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型代码
这一计,相当于直命大周中枢,想要干什么,相信不用高悦多说,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关键是,这计策就算暴露,背后的人都早选好了替罪羊,便是津州刺史林大人和沽城驻军大帅李景。这两位又是太后的人,皇帝要追责,势必将削弱太后李家的实力,而皇帝之所以能登基,却也全是靠着李家的扶持。
这样一来,等于是逼着皇帝自断双臂,实乃刁钻毒辣至极之策。
一箭双雕。
高悦能看出这些,却不能说。他相信以周斐琦的政、治嗅觉早晚也能够想明白。至于到底是谁在剑指皇位,恐怕皇帝心里应该是有数的。
在这场连环局中,高悦想要知道的无非就是一人的去向——茱二。他总是记得阿婆的好,想要帮她找到儿子。高悦甚至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茱二只剩一具尸体,入土也该回到家乡那片土地,灵魂才算彻底得到安息。
这些心事,他也没人可说,就算是梁霄,他也不准备让其知道。人嘛,总要有一些秘密,否则会失去自我。
那张写满字迹的纸,在梁霄的劝说下,高悦当着他的面烧了。
梁霄见此总算放心,又提起了别的事,他道:“沽城局面既非你我可转,不如早些启程回京?”
提到回京,高悦的神情立刻垮掉,任谁也看得出来他不情愿。可事已至此,就算再拖下去,又能拖几天?早晚还是得回去,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以大周目前之鼎盛,就算高悦越过边境,那也是大周的番国,除非他跑去一直不服软的倭国,否则想摆脱周皇帝的魔爪真得很难。
折腾了这好几天,也跑出来了一趟,现在让高悦回去,他心里自然不甘心。可眼前梁霄苦口婆心,字字句句为他的安危着想,加之白家客栈那一趟遭遇,高悦也明白他一个哥儿孤身一人闯世界的想法,在大周这个背景下,多少还是有些风险过大。
自由固然极具诱惑,可要他为此担着沦为玩物的风险,那也更非他所愿。两相权衡,高悦决定,还是先回去,另作他图。
梁霄见高悦点头,当即不再耽搁,立刻出了书房着手安排回京之事。
傍晚时分,赤云道长和李景先后回府。高悦也是到了这时才知道,白家客栈因蛊虫众多,需以火灭蛊,就在刚刚已被一把火烧了。赤云道长晚上还要去大狱那边为吃过埋了蛊虫糕点的采女和哥儿拔蛊,一时半会儿的,怕是不得脱身。
赤云道长今日算是立了大功,可他神色间却无一丝喜悦,只是在细细看了一番高悦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了句‘祥瑞之气终于罡阳稳固了,不错,不错’!
高悦是不知这老头到底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什么,只单听这老头的话口,想也知道之前他说的那什么‘死气’应该是除去了。至于怎么除去的,那是玄学范畴,对高悦来说,就是完全超纲,因此他干脆问也没问。
这日晚膳,人难道聚齐,只是席间气氛有些过于冷清。梁辰作为家主之一,全程只顾自己吃,偶尔和梁霄说上两句话,视李景如空气,根本理也不理。
赤云道长急着去救人,飞快吃完就匆忙走了。估计他压根就没发现这饭厅里氛围不对。
高悦想到明日就要回宫,再想起宫里那个难缠的坏心眼儿的家伙,不知不觉那筷子就在碗里戳戳戳,半天夹不上一粒米来,看着倒像是典型的食不下咽。
梁霄想着自己难得来一趟沽城,走之前至少得缓和一下弟弟和李景的夫夫关系,吃饭的时候便一直在撮合两人。直到散席,梁霄陪着弟弟散步消食,远远看到李景跟在高悦身后一路往书房走,而梁辰冷冷哼了一声,梁霄才明白,从始至终在状态外的人,好像只有他自己。
梁霄无奈苦笑,对弟弟道:“他估计是有事和高侍君说,必竟白家客栈那事——”
“切,”梁辰都没让他哥说完,就不屑地道:“他就是有那个贼心,也得有那个贼胆!敢动皇上的人,他们整个李家都得跟着陪葬!”
“话不能这么说,你毕竟也入了李家的门儿。”梁霄还是以劝为主,“而且你既然知道他不会干什么,那还生什么气?看这嘴撅得,都能拴头驴了!”
“我只不过是看不惯他那副负心汉还装可怜的嘴脸!哥,他这人我算是看透了,他就只爱他自个儿,自私得很!”梁辰边说边气哼哼地往前走了。
梁霄又回头看了眼书房,最终叹息一声,跟了上去。
书房里,高悦进来后直奔内室,他本以为李景跟来是要用外间写字批文,没想到这人竟然跟在他身后,一路也进了内室——
“你,有事?”高悦站在内室门口,回身看着李景。不知是否这两天习惯了,他现在看到李景这张脸,虽然还有些别扭,却因知道这人不是‘陈谦’,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不适感。
“嗯,有些话想对你说。”
李景倒是直接,说完后见高悦有些诧异,他便垂眸压了压眼中情绪,深吸了口气,抬手自衣领里抻出一根银链子,拇指食指轻轻摩擦着那上面的一枚平安扣,道:“谢谢你送这枚平安扣给我,我一直带着。”
他说完,连忙抬眼去看高悦,然而令他失望地是高悦一脸懵懂,完全没有领悟他这话里的隐意。高悦甚至干笑了两声,视线飘忽了两下,来掩盖自己不明前因的尴尬。
李景想,他真得都忘了,还是直说吧,便道:“此次沽城之事,非同小可,以我对陛下的了解,沽城镇守或会换将,届时我会回京,若你有机会出宫省亲,我——”
这回高悦听明白了,连忙道:“我应该没功夫出宫省亲!我这次回宫之后,又要给太后养花,又要给皇上研墨,还要管良人所,每日事务繁多,活都干不过来,哪儿有空闲省什么亲啊!再说,我若想见家人,皇上可以安排他们进宫,应该也不会再让我出宫了。还有,梁辰快要生了,我劝你还是多陪陪他,有句话老话说得好,‘风雨伤花落,怜惜眼前人’。李景,之前种种到此为止,咱们以后见面也能自在些。”
高悦一番话,连珠炮一样,说得李景半晌哑口无言。
“你真的变了。”好一会儿,李景道,说完便垂下头,神情极黯。
高悦不想再跟他纠缠,道:“李将军若是无其他事,便请回吧。那日你在白家客栈救了我,高悦无以回报,此次回京,我会向皇上为你请功,相信他定不会再撤换你守城大将军之职。”
李景一口气噎在胸口,憋得心肺简直都要炸开。他说会被撤换,说会回京,难道是为了让他为他请功吗?!高悦!你怎能……怎能……
然而,高悦说完后,看也不再看李景一眼,往后退了一步,迈过门槛站到门里,之后便将两扇门左右一拉,啪地一声关上了。
关上了门,高悦才吁出一口气,心想,啊,这个李景也好难缠。
一门之隔,李景站在门外,此刻望着紧闭的门扉,第一次无比切实地体会到了,他与高悦的那些过往,终究也如这扇紧闭的房门,被隔绝在了过去的记忆中。可悲的是,这份记忆,如今也只存于他一人心中,或许终其一生,都将成为无法修复的遗憾。
……
第二日,梁霄率百余侍卫护送高悦回京。赤云道长和太守以及柳青风都来相送,甚至梁辰都因不舍亲哥,出现在了送人的队里,唯独最该出现的李景,始终没有露面。
临行前,赤云道长将一个金色的小锦囊悄悄塞进高悦手里,嘱咐他‘随身带着,保你百虫不侵。’高悦一边‘哦哦哦’地乖巧点头,一边也嘱咐赤云道长‘你在沽城也一切小心,虽然法力修为声望都很高,但也千万注意,别被年轻人骗了’。
“……”赤云道长哭笑不得。
高悦冲他调皮地眨眨眼,转身上了马车。坐好后,他还掀开车帘,冲送行的人挥了挥手,又大喊了一句‘道长也要平安归来,我在京城等你’。
赤云道长无奈失笑,摇了摇头,再次感慨‘高侍君果然就是稚子心性’啊!
……
从沽城至平京走官道,快马加鞭需两日。高悦他们清晨出发,第一日在大良镇驿馆歇脚,第二日傍晚即可抵达京城。
大良镇位于八线山十九连峰西南方向的山脚下,是一个有着千余户人家的热闹小镇。这里因离官道近,又守着一座宝山,镇上的村民大多以兜售山货为生,因往来人流较大,镇上的百姓生活还算富足。
高悦他们在傍晚抵达大良镇时,正赶上镇子的夜市开场。孩童们一路在大街上奔跑,一路笑着嚷嚷,‘神仙送子,今夜开场,夜市东南,错过憾生’!
也不知是谁编得歌谣,这明显就是在打广告。高悦坐在马车里,闭着眼靠在软垫上,随着车厢晃动迷迷糊糊地吐着槽。他们这一队人马过街,百姓们自动向两边避让,因谁都看得出来有这么多护卫护着,那马车里坐得定是某位贵人,普通百姓谁也不想冲撞了贵人,惹祸上身。只有那群孩子,依旧嘻嘻哈哈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嘴里不停喊着这歌谣。
高悦本都要睡过去了,忽闻有个童音在离马车极近的地方大喊了一声‘神仙送子——’,高悦被这一声喊,震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掀开车帘往外看,那个调皮的小家伙早就喊完这嗓子,咯咯笑着跑远了。
‘神仙送子?’高悦念着这句话,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他一时没想起来,便打了个哈欠,隔着车帘问梁霄:“还有多久到驿馆啊?”
梁霄骑马走在车侧,听他问就道:“快了,再拐过这条街就是了。”
今日的大良镇驿馆,因镇长提前接到消息说是有京中贵人下榻,早早得就命人收拾出了一整层屋子,又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番,因此高悦到时,只觉得这驿馆处处都很干净。他住的屋子里还摆了两盆开得正艳的红蕉花,看着很是喜庆。
高悦进屋后,推开窗子。因这里是八线山脚的小镇,开窗后还能看到山景,不由更加满意。然而他原本只想看眼山边落霞,这一抬眼突然看到了一队身穿白色衣袍的人在山道上穿行,看那样子似乎是在下山。而在他们身后,竟跟着许多百姓,边走竟还在对他们叩拜,这怎么看,也不是一队普通人了。
此时,镇长、梁霄和驿馆主使正站在高悦屋门外寒暄客套,高悦看出那队人不对劲儿,就冲门外喊了声‘瑞景,你来看,这边可有意思了!’
‘什么有意思?’梁霄推门进来,身后跟着镇长和主使。那两人一见高悦,纷纷惊呆,片刻后才忙收敛视线,低下头不敢再看。
两人均想到,这么好看的人,怕不是宫里的哪位贵人吧?
而高悦压根儿就没顾上别人怎么看待他,他正指着山道上那大队人,道:“瑞景你看那边,那是在干嘛?”
梁霄皱眉看了一会儿,他习武之人,视力比高悦还要好几分,这会儿自然看到打头的那些白衣人边走边跳着姿势奇怪的舞蹈,而身后的百姓在跪拜时手里还都人人捧着一个布娃娃——
“看样子像是一种求子的祭祀。”梁霄道。
他话音落,那镇长连忙接上,道:“梁大人好见识。那正是求子祭祀!这是咱们镇上的王富户请来的送子仙人,上个月仙人们在他家做了一场法事,这个月王富户的媳妇就传出了有孕的消息,乡亲们觉得灵验,便请仙人们今晚在夜市公开做法,大家好一起沾沾喜气。听说这仙人送来的子嗣资质非凡,将来定能考中状元光耀门楣!”
高悦听着镇长一顿解说,脑中灵光一闪,终于记起他之前在哪儿听过‘仙人送子’的说法了——是在阿婆家,当时阿婆说过,县城里来了好多外乡人,面善心恶,害了许多户全家横死。那些人打得就是这个‘仙人送子’的幌子,专挑富户下手。按说那事在阿婆家那个县城已经传遍了,那帮人应该也不敢再出现了,没想到隔着一座十八连峰,这帮假仙还翻山越岭,又跑到这边来害人了!!
高悦回头看向镇长和驿馆主使,见两人望着窗外的山道一脸憧憬,料想他们或许不知这帮假仙的底细。可出于谨慎,高悦还是决定先试探一下,于是,他问:“镇长可有听说山那一边有个县城出过一起全家灭门的惨案吗?”
“贵人说得可是白古县的富户那事?”镇长眯眼思索,吸着气儿道:“嘶,这事听说是江洋大盗的恶行,白古县衙已经派出捕快全面缉拿了,只是这些天过去,进展甚微,也不知最后能不能缉拿归案,唉!”
驿馆主使也忙跟着附和,道:“那江洋大盗一连害了数条人命,想来近段时间应是不敢再来这片地界,贵人大可放心,咱们驿馆守备森严,定会竭尽全力保证贵人安全。”
镇长连忙也道:“那是,那是!咱们定会护着贵人!”
高悦见他们俩完全把话题扯到了另一个方向,判断他们应是不知实情。但是白古县衙处理这事的态度就很有问题了。明明百姓们都说就是那些仙人住过的富户才会横死,县衙却还把消息封锁,说什么江洋大盗作案,而放着真正的疑凶跑到山这边来继续明目张胆地大行法事,这真得有些太说不过去了。
不过,高悦到底还是信不过镇长二人,也没点破,和他们又寒暄了两句,便说自己累了,打发他们出去了。梁霄把两人送出驿馆,再回来就直奔高悦的房间。高悦早就开着门等他回来,两人一照面,高悦便抬了下巴,示意他关门。
屋里只有他俩,高悦才压低了声音,道:“白古县那事不对劲儿,我曾听百姓议论过,那几个富户都是请了送子仙人去家里住,才会全家横死。我想那些仙人恐怕就是大良镇的这一批。”
“这事我也听说过,”没想到梁霄竟然知道,高悦‘哦’了一声,挑眉示意他继续。梁霄道:“在寻你的路上听说的。只是,当时我们急于寻你,并未过多关注。但当地的百姓很多也确实提到了仙人送子,只不过县衙那边为何会说是江洋大盗也有待核实。”
“其实,这些所谓的仙人有没有问题,晚上去夜市走上一趟,自然会有分晓。”高悦道。
“不行!”梁霄立刻拒绝,道:“你去太冒险了,还是我派几个侍卫去看看吧。”
高悦叹了口气,见梁霄态度坚决,知道拧不过他,只好道:“那就让侍卫兄弟们换上常服,不要暴露,先摸清底细再说!最好能抓个活的回来问问!”
梁霄道:“这个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安排。”
之后梁霄在侍卫中选了三个激灵的人,带着他们上了街。他们先是在成衣铺子买了衣服,换了装,又在梁霄的叮嘱下混入人群,往夜市的方向去了。
这几个侍卫都是跟了梁霄很长时间的心腹,又是一路从沽城回京,且亲身参与了沽城事件,对于仙人送子那套把戏,可以说是看了个开头就猜到了其中的门路。因此,当夜幕降临,一个侍卫匆匆跑回驿馆,在高悦的房间里找到梁霄,如此这般一说,梁霄和高悦的神情便同时一凛。
高悦问:“你亲眼所见,那些仙人在给百姓分发送子馍馍?”
“是,属下亲眼所见,那馍馍呈金黄色,和沽城采女送人吃的那种糕点一模一样,就是换了个名字改了个形状,属下担心那馍里也被下了蛊虫,便急着回来通报。”侍卫擦了把头上的汗,继续道:“另外两个兄弟现在还在夜市盯着。梁头儿,要不要抓人,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咱们都听你的!”
梁霄看向高悦道:“咱们这里没有人会识蛊,事情弄清楚前,眼下最重要的是要阻止百姓误食埋了蛊虫的食物。这事本该县衙出面,但眼下来不及了。侍君,”梁霄郑重地唤了高悦一声,才继续道:“下官这就带人先将那些仙人拿下,再派人去赤云观请一位道长下山,毕竟是赤云道长的徒弟,想来识别蛊虫应难不倒他们。只是这样一来,会耽误几天,只能委屈侍君暂时屈居这驿馆之内了。”
高悦道:“无妨,你赶紧带人去吧。不要让那些假仙再害人了!”
“属下遵命!”梁霄郑重向高悦行了一礼,考虑到高悦身边还有暗日带领的一队暗卫,料想也不会有人专门来触高悦的霉头,便带走了大半侍卫,领着百十来御前侍卫直接冲进夜市,围了那什么仙人的法坛。
这一出儿,可真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那些所谓的白衣仙人见到梁霄的侍卫队,一开始还想端个架子,可被侍卫哥哥们三拳两脚踢翻了两人后,全部识时务地跪了下去。
百姓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不惹官兵,因此倒还算顺从。只是当他们看到刚才还被自己奉为神仙的一群人此刻也和他们一样跪在地上,甚至其中还有人在不断求饶,瞬间就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而这时,梁霄又喊了话,让所有百姓千万不要吃那个送子馍馍以防中毒!若是有谁吃了,要赶紧出来自行列队,以便之后医治,百姓们终于不再沉默,开始出现了慌乱。
夜市的镇压和缉拿还算顺利。这番动静,最终自然也引来了镇长和衙役。镇长看到仙人被捕大惊失色,还以为这里面有人对驿馆里的贵人图谋不轨,直到梁霄将他拉到一边说明情况,镇长才知道,原来这些所谓的仙人才是白古县灭门惨案的疑凶——他想到下午的时候他还给这些仙人说过好话,而且还是当着那位贵人的面儿说得——此时抓人都没知会他一声,就觉得自己恐怕被怀疑成了帮凶,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镇长一时急得当场晕了过去。
此时,驿馆中,高悦面前放着一张地图,这地图上已被他提笔标注了几个位置,其中有白古县、大良镇、沽城、平京四个点。标完这些,高悦也算看了出来,白古县和大良镇之间隔着一座十九连峰的八线山,这两处分别位于山的南北两侧。而这两个小县城则距离沽城和平京基本同距,相当于是处于两座大城的中间地带,这一带多是山里的村县城镇,又因为地处平京、津州两地交界的边缘,更有深山做掩,若是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到不失为一个好的据点。
此时,高悦手边又放了一张写满字迹的白纸,那上面现在写着‘送子’‘蛊虫’‘林青叔脉象’等字样,可以看出,高悦这是在分析事件之间的联系——
纸上,他有写:送子既操控蛊虫改人脉象——杀人满门,为何?
又写:沽城蛊虫操控倭国人混入大选采女居住的驿馆,送蛊虫糕点,只为多控制一些采女为其所用?
白家客栈为何养蛊?所控何人?为谁所用?
若林青叔所中之蛊与仙人送子之蛊相同,而被仙人送蛊之富户皆已身亡,那么——为林青叔下蛊之人,其用意莫非是——想杀他?!!!
这个结论,令高悦不解又愕然。随即他又想到,那天若非赤云道长进宫识破了林青叔是中了蛊虫,以皇帝宠幸后宫的那个状态,林青叔爆出喜脉确实必死无疑。因为皇帝是不可能留那样一个人在后宫给自己添堵的。如果林青叔死了,谁会受牵连,谁又会受益呢?
受牵连的人首当其冲将是他的父亲林大人,这种情况轻则削爵罢官重则满门抄斩!如果林大人因此被牵连丢了官职,津州刺史之位便空了出来,谁接替他上位,谁就是那个受益之人!!!
而这个受益之人也最有可能是策划了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之一。原因相当明显,沽城便是津州的七成之一,这人若以沽城为起点,利用控蛊之术,将津州一举拿下,以津州和平京这样的地理位置,仅仅靠一座八线山十九连峰相隔,那么,不用多说,平京危矣!!
自古皇权之争,都少不了兵戎相见。真打起来,那都不是一、两个人会被牵连,恐怕两域之内的百姓也再难有安稳日子过了。
除非其中一方为了百姓妥协,否则兵戈交锋,注定血流成河。
好深的计谋。
高悦想通这一层,脸色凝重。抬手忙将那张写满字的白纸就着烛火点燃,待它烧得一干二净,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现在心中有些焦急,竟是隐隐希望快些回宫——虽说这国家谁当皇帝他其实都无所谓,可自己现在却挂着周家后宫侍君的名头,若真是眼睁睁看着天下易主无动于衷,最后他这个侍君甚至整个高家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说到底,现在的皇帝周斐琦就像是一棵参天大树,若他被连根拔起,如高悦这种树叶上的伏蝉自然再无栖息之地!
且不说他现在和周斐琦的关系实际上如何,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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