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酒蛋汤
沈临川接着用功了,就算前世是名牌大学毕业他也不敢掉以轻心,这科举不是闹着玩的,多少人连童生都考不中,更别说秀才了,就算是考中了秀才也只是才入了‘士’的门。
而且秀才还分三六九等,一等的禀生由公家按月发粮,二等的增生就没有供粮,三等的叫附生,也就能获得入县学的资格。
沈临川是奔着一等的禀生而去的,那可是发粮的呀,都是乡下的泥腿子,到了收粮的时候还得交赋税呢,能吃上公家饭光荣,倒时他爹和宁哥儿脸上也有面子。
这会儿天还早呢,乡下人舍不得点油灯,晚食儿都是天不黑就做好了,现在刚入四月没多久,乡下也没有打更人,都是看日头计时,夜里就得听鸡叫,这会儿估摸着也就七点多,沈临川接着用功。
周宁躺在床上没事做,要是平常熄了灯他早就休息了,沈临川要用功,两人成亲这还没多久呢,周宁已经习惯了沈临川的存在,没了沈临川他有些睡不着。
渐渐地听着隔壁传来细微翻书的声音,周宁还想等着沈临川一道睡呢,渐渐眼皮开始打架。
“周大叔,周大叔,不好了,你快去劝劝!”
周宁都快睡着了,被敲门声吓了一跳,沈临川正在写策略呢也被打算了思绪,乡下人家都睡得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天一黑几乎家家户户都吹了灯睡觉了,这个点显少有人过来串门的。
沈临川端了油灯开了堂屋门,“谁呀!”
“我,刁老大,周老拐又闹起来,我家劝不知,让周大叔过去震上一二!”
姓刁的人家沈临川就知道刁婆子家,这叫刁老大的应该是她家的人,那个叫周老拐的他就不知道是谁的,都是姓周的,应该是同族。
周宁被惊醒也忙穿了衣裳起来了,“是南哥儿的爹又闹了起来了,我们去看看。”
周大听见拍门声也忙起来了,“宁哥儿临川,你两接着睡,我去看看,这周老拐又欠收拾了!”
“爹,我也去看看,南哥儿是个小哥儿。”
周宁是怕有啥不方便的地,他是个小哥儿还能帮上一二,周宁要去,沈临川自然也跟着过去了,他是不想多管人家的闲事,但都是同村同族,在村中过日子名声还是要做得。
周大开了院门大步流星先走了,周宁和沈临川也跟了上去,夜里带着一丝凉意,月光也不甚明亮堪堪能看清脚下的路。
沈临川牵住了周宁的手,“看爹熟练的样子,周小南家怕不是第一次闹了吧。”
“嗯,南哥儿爹是个老酒鬼,要是喝大了会打人,南哥儿的娘受不住走了,他娘一走这打就落在了南哥儿身上。”
沈临川皱眉,家.暴男。
两人还没走进周小南家院子呢,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咒骂声、哭声,还有砰砰砸东西的声音。
周大脚步生风进了院子,看见周老拐正拿着手腕粗的棍子砸门呢,嘴上还叫骂着,“小兔崽子你给老子出来,赔钱玩意儿,跟你那贱货娘一路的货色,如今你也敢说你老子了,看老子不打死你!”
那么粗的棍子,这要是砸头上了不得闹出人命,就算是落身上了不也得黑青一片。
周大呸了一声,借着月光上前把棍子给夺了过来,又一把拎着周老拐的衣领子给拎了起来,周老拐个子矮身形瘦弱,被周大拎在手上跟拎个小鸡崽儿似的,蹬着两条腿扑棱着。
沈临川拉着周宁站在了一边,他看得只想说一声老爹威武!
他爹本就生得魁梧,下巴一圈的胡子,又常年杀猪,身上带着血腥气,别说周老拐了,就是那恶狗见了都得夹着尾巴绕道走的。
这夜里看起来还真有凶神恶煞的劲儿,难怪刁家的人叫他爹过来震慑一二呢。
“周老拐,二半夜做什么!”周大怒吼一声,吓得周老拐腿都直了,嘴上直喊着救命。
周小南家闹这么厉害,也就刁家起来叫人了,院子里连个看热闹的人影都没有,可见是闹多了,邻居都见怪不怪了,沈临川也注意到了。
周宁轻轻扯了下自己的手,沈临川这才松手了,周宁上前敲门,“南哥儿,你可还好。”
屋里这才开了门,周小南哭成了泪人,周宁借着月光见他脸都肿了,周小南举着袖子擦了擦眼泪,“多谢周大叔宁哥儿了。”
“走,去我家擦擦脸。”
周小南摇头,“不用了。”
周大手一松把周老拐给扔到了地上,周老拐怕周大怕得紧,之前他闹得厉害了被周大给按在了水缸里醒酒,心里骂着周大家多管闲事,但也不敢骂出口,要不然少不得好好收拾他一番。
周大伸脚踢了踢趴在地上的人,“周老拐再敢打人,膀子给你撅了!”
“不敢,不敢。”
周大过去又宽慰了周小南两句,“南哥儿去睡去,你这混账老子要是敢打你就叫叔过来。”
“多谢周大叔。”
周大过来走了一遭,周小南家总算是安静了,沈临川周宁二人也跟着走了。
走得时候沈临川看见躲在棚子一旁的一个半大小子,自己哥被打了也不见上去帮忙,这周小南家真的是一锅乱粥。
路上沈临川问道:“周小南家经常这么闹?”
周宁点头,“之前南哥儿的娘在的时候,他爹就打他娘,南哥儿的娘受不住前两年不知所踪,周老拐喝酒了现在就打南哥儿。”
“他那个弟弟呢。”
周宁愣了一瞬,“倒是没见过打狗娃。”
沈临川嗤笑一声,“欺软怕硬的东西。”
周大也哼了一声,“这周老拐不干个正事,他家地里的草也没见薅过,都是南哥儿一个小哥儿下地薅草。”
三人一道回了家,周大看见堂屋灯火通明,吃饭的桌子上还摆着书,“临川读书呢,别读太晚了,今儿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
“知道的爹,您也早点睡。”
“哎。”
三人各自回了屋,沈临川关上堂屋门又坐了下来,周宁给他倒了碗热茶,“还要看吗?”
“嗯,再看会。”沈临川调笑道:“本来村里人就笑话咱家娶了个没用的书生,要是明年再考不中,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笑话呢。”
周宁板下了脸,“谁敢笑话!”
“我开玩笑的,快些早点睡。”
沈临川推了周宁回里屋睡觉,闹了这么一场这会儿也不早了。
沈临川一口气憋在心口呢,不蒸馒头争口气,他可不想让人家看他的笑话。
听见第一遍鸡叫的时候沈临川揉了揉后脖颈这才放下了手上的笔,背书对他来说不算是难事,难就难在他不会毛笔字啊!
他的毛笔字写起来跟鬼画符似的,凭借着记忆知道运笔,但也挡不住他不会写呀,以后还得练字,这字可是脸面啊!
沈临川收拾了一下睡觉去了,头一遍鸡叫在夜半子时,也就是十一点到一点,这会儿应该是在夜里十二点半。
谁知道都大学毕业这么多年了,他还得体验一遭高三生活呀,不成,得找他夫郎求安慰去。
沈临川悄悄滑到了被窝,这会儿正是人睡得熟的时候,他一躺进去周宁就迷迷糊糊说道:“沈临川,你回来了。”
“嗯,接着睡。”
沈临川见人又熟睡了过去,他这才吹了油灯,蹭过去脑袋趴在了他家夫郎胸口,周宁迷迷糊糊伸手把人给搂怀里,沈临川嘴角勾起,感觉不错。
本来他就个头比周宁矮上一些,身形也文弱,沈临川被周宁给抱怀里刚刚好,沈临川想着反正他家夫郎现在睡着了,他就过来占占便宜,等天快亮了他在换回来。
好累呀,要夫郎抱抱才能好。
一夜好眠,他今儿在周宁怀里睡了个昏天黑地,睁眼的时候就对上他家夫郎漂亮的蜜色胸肌。
许是他夜里睡觉不老实,他家夫郎的白色里衣开了,沈临川咽了咽口水悄摸起来了,差点起不来床,美色误人啊!
沈临川依旧是天刚能看清东西就起来了,小窝棚里的大黄看见他起来了摇着尾巴滚了过来,沈临川下手揉了一把大黄的脑袋,惹得大黄肚皮一翻扭了起来,沈临川笑了一声赶紧干活去了。
依旧是一早先把厨屋门口的水缸挑满,他练了这么些天了,现在谈不上健步如飞但起码稳稳当当的,就连刚开始被周宁笑话的拳法现在打起来也像模像样的。
周宁起得也早,沈临川开始打拳的时候他就起来了,看见沈临川一套拳法打得极为漂亮,沈临川本就生得好,动作开合之间颇为飘逸,倒是比之前软绵绵的拳头强多了。
周大也起来了,依旧是起来先去地头转上一圈,周宁则煮饭去了,趁着做饭的间隙又给院子里的四只鸡拌了食儿。
一早上有的人家还没起床呢,周家这边已经井井有条各司其职地忙碌了起来。
等周宁端出了饭食儿,沈临川也合上了书本,周大也已经把杂物案子这些收拾到了独轮车上,三人吃了些简单的饭食儿就一道出门去了。
三人走得早,周大杀猪的生意好赶早市,他们走得时候石婆子家才开了院门,看见三人打了声招呼,“这么早呀。”
周大应了一声,“哎。”
三人脚步匆忙出了村子,远处的日头刚红彤彤的露出半张脸,周大推车,沈临川和周宁一左一右地帮忙推着。
家里的车子是独轮车,两边加宽,靠近推手的地方有两根木根支着,形成固定的三角形,不推的时候也能平稳放着,这种独轮车轻便,方便一些货郎走街串巷卖东西。
但他家现在做猪肉生意,现在又加了卤肉和把子肉生意,东西装得满满当当,独轮车有些不够用。
沈临川想起见过的架子车,是两轮的,而且和独轮车比起来空间更大,能推能拉,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做农活都比独轮车方便了不少。
“爹,咱家的独轮车有些小了,如今咱家做两份生意,有些放不下了。”
周大也注意到了,“爹也知道,就是要在添上一辆独轮车的话,那就得多个人推车子,不如就这样挤着装,还能省下个人力。”
“要是咱家能早日买上骡车就好了,骡车宽敞,咱家做生意的东西都能放上面,爹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周宁对买骡车越发渴望,沈临川说得对,他爹这些年风吹日晒地推着重物,再来上几年这以后身子骨怎么吃得消。
他爹做杀猪的生意,这银子是不少挣,但这些年因着供他二叔家的周有成读书,竟连个骡子都没买上。
沈临川也注意到了周宁的失落,知道他是心疼爹辛苦,他安慰道:“宁哥儿说得对,要是有个骡车就好了,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咱家就能买上骡车了。”
见自家哥儿和哥儿婿都这么为自己着想,周大哈哈笑了起来,“好,攒了银子咱家就买骡车。”
这骡子一时半会儿是买不上,眼下东西太多了得换个车子。
“爹,我知道书上有一种两个轮子的架子车,那种车子还能拉呢,倒是比咱家的独轮车大上一些,不如让我大哥帮忙打上一副架子车,咱家做生意使。”
“临川说得不是那牛马拉的平头车吗,那种不行,太重了,倒不如这独轮车省力气。”
“爹,不是平头车,比那个轻便,改日我让我大哥做出来就给咱家推回来使。”
周大也没拒绝,他这哥儿婿也是为了家里着想,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架子车是什么,但两轮的车架都是牲口拉的,人若拉两轮的必然费力,想来倒不如这独轮车方便。
“成,那到时候这打车架的银子咱家出。”
“爹,你说啥呢,我和宁哥儿挣了五百来文了,还有上次收账的三两多银子,够打上一副架子车了,只是爹别嫌弃我乱花咱家的银子。”
周大哈哈大笑了起来,“那银子说了是你两的私房钱就是你两的私房钱,你和宁哥儿商量着花就成。”
“谢谢爹了。”
沈临川知道宁哥儿肯定是会答应,虽然他还没问呢,但他知道宁哥儿会惯着自己。
沈临川知道他爹说得平头车是啥,镇上做生意的人家多用那种平头车拉货,车辕上延伸出两根长木棍,上面固定横木把牲口套上去,车的四面都打了木板做车厢,但没有盖儿,就是为了方便拉一些重物。
车架都是用木头打得,平头车连四面都用了木板,用料越多车架越重,这也是为什么做小生意的货郎都用轻便的独轮车了,要是人拉平头车那不得累死。
但架子车和平头车比起来四面无车厢,两侧只有略高一些的栏杆,和平头车比起来用料少而且窄上一些,自然轻便了不少。
沈临川想着今儿下午就去他大哥家走一趟,架子车做出来了,不仅他爹现下做生意省事了,他大哥也能多挣些银子,沈家两个小孩子一看就是营养不良,有了银子沈家那边的日子也能过得好些。
沈临川想着想着就到了镇上,早起的妇人夫郎已经挎着篮子起来买菜了,人还不是特别多,等一会儿呀这人就多起来。
三人也忙支起了摊子,周大把独轮车上的案子给卸了下来,半扇猪给搬了下来,他的摊子就算是支了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