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去蓬蒿
且权势美妙,丞相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太子萧扶凃即将及冠,太子妃的位置烨京城里就没有几家没盯上的。
丞相虽有那个心思,但嫁女给太子加深皇帝猜疑,得不偿失,萧倦正值壮年,先皇活了七十多岁才驾崩,谁知萧倦会不会也活到七老八十。
且丞相家的哥儿由于之前痴恋状元郎的事,名声已经坏了,若把哥儿嫁太子,这不是结亲反倒是结仇了。
丞相荀游璋对哥儿荀遂十分疼宠,荀遂是荀游璋正妻唯一的孩子,打小千娇万宠地长大,要什么丞相能办到的,就没有不给的。
唯一栽了次跟头,便栽到了状元郎谢知池的池塘里。
丞相为了让荀遂忘掉那个状元郎,这次秋狩也带了荀遂来,让他散散心,看看别家的潇洒儿郎。
“谢知池现今已没为宫奴,你再是惦记,为父也没法把他弄出来送你。”丞相叹道,“一副皮囊罢了,你要是喜欢,为父叫人去各地搜寻,给你找上几个好的,只要不弄出孩子,你爱怎么玩怎么玩。”
“至于婚事,到时候招赘个低门户的便罢。”
荀遂不乐意道:“什么叫一副皮囊?谢知池再是不济,也是陛下亲点的状元。那些个光有美貌的,哪里比得上他。”
“光看脸,”荀遂道,“我看自己不就成了吗。”
荀遂生得貌美,娇蛮艳丽,确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我就是喜欢他,爹!就算他做了宫奴,哪怕他成了太监,我也喜欢他。又不是只有男人有那玩意,他没了,我还有呢。”
“住口!”荀游璋怒了,“你一个没出嫁的哥儿,胡言乱语什么,不知耻。”
“爹,”荀遂撒娇道,“我就要他,我知道,那些风声我又不是没听过,无非是陛下宠幸了他之类。我不在乎。”
“谢知池被玩烂了,我也要。他被砸碎了,成了碎片,我也不嫌扎手,拼起来就是我的。”荀遂骄傲道,“成了我的东西,哪怕他是破铜烂铁,我也当珍宝珍惜。”
“我就是喜欢他,喜欢得眼睛里容不下别人。爹,你就替我想想法子吧,爹——”荀遂闹得荀游璋无可奈何。
“出去,别一天到晚的跟爹要男人。不知羞。”
荀遂见荀游璋无奈的神情,便知道父亲是把事记心里了。他说了几句嘴甜的话哄了哄荀游璋才回了自己马车。
马车里,有一年龄将近三十的奴才。
荀遂命令他斟茶,他斟好茶了,荀遂悠悠接住,没喝,端到那奴才头顶,悠悠倒下,淋了奴才满头满脸。
荀遂可惜道:“上好的碧螺春,被狗舔了,真是可怜。”
谢知池没为宫奴,荀遂为了解气,就让人把他那乡下的童养媳捉了。
云木合一脸平静地继续斟茶,重新递上,荀遂这次倒喝了。喝了两口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被狗舔的话,大怒,兜头就是一巴掌。
“贱奴,敢跟我耍心眼子,”荀遂不解气,踹倒云木合,将整壶茶都倒他脸上,又狠踢了几脚,“你个老不死的,年老色衰还霸着谢知池不放,不要脸的狗东西。”
荀遂刚刚及笄,年方十五,云木合快三十,都能生下一个他了,在荀遂眼里,云木合就是贱,就是仗着自己那点恩情,死霸着谢知池,才叫谢知池拒了他,后面还成了宫奴。
要不是云木合,谢知池哪会那么惨,都是云木合的错。
但荀遂也不想想,没有云木合,谢知池早死了,哪能长大成人还科考成状元呢。
云木合倒在地上承受着荀遂的发泄,仍是一脸平静。
知池如今不知情形,无论如何,他也要找到知池,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他的夫主。
他在恩人面前发过誓,要让知池活下去,不管用什么办法,活下去。
第12章 古代虐文里的炮灰攻12
三四天过去,林笑却已经蔫了。
山休给他讲故事解闷,林笑却也听不太进去,只是躺在马车里浑浑噩噩地睡觉。
这天到了行宫,皇帝又命人叫他去用膳。林笑却死活不想去。
太监一请再请,林笑却只说自己病了,实在去不了,让太监替自己告罪。
最后一回,太监竟让人抬了个轿辇让林笑却坐着去。
林笑却倦倦地躺床上,山休见太监如此相逼,怒道:“你是主子,还是世子爷是主子,在世子爷面前撒泼,不要命了是吧。”
小太监连连赔罪,不敢多言,只能先去禀告。
张束听了,二话不说,先是让人把小太监拉出去杖责。
小太监不明白自己哪做错了,不服气地求饶。
张束道:“狐假虎威的狗东西,让你去请,没让你去绑。世子爷不愿来,你禀告我就是,还抬个轿辇过去逼迫,奴才给主子下马威,哪个有您得意?”
“拖下去,”张束摆手道,“什么时候他明白了什么时候停。”
小太监这才醒悟过来,涕泗横流抱着张束大腿说错了:“干爹,干爹,小的真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您饶小的一回。”
张束一脚踹开小太监,好几个小太监拜了张束当干爹,张束本以为这是个机灵的,没想到如此不堪造就:“咱家可没有你这么个大儿子,堵住嘴,拖下去。”
傍晚的夕阳红光浮漾。
林笑却躺在床上,叫山休把窗子全部打开。
光像入水的胭脂,枯萎的红花,林笑却抬手想要抚摸一缕,光这时成了游鱼,在他的腕间、臂上游移,怎么也不肯让他捉去。
好不容易捉到一缕,合拢手心,光又从指缝滑了出去,一抔金粉似的倾洒。
他的指骨、手腕、小臂,全都染上掺了胭脂的金粉,似一副金玉红的壁画,让人疑心他也成了画中人,自此不肯对人言,只默默地沉浸无声世界去了。
山休略有些慌乱地捉住了林笑却的手,林笑却抬眼望过去,山休不能说出心底里的念头,只道:“会灼伤的。”
炎热的夏早已过去,滚烫的热光也随之逝去,踏进来的秋带着它温和的光芒,哪能将人烫伤呢?
林笑却道:“我就算是个瓷瓶,也没有被秋光烫碎的道理。”
山休道:“那糖果呢?会化掉的。”
林笑却笑:“喝了这么多药,苦也苦死了。你把我当糖果,孩子听了都要跟你闹。”
“不闹,”山休垂下了眼,低低地说,“不闹。”
山休说的不是孩子,而是他自己。他若有主子这样的糖果,哪怕苦到心里,那也是甜的。
夕阳的光照在山休面上,他说完就紧抿了唇,面庞被衬得有几分羞意,但眉眼间又暗含了落寞。
夕阳老了,沉入了天地的坟墓。
黑压压的墓碑遮天盖地。
皇帝萧倦亲自来了。
林笑却躲在被窝里装睡,萧倦坐在床榻旁,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林笑却没有自觉地爬出来,而是藏得更深,只能看到几缕头发遗落被褥外。
萧倦抬手抚上他一缕头发,柔顺微凉,最好的丝绸也没有这般的触感,如同浸入泉水,山间清鸣泉水清凉,从外到里,清澈见底,水的柔凉融入山的淡香……
“躲什么。”萧倦道,“朕又不会吃了你。”
萧倦确实不会吃他,人长得再好看,也不是能入口的东西。
被子里闷热,林笑却躲得并不舒服,但他实在不想跟萧倦虚与委蛇,无论是说些违背本心的拍马屁的话,还是说些表忠顺的话,他都觉得厌倦。
萧倦收回了手,让太医给林笑却瞧瞧。
太医是林笑却这里的常客,也没什么顾忌,将被子掀开就要诊脉。
林笑却措手不及,微恼地瞪了太医一眼。
太医笑着捋了捋胡子,并不怕林笑却,给他诊了诊脉,又看了看面色,道:“车马劳顿,吃得少了,睡也睡不香。困倦疲惫,正常,过两天到了洛北养养就好。”
林笑却被揭了底,故意道:“可我怎么觉得头疼,晕眩,手脚无力,走路都走不稳。”
太医道:“饿的,得多吃点,没胃口也不能省。”
林笑却又瞪了太医两眼,把被子盖好,说自己不饿,只是困得不行。
萧倦没惯他,让人做了晚膳摆上,头疼晕眩没力气就让太监喂。
林笑却说自己能吃。
萧倦道:“刚还不能赴宴,现在又能吃了?喂。”
太监不得不听从皇帝命令,一口口喂林笑却。
林笑却被强迫进食,心情糟透了,想一把打翻饭碗又不敢,只道:“真不饿了,头也不晕了,也不乏力了。”
萧倦走到近前,掐住他下颚,拿起汤匙逼迫他张口。
林笑却紧抿着不肯张,萧倦掐住他脸颊,迫使他张开口一副嗷嗷待哺的模样。
林笑却挣扎,萧倦道:“别动。”
“脏了朕的手,朕叫你舔干净。”
林笑却霎时不敢乱动了,乖乖地让萧倦喂了几口。
萧倦见他蹙着眉很难堪的模样,道:“朕亲自喂食,你不喜极而泣便罢,还耷拉个脸给朕看。”
萧倦搁下勺子,林笑却得了自由,沉默好一会儿压下心中情绪才道:“多谢陛下。”
“不真心的谢,说出来只显得刺耳。”
林笑却劝自己忍,扬起笑脸,道:“陛下,臣是真心的,陛下厚爱,臣受之有愧,感激涕零,刻骨镂心,定日日夜夜思慕陛下恩情。”
“华而不实。”
萧倦虽是这般评价,却放了林笑却一马。若其他人敢欺君推诿,称病不出,萧倦定叫那人真的病倒难出。
至于林笑却,萧倦看着他本就病怏怏的身子,小惩大诫便罢了。
好不容易送走皇帝,太医却磨蹭着没走。
林笑却没好气道:“张太医还在这守着作甚。”
张太医道:“这不是得给世子您道个歉。”
林笑却气消了,道:“再大的官也不敢欺君,道歉倒显得我没理。”
张太医捋了捋胡子,笑道:“世子爷宽宏大量,那老朽就不唠叨了。还有两三日就到洛北,到时候世子爷散散心,走走路,别一天到晚呆着,适当活动活动,夜间也睡得香。”
“知道了知道了,您快忙您的吧。”
张太医收拾了药箱,又细细嘱咐了一番山休才走。
林笑却知道张太医苦心,他要是一直躲在被褥里,指不定萧倦怎样发脾气,到时候可不好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