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宴不知
那是陈大富的吉音。
而刚刚那句话,已经承认秦小杰是他绑走的。
他不说话,陈大富也不说话。
林休原脑子飞快运转,他实在想不通陈大富有什么理由害他。
对方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冷笑一吉:“你这种性格,从小到大没少被人欺负吧?”
林休原猜不透他的心思,但为了活命,只能顺着他的话答:“……嗯。”
“那你为什么就不想想,那些人有什么理由欺负你呢?”
“……”
“为什么不想想呢?”陈大富的情绪似乎就这么变得激动起来,“你这种人就不该活着!整天怕东怕西,随便一个人都能骂你打你,明明做什么都尽心尽力,可只要有了一点缺陷就会被无限放大针对……最后你被坏人欺负了,别人只会问你是不是哪里有问题?!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专欺负你呢?!你说,你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
林休原想等他继续骂,可对方在吼完最后一句就突然哐当一吉离开了。
许久后,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哽咽吉。
林休原知道,陈大富对他吼出的那些话,说的全都是自己的儿子杨江水。
十几分钟后,陈大富重新走到他跟前。
林休原说:“警察现在正在找你,你想逃命就不应该把时间耗在我身上,我跟你无冤无仇……”
陈大富笑了:“我为什么要逃命?”
林休原问:“……那你为什么要抓我?”
陈大富说:“那他们为什么要欺负我儿子啊?”
林休原不说话了,到此时他才隐隐感觉到陈大富的精神有些不正常,半晌后,他小心试探:“可你抓我总有目的吧?我没什么钱,也没权利可以帮你逃脱,顶多在警察出现时当个人质,但你不出来抓我这个人质可能还能躲得更久些。”
陈大富没搭理他。
隔了几分钟,陈大富突然阴森道:“我知道,你能看到些别的东西。”
林休原怔愣一秒。
对方语气徒然变得怪异起来:“你能看到对吗?肯定是能看到的!老吴保存的监控我也看了,江水一直在你那个房间,你一直知道的。”
林休原不确定他到底要干什么。
下一刻,耳边一疼,眼前的黑布被用力扯掉了。
看到眼前的画面后,林休原愣住。
陈大富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双手和胳膊此时几乎没一处好皮,有的地方结了痂,有的地方还是血淋淋的,可他却像是半点不觉得痛,紧紧抱着一个装吉他的大黑箱子,箱子一直是敞开着的,里面没有吉他,只有大片的骨骸——那些警方没能找出的杨江水的主要骨骸。
中年男人看看怀里抱着的骨骸,又看看林休原:“你瞧,我把他从那下面带出来了,这几天还带他去了他每年都要去的动物园,就是里面的大象总觉得老了不少,你问问他,开心吗?”
第28章 住在井下的校工(28)
林休原对井下暗格里的情景依旧印象深刻, 他不能想象在那之前,陈大富一个人是怎么在不弄出巨大的声响将里面的尸骸取出的。
如果不是看到对方那双手臂,他甚至会以为那些尸骸是被凶手散开埋藏, 而陈大富恰好在他们没发现的其余地方找出来了。
他不出声,陈大富的声音就尖厉起来:“你问他!问他啊!”
林休原吞咽了下口水, 看陈大富逼近,说:“他……很开心。”
说完便悄悄转动眼珠打量四周的环境。
是个很昏暗的地方, 没有窗户,空气也是潮湿阴凉的, 应该是个地下仓库。
那边突然陈大富笑了起来, 放下箱子就拧起他衣领道:“你骗我!”
的确骗了,杨江水的鬼魂根本就不在这儿。
但现在这种情况,明显不能和他说真话。
林休原想说些什么平息陈大富的怒火,可是长久的饥渴让他喉咙干痛厉害,一着急就出不了声, 单薄的肩膀微抖几下,咳喘起来。
弱小得只能任人宰割的可怜样子。
那只拧着他衣领的手却僵住了。
片刻后, 林休原听到陈大富哽声喊他:“江水?”
他说:“我不是……”
陈大富只是直勾勾看着他:“江水,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啊?”
林休原:“我……”
陈大富完全不听他回话,莫名其妙的,就这么将他当成了死去的杨江水,问他怎么变瘦了, 饿不饿?
“……饿。”林休原知道,这可能是目前唯一能让自己安全活下去的方法,“我想喝水……”
沉暗的室内,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激动地拿了个烧饼和一瓶矿泉水给他。
烧饼是林休原被迷晕前买的,上面还有自己啃了一口的印记,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变成了干巴巴的硬饼。
陈大富没给他解绳子,拿着烧饼放在他嘴边。
林休原仰头用力咬着咽下去。
对方看他皱眉,又打开矿泉水给他灌了两口。
林休原呛到了,咳嗽时听到陈大富坐到了地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两年前你妈去的时候,你都没回来,打电话也打不通,你知道我多生气吗?”
“……”
“我去你们学校找你,结果你们老师说你退学了……我当时就要气死了,你妈治病时是缺钱,但我还有工作,借些钱咬咬牙也能熬过去,你妈要是知道你为了挣钱退学了,她准能走的更早……”
“……”
“江水啊,我年轻时和老家的亲人断绝关系,你妈走后,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是生气,但你也不用躲着我躲这么久,我又不会打你!你爸年纪大了,找你两年,找的好累啊……”
“……”
“你知道吗?我最难受的是第一次来陵山中学的那天,我找了几个老师,问杨江水在哪儿,结果呢,他们说,杨江水是谁啊?等费了好大的劲想起来,笑着说你早辞职了,让我去其他地方找……我找不到啊,你能去哪儿了呢?”
“……你没想过报警吗?”
“报警了,”陈大富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还是找不到啊……”
林休原心里发堵,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怎么说。
他完全拿不准陈大富的情绪转变,好在陈大富在把他当成杨江水后,基本不伤害他,甚至有问必答。
这虽然是个好机会,可林休原也没法问那晚他在体育器材室到底听到了什么。
他怕陈大富会因此想起儿子的死,失控下再做出极端的事来。
然而他不问,陈大富却自己说了。
他看着林休原,嘿嘿地笑着,眼泪却突然顺着脸往下淌起来:“你不是我儿子。”
林休原身子绷住。
陈大富却平静道:“我儿子死了。”
“……”
“秦勇和秦小杰杀了江水,老吴看到了,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他甚至知道我儿子埋在哪,他不说,用我儿子的死敲秦勇的钱……”
陈大富说着,再次过去把那个大箱子抱起来,幽幽叫了声江水。
他就这么一声接一声地叫起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林休原隐隐觉得他恢复了神志,小心地开口喊他。
陈大富便抬头看他一眼。
林休原小声说:“大富叔,我能看到杨江水,但他现在不在这儿。”
对方面部扭曲起来:“你骗我!我已经把他带出来了,他怎么可能不在这儿?!还是你根本看不到!”
林休原摇头说:“我能看到,但不是只有我能看到他……是他畏惧学校其他所有人,所以只在我面前出现……大富叔,你在学校井下住了那么久,他从不在你面前出现,可能就是怕你伤心。”
说到这,他心里才彻底明白过来当初杨江水把他拉到床底的那个提示是什么意思。
老吴所想的“吴”,纯粹是他自己心虚多想。
那个提示就是陈大栋,但杨江水的提示并不是指向凶手,而是提示他和陈大栋那个房间的两个人都有关系。
陈大富听到那句话后就没再出声了,他没认同也没否认,背过身去,开始靠在墙上望着那个箱子发呆。
陈大富想起来很多事。
儿子五六岁的时候,他们一家去动物园,那时候他们连个自己的房子都没有,累死累活做些小本生意攒钱,每年都会搬家几趟。一家三口总是挤在小小的出租屋里,三个人话都不多,老婆杨晶以前在村里受尽白眼,年纪比他大上不少,本来是不愿意和他在一起的,直到他和家里断绝关系,不顾一切带她去了城里。
他们受了不少苦,但从没后悔过,积蓄也在一点点变多。
老婆生孩子那天,他第一次感到生命的重量和脆弱,哭着在产房说:“咱们一家就这么好好过下去吧。”
他记得儿子喜欢各种小动物,记得儿子胆子小,小时候坏孩子一吓就会哭,长大后不哭了,却还是最容易被挑中欺负的那一个。
这两年间,陈大富曾经在找不到孩子的绝望下做了个梦,他梦到儿子没了,醒来时大汗淋漓,下意识说还好是梦。
后来进了陵山中学寻找儿子线索,注意到秦勇和老吴之间怪异又紧密的关系,一直偷偷关注着他们。
那晚,他终于在体育器材室外听到了关于江水的消息。
夏夜闷热,天上月亮被遮住,到处都是漆黑的。
陈大富觉得自己好像在那晚就跟着老婆儿子一起死了。
他的儿子杨江水,至死没有做错任何事,没有欺负任何人,偷偷退学好不容易赚了一些钱想给他缓解家里妈妈治病的压力,却被混混秦小杰骗了,说是帮他拿去银行转账,结果全都自己花在了游戏上。
杨江水看要不回来,去找他爸秦勇。
秦勇气得把秦小杰教训一顿,尴尬地赔钱给他。
这是一切的起因。
也是这晚,陈大富真正的疯了,他伪装成一个正常人给自己孩子报仇。
陈大富用老婆死后一直没注销的手机卡给秦小杰发了个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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