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酒蛋汤
周宁上前拖住了周小南的柴架,“怎么一下子打这么多呀。”
周小南觉得背上的重物一轻,想回头看也看不见是谁,他打得柴实在是太多了,听声音是宁哥儿。
“我帮你背。”
周宁说完就放下了手里的那一捆柴,他的柴不多,就是出来躲着沈临川,一小捆他夹着都能走。
周宁接过了周小南身上的柴架子给背到了身上,周小南热得脸都红了,“宁哥儿,麻烦你了。”
周小南捡起了地上那一小捆柴,张小意问道:“怎么一下子打这么多呀,你一个小哥儿哪里能背得动这么些呀。”
说完才想起来人家宁哥儿就能背得动呀,宁哥儿力气大,生得也比平常小哥儿高挑,他下意识觉得小哥儿都是娇弱的。
周小南擦了擦额头的汗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看见那边有棵倒了的枯树,没人发现,我怕等我再来的时候就没了,就全给弄了过来。”
周宁身上背着高高的柴架,看起来一点都不觉得沉,后山小路崎岖蜿蜒,和周小南摇摇晃晃比起来,他走起来像平地似的。
周宁背着那一大捆柴帮周小南给送回了家,周小南的混账爹不办事,像他家的柴多是他爹打过来的,周小南家估计啥时候用啥时候去后山打。
把周小南送回家,周宁这才拎着他的一小捆柴回家去了,回家还贴心地给沈临川端了一碗红糖水,读书辛苦,得补补,“喝。”
沈临川放下了手上的笔,怎么这么贴心这会儿,沈临川喝上了甜滋滋的红糖水,“怎么捡个柴弄得后背都脏了。”
“应该是帮南哥儿背柴弄脏了吧。”
“我帮你给打打。”
沈临川帮周宁拂去了身上的尘土,他这个夫郎呀就是心眼实,不了解他的人会觉得他家夫郎有些冷淡沉默,但沈临川知道他家夫郎心是最软和不过了。
周宁握住了沈临川的手,沈临川挑了下眉,他家夫郎害羞得紧,当然床上除外,青天白日的这可是头一次牵他的手呢,沈临川心中一喜。
“沈临川,我以后一定好好写字,不给你添麻烦。”
张小意说得对,(张小意表示我啥都没说)沈临川每日已经够忙了,还要抽时间教自己读书识字,乡下别说哥儿女娘了,就连小子都没有几个识字的。
家里稍微宽裕些的人家,就送小子去十里外的一个老账房那学上两年,这都算是不错的了,哥儿女娘读书识字就不要想了,哪有那闲钱的。
沈临川也是为了自己好,别管现在用上用不上,以后他和沈临川有了小崽子了,他这个当小爹的还能帮着小崽子识字哩,周宁想到这不由露出一丝浅笑。
沈临川见他夫郎不知想啥呢,突然笑了起来,他也笑了起来,“怎么了?”
“没啥,你读书,我不扰你了,我去拿豆干去。”
周宁撒开沈临川的手又忙活去了,沈临川的手还伸着呢!
沈临川失笑一声,见他家夫郎实在是不喜欢写大字,他原想着要不明日起让少写一点,谁知道出去了一圈回来就说要好好写。
周大这会儿拉着架子车在附近几个村子转着卖猪肉呢,这架子车就是好使,能推能拉的,倒是比独轮车还好使呢。
周大还没走出大杨树村呢就被村口的人给拦住了,“周大叔,你这板子车倒是没见过,看起来挺好用的。”
周大停下了脚步,“临川让他哥给打的,说让我做生意方便一些。”
村口本就闲人多,头一次见人拉得两轮架子车很是稀奇,“看着倒轻巧,让我试试。”
周大乐呵呵地让人家拉,“还有攀绳呢,要是有陡坡了,挎在肩膀上还能使力呢。”
几个年轻汉子纷纷下手试了试这架子车,都说这架子车比独轮车好使,周大乐呵地给说了这架子车的各种好处,更是惹得村中几个年轻汉子眼热,“是在杏花村沈家做得是吧,我也想让打上一副。”
这架子车还能分开呢,真的是又轻便又实用,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周大趁着人多吆喝,“买肉不,瞧瞧这后腿肉多鲜亮。”
特别是年轻汉子,围着这辆架子车团团转,这要是能家里有一辆那干农活就方便了不少呢。
“临川那孩子就是脑子活泛,瞧着我家独轮车装不了多少东西,专门给我弄了个架子车出来。”周大满脸笑意地说道。
“临川兄弟读书人嘛,读书人见识比咱这种庄稼的多。”
“周大你可真是好福气,这家中两个孩子都是孝顺的。”
不少人羡慕沈临川给周大弄了个架子车,之前村中多多少少有人想看周大家的笑话,但看人家沈临川不知道比多少做亲儿子的还顾家呢。
刁婆子虽然也羡慕,但嘴上说道:“这不和人家牲口拉得平头车差不了多少,还是要拉着,要是能买上一头骡子驴子呀,那才是真孝顺呢。”
有人说道:“哪里一样了,那平头车又笨又重,人拉着不得累死了,再说了乡下人家有几家能买上牲口的呀,谁家不想买牲口呀。”
周大听着刁婆子这么说也是不喜,他可还记得这婆子欠他家银钱不给,还骂他哥儿婿,这架子车是他家哥儿婿一片孝心,哪里轮到她这个婆子说三道四的。
“临川那孩子是个好孩子,说日后要给我买骡子呢。”周大说道。
“呀,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临川那孩子孝顺着呢。”
听说沈临川要给周大买骡子,不少人越发羡慕了起来,先别管能不能买得起,人家有这个心了,还花费银钱给他爹弄了辆架子车,这就让不少人羡慕呢。
不少人家问这架子车在哪打得,周大就说是杏花村临川他大哥打得。
周大在村口让人家看了一会儿,又拉着架子车去附近几个村子转着卖猪肉去了,拉着崭新的架子车脚步都轻快了几分,他家哥儿婿一片孝心。
周大走远了不少年轻汉子还伸着脖子看呢,“这架子车就是好呀,我也想弄个,改日去杏花村问问得多少银子。”
刁婆子翻白眼,“周大就是显摆,还说沈临川要给他买骡子呢,那沈临川一个读书人哪来的银钱给他买骡子。”
刁婆子说周大显摆,围看的人都觉得是刁婆子小肚鸡肠见不得人家过得好。
周大在他们大杨树村那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谁家有事喊上一声让搭把手没有不去的,还有那有人嫌晦气的抬棺挖坟这些,不用请人家自己都过来了,最是实心眼热心的了,哪里会显摆呀。
石婆子刚也在看热闹呢说道:“你不知道呀,沈临川宁哥儿两口子跟着他爹做小生意呢,说不定自己挣了一些呢。”
石婆子前几日给沈临川编了两个藤框,这会儿知道了原来是往这架子车上使得呀,心里觉得沈临川不简单,就算是不交好也别得罪了,自然向着他说话。
“那不是左手倒右手,还不是周大挣得银钱。”
“你呀,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让你家老大也孝敬你辆架子车,你现在拉不动了,那让你儿子拉着你去镇上也成呀,这架子车宽敞,你还能躺哩。”
周围一群人哈哈笑了起来,刁婆子被臊得脸红,甩着手要说道说道,但说不过人家。
大家都觉得这架子车好,比独轮车宽敞,是呀,这要是去镇上或者走个亲戚,老人小孩走不动地不是能用架子车拉,那独轮车就能坐一个人,还不能躺,这架子车拉上两个大人几个小孩都不成问题的。
周大去几个村子吆喝卖猪肉去了,新奇的架子车引了不少人看热闹,周大还趁着人多卖了不少的肉,有人问架子车的,就给人家说这车的好处,话里话外都在夸他家哥儿婿孝顺。
刁婆子这次还真没说错,周大还真是在显摆,都说他家哥儿婿不好,他就让人家都看看,他家哥儿婿好着呢。
听着周围的人夸他家哥儿婿聪明孝顺,周大笑得眼角的褶子都起来了,谁要是买肉,那称都给人家打得高高的。
溜了几个村,架子车上的猪肉卖得差不多了,夕阳撒在地上也该回家吃饭去了,周大哼着乡间小调回家去了。
第二天就又拉着架子车到镇上做生意去了,两个摊子的东西都能给装下,就是在来多一点也能给装下的,周大在前面拉,沈临川两人在旁边搭把手推车子,周大只觉得这架子车拉起来比独轮车还轻一些呢。
到了镇上不少人看见了周大的两轮架子车,周大更是自豪了,这车子只有他有。
周大做生意的时候,不少人过来问这车在哪打得多少银钱,周大都乐呵呵地给说了,还有来他家买肉的也问,周大的猪肉摊子前围了不少人。
沈临川今儿的生意也很好,他还没来呢就有几人在等他了,见沈临川二人来了,还有人急性子帮着一道把摊子给支了起来。
“我要两份,都来上一些!”
现在一个人至多买上两份,等上这么久了买上一份也太亏了这,这把子肉实在是太香了,留到中午热一下,在配上热气腾腾的大米饭,简直是一绝。
酒香不怕巷子深,沈临川的把子肉香味儿飘老远,别说吃过他家的老客人的了,没吃过的也想尝尝这人人赞不绝口的把子肉啥味,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一天就做出来四十片,那哪里够的呀。
排队的人群中沈临川发现还有小厮打扮的人,穿着青衣窄袖短褐,腰间缠着绸布腰带,头上带着黑色幞头,穿得比乡下人家都好上几分呢,沈临川没想到他的小摊子这么有名气了,连大户人家都来他这买了。
沈临川正给人家打把子肉呢就听见旁边传来嬉笑声,“你看你看,我就说沈临川在街边卖猪肉呢。”
沈临川抬头一看原来是学堂的熟人呀,张东引着赵四儿几个有钱的过来看他的笑话呢。
赵四儿一身宝蓝色缠枝纹直裰,腰间挂着香囊,手上摇着折扇,好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下巴微抬眯着眼睛,一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模样。
旁边跟着的几个家中也都是在镇上开了铺面做小生意的,虽然没有赵四儿穿得好,但也不差,最前面的张东是乡下人家出身,和沈临川差不多,也是全家就供着这么个读书人,就指望出人头地呢。
张东出身差,身上的斜襟蓝布长袍都洗得发白了,跟着几个家里有些小钱的充公子哥的人当狗腿。
赵四儿摇着扇子,“沈临川,你没钱给我说,我们好歹同窗一场,你也是个读书人,竟然当街卖这些东西,咱这读书人的脸面呀都被你给丢尽了。”
另外几人也哈哈大笑,“是呀,是呀,我们几人一人给你几钱银子,你也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周宁哪里能让人这么说沈临川的,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干架,被沈临川给拉住了,“没事,不痛不痒的。”
见周宁要出来吓得几个人齐齐往后面退了一步。
“不过几个瘦弱的书生,我上去一拳一个。”
第35章
赵四儿觉得刚自己躲了一下有些丢面子, 嘴硬道:“沈临川,你难不成还要躲在一个哥儿身后不成。”
“那又如何,古人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看赵兄的书呀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沈临川也不恼, 反倒面带三分浅笑, 端得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和对面气得跳脚的几人比起来,他更是从容不迫。
周宁一看见沈临川笑成这样,默默在心里为几人掬了一把同情泪,沈临川要是这样笑,说明几人完蛋了。
周围买东西的人听沈临川这么说哄笑了起来, 有人说道:“这才四月,竟然有人打扇子哩。”
张东甩着宽大的袖子跟驱赶苍蝇似的为赵四儿出头, “一边去, 一边去,你们这些市井小民懂什么。”
赵四儿被笑得脸上挂不住,他沈临川以前不过是在他面前摇尾巴的狗而已,如今也敢骂自己,手上装风流的扇子扔给了张东, 恼羞成怒道:“你一个吃软饭的赘婿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周大一直注意着这边呢,就怕沈临川被人家给欺负了, 见这小子出言不逊也撸起袖子过来,“你在说什么?”
“爹,不用理他,他自己过得不顺就来找别人的不痛快,这种人最是小心眼了。”
“你说谁过得不顺呢, 我就算是过得再差,也比你在这当街卖东西强,听说你还卖猪杂碎那种上不来台面的东西,咦,恶心死了。”
“各人吃饭各凭本事,若无我们这些小摊小贩,赵兄你怕是连菜都吃不上呢。”
“就是,就是,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就高贵了。”旁边卖杂物的货郎搭了一句,大家都是凭本事吃饭的,凭什么看不起人呀。
“士农工商,读书人自然高贵。”
张东帮着赵四儿驳了一句,这下不仅周围等着买吃食儿的乡民不满了,周围一圈的小摊小贩也不高兴,不少人高声叫了起来,“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赵四儿几人渐渐被人给围了起来,赵四儿这才知道怕了,想跑都找不到空的。
“张兄这话就不对了,若无田间老农辛勤耕作大家哪来的五谷果蔬这类呀,若无那织娘不分昼夜地织布,哪来你身上的棉衣,若无走街串巷的货郎摊贩,你哪里的便利。”
“是呀,是呀。”
“就是,就是,还读书人呢,说话这么不中听!”
沈临川笑得越发柔和,“我看赵兄张兄你们也别读书,当今圣上素有爱民如子的贤名,你们呀,我看若是有一日正入仕了,怕就怕成为那盘剥老百姓的贪官呀。”
周围看热闹的人笑得更厉害了,伸手指着被围在中间的几人,“就你们几个还读书呢,那书能读得明白嘛,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