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皮换瓜 第121章

作者:初云秀儿 标签: 天作之合 爽文 穿越重生

“赵员外因此想招赘一门女婿,就选中了一无所有的乔四郎,原本答应的好好的,乔四郎考中了举人后,就不愿意了,改成了赵家千金嫁过去,后来又中了进士,便更不将岳家放在眼里,每每颐指气使,呼来喝去。”

“后来发生那样的事,赵家万不敢将独女嫁过去,没想到乔家不仅吞没赵家的嫁妆,勒索钱财,还要将赵姑娘送官。”

“按照大雍律,定聘之后,男子反悔,还可以追回聘礼,女子反悔,却要杖责六十,这六十棍下去,赵姑娘一个娇弱的女子,如何能受得住,岂不是将她往死里逼?”

“此等狼心狗肺之人,微臣觉得如此处置,没有错。”

嘉明帝一愣,随后笑道:“没想到谭爱卿也会有如此意气用事的时候,那依爱卿所言,是谁错了?”

谭玉书继续告罪,坚定道:“微臣以为,是律法错了。”

嘉明帝:……

“谭爱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谭玉书寸步不让的看着嘉明帝:“陛下,微臣知道!原本微臣还有点犹疑,可是自从知道陆美人有孕后,便再无丝毫疑问。”

“如今朝中,诸位大人对陆美人晋位之事支支吾吾,无外乎不知陆美人腹中胎儿,是男是女罢了,陛下,若陆美人真的生下一个公主,该当如何?”

“放肆!”

谭玉书却依然大着胆子说下去:“所以微臣奏请陛下修改律法,使女子与男子获得同样的继承权!”

嘉明帝:……

“谭爱卿焉敢出此悖逆之言!祖宗之法,岂可轻动!”

谭玉书却继续进言:“陛下,依微臣看来,没有祖宗之法,只有天子之法!而陛下,就是真龙天子!”

嘉明帝拾起墨砚,向着谭玉书旁边砸去,显然气急了,禄安见状,连忙和谭玉书一起跪下,等待发落。

不知过了多久,嘉明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今日之事,寡人便当没听见,谭爱卿,跪安吧。”

谭玉书终于不再顶嘴了,看起来好像有些后怕,低头谢罪,听话的退了出去。

等屋内只剩嘉明帝和禄安两个人的时候,嘉明帝突然笑出声:“谭爱卿到底年轻啊,总有些奇思妙想。”

没想到,禄安却开口道:“陛下恕罪,奴婢也觉得,谭大人说的有几分道理。”

“嗯?”

禄安立刻告罪,但还是说了下去:“陛下,难道您还没看清吗?这朝堂之上,有谁把您当亲生父母一样爱戴?”

嘉明帝看向他,心中苦涩,居然一人也无!

或许也不是,至少谭爱卿在别人都盼他生女儿的时候,他居然升起了不管男女,都让他的孩子继承大统的想法。

“朕知他忠心,但想法未免过于荒谬,那些盯着朕的眼睛,如何会允许这样悖逆礼法的事情发生。”

禄安看他神色,缓缓开口:“陛下,奴婢曾经听说一个故事:用热水煮青蛙,青蛙会被烫到,立刻跳出锅去。然而将青蛙放在温水里,青蛙察觉不出温度,便不会挣扎,一点点升温后,哪怕最后水烧的滚烫,青蛙也只会无知无觉的被煮熟。”

嘉明帝猛然看向他,因为这个故事突然心中一动。

禄安跪在地上,轻声道:“不过陛下不必过于忧虑,这只不过是下下之策,想来陆美人洪福齐天,定能诞下一位皇子。”

嘉明帝:……

真的会吗?

不管会不会,都不重要。

谭玉书告退后,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事在人为嘛。

第97章 不要看我

嘉明帝这个年纪, 实在是没有人能预料到,他还会有孩子,朝臣中但凡激进点的, 恐怕都已暗中站了队。

至于温和派的,惯常明哲保身之人, 关键时刻, 又哪堪大用,嘉明帝遍数群臣,眼下最得用之人,居然是谭玉书。

性子刚柔并济, 办事利索, 干的多说的少,最重要的是,完全忠心于他。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年轻, 满朝文武, 都不将他放在眼里。

但对于嘉明帝来说, 这可不是什么缺点。

别忘了, 这个天下现在还是他做主,他想提拔谁,谁就荣耀, 他想将权柄交给谁, 谁就是新的显贵。

他那个未出生的孩子,需要一个心无杂念的强力大臣辅佐,而等他的孩子人到壮年, 谭玉书刚好老去, 正好将权柄交还给他的孩子。

至于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是男是女, 好像真的不太重要哦,嘉明帝再次拿起了那张写有《女少爷》的报纸。

关于陆美人位份的议论,居然引起了一连串不小的风波,而嘉明帝不仅没去平息风波,反而丢下了一枚更惊人的炸弹:他要重修大雍律。

此举一出,更不用说,满朝文武都开始跪地死谏,后世子孙,怎可乱动先祖之法!

嘉明帝乐呵呵道:“众爱卿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寡人想的只不过是重修大典,又不是要废止祖宗之法,众卿家何至于此?”

众大臣:……

无法反驳怎么办,但这个节骨眼上,嘉明帝搞这一出,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果然,嘉明帝继续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万物自该常用常新,才不致毁损。朕之前的列祖列宗,皆曾重修法典,然朕自继位以来,还未在律法上改动什么,众爱卿可以集思广益,畅所欲言,若言之有理,朕自当采纳。”

嘉明帝这手广开言路,于情于理于法,诸大臣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但问题是决策权完全在他那啊!

比较机灵的大臣,立刻四处串联,让所有人都奏疏一致,言称旧法一字不可改!

但人一多,小九九就多,哪里是人为可以控制住的。

于是等嘉明帝在朝堂上命禄安大声宣读各位臣公意见的时候,很多答应的好好的大臣,也提出了利于自己的建议,看着同伴审视的目光,只能惭愧的低下头。

嘉明帝居高临下的坐在上首,可以将底下臣子的表情一览无余,看着各怀鬼胎,再不能结成一片的诸大臣,忍不住心情大好。

而等宣读到谭玉书的奏疏后,重头戏终于来了。

谭玉书提了许多建议,比如定聘后反悔,无条件杖女方六十这一条,应改为各议疏失,各归其财;女子犯七出之条可以休妻,男子犯七不赦之恶也可以休夫;以妻告夫,却有其罪者,妻子无须坐牢。

新增凡民间无子者,家产当以女继,无子亦无女,方可由其他亲属继承,凡谋夺财产者,处以徙刑。

男子入赘,与女嫁同律,所生子女,皆归女室,暗复其姓者,徙刑。

能站在朝堂上的人,哪个没点政治嗅觉,听谭玉书这一条条,每一条都是在提升女子在继承权和婚姻上的地位,立刻明白嘉明帝在打什么主意,他是在为自己的“公主”铺路!

最急的当然是福王世子一派的人,嘉明帝什么意思?是打算把自己的皇位传给公主,也不传给宗亲?亘古以来,哪有这种事!

然而就算所有人心中都明白嘉明帝在为这件事铺路,可是明面上,这两件事八竿子打不着。

如果嘉明帝直接说他要立女帝,那朝臣自然有千万种响当当的理由驳斥他,但现在人家也没说啊,只是那姓谭的脑抽提出的建议而已,可和他们的皇帝陛下一点关系也没有。

哪个不要命的敢说嘉明帝此举是为了立女帝,孩子也没出生呢,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你怎么就敢断定那一胎必然是女孩,来污蔑皇帝?

偏偏现在扛出“祖宗之法不可变”这一手也不好使了,几乎一大半的朝臣为了自己的私利,变的可痛快了,现在自打脸可还行?

群臣目瞪口呆的看着眼下的形式,他们那个特别好糊弄的皇帝陛下,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聪明了?

没办法对着嘉明帝使劲,自然只能对着谭玉书使劲。

你拍马屁也有个限度!现在搞这一出,是想做千古罪人吗!

百官恨得牙痒痒,立刻有人讽刺道:“谭大人是每天泡在胭脂堆里吗,所提的条条框框都是胭脂堆里的事。”

谭玉书眨眨眼睛,分外无辜道:“大人何出此言?谭某还提了诸如‘三品之上的武将官服易换成紫色’这类家国大事,您所说的胭脂堆里的事不过几条,大人何苦只盯着这几条不放?谭某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大人对我所提的其他东西都没有意见,只对这几条有意见?”

驳斥他的大人:……

靠!因为谭玉书想要立女帝的面目太直白、太狰狞,他暗戳戳提升武将待遇这种更严重的事,一不小心被忽略了!

一直躲在角落里,看着那群文臣神仙打架的武将们,听到这立刻来了精神,附议!附议!也给俺们升升待遇吧!

其他文臣简直要麻爪了,立女帝的事严重归严重,终究还是捕风捉影。

但放武将与文臣争利这种事,却是迫在眉睫,绝不能容忍!

于是又就这几条对着谭玉书痛斥起来。

谭玉书很无辜,只是换一下官服的颜色,涨点工资退休金,稍微提高那么一丢丢福利待遇而已,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不过诸位臣公,好像突然对他那些“胭脂堆里”的事没意见了哎,这么说,那是不是可以……

可以个屁!

比较聪明的大臣立刻意识到,谭玉书在用两件同等恶劣的事,撕扯群臣的注意力,顺便收纳武将这个“弱势群体”的支持。

雍朝虽然重文抑武,但能站在朝堂上的武将,合起来力量也不容小觑。

只要朝堂上的声音乱起来,朝臣拧不成一团,嘉明帝作为凌驾众人的帝王,就理所应当的有了一锤定音的权利。

从一开始,谭玉书和嘉明帝两个人就在打配合,分化切割众臣!

看出这点,顿时站出很多博学多识的大学士,口齿伶俐的将谭玉书的建议,逐条驳斥了一个遍。

谭玉书忍不住轻笑:“没想到谭某浅浅提的几条建议,竟然能引动满朝臣公共同争论,是不是说,谭某所提的几个问题,还是很切中要害,至关重要?”

诸大臣:……

合着正话反话都被你说尽了是吧!怎么着都是你对是吧!

心脏不好的老臣,差点被他气抽过去,但是谭玉书已经微笑着开启下一轮攻势了。

上前一步:“微臣见识鄙陋,自然无法提出如此切中要害的建议,实在是这些问题,乃万民之愿啊!”

说罢奏请嘉明帝,让他同意拿个东西进殿,嘉明帝自然是允了。

然后就见侍卫抬了好几个大箱子进来,一打开,满满的都是书信。

谭玉书一本正经的进言道:“陛下命臣等集策集议,微臣年轻识浅,不能自决,遂想了一个主意,为陛下收集万民之愿!这几个箱子里装的都是收集自民间的呼声,微臣今日所奏,也都是从中挑选而出,微臣其实并无建议,只是代民之口也!”

众大臣:……

玩我们是吧?

谭玉书最后这一招实在太狠了,嘉明帝一听,装模做样的看了一下万民请愿书。

看完之后,立刻痛哭流涕的表示,“民为贵,君为轻”,他要顺应民意,全盘同意谭玉书的奏疏!

其他大臣能怎么办呢?能上前阻止嘉明帝爱民如子吗?

缓缓看向谭玉书,你挺能耐啊……

谭玉书面不改色,看他干什么,他只是民意的搬运工。

要说他怎么收集到万民请愿书的,很简单,登报,这年头应该没有比《厄法寺周报》流量还大的渠道吧。

以前的《厄法寺周报》,刊登的只是诗文、小说、广告之类的,并没有承载报纸最重要的新闻职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