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许新年
鸡叫声在村庄中响了起来，天光已然大亮。
褚言从屋子里走出来洗漱，迎面碰上了住在隔壁的男主丘西陵。
丘西陵穿着一身冲锋衣，尖尖的下巴藏在冲锋衣的衣领里，他目光淡漠又觉得可惜的说道:“你昨天晚上怎么没跑，那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褚言知道男主是好意，但是他现在没逃跑，总要给男主一个理由，褚言对他笑了笑，温和道:“不会有事的。”
丘西陵微微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个人有个人的因缘法，他并不强求。
他们这个旅游团一共有四个人，三个男的一个女的，除了丘西陵和褚言之外，另外一个男的叫张文，女的叫赵灵灵。
这个张文和赵灵灵，也并不是真的来旅游的，他们两个是一个杂志社下面的摄影师，专门到各处的山水拍摄照片的。
早上的饭是村里的人提供的，四个人凑在一起吃饭，吃的是村民烙的大饼。
褚言的牙口不太好，大饼咬起来有点费劲，他还没吃到半张，其他人就已经三下五除二快吃完早餐了。
赵灵灵抬起头看见褚言还在跟那张饼奋斗，不由得出声道:“你要不泡饭里面泡一会，这样好咬一点。”
褚言上个世界被席屿白照顾的吃的非常精细，猛的吃点粗粮，还有点适应不来。
经过赵灵灵这么一提醒，褚言反应过来了，把饼子往饭碗里泡了进去。
赵灵灵神情含笑的说道:“我们小褚是金尊玉贵的嘴巴，嚼不动这破饼子。”
褚言被她调戏了一下，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也不辩解。
张文推了推眼镜，把碗里的最后一口喝掉，对赵灵灵出声道:“今天是村里的山神祭，我们要多拍点照片，这种古老的习俗，在当下已经很少见了。”
赵灵灵点了点头，感慨道:“这山村真是神奇，村里人像是不和外界接壤一样，大山和植被保护的非常好，如果不是碰巧在网上看到这个旅游团，我还真没料到能见到这样的地方。”
张文和赵灵灵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褚言继续跟饼战斗，丘西陵在一旁闭目沉默不语。
丘西陵天生一副阴阳眼，因而他看到的东西，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此刻，这屋子里聚满了山里的野鬼，野鬼们全都围在褚言的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他就是山神的新祭品吗。”
“好漂亮的祭品。”
“他的眼睛好好看，好想把他的眼睛吃掉。”
“你敢动山神的祭品，你不要命了。”
丘西陵不止能看到鬼，他还能看到人心中的欲。
除了这些跑来凑热闹的鬼，张文和赵灵灵身上的欲，也让丘西陵看了心烦。
他们旅行团一共才四个人，张文和赵灵灵却都对褚言抱着一种占有和毁灭欲。
丘西陵想，这位褚言先生有这样的容貌，又这样天真，能活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
正想着，就听到清澈温和的青年声开口道:“我吃好了，我们走吧。”
丘西陵睁开眼睛时，透过小鬼之间的缝隙，正对上褚言那双漂亮的眼睛。
明明是黑色，但丘西陵却觉得自己看到了一片汪洋的大海，人在海上漂浮着，浪花打来，丘西陵猛的惊醒。
他收回自己的视线，不再看满屋子的鬼，也不再看张文和赵灵灵心里的欲，他目不斜视，看向窗外的景色，就这样走了出去。
张文背着摄影机包和褚言并排走在后面，他如非必要，并不主动和褚言说话。
只是在路过狭窄的山路时，紧紧的朝着褚言贴过去，感受着青年的体温和气温，面露陶醉。
走过一段狭窄的山道，视野便开朗起来，入目可见的地方，都挂上了红色绸缎布，布条在半空中飞扬，像是谁家有了什么喜事。
村民们家里都空荡荡的，这一路走来，很少有家里面有人的。
他们都聚集在村口的神龛附近。他们各有各的忙碌，有人往村口搬鼓，有人穿着奇装异服准备歌舞，有人往神龛前双手合十跪拜。
乍一看，这就是个普通的祭拜仪式，没什么另类的。
只不过褚言一直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无论是吃饭的时候，还是现在，他总感觉有一道视线，如同跗骨之蛆。
村长笑呵呵的走过来，把四条红绸布往四个人的手腕上一系，开口道:“这是村里一年里最热闹的事，山神会保佑我们在新的一年里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丘西陵忽然开口道:“我听说拜山神是因为，从前进山打猎，回来的人十不存五。”
村长点点头道:“是啊，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会我们还没有请到山神，山中毒蛇猛兽遍布，进去的孩子，就只有一半能回来。”
“不过后来拜了山神就好了，再也没有在山里迷路被野兽吃的，都能平平安安回来。”
丘西陵客气的道了句是吗，便不再问下去了，反而是赵灵灵拉着褚言，有点感慨般的开口道:“这些村里人，有手机的都很少，现在都还过着原始打猎的日子，要是他们能出去走走就知道，现在早就不是靠神庇佑的时候了。”
张文在一旁推推眼镜道:“慎言，小心惹火上身。”
村长走了没多久，又一个穿着神婆样式的老婆子走了过来，她的年纪看上去很大了，皮肤像是风干的树皮，眼睛也混浊的看不清。
但她看上去非常的和善，目光落在褚言的身上，温和的问道:“好孩子，你怎么这样瘦，是村里的饭不合胃口吗。”
褚言摇摇头道:“没有不合胃口，我吃的很好。”
老婆子笑了笑，朝着褚言招了招手，带着他来到了神龛前。
半人高的神龛前供奉着不少吃食，看起来最诱人的是那三颗红彤彤的果子。
果子大约有半个苹果大小，看起来格外的火红，应该熟透了，流着蜜甜。
老神婆抓起来一个红果子，放到褚言的手上，她开口道:“好孩子，吃吧，这是供奉给山神的好东西。”
褚言:……
以这村里人对山神的崇拜程度，他吃一个供奉给山神的红果子，恐怕能让村里人把他绑在十字架上烧了。
可眼下这神婆这么干，不仅没人反驳，反而都隐隐的赞同。
褚言心道，这区别对待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明晃晃的把祭品的答案往脸上贴啊。
漂亮的祭品2 好美
不过褚言并没有拒绝神婆的意思。
在刚刚过来的一路上他就发现了，这个村庄是建在山脚的缺口处，山势围绕着村庄，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防御之处，这里只有村口一个出去的地方，如果想避开村民离开，那就只能进山，然后翻越这座不知道有多宽广的山脉。
跑又跑不掉，那又何必担惊受怕的，干脆躺下来享受。
所以褚言伸手把果子接了过来，一口咬上去，汁水四溢。
这果子的味道以前褚言从未吃到，清甜沁脾，而且非常脆，也不怎么费牙。
褚言问道:“这果子叫什么名字，很好吃。”
神婆笑眯眯的说道:“这果子只有在我们这座大山里才能见到，长在扶桑树上，名为红日果。”
赵灵灵有些惊奇的说道:“这树竟然以扶桑神树为名，不知道长什么样子，我们能否见见。”
“扶桑树长在山里，若是你们想见的话，恐怕是要进山的。我们村里人进山不打紧，但你们村外人不识路，恐怕是很难回来的。”
赵灵灵机灵道:“那我们请个村里人带我们不就行了，我们付钱的。”
神婆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依旧和气微笑道:“会有机会的，但不是现在。”
“昨日 你们说想参观祠堂，不如先随我去祠堂看看如何。”
看不了扶桑树，看祠堂也是好的。
旅游的人想看的不就是不同于自己家乡的各样风俗人情。
村里的祠堂不在山脚，在半山腰，顺着唯一的一条山路走上去，赫然看见一座山神庙。
相比于山脚下略显破财的村落，山上的山神庙要气派的多，门前是四级石板台阶，庙的四周被墙围成了院子，占地十分广阔，庙门的门楣上，写些山神庙三个字。
青砖红瓦，屋檐飞起，庙门外是两根粗壮的红柱，贯天彻地。
张文举起来摄影机，朝着这建筑物拍了一张。
“这山神庙是什么时候修建的，花了不少钱吧。”张文出声问道。
神婆点点头笑道:“这是五十年前，全村人凑钱修建的，在庙后有一座牌坊，上面写着村里捐钱人的名字。”
丘西陵神情有些古怪道:“建在庙后？若是要彰显村中人慷慨，为何不建在山神庙前，或是在来的路上呢。”
神婆被问的神情一怔，她混浊的眼睛缓缓看向了丘西陵。
年迈的老神婆面容苍老而瘪陷，失去弹性的树皮一般的皮肤挂在高高的颧骨上，当她不再笑时，身上便显露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凡夫俗子的名字，怎能落座在山神庙之前，自然是要在藏在一隅，不与山神之光争辉。”
“是吗，受教。”丘西陵微微颔了颔首，那表情却分明没信。
四人跟在神婆后进了山神庙，庙内十分整洁，像是时常有人打扫，正对着庙门的，是一尊将近两米高的神像。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这山神像并非是那种常见的威严庄重的模样，反而是个十分俊美的男子，男子头戴冠，身披仙袍，刀削斧凿般的锋利轮廓，一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
褚言抬头看着这雕塑时，忽然感觉到一股十分强烈的注视。
恍惚间，他看到那神像的嘴角好像动了一下，可再仔细看，那点幻觉又消失不见了。
褚言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他还是在任务中头一次碰到非人生物，而且他知道山神是真的存在的并不是虚言。
于是褚言不由得看向了在场最强的男主角，妄图从男主角的身上找出一点安全感。
他看向丘西陵的时候，对方的目光正好看了过来，四目相对，褚言觉得丘西陵似乎在像他传递什么信号。
还不等褚言琢磨出什么，一旁的神婆便跪了下去，嘴中念念叨叨了一些话。
褚言仔细去听，听不大懂，应该是这村里的方言。
张文和赵灵灵胆子大，碰上这么邪乎的山神，也敢拿着照相机拍拍拍，而跪坐在地上的神婆，忽然起身，对着众人开口道:“诸位在此地休息片刻，我下山将饭菜带上来。”
丘西陵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神婆的胳膊，他露出一个有些凉薄的笑道:“您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我下山去带饭菜上来。”
然而看上去腿脚不便的神婆，竟然如同泥鳅一样，从丘西陵的手上溜走，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庙门前。
“诸位不必担心，饭菜一会儿就到。”
言毕，凭空风起，庙门被砰的一声，紧紧关上了。
褚言:……
【系统，我是不是马上就要被吃了。】
【淡定，就算被吃，也不是你想象的那种被吃，我对你很有信心。】
褚言被系统安慰了两句，心中稍稍宽慰，他秉持着来都来了的思想，开始在这个山神庙里转悠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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