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下事 第38章

作者:凉千晚 标签: 生子 布衣生活 天作之合 田园 种田文 日常 古代架空

王勇不在家,只剩他爷奶和爹娘。有时候娘家也来看,或多或少提着吃的,君哥儿日子过的舒坦。

他婆母歇了折腾的心思,又被董老夫郎说了两句,这段时间过的还算和谐。

林榆和君哥儿坐在塌上,学着描花样子绣花,林榆学不会这些,他更喜欢在外面跑。他勉强绣了一个四不像的帕子,打算拿回去给大川用。

说说笑笑一下午就过去,君哥儿要留林榆吃饭,林榆没留,刘老板明天要来拿货,他也是很忙的小夫郎。

刚到家,贺尧川就回来了。

林榆扑上去,被贺尧川稳稳托在怀里,这是他俩最新研究的打招呼方式,周淑云和贺长德溪哥儿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看,到现在已经麻木。

还是小年轻会玩。

贺尧川把他放下来,拿出兜里的铜板,交还给林榆:“请陈叔和砖窑老板吃饭花了一百三十文,给陈叔打酒花了四十。给陈婶和他家小孙女买吃的,花了三十。如此还剩九十文。”

他交待的清楚,林榆根本不用数一遍,揣进小荷包里问:“买砖的事情,说的如何?”

贺尧川道:“陈叔的老友是祖传的烧砖手艺,砖我看过,结实稳定好用。市价一文一匹,看在陈叔的面子上,买一千匹就给便宜一百文,不过来回路上送砖的三十文,需要我们自己出。”

他俩合计了,至少要用两千匹砖。花出去二百文做人情,又省了二百文。

看似没节省什么,其实差别就在品质上。乡里的砖烧的一般,用久了损耗太大。县里的砖品质好,以后能节约一笔修缮费。

况且他俩在县里没人脉,想买这种好砖,可能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门路,说不定还要被骗。

天色有些朦胧了,贺家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周淑云和林榆把饭端上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热饭。

贺尧川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道:“回来的时候,在路上遇见二堂叔了,我和他打招呼,想喊他上家吃饭,二堂叔没来。”

林榆对此有些陌生,他看来看去,只看见贺长德叹气,周淑云也有些沉重。

周淑云给林榆解释:“你二堂叔不怎么爱出门,他日子过的也苦……”

贺家有三个孩子,老大贺大广,老二贺大旺,老三贺大全。

贺大旺早年娶了一个媳妇,生儿子的时候难缠死了。这个儿子就是他们二堂叔贺长树,从小没了娘被同村欺负,性子便的沉默寡言。

好不容易成年,家里人给他找个夫郎。可他夫郎生下贺尧江没多久,就病重撒手人寰。

村里人对这件事隐隐有了微辞。

偏偏造化弄人,贺尧江五年前娶了一个媳妇,生下小女儿圆圆后,不到一年时间,从山上摔下来没了。留下襁褓里的孩子独自抚养。

村里人的猜测到达顶峰,说贺家二房克妻的命,没人敢把姑娘哥儿嫁过去。

从那以后,贺家二房就仿佛消失在村里,一家人几乎不出门。在路上遇见的时候,也只是沉默寡言低着头,从不抬头看人。

贺长德叹气:“你二堂叔他们一家没做过什么坏事,一辈子都老实,真是造化。”

连着小孙女圆圆,也被同村的孩子欺负嫌弃,没人和她玩。

周淑云心有不忍,怎么说都是自家人,她道:“明日我摘些菜去看看他们。大人不说,圆圆还小,是长身体的时候,几个男人不会照顾……”

林榆呼哧呼哧喝汤,他从大碗里抬起头,道:“今天小花下了两个鸡蛋,娘也带过去吧。”

他知道鸡蛋金贵,不敢说全拿。小花是他自己的鸡,下的蛋他有支配权。

贺尧川笑着摸摸夫郎的头,对他娘说:“也别两个两个拿了,不如把筐子里的十几个蛋都拿去,帮帮二堂叔他们家。总归家里鸡多,还有许多只野鸡,没了又能继续下。”

周淑云一想,也认这个理,她点点头答应了。

溪哥儿一边鼓着两颊,一边说:“我明天也去看看圆圆,把我的小玩具送给她。”

小娃娃单纯,一家人都笑了,沉重的气氛一扫而过。

第48章

山里的清晨, 淅淅沥沥下了一场小雨,吃过饭后,雨势渐渐变大, 顺着屋檐一串串落到院里。

地面湿滑,今天不适宜砌圈。

风带雨, 水都被吹进廊下。林榆要拿蓑衣斗笠带上,后院的鸡圈围的不严实,容易被雨淋了, 他怕鸡生病,尤其是抓回来的野鸡, 好不容易抓的。

贺尧川接过蓑衣, 戴在自己身上。

“你歇着, 雨有些大, 后院我去搭。”话音消散在雨声里,贺尧川冲出去, 袖子都打湿一半。

山里被扫视一新,旁边那颗大榕树滴滴答答落水珠, 落在院里的卵石路上, 再浸润到土里。

周淑云从外面匆匆跑进来, 她躲在树下, 解了身上的蓑衣斗笠, 水刷刷滴在地上。周淑云裤腿和鞋子都湿了,穿在身上冰凉凉的。

“这场雨下过, 往后就该彻底热起来,”她在水池边掬水洗脚,也不觉得冷,要身上干净了才行。

水池子是林榆和贺尧川闲下来的时候挖的, 上次铺院还剩一些鹅卵石,他俩嫌上山打水麻烦,干脆在院子里挖一个池子,引了山上的山泉作活水。

说起天气来,他们这里天气就是这样,周淑云在白云村生活了几十年,一吹风就知道明天该下什么雨。

林榆不让她用冷水,“娘,我给你烧一锅热水泡泡。”他给周淑云拿了一双草鞋过来,平时林榆都当拖鞋穿。

贺尧川也从后院回来,林榆给他也拿一双。

贺尧川看一眼,问:“爹呢,还不回来?”

“田里有一处沟堵了,你爹怕积水太多,坏了秧苗,还在田里通沟。”

说完,她又想起该做晌午饭,拍拍腿后悔摘蓑衣,道:“大川你把斗笠戴上,去菜园子里摘些菜,昨天摘的菜都吃完了。”

吩咐完,周淑云进灶房坐在灶台后烤火,身上的寒意才驱散一些。林榆就着锅里的水煮姜汤,能驱寒防病。

林榆自己先喝了一口,他憋着鼓鼓的两颊,猛地一下吐出来。

好辣!他把姜放太多了,农家重的老姜最辣口,土腥味也重。

林榆想挽救,想起上次的蜂巢蜜还剩不少,他又挤了一勺蜂蜜倒进去。

转身的时候,手臂却不小心把盐罐子打翻,一小半盐都倒进锅里,迅速化成无形。

林榆睁大了眼睛,手忙脚乱的想铲起来,最后无济于事,他对着锅里良久没说话。

林榆默默舀了一碗,端给贺尧川喝。

贺尧川泡完热水脚,坐在卧房里温习早上学的十个字。林榆教的简单,先从百家姓开始。贺尧川已经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连村里人的名字也会一半。

这就足够了,他用林榆自制的纸和炭笔涂涂画画。画着画着,笔尖勾勒出一个小人,小人张开双臂面容可爱,是一个正在迎面奔来的形象。

贺尧川看着自己的杰作,得意的一笑。

林榆忽然推开门,贺尧川猛的把本子藏起来,坐在屁股下面。

林榆浅浅微笑:“大川,该吃药了。”

不知道为什么,贺尧川后背发凉。

他接过碗,发现林榆给了碗就想跑,贺尧川心里奇怪。一下抓住林榆的手,把人给拉回来抱到腿上。

贺尧川问:“你跑什么。”

林榆坐在贺尧川腿上,满脸写着心虚。贺尧川的手臂箍着他的腰,林榆被抱的紧紧的。

“我教你的字,学的如何了,我要检查检查,”林榆灵机一动逆风翻盘。

果然贺尧川面色一菜,支支吾吾的不肯把本子拿出来,还顾左右而言其他。

“哇,我夫郎给我煮了姜汤,让我尝尝。”贺尧川伸手去拿。

林榆看着贺尧川的手,像是电影里放慢的动作。说时迟那时快,他猛地一拍桌子,凶巴巴说:“我要检查作业。”

贺尧川绕话题失败,他不情不愿拿出本子,给林榆检查。

林榆嘿嘿一笑,翻开看一眼。第一页正常,第二页也正常,就是这字也太丑了。

不过无妨,将来等有了钱,给贺尧川买毛笔,长久的练习总能把字练好。

林榆翻开第三页,活蹦乱跳的小人跃然眼前,小火柴人的黄豆脸上,一个大大的笑脸。

林榆捏着贺尧川用力:“好你个大川,开小差就算了,还把我画的这么丑!我很丑吗!”

林榆生气了,哄不好。他用力揉搓贺尧川的耳朵,直到揉的绯红。

贺尧川眉眼里都是笑,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活蹦乱跳的小夫郎。

只见林榆要接着翻下一页,贺尧川脸色猛地一变,伸手去抢,想阻止林榆:“后面的不能看。”

林榆眼疾手快躲开,有些疑惑和不解,“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我就要看,你不准过来。”

贺尧川忽然艰涩的告诉他:“看了,你会后悔。”

林榆哼哼,后悔的事情他做的多了去了。

他一手翻开,画面两个小人乍然出现。

林榆僵硬地低头,两个小人交叠着,一上一下,动作和姿势都那么熟悉。

再往后翻,又是各种不同的姿势。林榆从脸红到耳朵,像一只熟透了的大虾。这都是贺尧川亲身实践了的!

甚至还有他俩没用的,林榆呆滞凝固。

他猛地合上本子,把小本本丢在贺尧川身上。林榆渐渐退红,他神秘兮兮的开始笑,笑的怪异笑的癫狂。

疯了,这个世界终究还是疯了。

他那个连亲亲都羞涩的纯洁大川,终于一去不复返,变成一个满黄的咸鸭蛋!

贺尧川十分担忧:“小榆,你还好吗?”

“我很好,”林榆深吸一口气,像极了被风暴摧残后,一片狼藉的平静。

他淡定的走过去,关上门。转身回来,把贺尧川推到椅子上。林榆坐上去,捧着贺尧川的俊脸,狠狠咬一口。

“大川,你终于被我教坏了。”

林榆哼哼一笑,在贺尧川不解的目光中,潇洒地转身就走。

像极了办完事又不负责任的多情负心汉,他还不给钱。

贺尧川感觉自己便宜了,榆哥儿不像从前那么稀罕他了,他捧着小本本开始自闭。

想起那碗唯一还能证明榆哥儿爱他的姜汤,他贪婪的猛喝一口。

贺尧川:噗!

……

接连下了三天的雨,天色终于放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