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侯府嫡子 第188章

作者:弓翎 标签: 宫廷侯爵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正剧 古代架空

“哪里多了?”夏枢却视而不见他苦兮兮的模样,交代银星:“我不在家的话,你们就好好盯着他,若是不老实学习,待我回来就报给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猫儿:“……”

这世界简直一点儿爱都没了!

夏枢收拾了猫儿后,心情畅快,看时间不早了,事情也说的差不多了,便随意交代了几句,叫大家回去休息,他则回到书房,打算再看一会儿书。

原想着时间已经很晚了,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可夏枢刚在书房坐下,就有下人来报:“元大人来了!”

夏枢一愣。

元州这个时候过来?

他稍稍想了想,便对红棉道:“把他带过来吧。”

红棉一顿,似是想说些什么,但嘴唇动了动,却最终没有开口,低头应了是,然后很快就出去把元州带了进来,她则把门关了,守在门外。

书房里灯光摇曳,元州鼻青脸肿的面容在明暗交替的光线下更显得严重,夏枢只看了一眼,便有些心虚转开,忙请人坐下。

“我明日就要离开了!”元州声音沉沉地开了口。

夏枢其实已经猜到元州的来意了。下午他对六福出手,六福绝对不会久留,六福要走,元州肯定也得跟着一起走,他已做好心理准备,但不免还是有些不舍。

“今日下午……”他不好意思地开口。揍了元州,他有些歉意。

元州却摆了摆手:“不过对外人做戏罢了。”夏枢的想法他都理解,既是和他撇清那种关系,也是为他解围,毕竟六福是一个真小人,若他好端端的,六福却遭受侮辱,事后这小人必定也会记恨他。

若是还有时间,他自是乐意拿着脸上的伤和夏枢讨价还价,但现在没有时间了,他也少有的正经了起来。

“我刚刚去同王衍和卢均交代过了,他们两人会听从你的一切命令,带着留守的禁军全力保护你的安全。”元州道:“他们两人皆是可信之人,你可放心任用。”

王衍和卢均是元州在剿匪过程中,从普通兵士中提的校尉,能力出众,又对他忠心耿耿,若非这个意外,元州是有心把两人培养起来的,只是现在他被调回京城,就只能放下先前的计划,专心为夏枢谋划。

他道:“皇上原先的旨意是让晋县提供这两千禁军的军饷和粮草,现在晋县已成你的封地,也就是说这两千人实际上将由你供养。晋县情况复杂,你不一定能供养得起他们。这是我这些日子以来的所得,原是打算把它们用于培养这批禁军,只是计划到底不能成行,现在我把这些所得交给你。”

元州从怀中掏出一册账本以及一把钥匙,放于夏枢面前的桌子上:“王爷此行凶多吉少,若是他最终无事也倒罢了,若是他在定南郡出事,安县必会被收上去。届时我不知皇上会如何处置这些禁军,是调走还是让他们继续留守,不过我会尽力请他留下些人保你安全。你拿着这些钱财以及王爷的积蓄,低调些,再有数百禁军保护,此生足以安全无虞。”

夏枢眉头微皱:“你觉得他此行会出事?”

元州没有正面回答,他道:“你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有事就给我写信。”

元州最开始对皇上把他调走,安排褚洵代替他的位置的事情非常愤怒,但后来冷静下来想了想,他就忍不住心底一阵发凉——皇上安排褚洵过来,根本是想置褚家最后两个血脉于死地。

在他看来,褚源一个瞎子去往瘟疫横行、混乱无比的定南郡,此行若想生还,几率几乎等于零。而褚源明知皇上想置他于死地,还自动请缨跳火坑,无异于自寻死路。

元州觉得褚源的行为非常不明智,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褚源确实是个心怀百姓的仁德之主,有他在,确实是百姓之福。若是褚源眼睛完好,元州可能就禁不住生出别的心思了,但褚源却是一个瞎子。瞎子是没有任何可能的。

元州生于世家,心里就算不齿于权术争斗,但位置在那里,他从小就习惯了权衡利弊,而不是凭借一腔热血,头脑一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虽对褚源生了些敬佩,把夏枢当做小弟,有心为两人提供帮助,但他绝不会为一个瞎子改变政治立场,因为没有一点儿必要。他能做的只是在力所能及下给褚源那边找些大夫,给夏枢提供后路,别的再多的却是做不了。

他道:“你也别想那么多,好好养身体。你还年轻,有封地,手里又有钱财,以后什么都有可能。”

夏枢面无表情:“……你的意思是褚源死了,我还可以再嫁吗?”

“突然就理解阿娘了。”夏枢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然后握起拳头兜头就朝元州打了去,张口就是怒骂:“你个不会讲话就闭嘴的狗蛋,小爷下午揍你还真是揍轻了。”

元州:“!!!”

元州不料他突然动手,脸上的伤还疼着呢,吓的赶紧抱头鼠窜,一边躲一边道:“你快住手,再打明日就见不了人了。”

“就是让你见不了人。”夏枢要气死了,本来就担心褚源担心的不行,元州还一副给褚源办后事的模样,连他二婚的事都帮他想了,夏枢气的何止想打人,他简直想撬开元州的脑子:“枉我把你当做半个哥哥,有你这样的兄长吗?阿娘不在,我来替她收拾你,今日非打的你变身猪头,让你半个月都别想出门。”

元州本还到处乱窜着,一听他说把自己当兄长,不知怎地,心里突然就是一软,连带着脚步也不想动了,然后就站在那里,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头。

夏枢直到拳头打到人脸上才回过神来,他愣愣地看着一动不动、眼眶通红的元州,有些傻了:“你怎么不动了?”

他是想收拾元州,但人高马大却眼眶通红、看着他几乎要哭出来的元州就……真的有点可怕了呀!

夏枢犹豫着,最终还是放下了拳头,讪讪道:“我不是那种强欺民男的人,你别哭啊,咱们有话好好说。”

元州:“……”

现场顿时就很尴尬。

元州心里那点儿莫名而起的柔软也全然不见。

小弟真的太煞风景了!

第194章

良久的沉默过后, 元州整理了情绪,他侧过身看着夏枢,眼眶还有些红:“其实我也把你当做弟弟的。”

虽然阿爹和大哥已经根据堂姑姑提供的线索找到了小弟一家的坟墓, 确认了小弟的死亡, 但元州不知怎么地,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看着夏枢,听夏枢说出“哥哥”这两个字, 都能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若是哪一日能听夏枢喊上一句哥哥, 他觉得自己绝对会失态地哭出来。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为何夏枢和他没血缘关系他还觉得夏枢亲近,但既然堂姑姑已认了夏枢做干双儿,那就不必在意血缘关系, 夏枢就是他板上钉钉的弟弟。

虽然不是亲弟弟, 他就不能像过去那般肆无忌惮的行事, 觉得自家的双儿,想怎么亲近就怎么亲近, 想怎么包揽就怎么包揽,外人的意见看法通通不重要,但起码夏枢是他名义上的干堂弟, 他有正当理由给他提议以及为他提供保护。

他道:“我知道你真心喜欢褚源,不愿听我说他有可能不会再回来,但这些事你就算不愿接受, 心里也该有所准备。我一回京城, 褚源又不一定能回来,没人能就近为你提供庇护。你独自生活在这里,平日里应尽量低调处事, 莫要与这里的官员或者乡绅地主结怨,否则税银你可能都收不上来。而京城形势复杂,你的封地说到底是上面迫于太傅压力给你封的,不到万不得已,你最好不要惹了上面的眼,像今日六福这事,你就应该睁只眼闭只眼……”

“你是让我以后就这样过着坐以待毙、任人践踏侮辱的日子吗?”夏枢问他。

“我是让你学会自保,凡事不要冲动。”元州不同意他的用词,皱眉道:“六福常伴君侧,又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得罪其他人都比得罪他强一万倍……”

“我知道了。”夏枢神色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

倘若想活着却只能用这种屈辱的方式,他宁愿拼着死,也不愿苟着活。

他原是想上奏朝廷索要钱财,让元州帮着打配合,使些法子在京城广泛筹措财物运往定南郡,但现在看元州这个模样,他只好打消了找元州帮忙的念头。

以前他以为元州对褚源重重误会,所以才总是不满褚源的行事,动辄横加指责。这段日子,他发现元州对褚源态度发生了转变,今日又听猫儿说元州当众称赞褚源仁德,他以为元州认可褚源的行事,觉得褚源是对的,就会支持褚源,想办法帮助定南郡百姓,但现在看来,是他不了解元州他们这类人。

对错在立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而元州他们的立场就是永远拥护永康帝的行事。

夏枢好像明白了阿娘对燕国公府的失望,也更深一层的明白了燕国公夫人当时的绝望——她怀胎十月拼命生下的双儿在丈夫和两个儿子心中,竟远不及对永康帝的政治投诚重要。

而定南郡,甚至李朝的百姓们又算得了什么呢。

夏枢先前搞不懂为何褚源梦中的上一世李朝会灭亡的那么迅速,连个像样的抵抗过程都没有,现在,他想,他大约是明白了。

夏枢站起身来,看着元州,神色平静道:“你那些银钱我替禁军们收下了,也替他们谢谢你。今日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收拾。一会儿我还要写些东西,可能会熬到很晚,明早可能送不了你,就提前祝你一路顺风吧。”

元州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好站起身道:“有事尽管给我写信,你是堂姑姑的干双儿,燕国公府所有人都是你的亲人。堂姑姑不在,我和阿爹、大哥一定会尽力照顾好你,绝不叫你受委屈。”

“那就谢谢你和堂伯伯、大堂哥了。”夏枢礼貌笑道:“以后可能不会再见,那我就预祝燕国公府未来蒸蒸日上,也预祝二堂哥你前程似锦、步步青云。”

……

正月十七,元州随着六福带领的皇室仪卫队回了京城。夏枢一夜未睡,却并没有出面为他送行。他抓着头发,坐在寒冷的书房,苦思冥想了一夜,却最终也没想出来能找谁帮忙。

淮阳侯府第一个被排除,太傅那里也不行,老人家若是能为褚源争取,必会不遗余力,但结果却只为他争取了块远水解不了近渴的封地,想来这已是永康帝的最大让步,为免逼迫太紧,惹得永康帝发怒,此次绝不能再让太傅出面。

夏枢捏了捏眉心,询问红棉:“你觉得长公主怎么样?”

夏枢嫁入侯府半年就随褚源来了封地,他在京中认识的人不多,但不多的人中绝大部分都是和他们站在对立面。为数几个没有恶意的,夏枢也搞不清他们的意图,不知他们为人怎么样……

“长公主日常住在邻近燕国公府的公主府,深居简出,除了春秋两季的赏花会外,她甚少和京城其他女眷来往。”红棉想了想,说道:“奴婢最后一次见她,是前年冬,王妃当时卧病在床,她一怒之下打断了元宵的腿,然后带着他上门道歉。”

夏枢想起来是元宵和褚洵打架,导致褚洵掉入湖中,然后他为救褚洵差点儿嗝屁那次。不过他怎么记得外面好像传的是褚源打断了元宵的腿?

夏枢:“……”

褚源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声到底是哪里来的!

“王妃……”红棉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夏枢道。

红棉道:“长公主对燕国公府的元二爷元英一往情深,曾请先皇为她与元英赐婚。只是元英以北地未定为借口,拒了赐婚。后来元英去世,长公主从元家远支收养了元宵,终身未嫁,甚至还请求今上为她与元英结了冥婚……她虽是王爷亲姑姑,但待燕国公府却是极为亲近,在她心里,未必没恨过淮阳侯府。”

夏枢惊愕:“竟然是结了冥婚?”

他想问燕国公府怎会同意,但想一想,又觉得这问题没意思,燕国公府为何会不同意,他们连双儿都可以卖给皇家换取功名利禄,又何况一个死人。

只是长公主……

夏枢叹了口气。

算了,再想想其他人吧。

第195章

夏枢到底没有想出可以找谁帮忙。

正月二十一, 红棉来报,晋县以北的唐县、辉县、泾县、梁县、洪县均拒售药材给他们。那个时候夏枢正带着银月埋首晋县浩如烟海的公文里,听到这个消息还愣了一下。

“高价购买也不行吗?”他问。

红棉摇了摇头。

“可有说原因?”夏枢问。

红棉的脸色非常不好:“说是上面有人打了招呼。”

“王妃……”红棉犹豫了一下, 说道:“奴婢觉得景尚仪到了定南郡之后, 估摸着也会是这种情况。”

“无人售卖药材给他们,是吗?”夏枢尽管紧紧握住了拳头,神色还是很平静。

红棉低下了头:“可能会比这个更不乐观。还有……”

红棉欲言又止。

夏枢脸色已经有些不好了:“……还有事?”

“学堂新聘的四位先生昨日已请辞。还有……”红棉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刚刚钱富岳家来人, 说是冬日天冷,家人身体不适, 不宜明日赴宴。”

银月愣了一下:“连个管事的都没有?”

只是话说出来, 她才发觉说错了话,忙闭上了嘴。

晋县最大的地主,座下良田四五万亩, 名下商铺无数, 怎么可能没个管事。钱富岳家这是根本不把夏枢当回事儿, 连应付都懒得应付。

夏枢为联络晋县乡绅地主以及各有功名的读书人,几日前就根据钱富提供的名单, 向晋县下了五十余贴,邀请晋县有些名头的人明日在晋县的翠云楼一聚。几日来,没一家回应, 而今日钱富岳家,也就是晋县最大地主王家率先给了回应,只是这回应……

夏枢本来心里沉甸甸的, 当下却是气极而笑。

从晋县聘的先生们集体请辞, 邀约也无一家应邀,这晋县可真是团结的紧。看来夏种之时的税银他也不用想了。

“晋县官田有几何?”夏枢问同他一起查公文案底记录的银月。

官田是官府名下的田产,一般情况下, 官田不会卖,只会出租。若是遇上大灾,百姓们逃离此处,又不回返,地全变成无主之地,就会被官府收上去,变成官田,那个时候才会重新卖田。几年前,晋县和安县一样,都遭遇了大旱,不过晋县面积比安县大几倍,境内还有一条大河流过,留下来的人比安县多,后来灾难过去,晋县不少百姓回返,安县也有不少百姓回返后直接在晋县定了居。但就是如此,也远未补足晋县原来的人口户数,按理说晋县也会有许多官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