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自远方
“南镇抚司佥事赵榆,杀敌有功,升同知,赐麒麟服。”
“北镇抚司同知顾卿,破敌有奇功,升指挥使,赐飞鱼服。”
圣旨宣读完毕,奉天殿中寂静许久。
朱厚照咳嗽一声,方如飞石落入湖心,打破-死-水-般的沉默。
“陛下圣明!”
“吾皇万岁万万岁!”
三位阁老和英国公为首,群臣平举朝笏,三拜叩首。
天子这般大方,实是出人预料。
有聪明人,自赏格之中察觉出不同,心中开始惴惴。
莫非天子知晓猫腻,方才如此?
如果真是这样,以天子的性格,不该给赏,实当大发雷霆才对。
想不通,委实想不通。
群臣都在揣测,有人得出答案,又被推翻。想到天子知晓真相,是否会秋后算账,纷纷惊出一身冷汗。
阁老依旧沉默。
无论刘健谢迁还是李东阳,三拜起身,仰望御阶,目光都有些复杂。
短短两年,今上的成长,远超出预料。
于国朝万民,文武百官,究竟是福是祸,当真难料。
想到敕令内容,联系边镇之事,李东阳细细思量,脑海里飞速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蓦然心惊。
假如这是君臣联手设下的一个圈套,一张大网,恐怕连内阁都无法脱身。
这样的计谋,不会是谢丕,更不会是顾晣臣……他是不是看错了杨瓒?
年不及弱冠,当真会有这份心思,这种手段?
无论心中作何感想,从表面看,升官赏银都是天子恩德。
早朝之后,内阁六部立即忙碌起来。
抄送敕谕,传送边镇,开国库取金银布帛,点清数目,一并送往蓟州。
内廷织造房领命,管事太监亲自监督,织工日夜轮换,三日便将赐服制成,交司礼监。
丘聚刘瑾领命,亲往蓟州,宣示天恩。
丘公公很是兴奋,忙着打点行装。
刘公公则蔫头耷脑,回到司礼监,躲开王公公耳目,关进小屋偷偷抹泪。
姓杨的去了北边,好不容易过几天舒心日子。结果倒好,一道敕令,又要亲自送上门!
想到京城和江浙种种,刘瑾满嘴苦涩,恨不能找个犄角旮旯躲起来。
只要天子能改变主意,不让他去北边,不见姓杨的,干什么都成啊!即便是做个好人,咬咬牙,他也认了!
期望很美好,现实却给刘公公当头一棒。
朱厚照非但没有改变主意,更是大手一挥,启程日期提前。
凄凉寒风中,刘瑾拜别天子,登上北去的马车。
雪花飘落,刘公公推开车窗,目及茫茫雪原,生出不祥预感。
此行绝不会简单,八成又要被姓杨的欺-压。
思及此,不由得迎风洒泪,自怜自哀。
咱家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哇!
队伍前行,路途漫漫。
朔风卷着碎雪,打在车厢上,接连不断,似在劝刘公公节哀。
镇虏营前,一场大火-烧-足两个日夜。
帐篷杂物,遍地血痕都被付之一炬。化成飞灰,随烟尘飘散,洒落茫茫荒原。
杨瓒站在城头,眺望北疆,深吸一口气,直冷到腔子里。
下定决心,便没有回头路。
可怜他人,死的定会是自己。
“佥宪,”一名校尉上前,低声道,“有监察御史自晋地折返,言遇到离散牧民,告镇虏营边军杀良冒功。”
“离散牧民?”
杨瓒转身,挑起眉尾。
“顾同知领兵出城,首尾理当扫清。这个牧民是哪来的?”
“回佥宪,来人持牙牌,直入-中军大帐,卑职未能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