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铃子Sama
耳边有震动的声音。
这次不是电脑，是他手机响了。
于秋生接过电话放在耳边，没说话，等电话那头的人说完以后才开口。
“嗯好，我会在明天早上之前把钱给您汇过去，麻烦了。”
正在看书的简兴瞥了于秋生一眼。
“又是催债公司的电话啊？”
“嗯。”
“我说，你就别管了呗，反正那又不是你欠的钱……现在法制社会，他们还能暴力催债还是咋地。”
说起这个连打游戏的梁耀都扯下耳机插了一句最，“他们那个高利贷本来就很离谱，而且你还了这么久应该早就的本金还清了吧？”
于秋生揉了揉太阳穴，“不是，我不还他们就得给我妈打电话的…算了…”
真正欠债的并不是于秋生，是他血缘上的那个父亲于东霖。
在于秋生即将上初中的时候，他不知道跟谁染上了赌瘾，在网上玩什么网赌，跟着所谓的老师投注，天天埋头钻研规矩，自以为掌握诀窍，然后一晚上输掉十几万。
不到一年，一个幸福的家庭变得摇摇欲坠。
于东霖不仅没有反思，反而想着下次一定能回本，他把房子卖了车子卖了，家里的存款没了，他居然还觉得能翻身，借了好几笔高利贷。
最后没有等他想要的翻盘，接受不了跳楼了。
他倒是死了一了百了，留下一堆烂摊子和一笔笔高利贷给于秋生母子俩。
从那以后于秋生就经常和妈妈搬家，就为了躲那些催债的，凌晨两三点几个彪形大汉在外头哐哐哐敲门踹门。
妈妈被吓得不敢去开门，瑟瑟的缩在墙角，小小的于秋生就去抱他妈妈，笨拙的给她轻拍肩膀，替她擦去眼泪。
那时候他心里就明白钱真的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
“没事，也快还完了。”
于秋生坐起身打开电脑回复那些人的信息。
他之前买电脑只想买个二手的凑合下的。
后面认识的一个人说他要换新电脑，于是把淘汰下来的笔记本送于秋生了，款式和成色都非常新，也算捡了一个大便宜。
几乎屏幕上都是打开的聊天框，最上面一个是他那个店长赵翊的。
€€€€今天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好？
于秋生打字的速度很快，不然也做不到同时跟那么多人聊天。
€€€€没有。
说着切到另外一个页面。
一个还没见面但是已经快约出来的单。
€€€€秋，今天心情特别不好。
于秋生开始先发了一个可爱的猫猫表情包。
€€€€哥哥怎么了呀，方便和我说说嘛。
€€€€怎么会呢，我就觉得哥哥很优秀啊，只是一次失败而已，不要灰心啦，哥哥这样聪明，这个项目一定很快就能拿下啦。
小号的图标一直闪烁就没停下来过。
€€€€嗯嗯，我也很想见哥哥呢。
€€€€收到啦，已经收到零食啦，我真的好感动的！嗯，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寄东西呢，哥哥就下次不要寄啦～
€€€€哥哥也要早点休息哦。
€€€€我也觉得和哥哥聊天特别开心呢。
然而敲下这行字的于秋生面无表情，他飞快切换着不同的聊天框，用一样可爱天真的语气和那些人聊天，期间穿插各种猫猫表情包。
再和最后一个人发下晚安的消息后，于秋生才发现其中有一个的消息他一直都忘记回了。
或者说不是忘记，是他刻意的忽略了。
放在最下面的那个聊天框是狄泽。
他发了好几条消息，最开始一条问他到宿舍了吗，中间又说了些道歉的话今天他好像不是很高兴，最后一句是秋秋要记得早点睡觉。
€€€€嗯，正打算睡了呢。
狄泽的消息回复的很快，简直就像一只守着等他一样，他发了一张截图，是某个珠宝品牌即将推出的新品预告。
€€€€喜欢吗，我定了。
于秋生的手放在键盘上很久都没敲下去，删删打打了很多字，就是没把一条完整的消息发出去。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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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个图标也闪动着，那是于秋生自己的账号来消息了。
赵翊：今天的提成，是明天过来拿吗？
于秋生第一次见赵翊就是他给于秋生面试那一次，见面之前在网上聊天时他让于秋生发过一些个人信息，包括照片什么的。
是在看完照片以后，赵翊本来坚决的态度才松动了这，改口说要见面看看，于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在那家黑店里。
赵翊穿着一件黑色休闲卫衣，戴着一个黑框眼镜，头发还有点乱想刚睡醒一样，整个人看上去悠闲自得，正在摆弄着一台年代看着有点久远的咖啡机。
“喜欢喝咖啡吗？”
当时去面试的于秋生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他反问：“所以工作的要求是必须要喜欢喝咖啡吗？”
“哈哈哈哈当然不是。”赵翊讲手动研磨好的咖啡粉放入滤纸中，“唔，那你会觉得喝咖啡的人很装吗？大多数不都这样觉得吗。”
“不觉得，这个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当时的于秋生皱了皱眉，觉得这人在耍他，说了见面谈工作的事，一个劲和他扯这样做什么。他每天连轴转的打零工，还要学习考试，真的没空听他说这些废话。
“很抱歉，我可能并不想和您闲聊下去。”
赵翊那会儿好像在捏着杯柄把冲好的咖啡推到他面前，“要不要尝尝看？毕竟这店里头的东西大概也只有这个是真的了。”
于秋生并没有接过来的打算。
“秋生啊，你想做这个的话，这样的表情可不行啊。”
就想他说的那样，最开始于秋生的确因为不熟练翻过车，约来的人发现他是骗子了，用里头的行话说，就是单子‘醒’了。
那个大哥本来前一秒还喜笑颜开后一秒直接气得暴跳如雷到起身就想扯于秋生的衣领。
一直就在不远处的赵翊很快过来拦住了，同时很淡定对着对讲机说了一句：“这边有情况，过来一下。”
也是那时候于秋生才知道店里那些保镖是干嘛的，其实就算赵翊当时不过来，于秋生也自己做好了如何挣脱的准备，至于为什么没想过回击…
打人……可是要赔人家医药费的。
听完他这个理由，赵翊先是一愣，然后直接笑出声，笑着笑着他脸上的笑意又全然没了。
“没事，以后随便还手，哥罩着你。”
赵翊的确教了于秋生很多，也帮了于秋生许多，提前借支工资给他，在知道他想买二手电脑以后，把他那个买了估计还没俩月的电脑拿给他用，说是他另外买了新的。
于秋生还是挺感激他的，他因为平时要上课，空闲的时间也不是特别多，不像他们店里另外几个全职，但即便这样他也还是给他工资一天一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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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怎么穿服务员的衣服？
对面没回应。
于秋生又点开了另外一个闪烁着的头像，是狄泽，他问了于秋生喜欢什么，大概就是想送他吧。
狄泽之前也送过不少东西，包括其他单子送的，于秋生拿到手后基本上戴着拍几张照片就直接转手卖了。
€€€€你不用送我东西。
看了看屏幕下方的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十一点多了，宿舍另外三个人除了固定作息时间的简兴，梁耀和罗子成都没睡。
毕竟明天是周末，没什么课，就算熬个通宵也没什么影响的。
“秋生，快，上号上号，开一局！”
于秋生已经挺久没和他们一起打过游戏了，准确的说他已经很久没有用于秋生的名义打过游戏，之前就算打也是用一个女号，每天玩玩奶妈辅助，一边划水一边夸哥哥技术好好，哥哥好厉害之类的。
反正明天也没约人，他或许也可以放松一把，用下他自己的大号？
“行吧，你邀请我。”
可能因为对着电脑屏幕太久眼睛有点干涩，于秋生抬手揉了揉眼睛，也没注意到他的手肘不小心碰到鼠标。
他们第一把玩得比较顺利，几乎没怎么费力轻松拿下胜利，宿舍里三个人久违的一起打游戏，连麦聊天聊得也很愉快。
吐槽哪个老师不声不响的扣分，讲遇到了哪些奇葩同学，各种奇奇怪怪的社团活动，枯燥乏味的学生会活动，食堂饭菜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样，一点不好吃……
有那么一瞬间于秋生似乎也可以暂时忘记他身上那些繁杂的事儿，就像其他人一样暂时当个没心没肺的咸鱼大学生。
因为是随机匹配，第二句匹配到两个特别坑的，还是一对情侣。大概是玩的别人的号，技术根本和段位不符合。
而且那两个人完全就不是来玩游戏的，那就是来秀恩爱的。根本不参团，一直在野区晃悠。
其中一个一看就是纯新手估计连技能都没搞清楚，连残血都不知道回城的那种。
“操！”是梁耀的声音。
€€€€再不回家，你tm都要被小兵打死了。
梁耀的机械键盘敲得极为用力，充分感觉到他的愤怒，于秋生久违的没有玩辅助，玩了一个输出的角色。
其中一个大概是看对象被骂了，游戏也不打了直接开麦骂了回去，梁耀本来也就不是什么素质好的，两个人就这么骂起来了，罗子成劝了两句也没用。
于秋生开麦说了一句：“行了行了。”
他自己的本音并不难听，甚至称得上很好听，吐字清晰，普通话标准，声线干净又清澈，就算骂人都不会觉得冒犯。
开口后对方很明显愣了一下。
再后面那场骂战居然就这样无疾而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