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去蓬蒿
云木合说不出话来。
他能在荀遂面前保持冷静,是因为他打心底里就没有认同过荀遂,他知道,知池也绝不会认同荀遂那等行为。
可现在世子在他身旁细致询问,午后的光在他的背后,辽阔的苍穹在他身后。云木合看着他,心底里无端端就自惭形秽起来。
林笑却伸出手,拨开他凌乱的碎发,摸了摸他的头:“别怕,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你能动吗,有没有骨折?”
林笑却见他湿了眼眶,一定是疼极了,侧头问:“侯爷,您能去找辆马车吗?”
狩猎场难免有人受伤,行宫有太医留守,林笑却马术不行,只能让秦泯去。
秦泯不放心林笑却一个人守在这里。
林笑却道:“我好歹也是世子,没有人会大白天来杀我。侯爷,你快去吧。”
秦泯道:“叫我秦泯。”
林笑却浅浅地笑:“好,秦泯。”
这声秦泯,叫他好似回到年少时,浮云与空想里一抔清泉洒落。
秦泯刚才喝酒没醉,现在却有了些醉意。
他克制住自己,没有再要求什么。将手上的刀递给林笑却护身,又让追风留在这里。
他拍了拍追风的马背,道:“好好守着,不然以后别想见踏雪。”
追风刨了刨地,打了个响鼻算是应了。
踏雪闻到血腥,也懒得吃草了,秦泯坐上去它也没闹脾气,乖乖地狂奔而去。
秦泯没了人影,追风就绕着林笑却和云木合晃悠,不满地跺跺马蹄,但到底没辜负主人的吩咐。若还有乱箭,有它挡着,射的也是它而不是林笑却。
若有人冲过来,它就直接撞过去踩死。
若有人用刀剑,那只能撵着林笑却上马赶快跑。
至于另一个血糊糊的,不好意思,主人可没让它保护他。
云木合渐渐冷静了下来,试图起身才发现自己腿摔折了。
林笑却连忙扶住他,轻柔放平:“别动,让太医来。”
林笑却蹲得腿麻了,直接坐了下来。
秋风自林中袭来,吹得林笑却心中的燥热散去。
追风还转着圈圈,林笑却道:“你也休息休息吧,没有危险。”
可刹那,追风似发现了什么,浑身绷紧,竟低低嘶鸣起来,马头焦急地撵林笑却。
原来是云木合身上的血腥气,竟引来了猛兽!
这里本不是哥儿和女子的狩猎地,但他为了逃跑,慌不择路逃到了山林。
林笑却见势不对,握着刀站了起来。
追风恨不得一马蹄踢死林笑却,还不快上马逃命!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头猛虎自山林里冒了头,林笑却骇得屏住了呼吸,心道,完了。
下一刹那,林笑却猛然回神,也顾不得会不会造成二次伤害,拖着云木合就要上马。但他发现,他竟然抱不动!
追风很高,林笑却勉强抱起来一点,却也没法把云木合搞到马上去。
而那老虎已经渐渐逼近。
云木合道:“快跑,别管我!”
云木合这一吼,老虎猛地冲了过来。
逃跑来不及了,追风呲着牙直接冲过去。
“追风!”
林笑却放下云木合,握着刀,手止不住颤抖。
他生平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233道:【跑啊,你还愣着做什么!让这个奴才绊住老虎,有马肉有人肉,它收获足够就不追你了。】
他看到追风受了伤,眼泪止不住往外冒。
云木合推他:“跑,快跑。我腿断了,别管我,跑啊!”
林笑却泪眼模糊,咬牙缠住刀,拖着云木合往外奔。
云木合见此,竟夺了刀试图自尽。
他死了,就不会成为累赘。
林笑却拦住,云木合道:“你走,就是救了我,你留下来,我只会死得更快。”
林笑却收了手,含泪往外跑。
那边追风见林笑却跑了,流着血狠踢了老虎一脚也跟着跑。
而云木合眼见着老虎朝自己奔来。
葬身虎口,还真是一个狼狈的结局。
倏地,一支长箭射向老虎,挡住了老虎的去路。
云木合往外看,一匹黑马,一个极其耀眼的男人,还有哭花了脸的林笑却。
紧接着又是数十支箭,那男人身边的武将护卫皆拉弓射出。
那人道:“杀了老虎剥了虎皮!给朕的怯玉伮压压惊!”
云木合心底一沉,原来这就是大邺朝的皇帝,将知池没为宫奴的皇帝。
第16章 古代虐文里的炮灰攻16
林笑却不过跑了十几步,就看见皇帝萧倦一行浩浩荡荡正往这边来。
顾不得疾马危险,林笑却猛地拦在道上,伸手大吼道:“有虎!救人!”
萧倦看清了人,一手将他提溜上马,往山旁一望,见真有虎,拉弓就射。
萧倦身旁几十号人,有武将有护卫,武将们围杀老虎,一个护卫把云木合抱出了猎杀地。
林笑却浑身战栗,泪水仍然不自觉往下落。
皇帝萧倦把他抱在怀里,顾不得斥责他下场的事,只是摸着他的脸替他擦泪。
脸上不但有泪,还沾了云木合的血,手上也是。皇帝萧倦微微嫌弃,直割了袖子把林笑却勉强擦干净才好些。
“当道拦马,你倒是胆子大,要是别人,朕直接冲过去,踏成马泥。”萧倦把林笑却抱紧,摸摸他后脑勺,“现在知道怕了,抖得停不下来,还敢下场招惹老虎。”
萧倦摸着摸着发现没抖了,还以为林笑却长进了,没成想是晕了过去。
萧倦抱着林笑却回行宫,让那些个武将把虎杀了,剥皮抽筋拔骨,晚上给烤了!
护卫们跟着皇帝离去,一个护卫把云木合也带上了,见皇帝没安排世子又昏迷,就直接把人送到了世子住的院落。
而可怜的追风,眼见着林笑却被皇帝抱走,它被老虎抓得遍体鳞伤,掉了好几块肉,痛得龇牙咧嘴,只能先回到主人身边去。
今天这一遭,要不是它经常上战场,战斗经验丰富,换匹别的马来,早死翘翘了。
追风又是骄傲又是疲惫地赶了回去。
刚走到主子院落,就再也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威侯别院的奴仆见到侯爷的马伤成这模样,骇得一大跳,狂奔疾呼找来了随行的军医救治。
皇帝的寝宫里。
林笑却睡得很不安稳,他浑身沐过浴,擦过药,皇帝没让自己的太监去做这件事,支使谢知池服侍的。
皇帝道:“怯玉伮不是喜欢你?可怜见的,朕给他一点甜头,让他昏着的时候尝尝你服侍的滋味。”
当然,皇帝没有心大到让谢知池真的一个人与昏迷的林笑却共处一室。
万一谢知池把怯玉伮淹死在浴桶,那多可惜。
皇帝自愿当了督工。
热水氤氲,林笑却被脱了衣衫却毫无所觉。
谢知池仔细地给林笑却沐浴完,擦干身子抱到了床上。
皇帝检查一番,手臂上有些青肿,许是用力过度,最严重的是大腿内侧的擦伤,想是骑马导致。
谢知池给林笑却擦药时,林笑却明明昏迷着却下意识推拒。
皇帝萧倦攥住了他的手:“都是男子,你害羞个什么劲。”
见林笑却蹙着眉很不适的模样,萧倦推开了谢知池,自己给他抹。
萧倦抹着抹着笑了起来:“给人擦药,朕还是头一遭。”
干脆送佛送到西,把衣服也给他穿上。
他摸摸林笑却脸蛋,让谢知池把太医叫进来。
太医进来时,皇帝直接把林笑却抱在了怀里。
太医垂着头,当自己没眼没心,骗自己这是舐犊之情。
皇帝把林笑却的手抬起来,让太医诊断。
太医说什么皇帝都没听,他望着林笑却病白的脸,忍不住掐了上去。掐红才好看,谁也没亏待他,一天到晚白着脸。
不听话,病怏怏的还下场骑马,骑个马都能受伤,傻不傻。
太医亲自熬药去了,萧倦让谢知池上床,给林笑却暖脚。
可怜见的,身体冷飕飕的,一定吓坏了。
谢知池没动。
萧倦道:“不想服侍朕的怯玉伮,就去服侍朕的乌婪。让朕瞧瞧,马蹄下你还能不能这样沉默。”
乌婪是萧倦的那匹黑马,顾名思义,又黑又贪婪,要最好的草料,最好的居所,不然宁愿饿死冻死,也不肯屈居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