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毒史怪檀
“汪七,你当时和徐大人一同科考落榜,从此凡是有人说一句徐大人半点不好你就要上去附和。”
“你现在竟又要诽言十九大人,简直无耻!”
“你!”
汪七愣了,百里江说话声音不小,两侧已经有不少人转头看过来了。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我没有!”
一双眼胡乱瞪着,他张牙舞爪伸手,“我才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随便说说,你怎么还当着了!”
“随便说说?”
百里江不屑,“你在私底下都不是知道随便说说多少次了吧。”百里江长得浓眉大眼,常被人说一副公正模样,若是进了朝廷则该去大理寺,“如今竟然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看你的脑袋是不想要了!”
该死的,他竟然敢这么说他。汪七狠狠咬牙,百里江比他高半个头,说话的时候他还得他抬头才能和人对视上,一时间竟然在气势上落了下风。
汪七瞪大了眼睛,“我说什么?”他不承认,“我该好好这儿站着什么也没说,百里公子听见什么了?”
“你听见了吗?”他随手找一个人问,“你听见了吗?”
“……没,没。”
他随手抓的人都是朝中小官的公子,不敢惹事又怕事情牵连到自己,秋猎他们本没资格参加,但如今皇帝无子嗣,朝中也没有其他王室贵族,便有了他们露脸的份。
“没,没说。”
典型的仗势欺人,百里江看得直皱眉,汪七他父亲在朝中也是四品官员,品阶不低,便让他有了仗势欺人的机会。
“没说?怎么没说?”钱册从人群后方侧身走上前,笑嘻嘻站在百里江身侧,他一副和百里江很熟的模样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本公子可是听得明明白白,你刚刚说徐仪徐大人和十九大人是凭着长了一张花容月貌的漂亮模样才能混上一口饭吃,本公子全都听见了。”
百里江皱眉看着钱册,他想把肩膀上的那只手抖落下去,奈何那人力气大得很,他动了好几下硬是没有反应。
“你!胡说八道!”
汪七慌了,他刚刚话刚说出口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该说,于是便想找人附和他。他若是自己说心底还慌得打鼓,但若是一群人说,可就没什么事了。
但没想到,不仅没找到人,还惹上了这么两个主。
一个户部尚书,一个礼部侍郎。
他谁都惹不起。
若是他爹知道他刚来秋猎就把这两位得罪了,可有他好果子吃,猛地咽下一口怨气,汪七调整了两下表情,他突然对这两人笑了,“是,是在下一时间嘴快,但万万不是钱公子说得那般意思。”
“在下不过是称赞那二位貌若潘安风流倜傥,怎能是那般意思?”
钱册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但面上很是给面子,“没那个意思?”
“当然,在下对二位大人都抱着敬仰之心,能在陛下身边做事怎能是资质平庸之人。”
这副做小伏低的模样可是让两人长了见识,钱册笑笑不说话,百里江却把不满与不屑写在脸上,他不再看一眼,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了。
钱册点头,“即是如此,也就是误会一场,汪兄何必和这帮兄弟们过不去。”
他说着眼神飘向一圈低头默默听着的人,显然兄弟们说的就是这些人。
“是,钱公子说得是。”
“那成,知错了就好。”
钱册对他点头笑笑,那人嘴角的笑差点绷不住,钱册都怕他忍得整个人晕死过去,见人终于走了他拍手,撇嘴道,“什么货色,连徐大人都敢编排。”
“当初关于徐大人的传言多半也都是他的手笔。”百里江拧眉,他说完对着钱册拱手,“多谢钱公子出面。”
“好说,你我可是同窗。”
“那也要谢。”
钱册无所谓笑了笑,“那一会儿秋猎百里公子让让我?”
“那不成。”
“还是百里公子懂规矩啊。”
另一头顾回舟听着崔祥祝念叨得犯困,秋猎年年如此,彩头也就那几个。他是打算一会带某只蘑菇去练弓,也没心思去听崔祥祝说得秋猎之事。
“瞧什么呢?”
高位上的皇帝伸手去碰他身后的侍卫,勾着一下又一下,手在桌案下旁人瞧不见,但男人的视线带笑看向遥如意,像是怕人发现又怕人没发现。
明目张胆的很。
“那边,有人说我。”
说遥如意?顾回舟眉宇一顿,“说你什么了?”
遥如意想了想,“说我长得貌若潘安风流倜傥,长得漂亮能当饭吃。”他说完看见男人笑了,“怎么?”
顾回舟嘴角噙着玩味的笑,顺着遥如意的视线往那边看去,只看得见一抹残仓皇而逃隐匿在人群中的背影,他心底闪过思量,“无事,朕倒是觉得他说得对,”说着他招手让人附耳来听。
“嗯?”
遥如意低头,顿时就被男人呼出的热气烫了下,“朕也觉得十九大人秀色可餐。”
“你又打趣我。”
遥如意站起身不再听他说了,他早该明白在顾回舟嘴里听不见什么好话,原本他还觉得皇帝为人正直做事妥帖,但现在再看……
算了,也挺好看的。
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昨夜瞧见皇帝那一抹委屈的神色,遥如意总忍不住发笑,但嘴角刚要扯动,他便拍了拍自己的脸。
平白无故的发笑,若是被人瞧见,更要觉得他大字不识一个,定是顾回舟的男宠了。
“走吧。”
遥如意回过神,就瞧见顾回舟不是什么时候站起身来,拉着他的手慢悠悠往回走。而下方那些世家公子纷纷上马,“吁——”
“吁——”
声音此起彼伏,慢慢踏入丛林深处。
而高台处不知何时放着一把长剑,周边有六个禁军把守,遥如意问,“是给夺魁之人的奖赏?”
“嗯,十九大人喜欢?”
遥如意摇头,“我有配剑了。”霜月拿着轻便敏捷,他已经用习惯了,霜月对他来讲就是最好的。
“多一个也不碍事。”
遥如意还是摇头。
顾回舟看着身边人乖巧的模样心底发痒,他用舌头抵住上颚,循循善诱,“朕善骑射,不如朕教教十九大人,等大人学成了,就能去和他们一起秋猎了。”
“你教我吗?”
“嗯。”他说完反问,“不愿?”
“我昨日和十三说过了,他也可以教我。”
顾回舟突然上前,“朕也可以教你,”他强硬道,“选一个。”
选一个……
“我选你。”
“甚好,”此处高台无人,只剩下他们两个和太监禁军,顾回舟丝毫不顾忌,“嗯,朕也觉得自己比十三好看些。”
“走吧。”
遥如意听了愣了,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男人拉着去后山了。
这片山头是好几座山连在一起的,但西山能建行宫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西山比周围的其他山大得多,且地势平缓。而两人现在要去的岚山就不是这般了。
四处都是悬崖峭壁,郁郁葱葱的树此时已经秃了,看着萧条万分。
顾回舟身上背着那张黑色的弓箭,和遥如意手上这张银白色镶嵌玉石的弓好似一个在白日,一个在深夜。
“到了。”
两人停在一处悬崖峭壁之上,刚刚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太监,但现在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遥如意看着面前浩瀚无边的天际,好似伸手就能摘下一朵云,“这里?”
“嗯。”
顾回舟说着把身上的弓拿出来,他面向身后高山,右臂用力一拉,“嗖——”
“欻!”
在遥如意没注意到的时候,藏在远处的宫人十分迅速扔下一个个靶子,顾回舟对着蘑菇挑眉,然后是连续几道利箭刺破空气的声音。
嗖——
嗖——
嗖——
木头靶子一个个掉落下来,掉落在地上发出一阵阵脆响,男人好似一只邀功的狐狸,他眯着眼睛抬头,“朕如何?”
遥如意次次都能吃得下他的美人计,这次也不例外,“陛下厉害!”
一句话把人惹开心了,“来,朕教你。”
“好。”
一教就是一整日,两人黏黏糊糊不知道是在练弓还是在调情,木桩一次次被扔空又一次次被宫人捡回去。
最后是遥如意练得肩膀酸痛,两人这才停下。
山路崎岖难行,他们就着晚霞下山也别有一番风味,遥如意嘀咕,“也不知道对着顾怀安的那一剑是怎么射中的……”
他今日总是射不中九环十环,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他初学本就该这样。
顾回舟失笑,“他命该如此。”
“今日秋猎也结束了?”
“嗯。”
顾回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从这座山的山路刚巧能瞧见秋猎一众人下山回行宫。皇帝也就没再回白日里那处高台,而是搂着人就回了大殿。
又值夜深,月明星稀。
静悄悄的行宫突然发出一声嚎叫,不知从哪个院子处响起,接着一个一个。
“哎——”
“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