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弓翎
另两名跟着冯二的禁军一看这情况,对视一眼,飞身便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行动之矫健,动作之迅速,根本不像普通的禁军。
“快,抓住他们!”韩延顿时大怒。
兵士们迅速分为两队,急追而去。
面对如此变故,冯二有些回不来神,但更回不来神的还有王长安。
他已经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要完了。
但死前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整理了一下表情,王长安故作温柔地当众喊出了王夫人的小字:“小芙,你的王嬷嬷呢?”
王夫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褚霖瞥了她一眼,心中微微一叹,看向王长安时,已沉了脸色:“你还是要些脸面吧。”
哪有把女儿小字当众说出来的,王长安枉为人父。
王长安今日被他几番冷怼,早就怒火冲天,此时直接不管不顾了:“你唆使王嬷嬷偷换箱子里的东西,致岳父于死地,你怎地不要些脸面?”
此话信息量太大,王夫人和褚霖都愣了一下。
“你竟然指使王嬷嬷在侯府里面埋东西,故意陷害侯府?”王夫人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装什么装?”王长安呸了一声,不耐烦道:“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不然那箱子里的东西怎么会被调换?”
王夫人嘴巴颤抖着,眼泪在眼睛中滚来滚去,终是没忍住,嚎啕一声便朝王长安扑了过去,一边撕打,一边哭嚎道:“都说虎毒不食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对我啊!”
王长安被长长的指甲在脸上划了长长一道子,疼得嘶嘶吸气,怒道:“你个不孝的东西,你是我生的我养的,我要你生你就得生,我要你死你就得死,你竟然敢打你爹,等老子见了你娘,看不好好收拾他,连个女儿都养不好,要她何用。”
王夫人撕打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难以置信道:“到了地下,你还要欺负我阿娘?”
“哼!”王长安嘲讽地看着她:“既然她这么想当我的妻子,死都不放手,那我就满足她的心愿。所以劝你冷静一下,否则到了地下,看我不我好好收拾她。”
“啊啊啊啊啊!”王夫人彻底崩溃了,扑到他身上就开始撕他,连兵士都拉不住。
最终还是追人回来的褚洵和褚霖一起把失控的王夫人给制住,只是王长安的脸已经花了,血水子满脸都是,看着渗人的很。
现场的两位朝廷命官眼观鼻鼻观心,就当什么都没看到,其他人则悄悄地看足了笑话。
褚源垂着眼,表情冷漠。
夏枢见状,就把手挤进他的手心里,一会儿捏捏他的指肚,一会儿摸摸他的手背,玩的不亦乐乎,而褚源也成功地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反手就钳住了他的手,修长的手指一寸寸、一哩哩地触摸着他掌心的茧子。
“王嬷嬷被我捆起来了,在屋里丢着。”夏枢抬眼,悄悄地打量褚源的神色。
先前他一直以为褚源和王夫人之间简简单单,褚源占了王夫人女儿的位置,王夫人思女心切,怨恨褚源,但今日看王长安和王夫人的表现,他隐隐觉得当年的事情可能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一会儿去太和殿的时候,把她也带上。”褚源说。
夏枢当时没发现褚源这句是敷衍,等韩延下令绑了王嬷嬷上殿,夏枢才明白,褚源刚刚是在躲避他的试探。
两名身着禁军服饰的死士一名在被抓捕之后,咬碎了嘴里的毒/药,自杀身亡,一名被卸掉了下巴,捆上了殿。
折腾一下午,大理寺卿和燕国公带领兵士绑着一干人到了太和殿,给皇上汇报情况。
那是夏枢第一次见到永康帝,也是第一次进入恢弘庄严的太和殿。
面对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他小心谨慎、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因此,也不可能预料到,不过几年,他就成了这里的主宰。
第99章
案件虽然曲折, 但案情却不复杂。
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外家各自在淮阳侯府上演了一出好戏,旨在把新鲜出炉的先太子之子和他的外家一网打尽,摁死在任何萌芽之前。
行动之迅速、手段之卑劣, 令人发指。
朝堂上, 众臣们等着皇帝给这件事一个定案,而皇帝的脸色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了。
若是让他选择,他第一个要弄死的就是王长安。
如若没有王长安狗急跳墙, 今日的事就不会发生,他也不会因为两个孽子丢人现眼, 被人架在火上烤。
“皇上……”沈太傅佝偻着腰, 颤颤巍巍地拱手,老泪纵横道:“老臣历经三朝,对社稷忠心耿耿, 如今半只脚入土, 没什么心愿, 唯求死后,有脸得见先皇和先祖。求皇上看在老夫这几十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 给淮阳侯府和褚源一个痛快,让我带着他们去见先皇和先祖,也好过他们活着这般受辱。”
永康帝脸皮子一阵通红。
不仅是因为当着众臣的面被挖苦, 还因为气的……
他没想到,都当了十几年皇帝了,这老匹夫还这般不给他脸。
但是现下两个孽子闯的祸, 让他连发泄的余地都没有, 只能憋着气,从皇位上站起来,态度恭谨又愧疚的朝着沈太傅鞠了一躬:“是朕没有教导好两个孽子, 朕一定会给太傅、淮阳候和侄儿一个说法!”
实际上,他恨得牙都差点儿咬碎了,垂旒后的眼神恨不得撕了眼前之人。
“来人啊!把这两个逆子给朕抓起来!”永康帝黑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殿上跪着的大皇子和二皇子,怒道:“杖责一百!”
皇子身份特殊,对皇帝来说是臣,但对臣子们来说却是君,代表着皇家颜面。
杖责一百,对普通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皇子来说,可以说是打皇室的脸,让皇室颜面无存。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平常都装的是人模狗样,此时被侍卫们拖着往外走,衣衫不整,面如土色,口中连番求饶:“父皇,儿臣知错了,饶了儿臣吧。”
皇上正在气头上,见他们两个姿态难看,和站在人群之中,气质卓然、风姿龙章的褚源相比,简直云泥之别,心中顿时更气了,暴喝道:“拉出去,重打!”
本来还想劝说一番的皇子拥趸们一见这情况,瞬间闭了嘴,什么也不敢说了。
两位皇子也声色凄厉地被拖了出去。
没一会儿,殿外就响起了皇子们杀猪般的惨叫声。
殿中大臣们眼观鼻鼻关心,静静地站着,没一个人吭声。
“至于王长安……”永康帝黑着脸开了口:“贪污巨额款项,诬陷淮阳侯府谋反,其罪当诛,押入大牢,秋后处斩。”
“皇上,老臣为你立下过汗马功劳,你不能斩我啊!”王长安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神急切地想要走近永康帝,但却被身后的兵士们一把摁住,掼回了地上。
永康帝下意识看了一眼沈太傅,回过神来,眼睛中就聚集起了黑色风暴:“你陷害忠良,挑拨朕和亲侄儿的关系,叫朕差点儿犯下大错,朕今日若不斩你,如何向死去的大哥交代,如何对得起李家的列祖列宗?”
“来人啊!”永康帝拔高声音,怒道:“把王长安及其同伙给我押入大牢,也不必等秋后了,明日午时,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皇上息怒!”众臣心中一秉,纷纷躬身。
大理寺卿韩延开口劝道:“皇上,王长安贪污一案牵扯众多,具体案情需要进一步审讯,请皇上息怒,暂时将其交给大理寺处置。”
褚源神色淡淡的,此时也开了口:“盐铁案尚未结案,贪污案也不过揭露了冰山一角,均需王长安配合,请皇上息怒。”
熟料韩延开口都没反应的王长安,一听到此话,吓的鼻涕眼泪齐飞:“皇上,求你救救老臣吧。褚源此人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惯会用刑具者折磨犯人,逼得犯人精神崩溃,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老臣不想被他屈打成招,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老臣就是死也要死的有尊严。”
“放肆!”永康帝重重地拍了一下轮椅,喝道:“休得污蔑朕的侄儿。”
“源儿早些时候就递交了辞官的折子,朕两日前已经批了,只待今日大朝过后,就不再去大理寺应卯。”永康帝冷冷地哼了一声,眼神阴沉,带着一种莫名的威吓:“源儿不在大理寺,你若再敢嘴上不把门,说些不该说的话,就别怪朕剥了你的皮。”
王长安身子一抖,瞬间闭上了嘴。
“怎么感觉话里有话呀。”夏枢抓了抓脑袋,靠近了褚源,小声嘀咕,神色有些懵懵的。
褚源低低地“嗯”了一声,问道:“冷吗?”
太和殿没有地龙,也没有炭盆,殿门还大开着,冷风呜呜地灌进来。
站在门口的大臣们各个已经冻得脸色发青,不住地打着寒噤。
夏枢披着狐毛披风站在殿前,感觉比靠近殿门的好些,但也觉得有些冷。
“还好。”他忍不住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
褚源神情一顿,垂下手指,摸索着碰了碰他的手,温热的,他稍稍松了口气。
大殿上,他什么都看不到,殿前这一块地方也不熟悉,不能随意乱动,便低声道:“你移到我前面来。”
他身材高大,站在夏枢身后,能把夏枢遮的严严实实。
夏枢瞧了一圈,发现没人注意他们,便悄悄地挪动脚步,移到了褚源身前。
一瞬间,刚刚还肆意往他脖颈处钻的风消失了。
夏枢轻轻地舒了口气。
只是不待和褚源说话,就感觉周围刹那间静的可怕。
上首本还在叱骂王长安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夏枢下意识抬头四顾,然后他就差点儿吓尿了。
所有人……包括上首的皇帝,全都目光直挺挺地看着他。
夏枢吓的汗毛都支棱起来了,慌张道:“我……”
正想说些什么,肩膀被人从后一把摁住。
夏枢一愣,回头看向褚源。
褚源安抚地拍了怕他的肩膀,然后松开手,神色从容坦荡地朝永康帝拱手道:“内子因废后之事,病重至今尚未痊愈,如今案情已然清楚明晰,臣恳请皇上容他先行回府休息。”
“哎,不用。”夏枢赶紧摇头。
他瞄了一眼上首的永康帝,虽然看不清垂旒的神色,但大殿中气压没有降低,想来是没生气。
他道:“我想等冯显他们都被处罚之后,求皇上给你一个恩典。”
大殿空旷,夏枢本就没怎么压低的声音,在殿内清晰响亮。
四周顿时静悄悄的,只听那声音不断回荡。
“哦?什么恩典?”永康帝似是被他逗起了兴趣,声音不再压抑逼人,听着竟还像带了些笑意:“朕被淮阳候误导,给你和源儿赐了桩乌龙婚。刚刚确认源儿身份的时候,心中着实生气,气淮阳侯抢了朕的侄儿,还没有保护好,气朕这么些年来眼睁睁看着源儿吃了这么多苦,却没尽到叔父的责任,最气的是受误导赐了一桩乌龙婚,生怕耽误了源儿,惹得源儿心中不满。如今见源儿对你宠爱有加、真心喜爱,你对源儿也情深意切、真心依赖,心中着着实实地松了口气。”
夏枢见永康帝语气和善,还以为他会好说话,听到后面,心里却一咯噔,瞬间警觉。
这是在警告他?
淮阳候褚霖被扣了一口大锅,也没有揭锅的意思,而是道:“夏枢贤惠懂事,孝顺公婆,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褚源也开口,声音坚定地道:“臣感谢皇上赐婚,叫臣遇见了内子,内子会是臣一辈子唯一的妻。”
永康帝瞥了一眼沈太傅,笑了一下:“你满意就好,省的太傅不依,找朕要说法了。”
然后心情颇好的样子,转眼看着夏枢:“说说吧,想求什么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