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命大臣自顾不暇 第10章

作者:岩城太瘦生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古代架空

  忽然听闻萧启与何镇的死讯,许观尘心里难受,躲进祠堂,同祖宗们、父兄叔伯们待了一会儿。

  才一会儿,管事便在外边敲门:“小公爷,宫里来人了。”

  许观尘抹了抹眼睛,将来不及流出来的眼泪收回去:“请进厅里,我等会儿过去。”

  “小成公公说不进来,接了小公爷就走。”

  定国公府对面,停着宫中派来的马车。

  马车周围,站着宫中派来的侍卫。

  带人来的是娃娃脸的小成公公,他站在长街那边,遥遥地朝许观尘行礼。

第13章 乌木拂尘

  宫中派来的马车,檐下四角都挂着铜铃。

  飞扬耳力好,听见铜铃响,就知道是宫中来人。蹦出来,一见是那娃娃脸的小太监,捧着许观尘给买的糖就迎上去。

  许观尘喊不住他,更拦不住他,只能跟着过去,连拖延的机会也没有。

  “小成公公。”飞扬把糖块儿都塞给那小太监,要他保管。

  小成公公收好东西,压低了声音,对许观尘道:“陛下正恼呢。”

  许观尘只觉得棘手,挠了挠头:“啊……是吗?”

  飞扬倒是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认真道:“很好哄的。”

  许观尘一愣,这傻小子,在说什么胡话?

  今晨萧贽起得早,天光微明的时候,出去练刀泻火,天光大亮时回来。

  回来的时候,他昨儿刚娶的小道士就不见了。

  陛下放在榻上那么软一只小道士呢?

  萧贽皱了皱眉:“人呢?”

  “小公爷一早就出宫去了。”小成公公轻声道,“同陛下前后脚出去的,奴才还以为是两位爷一同出去的。不过飞扬跟着了。”

  小成公公接过他手中长刀,看见他右手手心里添了两道血淋淋的伤,忙道:“奴才去喊今日轮值的太医过来。”

  萧贽一面解开外裳,一面往里走,却道:“你亲自去,挑几柄拂尘。”

  绕过屏风,掸去身上微尘,他在许观尘打坐上的草蒲团上坐下。

  暖房的人早晨来过,给案上换了新的香草,除了一捆香草,案上还有念珠玉环,都是许观尘常年拿在手里的。

  小成公公出去时,正碰见清早入宫的裴将军。

  裴将军正了正衣襟,正色问道:“陛下在里边呢?”

  小成公公垂眸:“奴才让人通报。”

  “你去哪儿?”

  “奴才让人去请轮值太医,还……”

  裴将军自诩一介武夫,心思简单直接,听他这么说,面色都变了,惊道:“陛下请太医?”

  “陛下是……”小成公公解释道,“练刀的时候,伤了手。”

  裴将军的面色一变再变:“陛下昨儿还有时辰练刀?”

  “昨儿晚上,小公爷又犯病了。”小成公公压低声音,“陛下抱着,去后边的温泉池子泡了许久。”

  “这般。”裴将军在心底算了算日子,“许哥儿犯病的日子,是不是早了?”

  “是。”小成公公想了想,“上回是在腊月初一,再上回是在十月。上回还准准地隔了两个月,这回连二十天都不到。”

  这时进去通传的小太监出来宣裴将军,裴将军转眼见小成公公要走,又问:“太医找个人去宣就是了,你又去哪儿?”

  “陛下让奴才亲自去挑两柄拂尘。”

  “陛下为了许哥儿,也要开始……”裴将军做出挥打拂尘的动作,“修道之行了?”

  “奴才暗自揣度,大抵是昨夜弄脏了小公爷的拂尘,陛下要挑两柄赔给小公爷。”

  “这样。”

  裴将军趋步走入殿中,行过了礼,在下首跪坐。

  他随口道:“陛下,小公爷出去了,你不陪他?”

  萧贽原本就有些恼火,他这么一说,便更恼了,只是语气仍是淡淡的:“他出去,又不用同朕报备。”

  “小公爷是不是……”裴将军勾起手指,碰了碰脸颊,“羞了?”

  萧贽随手拿起案上念珠拨弄,转念一想,这话好像很有道理,连带着面色也缓了不少。

  “臣来时正巧碰见小公爷,日后再猎白狐,再制衣裳,就不愁没人穿了。”裴将军笑了笑,“不过也不能就给他白狐裘,臣连夜把那块辰字军的令牌翻出来,方才给他了。”

  萧贽并不说话,看了他一眼,也算是默许了。

  “不过原本定的日子不是来年二月,怎么匆匆忙忙的,就提到了昨天?小成公公派人过来传话,臣还以为是臣听错了。”

  “没有请舅舅喝一杯酒,对不住。”话是这么说,但是萧贽面无表情,根本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意思。

  “不敢,不敢。”裴将军问道,“怎么忽然提前了这么多?和年节撞在一起,不是……”

  萧贽皱眉,阴着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萧启。”

  “什么?”

  “因为萧启。”

  萧贽起身,裴将军也连忙跟着他站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外室。长案上的折子是今早才拿进来的,萧贽拂袖一翻,翻出一封密折,递给裴将军。

  匆匆扫过两眼,裴将军将密折合上,递还给萧贽,叹道:“难怪那时候找不到尸首,原来或许没死,倘若……”

  裴将军反应过来,忙道:“萧启死不死,都没妨碍,陛下同小公爷是天生……”

  萧贽道:“事情还瞒着他,是朕哄着他把日子提前的。”

  “他与萧启,自年少起,便齐名金陵。”萧贽随手抓起长案上一支笔,很轻微的咔嚓一声,“他二人才是天下人公认的一对。”

  萧贽一抬手,将断成两截的笔丢在案上,拂袖回到草蒲团上坐着。

  裴将军转头,看见小成公公领着人,捧着几柄拂尘站在外边,他上前接过拂尘,把无干人等都打发走。

  萧贽盘腿坐在蒲团上,倒像是平素许观尘打坐的模样。

  拢共五柄拂尘,小成公公是照着许观尘原先那柄挑的。

  萧贽不修道,也不明白,看了许久,终于拣了一柄。

  裴将军问道:“陛下挑的这柄,有什么讲究?”

  萧贽将拂尘整整齐齐地放在案上。其实也没什么讲究,就是乌色的柄,衬得许观尘的手好看。

  裴将军再问:“昨日腊月二十五,小公爷算过日子没有?这日子好不好?”

  “他算过。”萧贽瞥见案上卦书,便随手翻了翻,“没有不妥。”

  “那就好。”

  萧贽翻着卦书,正巧看见夹在书中的一页纸。

  墨迹还是新的,应该是早晨才画的。画的是三枚铜钱的卦象,没有标注其他什么。

  他翻着卦书,对照来看,倏地变了面色。

  再抬眼时,他的眼神如利剑一般尖锐:“派人去探,找他回来。”萧贽冷笑道:“朕昨夜就问他是不是看见了那密折,他说没有,结果……”

  裴将军忙道:“不会,许哥儿不是这样的人。”

  “他当然不是。”萧贽道,“他就是不长记性。”

  他将手中念珠往案上一拍,厉声喝道:“去找!”

  知道他的脾性,再不找,只怕他要先疯了。裴将军忙应道:“好好好,臣去找。”

  萧贽揉着眉心,勉强耐着性子,烦躁地把那张绘着卦象的纸翻来覆去地看。右手上两道伤也不管了,只把轮值太医晾在外边。

  裴将军亲自带人去找。

  因近年节,金陵城各处巡防也有所加强。

  一个模样俊俏的道士,带着一个十来岁的痴儿少年,也没有刻意隐藏行踪,要查他们,很快也就查到了。

  为了不惊动许观尘,裴将军托小成公公去定国公府请他。

  裴将军先回福宁殿复命:“许哥儿在国公府呢。”

  侍从添上滚烫的茶水,萧贽的指腹摸索着茶盏杯壁:“国公府之前,他在哪里?”

  “在……何祭酒府上。”裴将军忙道,“何老头也算是许哥儿的老师,快年节了,他去看看老师,也没什么。”

  “何府之前呢?”

  “东……东坊。”

  “哪条街?”

  “……长宁街。”

  “第几户?”

  “左起……第二户……”

  “好啊。”萧贽苦笑,“萧启旧宅。”

  “说不准是许哥儿有个朋友正巧住在那儿……”这话说得裴将军自个儿也没底气。

  “人呢?”

  “小成公公已经去请了。”

  甥舅二人一时无话,萧贽几乎将摊开的那一页卦书都揉烂。

  他不是嫉妒,他只是略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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