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下事 第74章

作者:凉千晚 标签: 生子 布衣生活 天作之合 田园 种田文 日常 古代架空

赵春花身子骨越来越差,躺在床上整天咳嗽。郑彩凤嫌弃她,每天送完饭就离开,没进来看过一眼。

贺家牵着骡子路过时,两个孙子没往这边看一眼。叫她产生一些自疑,是不是从前做错了。

可瞬间就打消这种念头,她没错。

三个儿子中,就数老二最不像她,不如老大嘴甜,又不如老三会读书,她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儿子。

赵春花如何想,贺家二房没人想知道。

他们走在路上,遇到不少同村人,都笑着点头打声招呼,或是同路前行。知道贺家日子好起来,殷切热络的人不少。

“满哥儿应了,年后就来做工。我带他做两天,他勤劳能干,肯定能做的好。”林榆忽然想起这回事。

贺尧川点头:“这样也好,我听张大说,陈老板商队很忙,难得回家一趟,他也怕满哥儿多想。手里有件事做,日子就能踏实。”

“是这样。”林榆道:“工钱三百文,等他做一段时间,再给涨五十文。”

三百五十文,是不小的数。别说是乡下的哥儿,就算在镇上,也没几个妇人夫郎能赚这么多。

满哥儿全家都高兴,儿子儿夫郎都能赚钱,家里隔三岔五就能吃上肉和鸡蛋。

今天腊八节,没想到人这么多,还不到晌午,他们就早早收摊。

将近年关,云水县忽然热闹起来,大街小巷都是人,走在路上彼此挤来挤去。

城外有骡棚,就不牵骡子进去,只把钱财带在身上。给十文钱,自然有人看管。

刚进县城,小溪就拉着他娘四处看:“娘你看,有杂耍。还有耍猴的,他们都给赏钱呢。”

县里人日子富裕,随手就能洒几个铜板,也有人洒银子的。耍猴的赶紧点头道谢,捡起银子揣在怀里,被别人捡走可不值当。

继续往前走,有人支摊写对联,摊前队伍排起长龙。他们不识字,只知道对联都是寓意好的。

“过年就是热闹,”周淑云看的挪不开眼。

街边还有卖糖人的,林榆拉贺尧川过去看看。糖画出神入化,今年是龙年,为避讳皇帝,糖化老人只画蛇。

“要哪个,我给你买,”贺尧川掏钱。

林榆看的喜欢,小兔子小老虎都拿一个,給溪哥儿,给娘和大嫂,他和大川一起吃。

旁边小娃娃馋的掉口水,拉着他娘不肯走。大过年的,他娘打孩子打够了,今天就不打了,摸两文钱不情不愿买一串。

随随便便逛一圈,周淑云道:“我和榆哥儿买吃食,大山大川去置办灯笼桃符……若是有爆竹,也买些,对联窗花也别忘了。”

她絮絮叨叨交待,贺尧川一一记下。

分开后,两边都先坐下吃饭。街边有家汤饼铺子,林榆跟周淑云溪哥儿一人一碗,羊汤配白面饼,饼吸足了汤汁,吃进肚里瞬间暖和。

另一边,贺尧川贺尧山买张大饼,站在街边两口吃完。他俩任务繁重,又是爆竹又是窗花,过年走亲访友的年礼也得安排上。

路过一家首饰铺,生意正红火。贺尧川停下脚步,不知道该不该进去,里面都是姑娘哥儿。

“大哥你等我片刻,”他还是匆匆跑进去,在柜边挑挑选选。

贺尧山等了很久,看见二弟手里拿着匣子出来,便笑着打趣:“买什么好东西了,送榆哥儿的?”

贺尧川不肯说,把匣子紧紧握在手里。

一家子在城外高高兴兴回合,手里大包小包,脸上喜气洋洋。

今天去了陈家,恰好陈老板不在。他俩把年货交给陈婶,一份心意算是送到了,年后少不了合作。

……

洗洗手,一家人围在烘了炭火的灶房做腊八粥,还没开始过年,已有过年的氛围。

洗好的萝卜切丁,白萝卜胡萝卜分开。豌豆花生米、腊肉豆腐干必不可少,再凑一样面条节和大米,八样便齐全了。

周淑云挥锅铲翻炒,炒香食材再添水煮,“火小些,一根柴火就够了。”

林榆坐在灶台后跟孙月华烧火闲聊,闻言抽出一根柴火。

“小榆,你出来帮我看看。”

贺尧川在外面喊他。

趁今天闲暇,家里三个汉子铺新瓦扫灰尘挂灯笼。一共三个红灯笼,每间卧房外都挂,对联也要贴。

贺尧川往对联背后刷浆糊,怕贴歪迟迟没下手,站在凳子上等林榆来。

林榆仰头看一眼,“往右边来。”

“太低了,再往上一些。”

“对对对,就这样别动了。”

浆糊是自家熬的,锅里还有,林榆把余下的对联刷完,让贺尧川全部贴完。

简简单单的石墙土坯房,对联一贴显出新气象。

房梁上有蜘蛛网,贺尧川用竹扒刮下来,在拿扫把扫一遍,梁上无需打扫太干净,只需把屋内清扫干净就行。

周淑云拿把刀出来:“大川,忙完把家里四只鸡杀了。记得拿出院子杀,别让你大嫂瞧见。”

要赶在年前把鸡熏出来,两只野鸡,两只家鸡,足够一家人过年吃。

“好,”贺尧川答应。

杀鸡对林榆来说轻车熟路,山里雪渐渐停下,他不跟贺尧川一起杀鸡。拿扫把把院里的雪扫干净,避免走路摔倒。

水盆里一层薄冰,是昨天夜里结的。旺财和花花围在水盆边舔冰块,不知吃了什么,渴的想喝水。

林榆走过去:“别舔,我给你么们倒热水。”

忙碌又繁杂的小事充满一天,烟囱上炊烟袅袅,腊八粥的香味慢慢溢出,一家人端菜上桌,赶在一天结束前,吃上一顿暖和的腊八粥,桌上偶尔几句家常闲聊,笑声阵阵。

第94章

辰时初, 天寒地冻下起小雪,屋外风雪交加。

林榆把小桌放在床上,炭火盆挪到床边, 再搓根灯芯点燃。冬日无事,他俩同披一床棉被彼此靠着。

林榆闲不住, 忽然不需要起早贪黑忙碌,他有些不适应。床尾有个木箱,钱匣子挪到木箱里了。上面一把小锁, 贺尧川买的。

闲来无事,林榆搬出匣子数钱。

里面有碎银, 也有一些铜板, 是小半年攒下来的。

“鸡跟鸡蛋赚了八两多, 早食摊有二两, 散钱还剩六百文左右。年货都买了,应当没多少花销。余下散钱留在外面用, 堂叔家和舅舅家都有娃娃,用这些铜板发压岁钱足够了。”

碎银很好数, 他俩有小秤, 叮当一声放在秤盘里, 不多不少刚好十两。

普通农户一年的开销也就三两, 他俩算是比较富足了。

“压岁钱包多少合适?”

贺尧川正用剪刀裁红纸, 侧目看向夫郎说话:“小娃娃无需太多,往年爹娘都给二十文, 大哥大嫂给十八文。我们不能越过他们,十六文足够了。舅舅家的新媳妇也算晚辈,过门第一年,也要象征性给六十文就成。”

给红包也是人情世故, 不是想给多少就给。今年给出去,明年别人又想法子给回来,来回拉扯,总是扯不清的。

他俩不在乎这点钱,毕竟手头宽裕,红包讲究心意。

至于外家不是亲戚的小孩,六个、八个铜板都成,图吉利数字。

林榆笑眯眯收起钱匣子,用小锁把木箱锁好。离了棉被冻的哆嗦,林榆手脚并用爬到贺尧川身上,堪堪把自己挂在贺尧川脖子上。

怕他掉下去,贺尧川双手托住臀,往上掂了掂,面对面坐着。

“怎么胖了?”贺尧川笑笑,手摸进林榆腰间,笑意愈浓:“长了一圈肉。”

“才不胖,”林榆捏捏自己,忽然有些心虚,好像是圆了一圈。

冬天不怎么动弹,除了吃就是睡,贺尧川爱惯着他,他不想走路了,不是背就是抱,肥膘都养出来了。

林榆悻悻换个话题,他趴在贺尧川身上,声音软软的:“别人都有红包,我也会有吗?”

昏黄扑簌的烛灯下,夫郎软声撒娇,言语之中都是期待和渴求。

他不缺钱花,他就是想要。

贺尧川心荡起一池春水,暖洋洋流过,他笑的浓烈:“你闭上眼。”

林榆双眼一闭,嘴角忍不住微翘,伸出双手捧着,身后一根无形的小尾巴猛摆。

一只小木盒放在手心。

贺尧川打开,“可以睁眼了。”

半大小银锁,普普通通的圆形,下面坠着三颗银珠子,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哥儿都有的那种,背面雕刻平安二字。

唯一不同的是,小银锁上面还有一个榆字,雕的歪歪扭扭,却很认真努力想拼成一个字。

“家里孩子出生,爹娘都会给买,村里小哥儿都有。你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既如此,我替岳父岳母给你买。以后别人有的,你也会有。”

林榆眼眶有些热,他吸了吸鼻子。小银锁在手里握出温度,一根红绳串在银锁上面。

“我给你戴上。”

贺尧川把红绳绕过林榆脖颈间,银锁坠在胸前,亮白晃眼,比黄金珠宝都好看。

“大川,”林榆嘴唇动了动,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对得起这份情珍意重。

他脑子一宕,语出惊人,含着泪音断断续续道:“我、我要给你生崽崽,生好几个。”

林榆亲上去。

……

年前这几天,雪停了一日,晴光照在山林,菜地积雪融化。被霜雪打趴下的白菜该收,圆圆一颗卧在地里。

贺尧川早起挖地窖,菜地旁挖出深坑,白菜萝卜放进去,放十天半个月都是新鲜的,等来年开春,再一把土覆上。

不止萝卜白菜,莴笋嫩叶绿油,揪一把叶子清炒,杆子也能炒肉片。

“今年的萝卜不错,连杆子一起收,泡满三坛子,足足吃个饱,”无论粮食或者蔬菜,只要丰收,周淑云就心满意足笑。

孙月华熬过孕吐,大夫说还要忌口。听到吃泡菜,不用周淑云多说,她就撸袖子动起来:“我拿刀,切成萝卜条晒干再泡。”

林榆则把圆白菜外层剥下来,嘴里咕咕咕两声,扔进鸡圈喂鸡吃。冬日难得有新鲜叶子,鸡群都扑腾翅膀跑过来。

林榆站在地窖上面探头,窖坑挖的足够深。贺尧川把土铲出来,交给他爹倒在菜地旁。

“小榆,搬个梯子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