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弓翎
但下一刻,褚源就站起了身, 眼睛连朝桌子上瞥一眼都没有, 神色冷淡地摸索着,朝门口走去:“你若没有别的事,还是回去吧。”
王夫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高晨也是不敢相信。
“你给我站住!”王夫人勃然大怒,厉声叫住褚源。
“你别给我敬酒不吃吃罚酒。”王夫人本就不甘低头, 好声好气说了这么多, 诚心诚意将过去揭过去,却被无视到底,当下是再也忍不住火气, 大骂道:“我告诉你, 眉子你娶也得娶, 不娶也得娶,一切都由不得你。你既然借了我女儿的命活下来, 你这条命就是欠我们娘俩的,一辈子都还不清,我要你干什么你就必须要干什么。你要敢白眼狼不认, 就别怪我进宫与皇上说道说道你是何时知道你正妃身世的了。”
她死死地瞪着褚源,冷笑着威胁道:“我会跟你鱼死网破,叫你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她这句话并不是戏言。
永康帝本就想找由头收拾褚源, 她一旦添油加醋, 编造褚源知道夏枢的身世才娶的他,绝对会引发难以想象的后果。
甚至连淮阳侯府都会被牵扯进去,一起玩完。毕竟她当时是褚源的嫡母, 又名义上掌着淮阳侯府后院。由她来做伪证证明褚源的狼子野心,谁都说不清,淮阳侯府作为褚源的外家又怎么跑得了。
这个女人太疯了。
高晨本来还高兴有了解药,打算劝少主接受提议,当下却是气的脸色铁青。
而带着阿姐刚赶到门口,正打算敲门的褚洵也是一瞬愣住,满脸难看。不过转眼见旁边的阿姐表情错愕,他不知道阿娘为何要大哥娶阿姐,怕阿姐尴尬,也怕阿娘给阿姐留下不好的印象,赶紧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拉住她压低声音:“他们在谈事情,咱们等一会儿再过来。”
只是脚还没抬起,就听到一句让褚洵血都凉了的话,叫褚洵再也没能拉着人离开。
屋中,褚源讽刺地笑了笑:“二十多年了,你心里但凡对害死我爹娘之事有一丝愧意,你都不会……”
他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他确实不该对她有一丝期待。
站在那里,情绪平复了许久。等再次转身面向王夫人时,褚源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憎恨。
王夫人有一瞬心虚,眼睛慌乱移开,低声喃喃道:“不是我……我只是担心不听阿爹的话,他会虐待我阿娘。我也不知道他让我带那个下人去东宫拜会你阿娘,是为了埋巫蛊娃娃陷害你阿爹。我不是故意的,我被利用了……我什么都没做!”
“这不能怪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王夫人似乎被自己说服了,猛地收回视线,眼睛重新瞪向褚源:“不能怪我!你外公临死前提起这件事都说不怪我,还让褚霖发誓以后必须好好待我,不许纳妾休妻,不许再提以往之事……那是他的女儿和女婿,他都原谅我了,你代替我女儿在我膝下,拥有淮阳侯府一半家产,锦衣玉食长大,你没有任何资格怪我!反而是褚霖和你……”
说着她眼中起了恨意和泪意:“褚霖瞒得我好苦啊!若不是周青告诉我他好像养了外室,我都不知道他几十年前就把我女儿给偷梁换柱了。他从外地寻那么多同年岁、模样相似的孤儿养着给谁看?虚情假意、装模作样,不过是想让他自己心里好受些罢了。你鸠占鹊巢二十多年,借着我女儿的名头在我膝下平安富贵长大,却害得我女儿一出生就被送走,险些葬身火海,之后漂泊辛苦了半辈子,还被李茂那畜生当作礼物送给异族人……”
她说着便再也忍不住,捂住脸痛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好好的活着,富贵窝里长大,要什么有什么,她却要受那么多苦,连饭都吃不饱,明明她才是我的亲生孩子啊!为什么!”
她边说边哭,哭的是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褚源却在沉默许久之后,第一次选择对她释放出冷血恶意,露出一个冷笑:“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褚源没给她插话的机会,神色平静地说出了充满恶意的话语:“你女儿不是舅舅自愿送出去的,是外公给了舅舅两个选择,要么找理由休了你,要么把你女儿与我调换,舅舅他最终选择了你。”
王夫人愕然地从手中抬起了脸,不敢相信,愤然反驳:“不可能,你外公他……”
“你与外人合伙陷害我阿爹,致使我阿爹冤死狱中,外公半生政治抱负成空,我阿娘怀着孕守寡,淮阳侯府从此陷入危险境地……”褚源冷冷地“看”着她:“阿爹死的时候,外公想的是让舅舅二选一,向阿娘赎罪,平复阿娘丧夫之痛。舅舅愧对阿娘,却在你和孩子之间,选择了保你。而阿娘被你阿爹他们设计烧死后,外公想的是要了你的命为我阿娘偿命,若没有舅舅拦着,外公甚至想亲手手刃了你!”
当年东宫太子才干谋略、胸襟气度都远超他那几位异母弟弟,老淮阳候在他身上寄予了全部政治抱负,甚至第一次没顾女儿褚熙的意愿,答应了太子的求亲,把褚熙嫁入了东宫。褚熙出身尊贵,从小与兄弟们一起接受最好的教养,手段才略胆识哪一样都不输她那些人中龙凤的兄弟们。嫁入东宫前,她已经意识到淮阳侯府烈火烹油,所以并不愿接受这门亲事。但长辈们兴高采烈,兴隆帝赐婚,她最后还是不得不入主东宫。
有时候也不得不说命运使然。太子求娶褚熙之前,虽然对她有过一见情钟,但皇家婚姻一向只讲政治,夫妻之间只要做到相敬如宾即可,所以他没对褚熙抱有多大的情感需求,褚熙同样也是如此。但这两个人实在是天作之合,不仅脾性相合,性情相投,连志趣都相似,他们很难做到不被对方吸引。实际上,成婚后不久,他们便已将彼此引为此生挚爱,向对方交付了最大的信任。
东宫之位就像立于悬崖峭壁之上,进一步万人之上,退一步深渊万丈,人人都在盯着,人人也都想把他拉下,取而代之。太子在朝堂上步步谨慎、事事小心,后院交给褚熙全权管理后,褚熙也不负他的信任,在不着痕迹拔除了几处深埋的暗钉子之后,把东宫守的是固若金汤,各方势力都无力再渗透。
原本就这么下去,他们会平平顺顺地等着兴隆帝大行后,携手登上最高位,白头相守。
但意外却发生在褚熙怀胎八/九个月身体不适闭门谢客,王夫人却大着同样月份的肚子以娘家人名义探访的时候。
一个月后,灾难来的猝不及防。四皇子李垚举报太子魇镇兴隆帝,众人很快便在东宫挖出了写有兴隆帝生辰八字的巫蛊娃娃。最终,东宫太子以谋反罪名被抓入狱,三日后便暴毙狱中。而褚熙在丈夫死后,很快就排查出来这巫蛊娃娃源自何处——她的亲二嫂。
一个不慎,事情就会演变成淮阳侯府与东宫合谋魇镇皇帝,意图谋反。在丈夫死后,无人知道褚熙用怎样的心情选择了竭力隐瞒下她二嫂的行径,不去为丈夫翻案。
而从元月处得知真相的老淮阳候没有选择听从褚熙的提议发兵拥立幼主,因此觉得愧对女儿同时,也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同样不敢暴露王氏行径半分。只私下里给了褚霖两个选择,要么找理由休了王氏,要么把王氏女儿与褚源调换,安抚褚熙不安的心。但褚熙却在刚生产过后不足十天就葬身火海——凶手之一最终隐隐指向王氏的亲爹!
这样的情况,老淮阳候如何不恨!
王夫人脸皮子一片惨白,惶然否认道:“不可能,他临死前明明像对女儿那般,要你舅舅好好照顾我,一辈子不许负我……”
褚源撇过脸,没有吭声。高晨却实在看不下去了,无语道:“夫人,你只是意识到少主可能不是你的亲生孩子,连找侯爷确认都没有,就私下里找少主的麻烦,不顾他小小年纪什么都不知道,动辄把他推倒辱骂,后期知道他不是你的亲生孩子,更是连诅咒都用上了,用词穷尽恶毒。你想想老侯爷,他费尽心血养大的女儿和精心挑选的女婿可是被你阿爹亲手害死,被你间接害死的,你要他怎么待你如亲生女儿?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怎么能指望老侯爷做到?”
王夫人现在已经面色惨白如纸,她摇头不愿相信:“他要是不原谅我,为何要那样交代你舅舅,侯爷正妻之位很重要……”
“三舅舅战死的蹊跷,外公怀疑你阿爹有参与,甚至怀疑你可能也起过作用。不过那个时候他四个儿女已经死了三个,只剩舅舅一个。他久病在床,行将就木,无力再去调查,就要求舅舅休了你,以免再给淮阳侯府带来祸事。但舅舅却拿你肚子里的洵儿来做由头保你。外公迫于无奈,就要舅舅在他死后,一定要防范你爹王长安,同时确认清楚你与三舅舅之死是否有关系。”褚源缓缓说道:“舅舅待你一往情深,当初不顾外公反对,执意娶你进府,还求了舅公向外公说项,亲口向外公保证你会是个好长嫂,会主持好侯府中馈,把家里两个没有阿娘的弟弟妹妹照顾好,让一家子和和睦睦一辈子。谁料结果却是他们两人的死都与你沾染了关系,褚家近乎家破人亡……”
“我没有……”王夫人满目怆然,人已摇摇欲坠。
褚源却丝毫没有停下话语的意思,继续挑明:“外公恨透了当初让你进门的自己,又怎么会不恨你,不恨在三舅舅死后还拿褚洵这个褚家孙辈唯一血脉来威胁他、进而保你的舅舅呢。”
“其实……”褚源残忍地笑了一下:“我猜我十四岁那年,周小姐临终前把你叫过去,你回来之后就对我发飙,诅咒我去死,想来是她从周良那里听到了什么,怀疑你在三舅舅之死里做了什么事吧?”
以前褚源想不通周小姐为何会临死前找王夫人过去,她们两人并不熟悉,且周小姐早已嫁人生子,与淮阳侯府,与三舅舅再没任何关系。知道景璟身世的时候,他才隐约有猜想可能与三舅舅有关,今晚,他真正确认下来。
王夫人这下明白自己这些年根本是被算计了,也恍然发觉这么些年她到底错过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褚霖……她彻底失去了褚霖,这辈子唯一真心对她的人。
再也撑不住,王夫人瘫软在地,情绪崩溃地大哭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真的不知道!你三舅舅的死和我没关系,我没说谎!真的,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谎!她不相信我,还故意报复我,说你舅舅一直在怀疑我、调查我,还说你舅舅早就移情别恋,在外面养了好多年轻女人……我被她挑拨的失了理智,又发现亲生女儿被你舅舅调换,生死不知……我不是故意要去算计你舅舅和李姨娘,给他们下药……也不是故意去诅咒你、害你,我快被逼……”
“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褚源淡淡地打断她的话,不愿再听她说下去:“舅舅那里是他的事。你对我的杀意是真,我的眼睛瞎了也是真,这就够了!”
褚源听舅公讲起这些往事的时候,还以为外公是担心舅舅不够谨慎,能力不足以撑起侯府,所以临死前各种交代舅舅防范王长安,还额外交代舅舅一定小心提醒王夫人不要再被她阿爹欺骗。现在看王夫人的反应,他才明白过来,外公哪里是在教舅舅防范王长安,根本是临死之前被舅舅护王夫人的架势气的失去理智了,想在临死之际为两个死去的孩子讨最后一个公道。
因为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抓住任何时机飞速成长,直至变成根深叶茂的大树,横亘在人心里,永远也拔除不掉。
而褚霖他就算再爱自己的妻子,就算他能几次忤逆父亲保下妻子,也没办法在弟弟妹妹死去之后,亲爹的临死交代下对自己那心智不坚定的妻子再付予信任。
风谲云诡的局势下,外人本就不想让淮阳侯府的两位主人好过,他们之间缺乏信任,相互之间又有隐瞒,怎么可能不被搅的一团乱,又怎么可能长久的下去?
当然,最终也证明老淮阳候预料的不错,恩怨情仇一盘棋,局中的王夫人被逼疯了,褚霖也与过往的爱人恩断义绝、心灰意冷只静静等死,棋局里没有一个赢家。
以前褚源以为淮阳侯府的棋局是永康帝在掌控,现在看来,永康帝也不过是外公手中的一枚棋子。一切不过是他外公临死之时的报复罢了。
只是……
褚源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因果轮回。也不知道外公地下有知,发觉他被那盘棋搅合的毒瞎双眼,变身旁人口中的废物时,会不会为临死前选择的报复行为而后悔。
至少褚源已经为自己憋不住恨意,选择除掉大皇子李旭、报复永康帝而后悔了。
若是他没有那么做,京城城门不会关闭,夏枢被掳的消息也不会错失……
褚源深呼一口气,压下心中沸腾的情绪。
无论如何,褚源都不想再和这些过往纠缠下去了。
恨?淮阳侯府于他有养育之恩。
原谅?尽管王夫人只是被利用,舅舅也只是护妻心切,还拿女儿与他调换,保下他一命,外公也尽力给了个交代,叫王夫人十几年不得安宁,但褚源不想原谅,没法原谅,因为那是他的亲生爹娘,他从没见过一眼,只能从别人口中听到的爹娘。
每次看到王夫人与褚洵母子情深,褚源心里都有一处被刀割了似的钝疼,提醒他他原也是有亲生爹娘的。
要是他阿娘、阿爹还活着……
褚源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
既然不能恨也不能原谅,褚源能做的只是脱离淮阳侯府,有生之年里尽力保它不被覆灭,报答外公养育之恩,然后与它断绝关系。
显然,王夫人并不愿这样。
但,这也由不得她。
“你不用威胁我,你也威胁不到我。”褚源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冷冷道:“明日我就会上报小枢身份,请求皇上安排人与我一起,设法营救他。”
王夫人一愣,猛地抬起头:“你不要皇位了?”
她经历刚刚的打击,似乎整个人的情绪都不对了。不仅没像以往一样对褚源针锋相对,还着急到语无伦次,甚至还想抓住褚源的胳膊,却被褚源避开:“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留在京城好不好?”
“你舅舅他不会再要我了,洵儿又只听你的话,我就只有眉子,可她却被我害惨了,并不想认我。现在只有你能补偿她。你娶了她好不好?只要你娶了眉子,满足她心愿,保护好她,解药给你,侯府给你,什么都给你。你想争那个位置,是不是?我去求你舅舅帮你,我同他和离,他会同意帮忙的,然后再找其他人帮你,还有……还有,我不会再害你们了,你不相信的话,就杀了我。对,你杀了我,你就安心了,我也不会再害眉子了,你也为你爹娘报仇了,你们两个好好的一辈子……一辈子……”
说到最后,她神色已有些癫狂,瞪大眼睛,眼神空洞地道:“你别担心我说谎,我这就死,你相信我,你记得保护好眉子,我这就死给你看……”
说着,便以极决绝的态度,猛地朝门口屏风上撞去。
褚源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个突变,以往她与舅舅或者他对阵的时候,可是斗志昂扬,绝不认输的。
眉头一下拧成了死疙瘩,褚源高声道:“高晨!”
与此同时,门被“砰”地一声撞开,褚洵和夏眉惨白着脸忽然冲了进来:“阿娘!”
也幸好高晨见王夫人靠近少主,就也凑近了,一直在防着她动作,所以当他听到少主命令之后,虽然稍有那么一瞬犹疑,但还是在她撞得头破血流之前一把拉住了她。
所以声势挺大,王夫人除了脑袋惯性磕到屏风木棱上,留下一个小血口子外,倒没有什么大碍。
“阿娘!”褚洵一个大个子,眼眶通红地半跪地地上,双手颤抖地将王夫人半抱在怀里。
夏眉也眼泛水花,赶紧凑到跟前,抖着手接过高晨给的止血药,用手帕麻利地给王夫人做包扎。
王夫人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回过神来才有些后怕。不过她没忘了要事,依旧神色惶然地看着褚源,满脸祈求,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褚洵瞧见了,拐头看了一眼大哥,回头低声与王夫人道:“阿娘,我听大哥话,也听你话的。我以前不懂事,是有不喜欢你管我太多,禁止我学武,不让我参军。但大嫂和我说,大哥是为我好,阿娘也是为我好,不过大哥是让我追逐自己的梦想,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以后可以保护、照顾阿娘,阿娘是怕我在外面吃苦、受欺负,想把我保护在羽翼之下。两者表现不同,但为我好的心思都是一样的,我不该仅凭自己的喜好就忽视娘的良苦用心,伤娘的心。大嫂教育过我之后,我就改了,学会体谅娘的不易,日常听娘念叨多了,也会多注意,小心保护好自己,不让娘在家里担心。阿娘……”
褚洵顿了一下,眼中泛泪:“你不要再做傻事好不好?”
王夫人愣愣地看向他,又看了眼垂着头不说话的夏眉,眼眶倏地一下就红了:“可是我对不起你阿姐……”
高晨忍不住道:“你对不起眉子小姐,那你就好好对她啊,寻死觅活的算什么。别说你害死少主爹娘这事儿揭不过去,就算没有这事,你强人所难之后,就没想过少主反过来使作你女儿啊!另外,听褚洵刚刚说王妃在你们母子之间还帮忙修复过关系,你怎么能那么对王妃?不报恩也就罢了,还想趁王妃不在,为你女儿抢王妃的丈夫……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吗?”
褚洵听他说话难听,怕阿娘又受刺激,赶紧插话道:“阿娘放心,大嫂的恩情我记着呢,他还救过我一命,我一定会帮大哥把他救回来的。”
“啧,竟然还有救命之恩……”高晨更无语了:“王妃是造了什么孽,竟然遇上……”
“高晨!”褚洵一下子怒了。
高晨撇了一下嘴,却没打算停下,不客气道:“夫人以前也没那么脆弱啊,和侯爷斗起来侯府都能掀个底朝天。对付王爷更是厉害,小小的幼童不过求个抱抱,她都能推就推,下手毫不留情,推不倒还骂,骂的那些话难听的哟,你是他亲生的当然没听过,但我们这些照顾王爷长大的,谁不想上手给她两巴掌。后来我们兄弟几个离开侯府办事,侯爷都不给王爷身边安排下人贴身照顾,除了高景外再没人搭把手,你道是为什么?因为怕下人把府里闲话传出去,丢人啊!现在威胁王爷不成后,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装给谁看?当大家没看过她的真实面目吗?”
话音落下,褚洵却沉默了。
他不知道这些。
怪不得大哥手下的那几个人对侯府全没好感,对待他们这些侯府的主人,包括他阿爹,也全没个好脸色。
“对不起……”褚洵嘴唇颤了颤,看向大哥。
他从小不是个细心的,日日也只顾着惹是生非,打架斗殴。这些他都没发现,也没有多关心过大哥。
“都过去了。”褚源没有多说,只捏了捏眉心,神色有些疲惫:“我明早还要面圣。”
这是在赶人了。
褚洵正扶着王夫人站起身来,闻言一愣:“大嫂当真是燕国公府的双儿?大哥你不怕他阿爹兄长,还有……”他有些欲言又止。
“是的,不过没什么打紧。”褚源简略回答后说道:“最快后日早上出发,你做好准备。”
褚洵神情一肃,忙道:“是!”
然而听到他们对话,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王夫人却瞬间怒了,怒瞪着褚洵:“侯府与国公府有血海深仇,你不许去!”然后又瞪向褚源:“我这里,你血海深仇挂嘴边,他那里,倒变成不打紧了?你到底有没有把淮阳侯府放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