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侯府嫡子 第186章

作者:弓翎 标签: 宫廷侯爵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正剧 古代架空

他已经猜到元州去干什么了,加上刚刚收拾了六福,心情整体上非常好。

“十个。”元州眼底一片青黑,神情也很疲惫,他从昨晚到现在都没休息。

夏枢惊喜:“这么多?”

他还以为最多就安县医馆里的三个大夫呢。

“晋县九个,安县一个。”元州倒也没瞒他:“郑大夫是自愿去定南郡的,晋县的九个都是半威胁半花钱搞定的。”

想了想,元州又补充了一句:“晋县是你的封地,所以用的你的名义。”

夏枢:“……”

第190章

许多年以后, 安王府旧邸的人都难以相信风流潇洒、玉树临风的元大人竟然能发出那样余音绕耳的惨叫声,如同上了杀猪台的猪一般,叫的要多凄厉有多凄厉。

不止八尺高的壮汉听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深感同情, 就连被捆了扔在书房里、自身难保的六福总管都忍不住洒下两滴同情之泪, 离开安县之后对元大人多有照拂亲近,生怕元大人留下什么阴影。

当然,私下里安王妃的名声就不太好听了, 有说他就是个会在安王面前装仁慈、大度的,安王一走, 他就原形毕露;也有说他和安王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夫妻两个都极度凶残的,但不管是哪一种传言,安王旧邸众人以及六福等人再见安王妃时, 那是一个比一个老实, 别说胡言乱语了, 就是开口说话都要小心瞧着他的脸色,生怕他下一瞬就变脸。

夏枢没想到收拾个元州能搞出那么大动静, 更没想到其后的效果。他收拾完了元州之后,把他扔给猫儿上药就拍拍手去了书房。

六福正被反手捆了,扔在冰冷的地板上, 一见他进来,顿时眼中含泪,瑟瑟发抖, 呜呜挣扎个不停。

夏枢挥了挥手, 示意红棉取下他嘴里塞的东西。六福嘴上一得自由,立马哭嚎着求饶:“求王妃饶命啊!奴才真的知道错了!”

“行了!”夏枢不耐烦听他那尖细刺耳的声音:“再哭嚎就把你剁了!”

六福吓了一跳,赶紧闭上嘴, 双眼含泪,惊恐地看着夏枢。

“本宫不想麻烦,你若是老实些本宫问什么你回答什么,王爷新打的那套仿大理寺诏狱的逼供刑具,本宫也就不搬过来了。但是……”夏枢眉毛一竖,冷声狠厉道:“你若是不老实,那就别怪本宫把王爷传授的逼供之法在你身上试验一番。”

六福吓的肥胖的身子抖如筛糠,赶紧哆嗦着保证道:“王妃想问什么,奴才绝对知无不言。”

夏枢不置可否,眼神示意红棉把他身上的绳子都解开。

六福顿时大喜。

不过他也不敢挑战夏枢的耐心,待绳子解开,稍稍揉了揉手腕上的绑痕,便小心翼翼开口道:“不知王妃想知道些什么?”

夏枢倒是毫无心机的模样,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二郎腿一翘,便大咧咧地开口问道:“汝南候去岁回北地了吗?”

六福还以为他要打探永康帝的消息,愣了一下,瞥见他眼神冷冷地看过来,赶紧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慌里慌张地道:“尚未。”

顿了一下,他偷偷抬眼打量夏枢的神色,又详细补充道:“汝南候为李朝鞠躬尽瘁,多年不辞辛苦带兵打仗,身子暗伤无数、积劳成疾。去岁王爷和王妃离开京城后,汝南候旧疾复发,皇上念他为北地付出良多,就加封他为太师,留他在京城养病。本来奴才来之前,他身子已养的差不多了,还向皇上上了回北地的折子,但没两日定南郡瘟疫爆发的消息传到京城,他就又一下子病倒了。直至奴才离京,他都一直待在家里养病,皇上的意思是他什么时候养好病,什么时候再提回北地的事情……”

说着,他悄悄打量了一下夏枢的神色,试探着问道:“不知王妃为何会问到汝南候之事?”

同时心里又不免怀疑,安王妃是真的不知这些事吗?

他是个心眼极多的,想了想,便继续问道:“太傅和侯爷与王爷书信往来的时候,没提过这些事吗?”

夏枢冷冷地哼了一声:“本宫问什么你答什么,再多嘴,小心本宫拔了你的舌头。”

六福登时不敢再耍心眼子,吓的赶紧低头道歉,拿手扇自己的嘴巴子:“奴才多嘴了!”

“若太傅和侯爷有心,本宫还用得上你?”夏枢却有些不依不挠:“若不是他们不在乎王爷,王爷哪里就去了定南郡,让本宫在这里提心吊胆的。你最好给本宫老实点,否则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

六福听过元州的惨叫,知道他是个能下狠手的,因此不敢再说什么,只喏喏应是。

夏枢却忍不住叹了口气:“王爷一出生就没了爹娘,虽说长在淮阳侯府,但侯府平白失了个小姐,哪里又没有心结。王爷倒是血脉作祟,自小亲近皇上,一听皇上赐婚,就算不喜本宫,也拿出高价聘礼将本宫娶进门;一听到定南郡出事,就赶紧上奏、捐款,把我们仅剩的家当全捐了出去,最后还不放心,甚至自动请缨,想要为皇上分忧。但这偌大的朝廷,有谁在乎过王爷!”

夏枢满脸愤怒之色:“大皇子和二皇子由着岳家造谣诬陷甚至刺杀王爷,恨不得把王爷逼死;好不容易离了京城,得了安县封地,却发现安县百姓因为饥/荒跑的只剩两百户,别说缴税了,百姓们只差易子而食了,而户部所拨建造王府的款项却被不知哪个奸人挪用了去,至今都没给个说法。本宫和王爷睡了半年帐篷,所幸王爷秉性仁慈,百姓们相信他,纷纷回到安县,帮着盖了王府,又叫我们收了些田租,日子才好了些,没有幕天席地、吃糠咽菜。然而这日子刚稳定,王府还没住热乎,又遇到定南郡之事,哪个天杀的虐待百姓,叫王爷看不过眼,捐出万两银钱,本宫前后送出两万石粮食和几十车的药材,把家底都掏了个空。王爷怕定南郡百姓们继续遭罪,更是自动请缨、身先士卒到定南郡救助百姓。可李朝上下呢?京城里那些大官世家呢?害得定南郡百姓的罪魁祸首呢?”

夏枢越说越气,火冒三丈:“竟无一人捐款、捐药、出人不说,偏生你们这些老阉人看本宫和王爷过得不如意,还想借势欺辱本宫和王爷……本宫今日就在这里放话了!”

夏枢怒火汹汹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虽然王爷急匆匆去了定南郡,没时间计较这些,但本宫既然在,这事儿没完!”

六福心中一跳,心里都快哭死了,深悔惹了这个没教养、脾气火爆、性子无法无天的乡下双儿,赶紧拖着肥胖的身子噗通跪下:“王妃,奴才真的知错了,求饶恕奴才吧!”

若论平常,回京后他自是不怕这狗屁安王妃,甚至心里都做了打算,等回京之后,一定会给皇上多上几次眼药,或者做些其他事报复回来,以雪今日之屈辱。但若这安王妃真的发疯搞出什么事来,拿他祭天,他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毕竟皇上不是仁慈之辈,其他世家大族们也不是好相与的!

“王妃!”六福啪地一下给了自己一耳朵,哭道:“奴才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泰山,你若想出气,就打奴才吧,千万别气坏身子!”

夏枢却是意外地“咦”了一声:“你这是做什么呢?”

“你不过是瞧着本宫和王爷不得圣眷,可以随意践踏与欺辱,趁王爷出发的时候,故意扰乱他的心神,不想让他安心救助定南郡百姓;之后又趁着王爷不在,故意欺辱本宫,惹本宫生气之下,理智全无,誓向皇上以及朝廷为不辞辛苦、不图回报的王爷讨回公道,为受苦受难的定南郡百姓讨个说法,逼所有人都出一出血,为定南郡百姓们捐钱、捐物、捐人,多开辟几条生路。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说你没安好心,但若定南郡百姓们大部分得救,你怕都能成佛的,哪里做错了呢?”

六福一听前面的话就知道他要拿自己祭天,再一听后面的话,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

他果然是要拿他祭天!

“王妃!”六福思来想去,干脆一咬牙:“你想做什么,奴才都配合,但求你放奴才一条生路吧!”

夏枢却没说话,看着他许久,才嗤笑一声:“你倒也算个识时务的。”

六福紧绷的脊背瞬时松了下来,垂着眼没吭声。

他就知道,这狗屁王妃和他说这么多,肯定不是简单让他当引火柴。不过,只要不是把他当众放在火上烤,他就还有机会……

然而下一瞬,他整个都懵了!

他的下巴突然被人捏住,嘴巴被迫张开,然后一粒黄豆大的药丸就趁着他愣神之际,滑进了他喉咙里。

六福眼睛嗖地瞪大,紧扣着脖子想把那药丸吐出来,然而那药丸入口即化,不过片刻便滑进了他的胃里,留下火辣辣一片灼烧的疼痛。

而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被那辛辣无比的药丸刺激的眼眶通红,舌根红肿,掐着脖颈,半天说不出来话。

“本宫根据燕国公夫人的医书新制的药丸,不知是个什么名字,入口滑溜好消化,却对肠胃伤害极大。今日你会肚子腹痛难忍,明日会好些,但药性会在明日彻底融入你的血液,毁坏你的身体,直到半年后,你会药石无医,肠穿肚烂而死!当然,你若半年内能服下解药拔毒,之后隔半年再服一次解药拔毒,以此类推,直至服下三次解药,拔上三次毒,体内毒性自然会全消,身体也会全无障碍。”夏枢神色悠悠,笑容吟吟。

六福赫然惊恐,身子抖的不成样,腿脚软着朝夏枢爬去,手指试图扒住夏枢的脚,急切道:“……解、解药!”

夏枢却躲开他的手,双手抱臂,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解药是有,但就看你是不是说话算话,本宫做什么,你都配合了!”

第191章

六福腿软脚软地被拖出去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屋里暗下来, 红棉掌灯,红杏询问晚饭吃什么、一会儿在哪吃。

现在王府里只剩夏枢和猫儿两人,为避嫌, 元州也不会再过来蹭饭, 夏枢想了想,说道:“叫厨娘多备些菜,把银星、银月她们几个宫官都叫过来, 说为弥补昨晚的遗憾,今晚大家一起吃古董羹, 好好放松一番。”

他笑道:“虽然这古董羹不如元宵花灯会那般能给你们寻摸个如意郎君, 但单纯享受口腹之欲也是极美之事。问问大家想吃什么菜,叫厨娘都备上,酉时三刻在饭厅开饭。”

红杏被打趣的脸一红, 不好意思地赶紧低头应是, 然后小跑着去通知其他人了。

红杏走后, 夏枢便拿出昨晚褚源一夜未睡写出来的几张纸,边看边琢磨, 时不时还拿起笔在旁边的空白纸上记些什么东西。

红棉低着头帮忙研磨。

一时之间,房间里除了研磨声,便是纸张抖动声以及毛笔刷刷的写字声。

许久之后, 那几张纸看到了尽头,夏枢放下笔,拿起自己记的东西,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王妃!”红棉咬了咬唇, 说出了犹豫一下午的话:“我不懂!”

夏枢没有意外,红棉自红杏出去之后,便开始欲言又止。夏枢刚刚是在忙, 现在暂时有时间,也不介意为她解惑:“有何处不懂?”

红棉抬眼看了一下门窗,见门窗关闭的严实紧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为何要骗他?”

那药丸根本不是什么毒药,而是夏娘从山中带回来的一株不知名植物果实的提取物,味道辛辣,食用之后肠胃会难受些时候,但对人体是无害的。

红棉不懂他为何要大张旗鼓和六福撕破脸,她想说这人是个小人,得罪不起,王爷不在,王府更应该保持低调,做事也该尽量谨小慎微,而不是到处和人结仇,更别说自大到要远隔千里和京城那么多世家大族、甚至是皇上叫板,要求人家出粮、出银钱、出人。一旦收势不住,整个安王府恐怕都要遭殃。

不过她到底顾忌身份,没有明说出来。

当然,虽然她没明说,夏枢也懂她的意思。

夏枢没有生气,也没有回答她,反而是问她:“你觉得安县过去半年的收成可以支撑起整个定南郡的抗疫救灾吗?”

永康帝说是把晋县封给他,把定南郡封给褚源,但现在不是收获的季节,不说能收多少,他们想收税或者收租,最早也得三四个月之后了。

也就是说,他们明面上能靠的只有安县过去半年的收成。

而安县过去半年也才收了一万五千石的租子,合银钱不过七八千两,不说定南郡了,恐怕连定南郡一个县都支撑不了。但定南郡可是有四五十个县……

当然,他们靠着从汤余那里以及土匪们那里抄来的银钱和粮食,是可以支撑起整个定南郡,但定南郡危机解除之刻,就是他们被掏空之时。不说被掏空后他们的计划被打乱,也不说以一县支撑整个郡会引起怎样的后续,就说他们截留汤余财物的事情恐怕就要暴露出来,而这最轻也是个欺君之罪。

毕竟汤余被抓时不是安县县令,他是晋县县令,隶属于六原郡,他就算是贪的是安县的财,盗的是安县的墓,他的财产也不该是安县新封的藩王查抄截留,而是由皇帝或郡守下令,把他的财产充公。

永康帝那么贪婪、抠搜的一个人,这次都没安排人过来细究汤余财产,还大方地把先前富庶的定南郡封给褚源,夏枢光是一想,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他不过是想让褚源放松警惕,全心全力地解决定南郡的瘟疫、水灾问题,待事情了结后,反手利用赈灾抗疫之事上的银钱问题,把褚源给除掉。

所以无论如何,夏枢都得闹一闹,哭一哭穷,想办法从旁人那里抠点儿东西出来。不然就彻底正中永康帝下怀。

而六福狗眼看人低,正好撞他枪口上,让他可以借题发挥一番。

红棉也是聪慧之人,一听他反问,基本上就把他的意思猜了出来。不过红棉仍有疑虑,她道:“安县距京城千里之遥,我们若想做些什么,只能依靠淮阳侯府……”

“不靠淮阳侯府。”夏枢摇了摇头,说道:“王爷有交代,凡事都不要去找淮阳侯府。”

红棉没想到竟听到这么一句话,惊愕无比:“为何?”

夏枢其实也不太理解褚源的想法,太生分了。

若说褚源恨王夫人设计他、待他不好,气侯爷待他冷淡,对淮阳侯府没什么感情也就罢了,可褚源上一世不顾危险也要返京救褚洵,要为淮阳侯府留下一颗火种,而这一世未分家前,褚源想的也是尽全力保下淮阳侯府,说明淮阳侯府养大褚源,褚源对侯府也是有感情的。但褚源却交代夏枢,除了逢年过节惯例节礼外,不要有任何往来。

夏枢先前想着把嫁妆给褚洵,弥补他的损失,省的叫侯爷、褚洵与褚源离心。然而没想到,最终不是那两人选择离心,而是褚源选择率先生分……

夏枢整个就挺懵的。

不过褚源不想多说,夏枢也就没细问,对他来说,侯府的一切都死气沉沉,他其实没有多大兴趣去探究。

他找了个差不多的理由道:“侯府势弱,上面一直在盯着,王府这边的事儿能不麻烦侯府就不麻烦侯府了。”

如果夏枢能预知到这句随意的回答未来会掀起多大的风浪,他一定会谨言慎行。可惜现在这个时段,他也预料不到后面,因此在红棉问出那要找谁帮忙时,他没有犹豫地就道:“元州。”

如果他这会儿正在看着红棉的眼睛,他就会发现红棉眼神不对劲。但他目光刚从手上的纸张移向红棉,门外便有人敲门,红杏在外头道:“王妃,菜都准备好啦,人也到齐啦!”

夏枢目光一顿,移向书房里的漏刻,一看时间,果不其然已经酉时三刻了。

他放下自己写的东西,踢开椅子,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身子,然后就招呼旁边的红棉:“走,吃饭去!”

忙了一下午,天又冷,晚上吃一顿美美的古董羹,最是舒服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