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不规
沈知书的心却还是跳得很快。
大约方才还是太刺激了。她想。
而直到将呼吸平复后,她才恍然发觉一件事——
方才抱着姜虞腾空之时,似乎并未感受到任何阻碍。姜虞在自己的怀里轻得像一张白纸,就好像她也运了气,用了轻功。
然而下一瞬,沈知书便否定了这个想法,心道不可能。
大约是自己有些紧张,继而感觉错了。
片刻后,姜虞那耳熟而淡漠的声音在自己身侧响起来:“我这儿有张王府地图,将军是先看看,还是直接跟着我走?”
“跟着殿下走便是。”沈知书恍然回神,踢了一脚地下的石子,用气声嘟囔说,“这么大个王府,连地砖都修不好。”
姜虞没接话,拂了拂袖摆,径直向院走去。
沈知书亦步亦趋地跟在后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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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未停,乌云蔽月。阖府灯都灭了,四下黑得近乎伸手不见五指。
沈知书深一脚浅一脚地蹒跚前行,姜虞却走得很稳。
当第十次踩进土坑里时,沈知书颇有些耐不住了,低低地问:“殿下看得清路?”
姜虞反问道:“将军看不清么?”
“许是殿下骨骼清奇,视力极佳。”沈知书道,“我是半点看不着,两眼一抹黑。”
“那……”姜虞思忖一阵,想出了解决法子,“将军扶着我便是,我做将军的眼睛。”
她说着,将胳膊横伸出来,斜在沈知书面前。
沈知书眨眨眼,用气声耳语:“殿下身板太瘦小,我怕一个站不稳,反而扯着殿下与我一同摔了。”
“无妨。”姜虞道,“我没那么轻。”
沈知书下意识要反驳“方才抱你的时候跟抱纸人似的”,静了几息,莫名将这话咽了回去。
她盯着姜虞胳膊的轮廓看,片刻后低声说:“得罪了。”
话音落下,她隔着披风攥上了姜虞的臂弯。
好瘦。她想。
姜虞平日里吃得也不少,怎么就是不长肉?
她胡思乱想着,借力往前迈了一小步,却不想突变横生!
倏地,远处遥遥传来脚步声,杂乱无序的声音与星星点点的灯火自远而近。
“搜!你们搜这几块,你们往那边搜!”有人如是喊道,应当是领班。
沈知书眸光一凛:“她们发现我们了?”
“应当不是。”姜虞迅速道,“许是丢了东西或是别的什么缘故。不拘如何,当务之急是在她们眼前消失。”
沈知书一把揽上了姜虞的腰,正要运气翻墙出院子,却已经来不及了——
脚步声与衣料摩擦的声音近在咫尺,若是直愣愣翻出墙,动静太大,定会被发现。
沈知书暗道不妙,下一瞬,手腕忽然被某人攥住,往旁边拉过去——
姜虞拽着她躲进了一件废弃已久的柴房。
第77章 心跳得有点快
外头还算盈盈有些天色,柴房内黑得透不进半点光。
沈知书猛地被扯进去,一个不防没站稳,踉跄片刻,倚在了姜虞身上。
意外地,托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坚实有力,委实不像是不习武之人能有的气劲儿。
令沈知书讶异了一小会儿。
沈知书一面腹诽“再神奇的事放姜虞身上也见怪不怪”,一面利索地站住了脚。
她四下打量了一番,张口便是:“我瞎了。”
姜虞:……
沈知书接着道:“这么黑,殿下还能看见?”
姜虞:“嗯。”
“那完蛋了,我真瞎了。”
“……”
姜虞似乎有些忍无可忍,松开挽着沈知书臂弯的那只胳膊,转而用另一只手捂上了沈知书的嘴。
下半张脸被覆住,感受甚是奇妙,雪松气登时排山倒海翻涌而至,充盈在一呼一吸间。
肢体接触突如其来,沈知书蓦地一僵,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憋了会儿却发现喘不上气。
好在姜虞很快便松开了手。
那只手继而扒上了沈知书的肩。
沈知书缓缓呼出一口气,大约是为了掩饰尴尬,煞有介事地评价了一句:“殿下手有点凉。”
——结果她的嘴再一次被捂住了。
姜虞低低地说:“你且莫出声,跟着我走,那边有个灶炉,我们躲到灶炉后。”
沈知书点点头,又后知后觉姜虞可能看不见,正打算张口,身侧人补了一句:“我看得见你点头,你不用说话。”
沈知书于是闭上嘴,任由姜虞攥着自己的胳膊,将自己往前拽。
适应了唇上陌生的触感后,沈知书终于开始呼吸。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掌心,又荡回来,带起一股灼烫的潮气。
走了没几步,拐了道弯,姜虞扯着自己蹲下了。
灶台后空间狭小,勉强挤得下两人。
姜虞终于松了手,用气声低低地说:“在这儿待着罢,这间房空荡荡的,往常并没人来。若是丢了东西,她们不一定会往这处查。”
沈知书点点头。
她膝盖顶到了灶壁,后背靠着墙,头快贴到大腿了,姜虞却仍在说:“将军再往下低一点。”
沈知书叹了口气:“怪我个儿太高。”
“将军换个姿势呢?”姜虞道,“侧个身,坐下来,不要蹲着。”
沈知书依言换了个姿势,将脑袋枕在膝盖上,果然舒坦很多。
静下来后,一些轻微的动静与触感便被恰如其分地凸显出来。
比如……姜虞的胳膊靠着自己的腰肌,而她胳膊实在太瘦,隔着几层布料仍觉硌人。
再比如……心跳得有点快。
眼睛终于适应黑暗,可以模糊窥见人与物的轮廓。
沈知书平复了会儿呼吸,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体温隔着几层布料,缠绵缱绻地渗过来。
腰迹被抵着的那处温度悠然攀升。
沈知书有一瞬间的恍惚。
太暖了。她想。明明是腊月寒冬,她穿得也不厚,却热得几乎要起一层薄汗。
一定是这儿太狭小的缘故。
不知蹲了多久,外头的动静渐远,那些人果真没进这处来搜。
沈知书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身体已然蜷缩得有些发僵。
攥成拳的手掌微微湿润。
大约是因着有些紧张。
姜虞侧耳细听,下了论断:“应当是走了。”
“起来么?”
“嗯。”
沈知书一直席地而坐,姜虞却是半蹲着的。
许是蹲久了,起身时有些不稳,姜虞踉跄了一下,被沈知书拽着胳膊提了起来。
“腿麻了?”沈知书问。
姜虞一五一十:“有点儿。”
于是她们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等着姜虞缓过那阵麻劲儿。
冬日夜里总是起大风,此时外头风声呼啸。
沈知书与姜虞安安静静杵在黑暗里,颇有些偏安一隅的味道。
沈知书能感受到姜虞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站了会儿,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嗫嚅一阵,主动开了腔:“殿下腿还难受么?”
“有点。”姜虞淡声道,“不打紧,想来走走便能好。”
“那咱们出去么?”
“再等会儿,保不齐外头的人还没全然离开。”
姜虞讲话的声音太轻,她们又离得太近,以至于这话像是姜虞贴着自己耳朵说出来的。
于是耳尖不自觉泛起了痒意,被沈知书抬手揉了两把。
姜虞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怎么了?”
“无事。”沈知书嘟哝说,“可能是被冻的。不说这个了,快出去吧,殿下请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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