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酒蛋汤
周大坐在床边哎了一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实在没想到就连自家侄儿都看不起我这个杀猪的。”
周大知道干杀猪这行多少会被人瞧不起,在乡下还好,都是泥腿子,谁还看不起谁呢,都是过日子的,虽然都是手艺人,但说出去还不如当木匠的高贵些呢。
“爹,杀猪的怎么了,那张飞樊哙哪个不是杀猪匠出身的,人家不照样是大将军。”
周大没读过书不知道樊哙是谁,但张飞他可是知道的,他听集市上的说书人讲过,大战长坂坡呀,三英战吕布呀,他可是都听说书人讲过,只是他做生意太忙,人家说书人摆了摊了,他只能守着摊子远远听着。
“哦,那张飞竟然也做过屠户!”
周大刚还因为自己是个屠户被看不起而沮丧呢,这会儿听说张飞也做过屠户惊讶地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那是……”
没想到他爹还是张飞的粉丝呢,沈临川陪着周大边吃酒边说起了张飞和樊哙的事,听得周大心中激荡不已。
沈临川趁机说了他家夫郎在幼时在周老二家受委屈的事,周大是个急脾气,听说他家哥儿小时候被欺负过,恨不得现在就去老二家踹门去,被沈临川给按下了。
周大又几杯浊酒下肚,不由眼底泛红,“哎,有成也是我这个当大伯的辛辛苦苦供上去的,原想着若是身上有个功名了,日后也好护着点宁哥儿,哎。”
沈临川陪着他爹喝到了屋里渐渐暗了下来,那一壶酒几乎都是他爹一个人喝完了,沈临川陪着抿了几口,又饮了不少的粗茶泡得茶水,除了身上沾了些酒味儿,这会儿脑子清明得不行。
周大这会儿已经喝醉了,沈临川把小案几从床上搬了下来,给他爹盖上了被子,又收拾了一下小案几这才端着没吃完的碟子出去了。
周宁这会儿坐在堂屋前逗弄小狗呢,见沈临川出来了忙起来接过了他手里的碟子,“爹他还好吧。”
“已经睡过去了,没事,突然知道一向看中的侄子看不起自己,心里有些难受,已经没事了。”
“沈临川,谢谢你。”
周宁知道自己嘴笨,要是让他安慰他爹,他也安慰不出个一二,还是沈临川好。
“哎呦,我头好晕呀。”
沈临川说着就一头磕在了周宁的胸口,两人个头差不多,沈临川又爱用发带束高马尾,站在一块看起来比周宁还高一些呢。
“我给你煮了解酒茶,我端给你喝。”
“哎呀,我要站不住了~”
沈临川趁机在周宁的胸口好一顿乱蹭,他家夫郎的胸肌真漂亮!
“那我扶着你,你,你别乱动了,在倒地上。”
周宁这会儿手上端着个碟子呢,只好单手揽住了沈临川的腰往屋里带,沈临川靠在他家夫郎身上好一通占便宜,“我喝多了,要夫郎亲亲才能好。”
周宁就算是神经在粗这会儿也知道沈临川在戏弄自己,周宁手一松,“站好。”
沈临川不依接着往周宁身上蹭,“我腿软,站不稳。”
周宁手上的碟子已经放在了方桌上,见自己相公跟没骨头似的贴自己身上,周宁直愣愣地跟笔直的大杨树似的,他越是紧张越是正经,那怎么办呀。
果然年岁小的就是爱撒娇,他的小相公怎么这么爱撒娇呀。
沈临川正跟狗子似的蹭得开心,突然眼前一花整个人双脚离地,他稳稳地被周宁给公主抱了起来!
“我送你躺会。”
沈临川一头黑线,不是,谁家好人公主抱自己男人啊!
周宁稳稳当当抱着人送到了床上,“我给你端解酒茶去。”
沈临川生无可恋地靠在床上,好吧,感觉还不错,下次不许了。
周宁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小相公爱撒娇,那他宠着就是了,腿软不想走路那他抱过去就好了,他有的是力气。
周宁出去给沈临川端醒酒茶去了,沈临川就乖乖靠在床边,还想趁机讨要个亲亲呢,没想到得了个公主抱。
这边沈临川陪着周大喝了会儿酒,那边周有成出了他大伯家的门扭头就回家去了,早说了不来不来,他爹娘非要他来这瞧瞧,有啥好瞧的,他大伯身强体壮的粗汉子,还平白多花了些银钱买点心。
周有成在外面从来没有提过他有个当屠户的伯父,虽然周大在镇上摆了十几二十年的的猪肉摊子,干那种腌臜的活计,若是被同窗知道了他有个杀猪的伯父肯定会被看不起。
周有成气愤他一个读书人拉下来脸面过来了,反倒被赶了出来,他可是个童生啊,整个大杨树村就出了他这么一个童生啊!
周有成怒气冲冲回家去了,周老二一家都在家呢,那封点心还是胡彩云给备下来的呢。
“有成,怎么回来这么快呀?”
“嗯,说了两句话就回来了。”周有成没说他被赶出来的事,觉得丢脸,“娘,你还让和大伯那边拉关系呢,那沈临川目中无人,过去了连碗水都不给喝的。”
他可是都瞧见了,他大伯家好像来了什么贵客,还给带了封炒银杏果儿呢,沈临川直接收了起来也不说招待他一二。
胡彩云哼了一声,“不过一个上门的赘婿罢了,等明年你考中秀才了,看那小兔崽子还得意什么,沈临川嘴皮子厉害,你爹去了在他那都讨不了什么便宜。”
“娘,沈临川明年真的要考秀才?”
“真的,那小兔崽子亲口说的,他要是能考中呀,咱全村都能成了秀才相公了,哼。”
周芳姐儿也坐在一旁跟着她娘嗑瓜子呢,“哥,你明年一定要考中秀才,要不然我都要成老姑娘了。”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呀,你才多大呀。”胡彩云轻斥了她一句。
周芳姐儿哼了一声,“十六呀,若是哥明年没考中,那又得等上一年多,那不就十八九了,不就成了周宁一样的老哥儿了,到时候村里人笑话。”
“你能跟他一样呀,你可是有个考中童生的哥,还是个女娘,怎么也不会跟周宁那会儿嫁不出。”
听着自己老娘和妹子斗嘴,周有成有些头疼,本来去他大伯那边就受了气,回来还要听这些妇人絮絮叨叨,吵得他头疼。
沈临川,想起这个名字周有成就气得牙痒痒,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丢脸,不过是个上了他们周家门的赘婿罢了。
被周老二一家恨得咬牙切齿的沈临川,这会儿正悠悠哉哉喝着解酒茶呢,恨不得让周宁给喂到嘴边了,谁憋屈都行,反正他沈临川从来不乐意憋屈着自己。
周大第二天就好了,歇上一日了,吃了早食儿又精神抖擞地推着架子车收猪去了,他家哥儿婿说得对,那周有成现在不过是个童生就看不起他这个杀猪的大伯了,就算是日后高中了也不会帮衬着他家哥儿。
只是他之前供了周有成不少的钱财,累得他连头骡子都买不上,还是血脉一家的亲人呢,还不如刚进他家门没多久的哥儿婿好呢,疼他家哥儿不说,连他这个杀猪的爹也孝敬。
周大摇摇头不想了,他家日子现在过得好着呢,哥儿婿虽然不能继承他这杀猪的手艺,但做个小生意也不少挣,不怕日后小两口没有谋生的路子,他也就放心了。
周大想通之后又充满了精气神,他现在干干歇歇,倒是比之前轻松了不少,他哥儿婿说了不能不顾身子骨的干,日后累到了还怎么带孙孙,周大想到这笑出了声。
一家三口照旧去镇上做小生意,沈临川的把子肉生意依旧是很好,该出摊的日子还不等他来呢,就有不少人等着了,准备地东西没多久就会卖完。
卖完之后沈临川就开始收摊子,“沈老板安呀。”
沈临川抬头一看是一个没见过的富态中年男子,穿着绸缎菱花纹长袍,腰上挂着玉佩,身后还跟着个伙计打扮的小子,看样子是哪家的管事或者掌柜的。
那中年男子行了个平辈间的拱手礼,“在下望月楼掌柜吴兴,想请沈老板喝杯茶。”
沈临川也行了个礼,“沈临川。”
周大也注意到了这边来了人搭话,不知道是敌是友,他一直注意着这边呢,要是有人闹事了,他手上的杀猪刀可不是吃素的。
第37章
“临川, 什么事呀?”
“爹没事,望月楼吴掌柜的想去请喝杯茶。”
吴掌柜的朝着周大那边拱了下手,“周老板。”
周大点了点头,对沈临川说道:“那早去早回, 别误了回家。”
“吴掌柜的不介意我带上我家夫郎吧。”
吴掌柜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临川带着周宁一道去了, 吴兴引着两人去了不远处一处清净的茶楼,叫了一壶六安瓜片,又上了几碟子茶果。
望月楼在清河镇谁不知道呀,沈临川没去过,就连那时候原身跟着赵四儿混得时候也没去过, 赵四儿倒是去过几次,每次去了望月楼都能吹上好一阵呢。
望月楼的东家听说是县令家的亲戚, 整个清河镇就数望月楼家的楼最高了, 两层酒楼能住店打尖,还能歌舞宴请,有点小钱的人家都花销不起的。
既然人家望月楼的掌柜找过来了,那势必是打听了清楚才过来的,他的底细怕是早就被人家摸清了。
桌上摆了有一碟子盐炒榛子, 沈临川抓了一把剥了起来,“宁哥儿多吃一些,今儿咱沾了吴掌柜的光了。”
吴掌柜的先恭维了两句沈临川的小生意在镇上挺有名, 沈临川笑着应和,两人跟打太极似的推来推去。
沈临川手上的榛子剥了不少了,他放在了周宁面前的小碟子里,“吃。”
剥了一把榛子之后沈临川又抓了把核桃剥了起来,咔嚓咔嚓的响了起来, 吴掌柜的听得额角微跳,这沈临川不是说是个游手好闲的读书人,书读得不好才入赘到了周屠户家,怎么这么难缠。
吴掌柜的也不绕弯弯了,笑着给沈临川添了些茶,“吴某这次来是想请沈老板去我们望月楼做掌厨,月钱什么的都好说。”
沈临川剥核桃的手顿了一下,这核桃皮有些厚,不好剥呀。
“不成不成,我一个乡下汉子哪有做厨郎的手艺呀,吴掌柜说笑了。”
沈临川说完就笑了起来,既然这吴兴知道他的底细,肯定知道他可没学过厨艺,不过是看上了他做把子肉的手艺,原本以为这人是想买他的方子的,没想到是想直接垄断了把他这个人都给挖走了。
“沈老板过谦了,那把子肉我尝过,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只要沈老板愿意来我们望月楼,都好说,都好说。”
沈临川皱眉,“我可吃不了早起晚归的苦,我刚成亲没多久,舍不得我家夫郎,如今虽挣得不多,但胜在自由,我这个人呀懒。”
吴兴只好退而求其次,“要是沈掌柜的愿意教我家厨郎这把子肉的手艺,开个价。”
吴兴也懒得和沈临川纠缠了,原想着把人弄过来,说不定还能挖出什么好方子呢,但人家不愿意,买了把子肉的方子也成。
“吴掌柜的不要为难我家相公。”周宁听他这么说皱起了眉,把子肉现在只有他家会做,买去了方子他家还怎么做生意。
沈临川拍了拍周宁的手安抚,剥好的核桃也给推了过去,“不知道吴掌柜的想出多少银钱?”
“十两,若是沈掌柜愿意,这银子我现在就拿给你。”
十两银子,这吴兴怕是欺负他家是无权无势的乡下人家,十两银子,他一个月就能给挣过来了。
“吴掌柜可是真心来谈这生意的?”
“那是自然。”
吴兴没了刚在集市上的谦逊,他身为望月楼的掌柜就是镇令来了也得给他三分薄面,沈临川不过一个书都读不好的泥腿子,他能亲自过来已经给足了他面子,竟然还敬酒不吃吃罚酒。
“明人不说暗话,三十两,而且这生意我家照做。”
“不成!我们望月楼的菜品怎么能和市井小摊上一样!”
这不是拉低他们望月楼的档次,来他们望月楼吃饭的客人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家,要么是富商要么是当官的,若是这些人吃得和路边的一样,显得他们望月楼多廉价,这菜在好吃也不成。
“吴掌柜的若是真心想谈这生意就给个实诚价。”
“二十两,买断。”
“不成。”
沈临川一口给拒绝了,他不介意卖掉把子肉的方子,另想其他的吃食儿也不是不行,但这吴兴仗着在镇上有些权势想欺压他。
二十两放在乡下不少了,但他这把子肉的生意做得红火,怎么可能如此低价就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