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酒蛋汤
沈临川和周宁挨着坐在后面,沈小鱼往周宁怀里一坐,手上还拿着块饴糖嘬着,沈大嫂看得笑出了声,“小鱼可真喜欢宁哥儿。”
周宁也露出笑脸,小鱼,可爱。
沈虎子也蹦跶了起来,“娘,我也喜欢小叔,还有二叔,还有周姥爷!”
沈大嫂乐不可支地拉住了沈虎子,“坐好,在调皮可没有人喜欢你了。”
沈临川笑着说道:“虎子今年都九岁了吧,镇上的人家有的三岁就启蒙了,今年你也去读书去。”
一听他二叔说让自己读书,沈虎子立马坐好了,也不说话了,脑袋往车辕上一趴假装没听见。
“找好了,找好了,是镇上的学堂,到时候让你大嫂带着两个小的一道住在镇上,我在家挣银子,两个小的以后都得识字。”
沈大哥赶着牛车惬意地眯着眼睛,他弟这些年读书,也算是有个交代了,什么举人当大官的他也不敢想,听说那能考中举人的都是天上的星宿老爷下凡。
他二弟有个功名在身上,就算是不会种地,以后做个夫子亦或给人家算个账那都是使得的,也算是有个谋生的手艺了,他这个当大哥的总算是能放心了。
牛车慢悠悠地朝着杏花村而去,半晌的日头没了日上中天时的毒辣,就连风都柔和了起来,扑面而来吹得人醉醺醺的,沈小鱼吃着吃着就脑袋一歪躺在了周宁怀里睡了过去。
周宁换了姿势,让沈小鱼枕着自己胳膊,沈临川看得眼热也靠了过来,往他家夫郎身上一靠。
这么多人看着呢,周宁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动了下,“沈临川,坐好。”
“头疼,吃饭的时候被灌了一些酒。”
沈临川闭着眼软着语调,周宁不再动了,让沈临川稳稳得靠着,沈临川嘴角勾起,就知道他家夫郎最吃这套了。
牛车晃晃悠悠地走着,沈临川这一年多也丝毫不敢松懈,总算是考中了秀才也能松了口气了,心神放松下来又加上喝了几口酒,竟也靠着周宁睡了过去。
周宁肩头趴着沈临川,怀里还抱着沈小鱼,更是不敢乱动了,只想让沈临川好好歇息一下,外人只看中沈临川考中了秀才风光,哪里知道他日夜苦读,虽然个头抽了一些,但肉却没咋长,可得好好补补。
沈临川原本只想眯一会儿,谁知道闻着他家夫郎身上的皂荚味儿竟睡了过去,就连梦里都暖洋洋的,舒服得仿佛被温泉包裹着一样。
还是到了杏花村被打招呼的声音给惊醒的,沈临川这才有些迷茫地睁开了眼睛,都到地了,沈临川睡得眼角绯红,玉白色的脸上也飘着一丝醉意,沈临川轻笑一声揉了下额头,“怎么睡过去了。”
见沈临川醒了,周宁这才动了动肩膀,坐了一路了他不敢动,半边身子都麻了,“一会儿到了大哥家再睡,日后快落了,冷。”
沈临川给周宁揉了揉肩膀,“辛苦我家夫郎了。”
“没有,不过是靠一下,我还能抱动你呢。”
沈临川失笑一声,他这夫郎呀。
沈大哥在村里挺受人尊重的,十来年的老木匠了,又带了几个徒弟,日子过得谁不羡慕呀,一路上碰见了熟人都打上一声招呼,“沈木匠回来了,呀,临川和他夫郎也过来了。”
沈临川笑了笑,“哎,回来了。”
沈家开着院门呢,几个徒弟正在院子里忙活着呢,叮叮咣咣的,看见沈大哥回来纷纷喊上一声师父。
牛车停好,沈大嫂先下来把睡着的沈小鱼给抱了过来,“这小家伙睡了一路了都没醒。”
沈临川也扶着周宁下来了,周宁腿一软险些跌倒,沈临川圈着人家的腰稳稳给揽住了,“腿也压麻了?”
周宁点头,“一会儿就好了。”
沈大嫂送了沈小鱼进屋睡觉,又忙给搬了凳子倒了茶水,“宁哥儿快歇歇,都抱了一路了,别看小鱼不高,那也重着呢。”
沈大哥叫了四个小徒弟过来,让把院子里的木料都给搬到草棚下面,几个小徒弟面面相觑,“师父,这都是正做着的活儿呢。”
“没事,都歇上几日,你二叔过来住几日,叮叮咣咣地扰得歇息不好。”
几个小徒弟听话地去搬木料去了,沈临川忙阻止道:“大哥,没事的,又不看书哪里就扰到我了。”
这停上一日可都是银子,他就过来住上几日,还让他大哥活计都做不成。
沈大嫂端了一碟子油炸蚕豆出来,“你大哥年后也没咋歇过,刚好也歇上几日,该干干该歇歇。”
沈临川这才没说什么了,几个小徒弟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就把院中的散落的木料给搬草棚里去了,就连地都给扫得干干净净的。
沈大哥招呼了几个小徒弟过来,一人给了三十文铜板,“都回家歇上几日,回家都割上块肉吃吃。”
几个小徒弟没想到竟然还给了这么些铜板呢,齐齐道了谢,一个机灵地小徒弟问道:“师父,可是有什么喜事了,我都闻见师父身上的酒味儿哩。”
沈大哥笑了起来,“有喜事有喜事,你们二叔考中了秀才,可不是件大喜事。”
几个小徒弟都乐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给沈临川道喜,原来他师父给得是喜钱呀!
几个小徒弟拿着铜板欢欢喜喜各自回家去了,沈大嫂推着桌上的茶果子给两人吃,“来这边也好,那边人来人往地应付起来也累,倒不如在这好生歇上几日。”
几个小徒弟拿着铜板回了家,家里人一问怎么得了这么些铜板就给说了,沈临川考中秀才的事在杏花村也传开了,不少人啧啧称奇,“这么些年了,竟然考中了秀才了。”
“沈临川这童生有个七八十来年了吧,还以为考不中了呢,没想到竟然考中秀才呢。”
吃过了饭天色未黑,村中的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说话。
还有人家端着饭碗就蹲在门口听着闲话,呼噜着碗里的玉米糊糊搭上两根咸萝卜丝听得津津有味。
“你说这沈家是不是亏了,供了这么些年了,这刚给打发到周家的家门,就考中了秀才哩,这以后生了孩子还得跟人家的姓,啧。”
“行了吧,吃你那玉米糊糊还沾不住你的嘴,别管怎么说人家考中了秀才,那可是秀才呀,听说要是考得好了还能吃上公家饭呢,比咱这靠天吃饭的强多了。”
“谁知道他沈临川考得怎么样,这公家的饭哪里是那么好吃上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这秀才就是秀才,乡野人家十里八村能出个秀才都不错了。
入了夜沈家就关上了房门,沈临川洗漱好就躺在了床上,忙活了一天总算是清净下来了,周宁也脱了外裳搭在架子上,抬脚上了床榻。
人一躺好沈临川就黏了过来,“好宁哥儿,让我抱抱,今儿累死我了,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僵了。”
沈临川抱着周宁的腰好一顿蹭,蹭得周宁的里衣都松松垮垮地散开了,偏生周宁还就吃沈临川这套,总觉得沈临川年岁比自己小,虽然乡户人家,但被养得娇了一些,自己哄着也是应该的,也就越发纵着沈临川了。
“沈临川,回家再做。”
沈临川乐出了声,“宁哥儿,你想了?”
周宁懒得理他了,“睡觉。”
沈临川调笑了起来,“宁哥儿,你好色呀唔唔唔~”
沈临川话都没说完呢就被捂住了嘴,沈临川也不恼伸舌头舔了一下,吓得周宁跟被火烫了似的收回了手,“不,不要闹。”
沈临川玩够了才不闹了,他就喜欢逗周宁,欺负老实人,就算是被自己逗炸毛了也只是毛绒绒一团不理自己而已。
“好了,睡觉睡觉,今天你抱着我睡,好累呀。”
周宁嗯了一声把人抱在了自己怀里,沈临川舒服地蹭了蹭,之前他还在床上争个长短,后来一想,反正是他两屋里的事,外人又不知道,他让他家夫郎抱抱怎么了?
两人抱着一团一夜好眠,这两天招呼客人也着实有些累,一觉睡醒日头都升了老高,屋里都亮堂堂的。
周宁睁眼一看吓了一跳,这在哥嫂家怎么能起这么晚呀,沈临川还揽着自己腰睡得正香呢,周宁猛得坐起来了,沈临川脑袋一滑咚得一声落在了床板上,沈临川嘶了一声,“宁哥儿。”
周宁拉起了沈临川,“快起来了,日头都照屋里了。”
沈临川还有些睡眼惺忪,“不急,大哥大嫂不会见怪的。”
周宁匆忙穿上了衣裳,怎么一下睡了这么久,见沈临川坐在床上醒神没有动,又忙给沈临川拿衣裳让他快些起来。
沈临川拿着长袍慢悠悠穿了起来,周宁比他还急呢,上手帮沈临川穿衣裳,沈临川噗嗤笑了出来,他家夫郎是真急了,赶紧规规矩矩穿好了衣裳。
房门被拍了两下,沈小鱼稚嫩的声音传了过来,“二叔,小叔,起了没?”
“小鱼过来,别打扰你二叔他们睡觉。”沈大嫂压着声音叫人。
周宁脸都有些发烫了,忙给开了屋门,“起了,起了。”
沈小鱼仰着小脸笑了起来,“我听见二叔和小叔说话了呢。”
“宁哥儿起了。”
“哎,大嫂我起了。”
厨屋里还飘着炊烟,麦香味儿飘了过来,沈大嫂坐在院子里纳鞋底呢,没看见他大哥,应该是在厨屋烧火呢。
沈大嫂怕周宁不好意思说了句,“我和你大哥也没起多早,忙活了一阵了也都好好歇歇。”
周宁这才没那么窘迫了,沈临川也边绑着头发出来了,“大嫂,你看宁哥儿急的,都给我脑袋磕红了。”
周宁扯了一下沈临川,“别乱说。”
沈大嫂脸上带着笑,你看这小两口在一团多好呀。
沈临川和周宁在这也没啥人过来打扰,有好事的过来转转也多是说上两句话就走了,沈临川也乐得清闲,要是在家的话少不了有人过来贺喜,一波一波地,倒不如在这边躲清闲。
如今春光正好,地里也闲来无事,野菜也纷纷露了头,两人就带着沈虎子沈小鱼去田间地头摘野菜,嫩柳叶、野蕨菜、荠荠菜……
正是吃春菜的好时候,沈临川也难得放松下来,就算是考举子那也是三年后的事了,趁着现在还能偷个闲,好好享受一下这大好的春光。
两人在这住了三四日也打算回去了,沈大哥说等明日了赶着牛车送两人,谁知周大下午就先赶着骡子过来了,还带回来了两篮子的鸡蛋,都是同族的亲戚送的,也吃不完就带了些过来。
“爹,你咋来了。”
沈临川赶紧给倒了茶水,周大乐呵呵地从骡车上下来了,“原是想让你两在这多住上几日呢,你和宁哥儿一走没两天镇上就送了帖子,说后日镇令大人邀了镇上的秀才一道赴宴呢。”
周大从胸口掏出红请帖,他是个不识字的,还是送信的差役给他说的,他算着时间今儿过来接两人回家,明日准备一下,后日还得去镇上哩。
沈家哥嫂这才没有留了,坐在院中吃些茶果喝点水,临走的时候沈临川又提了提,“大哥,大嫂,你们再考虑下,不急的,去县府的话小哥儿的学堂好上一些。”
沈大哥应了一声,“我和你大嫂商量一下。”
这几日住在沈家,沈临川提了下要不要一道去开平县,他如今考中了秀才是有资格入县学的,开平县离得远,他家夫郎肯定是要一道过去的,他爹做生意呢,刚好可以在县府赁下间铺子。
若是他哥嫂一道过来的话,那虎子小鱼就能在县府的学堂读书了,肯定是比清河镇好上不少的。
去年靠着做蚊香的生意挣了几百两银子,那会儿他家夫郎就说今年想给他爹在镇上租个铺子做生意,现在这铺子怕是要租到开平县了。
沈临川觉得挺好的,这样一家人就不用分开了,他爹常年干力气活,刚开春又扭了腰,若是在县府赁下了铺子,那就可以招上一两个学徒,杀猪卖猪这些活儿就能让学徒做了。
这些打算沈临川还没和周宁说,等到了家在商议,也不急。
周大赶着骡子接了两人回来,周大路上说着自从两人不在家了,这过来送礼的人家还不少,什么铺子的掌柜呀,哪地儿的庄头呀,他都不认识,但知道这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就一一给拒了。
周大乐呵呵地说道:“就连那望月楼都过来送礼了,虽然拿得是些吃食,但我也让给拎回去了。”
“爹,那些人没难为你吧。”
“没有,没有,我只管说自己不识字又不懂这些,礼不敢轻易拿了,说怕乱收礼到时候我家哥儿婿回来了生气,那些人也就没说什么了。”
沈临川戳了下身旁的周宁,“你看爹多聪明。”
周大笑得不行,“我就是说得实话,我一个杀猪的粗人,哪里懂你们读书人这些弯弯绕绕的。”
周宁也面带笑意,“王老夫子是不是也去,家中还有一些咸鸭蛋,你后日给先生带过去。”
“老师应该会去的,家中还有套肠,他最是喜欢这些了。”
周大一听也说道:“那明儿先去镇上一趟买上些点心,好料子,王老夫子是个好人,你在那读了大半年的书了,他节礼都不要咱家的。”
“知道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