云靠得更近。
“我吓到你了, 你怕我,”喻逐云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可真正会吓到你的话, 我一句都没敢说。”
狭窄的空间内温度骤然升高,南晴撑着自己上半身的双臂在发抖,手心发着汗,印着濡湿吻痕的手背滚烫。整个人像是一尾上岸的鲤鱼,试图跳下玄关柜时, 不期然地踢到了喻逐云。
这一下结结实实, 直接发出了一声闷响。南晴连脚趾都撞痛了,霎时慌乱地拧过头,尾音轻软:“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喻逐云默然, 扯起唇笑了。
他忽然攥住了南晴踩在他肩膀上的脚,盯着那双浅卡其色的小熊棉袜看了两秒,慢条斯理地侧过头,不轻不重地冲着脚踝咬了一口。
喻逐云轻飘飘道:“没关系, 我是故意的。”
酥麻颤栗的触感顺着那块肌肤一路往上攀,南晴整个人都麻了,不可思议地望着喻逐云。
后者则全然不知廉耻,滚烫的掌心托着他的足踝,俨然是要顺着脚踝继续往下、咬他的小熊袜子。
南晴也不知道为什么,快急哭了。惊惧之下,涌出的情绪更多是羞恼。
他、他不嫌脏吗?
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喻逐云!”
许是因为这一声里带了些许哭腔,被喊到名字的青年终于停下动作,像是被摁了暂停键。
他微微抬起头,对上了南晴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少年琉璃色的瞳孔里氲着有些委屈的水汽。
喻逐云僵住了。
过了好几秒,他才弯下腰,从柜子里拿出一双云朵色的毛绒拖鞋给南晴套上,旋即才站直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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