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侯府嫡子 第172章

作者:弓翎 标签: 宫廷侯爵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正剧 古代架空

归根究底,汤余是个投机者,李肃贪婪又纨绔,但还是与他不同。

元州不想多说这些,汤余一个皇上安插在这里的钉子,几乎就是皇上的亲信,竟然和异族勾结,以期将来李朝灭亡后能在异族的掌控下继续升官发财,真是想想就极其可笑。汤余是个投机者,但他对皇上的态度却也极耐人寻味,让人越想越心底发凉。关键从图塔的话中可以知道,李朝境内像汤余这样的官员怕是不止一个,元州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国家的根基怕是已经不稳当了。

他情绪非常沉重。

不过情绪再低沉,重要的事情还是要说完。

他压低声音,快速地把汤余有几处私宅,那些财物都藏在私宅何处说了出来。

元州说多了话,有些累,眼前都有些发黑:“我怕一觉睡下去,再醒来不知何时。”必须要快些把那些财物运回来,否则迟则生变。

毕竟汤余的合作者又何止异族,土匪以及那些盗墓贼若是知道汤余出事,也不会放过那些财物。

“你安心休养,之后的事情交给我处理。”褚源听他声音有气无力,见想知道的事情已基本得知,便不再打扰他,站起了身。

汤余挨足了打,躺在地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晋县的衙役们围在他旁边,却战战兢兢。

褚源问夏枢:“你想如何处置他们?”

“我来处置?”夏枢一愣。

褚源点了点头。

夏枢抓了抓脑袋,看看身上挂彩却半声不敢吭、胆战心惊望着他的衙役们,又看看地上躺着的几十具尸体,心到底一软。

这些衙役们大都是普通壮劳力,汤余一念,多少家庭怕是要散了。

他问:“你们知道错了吗?”

衙役们眼眶含泪、满面凄苦:“我等知错了!”

抓着汤余打了一通,出了气,但回过神来看到同伴尸体,想想家中爹娘妻儿,哪个不悔的肠子都青了。

异族对自己的同胞兄弟都能下手,他们脑子为何不清晰,竟连半点儿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以至于和异族为伍,朝李朝人动手。

但是后悔终究是晚了。

大家死的死、伤的伤,前途未卜,不知会不会连累家小,但归根究底都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

“我们愿意接受任何处罚,但求大人看在我们爹娘妻儿不知此事的情况下,能饶过他们一命!”有个年长的衙役领头,其他人也跟着纷纷跪下,磕头求饶。

“你们往后行事,也多想想家人,想想自己所居的土地。”夏枢轻轻叹了口气:“今日你们若是为大义、为护持家人、百姓而发生伤亡,我说什么都不会叫你们受委屈,伤亡之人的家眷也会尽力抚恤,不叫你们有后顾之忧。只是你们终究是犯了错,还差点儿犯下弥天大错。”

“死亡的衙役,你们把他们抬回去,明言告知他们家人他们今日犯了何事,要他们的家人引以为戒,以后莫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否则决不轻饶。”夏枢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说道:“还活着的人,念你们是第一次,你们家人也是被你们无故拖累的份上,这次我就当做天黑,没看清你们的脸,你们老实回去,把事情告知家人,让他们监督你们,好好改过自新。”

几百衙役围困夏娘等三人,除了杀心特别浓的,一般人想挤到夏娘等人刀下也不容易,想死更不容易。那些死亡的,基本上就是起了杀心,想在汤余面前好好表现的,所以特别积极,他们死在夏娘等人刀下,半点儿不冤。

晋县衙役们不敢相信地张大了嘴巴,但反应过来后,立马破涕而笑,有的甚至还爆哭了起来,疯狂朝地上磕头:“谢谢大人,谢谢,我们以后再也不会犯这个错误了!”

“我们一定会好好改正!”

“大人是心地善良的活菩萨,谢谢大人!”

……

“你这把刀看起来不错。”大早上的,夏枢带着景璟、红棉还有猫儿正在院子里唰唰练刀,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自从和高手对战却惨遭完虐,夏枢虎口上的伤好些后,就再也不睡懒觉了,连带着景璟、红棉和猫儿,他也不叫他们睡懒觉,天没亮就叫起来,让他们跟自己一起练武。

景璟有一把景政给他买的刀,虽然景政没多少身家,买的刀比禁军们那些批发式的刀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景璟还是很珍惜,日常都不拿出来用,和红棉、猫儿一样,都是拿着个树枝和夏枢一同比划。

夏枢寻思着等哪日元州身体好些了,就从他那里要些兵器,给几人练习用。

所以夏娘一开口,夏枢就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的刀。

此时天已经亮了,夏枢便收了刀,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看向门口依着门框、静静地看着他们的夏娘,不由得意外:“你怎么出来啦?”

三日前夏娘为救元州,身受重伤,回到候庄之后没多久,就昏睡过去,一睡就是两日,昨日才醒过来。此时她脸色苍白,身体虚弱,连站都需要依靠门框,夏枢用帕子擦了擦手,赶紧和景璟一起,把她扶到院子里。

院子里的石凳冰凉,猫儿从堂屋搬来椅子,三人一起将她扶坐下。

红棉去打了水,猫儿从夏娘两次生病,都在照顾她,主动拿了毛巾、器具,帮夏娘洗漱。

红棉和景璟简单地洗漱过后,就一起去厨房做早饭,夏枢则是洗漱完后,和猫儿陪着夏娘坐在院子里,看夏娘拿着刀,仔细地摸索打量,好像特别喜欢。

若是旁人想摸他的刀,夏枢必是不会同意的,但夏娘武功高强,夏枢发自心底的佩服,夏娘提出要看他的刀,他就同意了。

只是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夏娘的手走,呼吸也紧紧屏住,看起来非常紧张宝贝这把刀。

夏娘瞥他一眼,心底哭笑不得,脸上却一副冷淡模样:“很宝贝?”

“嗯嗯。”夏枢连半丝停顿都没有,赶紧重重点头,手也悄悄托起,一副生怕夏娘动作不便、不小心伤到刀的模样。

猫儿见小枢哥哥这般紧张,也跟着很紧张,忙跟着一起伸手在半空托着,小心翼翼地道:“这是小枢哥哥阿娘送给夏叔的定情信物呢,可宝贝了呢!”

猫儿忽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羡慕!

“定情信物?”夏娘一怔。

“对啊!”夏枢赶紧道:“这是阿娘送给阿爹的定情信物,天上地下独一份的。”

夏娘神情惊疑不定:“你不是说你阿娘在南下的过程中与阿爹走散了,你阿爹在寻她……”竟没有再娶吗?

夏枢眼睛一直盯着刀,没注意她奇怪的表情,赶紧道:“当年世道乱,阿娘就走失了,阿爹怕她在别处吃苦,就一直在寻她。”

夏枢说着,看夏娘握着刀柄的手指一下收紧,心中一跳,到底忍不住宝贝被人觊觎,赶紧一把夺了过来,紧握在手中,面上却淡定道:“这把刀是我们老夏家的传家宝,阿爹带着它寻找阿娘,一寻就是十几年。它现在虽说是在我手上,但它却是阿爹对阿娘的一个念想,在寻找阿娘的艰苦过程中,阿爹靠着它坚持了十几年。所以等阿姐的终身大事定下,阿爹来看我的时候,我会把刀还给阿爹,他要继续寻找阿娘,比任何人都需要这把刀。”

意思是刀虽好,但谁看上都没用,别多想了!

夏小枢为自己的小心机美滋滋,却没发现一向冷硬的夏娘眼眶通红,低垂的眸中似有泪水滚动。

第171章

这日六月六天贶节, 吃过饭之后,褚源由侯宇陪同,去校场附近设置的俘虏营里审问汤余、杨岩等人。

夏娘精神头好了些, 背起药箱子, 要去校场的伤患营中救治伤患。夏枢本来担心她身上的伤,要她再休息几日,但她坚持要去, 猫儿又主动说会帮忙照顾,若有事就跑回来通知, 夏枢就只好同意了, 把元州屋里的轮椅拿出来,叫夏娘坐上,猫儿推着过去。

为此元州大呼自己可怜, 全家所有人, 就他一个躺在床上, 都快闷出病了。

“你们找些禁军过来帮忙,不是省事许多。”一个人躺着无聊, 元州就隔着墙,抬高声音,和大家说话纾解烦闷。

“他们都在训练, 好不容易经过这次事,有了一鼓作气努力做出个人样的苗头,还是不打断他们了。”夏枢哼哧哼哧抱起一摞书, 朝院子里搬:“我们自己来就成。”

这次禁军们表现太差劲了。

夏枢就算事先有心理准备, 还是被他们的散乱无纪给震惊到了。

在县城的时候,他又不是没长眼,那些禁军们巡个逻都态度极为不端, 明明告诉他们土匪可能要来袭击,让他们尽职尽责地巡上五六日,他们都不当回事儿,还让夏枢不得不提出奖励银钱和升职,才勉强坚持下来。后来土匪来了,他们七百人加上几百拿着农具的老百姓,可以说,对战七百多士气低迷的土匪,稍微有点儿精气神,对方估摸着都得唬住、拔腿就跑,但这七百禁军竟然半点儿战斗意志都没有,甚至对他还隐有敌意,最后虽然被他化解了,但看他拿钱解决土匪,这些禁军除了觉得给的多以外,竟没想过武力解决对方。

若不是他发现杨岩自称是土匪的俘虏,却穿着干净讲究的长袍,连头发都没乱,起了疑心,进而将计就计,一把制住杨岩,谁知道这么多禁军会不会当场给他玩个兵溃。

最最让他气愤的是周康,细作杨岩都没他可恨。

“你也别怪褚源。”夏枢将书放到院里石桌上,便又跑到书房抱起一摞书,经过元州房门口的时候,说道:“周康那厮,是我提出一定要削掉他的校尉职位,降职罚俸的!”

他道:“我事先把他安排去北边的赵家村,一是以免土匪从安县北边进入,百姓们遭受屠戮,让他们去那边保护赵家村的百姓;二是不知你在何处,高景和夏娘找到你会带着你从哪里进入安县,怕你们会被拦截,就各个方向都安排有三百禁军,到时若听到动静,他们能就近支援你们。”

然而周康却给他玩了个阳奉阴违,做起了缩头乌龟。

明明听到赵家村北边有隐隐约约的械斗声,周康却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仅不安排人游过河去看看,反而禁止巡逻人员靠近河流看看北岸到底发生了什么,心里想的是,桥被河水冲垮了,敌人若想攻入赵家村,就得游河,不说敌人能否打得赢另一伙人,就算打得赢,估计也是伤痕累累、疲惫不堪,他们到时候听到动静,再出去守株待兔更为省心省力。至于主动出击,若是有伤亡,他得负责任,说不得会被禁军们骂以及主子们不喜,进而丢掉校尉之职,所以他虽然答应的满满的,根本就没想过带人去干些什么,只想蜗居一个地方,静待事情过去。

若不是杨岩为活命透漏出元州在县郊,夏枢又觉得这些禁军怕是不靠谱,亲自赶去了赵家村北边,元州、高景、夏娘三人早就被戳成筛子,在地底建房安家了,元州又怎会如今日这般躺在床上悠闲养病。

想起周康,夏枢就一肚子气,褚源询问他事情经过时,他就没客气告了此人一状。褚源第二日就当众革掉他的职位,降职罚俸,以待后效。

至此,禁军的三个校尉职位全部空置,百夫长、什长等位置也有不少空缺。

褚源只提拔了几个在候庄之战中表现不错的禁军做什长,兑现了先前夏枢允诺给巡逻队的赏赐以及提拔发现异常那禁军为伍长,就把这次的事情揭过去了。

“你以后可得好好管管他们。”夏枢道:“我都不知道花着银钱粮草白白养着他们,除了带出去瞧着威风还有啥用。”

其实最怕的不是没用,而是他们做猪队友,来个望风而逃,那才叫人窒息。

夏枢觉得周康此人,若真有敌人近在眼前,他还真敢这么丢下武器投降或者逃命,给己方士气致命打击。心中没有想守护的人和物,可不就只想着混官职、混军饷,每日能糊弄就糊弄,不能糊弄就想法糊弄吗。

“怎么?”元州挑了挑眉:“褚源不打算趁我病着,想发设法将这一千多人彻底掌握在手中?”

褚源不在身边,元州和自家小弟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夏枢还不待开口,红棉却是抱着衣裳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边往晾衣杆子上搭,一边嗤笑道:“这么些人,还不值得王爷动心思。”

这话夏枢先前是不信的,毕竟他们急缺人,但经历这一通,又见褚源只提了几个能用的人,就再不管这些禁军,他就明白,褚源怕是看不上这些人。

不过也不知怎地,褚源不管他们,他们却自己管起自己来,也不聚众赌博或者找个阴凉处虚度光阴了,每日开始早起训练,一日结尾,还恭谨地派一个人过来找侯宇帮忙通传,给褚源汇报他们每日的训练情况。

看的夏枢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他一直以为这些禁军没把褚源这个王爷放在眼里,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小人之心了。

夏枢哪里知道这些留守候庄的禁军经历了怎样的非人折磨,先是见识了褚源的冷血与残暴,然后就在候庄和土匪之战中被褚源大杀四方的威势所震慑,更是在战后被褚源指着鼻子骂是一群酒囊饭袋、绣花枕头,连候庄百姓组成的几十人的临时队伍都不如。整支留守候庄的三百禁军被候庄百姓衬的像个渣渣,满面羞愧,头都抬不起来。褚源更是给出了最后通牒,若是还想这么混下去,会让他们把吃下去的军饷、粮草全部吐出来,然后把他们逐出安县。

若是褚源是普通王爷,就凭着他不举的名声,禁军们也不会怎么搭理他这些放言,但不管是诛杀反叛的禁军,还是入侵的土匪,褚源都表现出了无可匹敌的实力,再加上高高在上、阴冷嗜血的性子,让人害怕战栗之下,不由自主地臣服。

男人们皆是媚强的性子,一旦臣服,自是臣服的彻底。禁军们见候庄男人们意气风发,竟开始列队训练,甚至暗戳戳的想叫王爷教导他们武艺,禁军们心中顿生危机之感,这才努力奋发起来。

夏枢不知情况,元州就更不知情况了。

自从晋县回来,他就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来看他的禁军们一拨又一拨,各个提起褚源的时候都面色恭谨,尊称安王殿下,先前的嘴碎、不屑的模样全然不见。元州心中就不由得在想,褚源一直想把两千禁军握在手中,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也怪他大意,相信了杨岩,才导致被汤余囚禁,差点儿丧命,给了褚源机会。

不过褚源留着那么多空缺位置不提拔人,同时,还要把禁军队伍再次交回到他手里,也是他没想到的。

他以为褚源会趁机叫高景接管这些禁军的。

“刚到安县就一直往晋县跑,也没时间管他们,等伤好了,我就带他们进山练一练,好好磨练一番他们惫懒的性子。”元州道。

“你做主就好。”夏枢对这个没意见,这些禁军真的需要磨一磨,不然以后迟早出事。

景璟听着他们聊天,也不插话,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会儿书,累了,便停下歇歇,给不能动的元州倒一杯水放他床头。

“景璟太可爱啦!”夏枢扭扭进屋,笑嘻嘻地凑近,捏了捏景璟的脸颊,等他脸红起来,反过手来要揍他,才赶紧哈哈笑着躲开。

景璟气的小脸通红,愤愤道:“小枢哥哥就是个大流氓!”

元州:“……”

确实有那么一些。

不过小弟性子大咧咧的,也很可爱就是了。

想了想,元州包裹成粽子的手艰难地从袖袋里掏了掏,摸出两块红布包着的东西,伸着胳膊递予景璟:“喏,上个月中旬的时候,在晋县集市上看一些妇人在卖石头,说是水中捞的,在天贶节这日,用红布包着送给双儿或者女子,会带来好运。京城六月六这日都是晒书、晒衣裳,没听说过送石头,可能是这边的习俗吧,我瞧着挺有趣的,就挑了挑,石头粗糙,只有这两块还算可以,你和小枢拿去玩吧。”

顿了一下,神色上带了些玩笑,语气如同哄小孩:“他要是再欺负你呢,你就不跟他玩了,石头也不给他了,自个儿抓石子玩。”

景璟虽然知道他是把自己当小鬼头一般哄着,但第一次收到心上人的礼物,他还是忍不住脸上爆红,心中哐哐直跳,最终羞的低下头,声若蚊呐地说了一声:“谢谢元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