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百百
白氏越发觉得该教几个孩子识字,“《礼记》有云:明礼修身,知礼明德,行礼明事,好了,娘决定了,从明天开始娘教你们读书识字。”
杨天青没有意见,小翠也很感兴趣,就金元和杨顺两个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白氏可不管他们,孩子都是好孩子,得有人教,特别是杨顺,得教他一些做人的道理,怕他没有约束长歪了去。
白氏见两人不肯板下了脸,“这事没得商量,都不小了,都得识字明礼。”
杨顺最讨厌读书了,“干娘,你说啥呢,什么礼呀,德的,俺听不懂,现在我们辛苦做活,吃好喝好,哪有功夫读什么劳什子书呀,干娘,咱还是多挣点铜板吧。”
金元也跟着点头,“我也听不懂。”
白氏才不听他的歪理,“一天就半个时辰用不了太久,日积月累,慢慢就能看得懂书明白道理了。”
杨顺有些懊悔,都怪柳穗,要不是他说柳穗的坏话,他干娘也想不起要教他们读书识字!
杨顺扯了一下金元,挤眉弄眼的,希望金元撒撒娇,让他干娘打消这个念头,金元不敢,他娘虽然温柔和善,但读书这件事上可不会惯着他。
金元耷拉下了脑袋,朝着杨顺噘嘴,“都怪你乱说话。”
“哎,怎么能怪我呀,要怪也怪柳穗和宋大娘啊,谁让宋大娘先过来嚼舌根的。”
白氏看了过来,两人不敢再说了,齐齐闭上了嘴巴。
白氏动作很快,下午就借了巷子里吕秀才家的笔纸,给了些铜板借了本《三字经》先抄了一本。
白氏富贵人家出身,自小就习诗书,大了就学管账,教几个孩子读书对她来说没有什么难的。
当天夜里白氏就领着几个孩子读书,几人也就金元和杨天青识得几个字,白氏坐在中间,一边两个人,大家都看着一本书跟着念。
杨顺先打了个哈欠,念着念着眼皮开始打架,金元偷偷拽着他不让他睡,两人在下面打了起来,金元一不小心踢到他娘,白氏板下了脸,“金元,站起来。”
金元从长凳子上秃噜了下来,现在好了,没凳子坐了,只好站着看了。
杨顺得意了起来,哈哈哈,站起来了吧。
杨天青看了过来,杨顺赶紧正襟危坐不敢挤眉弄眼了。
四人就数杨天青和小翠学的认真,小翠没想到她一个姑娘家有一天也能读书识字了,学得很是认真。
杨顺打了哈欠,“干娘,我们刚能吃饱饭,读书还不如多挣几个铜板呢。”
白氏很是耐心地说道:“就算是做生意也得读书识字,日后连账本都看不懂,顺子,你现在能数到几了?”
杨顺对啥都没兴趣,唯独对挣铜板有劲,一想也是,他干娘说的有道理,但还是不爱读书,半个时辰一到赶紧跑了,让床上一躺呼呼睡了过去。
杨天青牵着金元也回了屋,金元打着小哈欠,“天青哥哥,好困呀。”
以前金元回屋还要玩上一会儿,今天读了一会儿书困得不行,杨天青给他扒了袄子,金元往床上一躺呼呼睡了过去。
没几日周围响起了鞭炮声,曾老爷要纳小妾,金元和杨顺想去凑热闹,白氏不让两人去,让老实在家待着。
宋大娘一听鞭炮声一肚子的气,这几天她没少出来说柳穗的闲话,说她小小年纪就心眼多,是个白眼狼。
这会儿正倚在门口骂人呢。
金元伸着小脑袋往外看,白氏让他回屋去,金元这才跑院子帮杨天青磨豆腐去了。
踩着小凳子往石磨里添豆子,“天青哥哥,宋大娘为啥骂柳穗呀?”
杨天青淡淡开口,“闲的。”
杨天青觉得金元还小,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没必要让他知道。
只是没几天柳穗一身珠光宝气地回到了巷子,身后还跟着个抱着包袱的小丫鬟,引得不少人纷纷看了过去。
柳穗故意招摇,满头的珠翠,一身的绸缎料子,衬得人越发漂亮了几分。
宋家嚼她舌根的事她也知道,不让她好过那其他人也别想好过,暗中使人给宋家父子使绊子,让他们活计少了不少,日子也难过了起来。
宋大娘被整治了一番也老实下来了,也不在背后说柳穗的坏话了,生怕连累了她家接不到活儿吃不上饭。
只是柳穗路过的时候嘭得一声关上了门,仿佛看她一眼都觉得晦气。
柳穗是来找白氏,她来的时候金元正在院子和杨顺蹲在地上写字呢,柳穗蛮喜欢金元的,看见他笑了一下,“金元。”
金元看见她来了站起来就要跑,就是蹲得时间有点长腿麻了,哎呦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惹得柳穗笑得花枝乱颤的。
“你娘呢。”
杨顺瞪了她一眼,“你来作甚。”
柳穗现在离了白家,日子也过得得意起来,丝毫不掩饰对杨顺地鄙视,“你还是一样令人讨厌。”
“我还讨厌你呢!虚伪!”
金元站起来喊了一声,“娘,柳穗来了!”
柳穗戳了下金元的额头,没收着劲儿用指甲盖戳得金元哎呦了一声,“怎么连声姐都不喊了。”
金元被戳疼了捂着额头跑了,“天青哥哥!”
杨天青就在一旁的草棚下磨豆浆呢,看见金元被欺负了就过来把金元拉了过来,拿开他的手一看额头上红了一片,杨天青冷眼看着柳穗,“你来干什么。”
柳穗笑了起来,“还能过来做什么,我找白氏给我做衣裳呀。”
白氏和小翠在西厢房做针线活儿呢,听见动静也都出来了,小翠对柳穗没个好脸色,“你的活儿我们可接不起,你另请高明吧。”
“我就要你们做呢。”
柳穗自从被赶出家门之后一直怀恨在心,今天就是故意过来找茬的,让小丫鬟捧着包袱递了上来,“白婶子,麻烦给我做上两身衣裙。”
“我针线活比不上绣坊的,柳姑娘还是去那更好。”
“可我就想让婶子你做,我瞧婶子的针线活挺好的。”
柳穗说着就在院子里转了起来,“这间院子不错,我让我家老爷给买了下来,以后这间院子就是我的了,我随时能把你们赶出去。”
白氏不得以接了柳穗的活计,给她量了下身量,柳穗这才满意地走了,心口的气也顺畅了几分,等着吧。
杨顺气得跳脚,“这柳穗也太过分了!”
柳穗要是赶他们出去,他们现在手上的银钱不够赁上个院子,寒冬腊月的能去哪落脚呀,杨顺都要被气死了,这女人简直太坏了!
白氏接了柳穗的活计就做了起来,送过去之后柳穗嫌不好,拆了改,改了拆,就是故意磋磨白氏,而且东西要得还急,白氏不得以日日熬到后半夜。
小翠看不下去,“干娘,我去给她送,看我不摔到她脸上!”
“算了,她就是想出口气,过一阵就好了。”
白氏听说曾家的奶奶是个脾气厉害了,现在曾老爷纳了个小妾,估摸时间长了柳穗日子也好不到哪去。
果真如白氏所言,刚开始柳穗经常使人过来送衣裳样改,后面渐渐来的次数就少了,白氏也就没放在心上,觉得柳穗年岁小,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呢。
白氏心软,杨顺可咽不下这口气,转着眼珠子想法子怎么给还回去。
“金元,金元。”
杨顺喊了金元,金元哎了一声,“干啥。”
“今天的衣裳还没送呢,走,我跟你一道送衣裳去。”
“来了。”
金元跑着去西厢房拎了衣裳出来,“娘!我和顺子哥送衣裳去了!”
“去吧,送完就回来,别贪玩了。”
“知道的娘。”
白氏特意叮嘱了金元两句,现在大家日子都不大好过,街上的乞丐都多了起来,大冬天的有的乞丐蜷缩在路边都冻死了。
金元和杨顺一道蹦蹦跶跶送衣裳去了,杨顺翻着篮子,“这是不是柳姨娘的衣裳?”
金元点头,“是她的,娘刚给她洗好的。”
杨顺拉过衣裳呸呸往上吐口水,“什么东西,哼!敢欺负咱娘,等着吧!”
两人先去给其他家送了衣裳,又去曾家给柳穗送衣裳去了,开了门两人朝柳穗那而去,柳穗看见两人来了抬了抬下巴,“放那吧,那还有脏的捎回去。”
杨顺给拿了过来,带着金元出了门,他也不走,故意在园子里绕了起来,金元拽着他要走,“娘说让早点回去,走呀我们。”
“等会,等会。”
杨顺看见墙边有个妈妈在那嗑瓜子呢,呦,这他熟呀,杏花村村口不少爱说闲话的妇人都这架势啊!
杨顺拖着金元过去了,“妈妈,给您请安。”
“哪来的小子呀。”
杨顺嘿嘿笑了起来,“妈妈,听说你家老爷新娶了小妾,我刚给柳姨娘送衣服去了,你家柳姨娘生得可真好看。”
那妈妈撇了下嘴,“小狐狸精。”
“我可听说了,曾老爷可喜欢了,还在外面给她买了个院子呢,对她可真好呀。”
那个妈妈呸掉了嘴里的瓜子皮,“什么!”
她也不和杨顺说话了,风风火火就走了。
杨顺这才拎着篮子走了,金元跟着跑,“顺子哥,你和她说这些作甚呀。”
杨顺拍了下金元的脑袋,“你还是小孩子,不懂,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金元蹦了一下顶开了脑袋上的手,“我不小了,等过了年我就八岁了!”
杨顺摆了下手,“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回家,省得干娘担心。”
杨顺一路摇摇晃晃走回了家,很是得意,哼,那柳穗不是给他们找不痛快,他也去给她添添堵。
这几日巷子里的妇人都在说柳穗,连他都知道曾夫人可不是好惹的,让柳穗和曾夫人斗法去吧,别过来祸害他们,他想过安稳日子,谁都别坏了他的好日子。
杨顺和金元刚走没多久,曾夫人就带着两个老妈妈去了她的院子,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扯着柳穗的头发教训她,“小贱人,你让老爷给你置了个院子!”
“啊,松手啊,松手!”
奈何还有俩个老妈妈按着他,被曾夫人打得脸肿了起来,又把院子的地契给拿了过来,“就你,一个下贱的小妾,也敢哄着老爷给你置办宅院!”
柳穗被打了一顿,她也不是好惹的,当晚就找曾老爷哭诉,搅和得曾家乌烟瘴气的。
杨顺一句话果真让柳穗绊住了脚,而且听说地契还被曾夫人给拿走了,杨顺看热闹不事大,外面妇人说闲话,他就伸着耳朵听,听完就嘿嘿笑了起来,活该!
柳穗不来他们这搅和了,几人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临近过年瓜州又热闹了起来,白氏这几日也不接洗衣裳的活计了,多是接一些针线活,杨天青的豆腐生意也好,全家劲儿往一处使,渐渐攒下了几两银子。
杨天青最近早上也出去卖上一阵豆腐,他挑两担子,后面金元也背着一小背篓,两人在集市上叫卖了起来,“豆腐,豆腐,卖豆腐呀~”
金元现在已经能自己一个人卖豆腐了,杨天青嫌世道乱不许他一个人出来,金元别管干啥都是两个人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