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灯沦为阶下囚后 第69章

作者:付萌萌 标签: 天之骄子 古早 美强惨 古代架空

李景辞慌了神,连忙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将他整个人用被子裹好抱在怀里,伸手去擦谢烨嘴角的血迹,然而完全擦不完,越涌越多。

谢烨靠在他臂弯里毫无反应,嘴角淌血,虚弱至极。

李景辞急了,翻起一掌,抵在他单薄的背上,汩汩内力涌动着渡进去,不料却更加刺激了那人原本就脆弱破碎的经脉。

谢烨身体一晃,血水涌的更多了,好在他被这滚烫的内力刺激了片刻,终于醒过神来,挣扎着去阻止李景辞的动作。

“好了,别再浪费内力了……”谢烨低声说道。

李景辞吓得手脚冰凉,他完全不知道裴玄铭的死讯竟能把这人刺激成这样,他一边惊慌,一边又在心底难耐的升起几分嫉妒。

裴玄铭死了你就难过成这样。

那我呢,你也会这样在意我吗?

“你到底……这是怎么了?”李景辞颤声道。

“你的身体,好像比离开王府时,要差的多。”

谢烨回过头,疲惫的朝他苦笑了一下,轻声道:“我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

“没跟你说罢了。”

李景辞满眼的难以置信。

但是细想一下,也确实是的。

此人经脉寸断,武功尽毁,刚被李景辞押着关进王府地牢里时,就饱受蹂躏,就算从地牢里放出来了,也始终缠绵病榻,不见好转。

后来被李彧带走,在诏狱里挺了数十日的酷刑折磨,尽管凌迟前被裴玄铭救走,一路精心照料缓和了一些时日,但西北到底苦寒,路途颠簸,难以养病。

再到如今第二回进王府,李景辞对他满心的醋意和怨念,竟分毫没顾及他病弱憔悴至极的身体,一味的强制虐待。

今日裴玄铭的死讯,无疑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将谢烨这副破碎而坚韧的秀骨给压垮了。

李景辞怔怔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若是我死了,你能把我也葬去西北吗?”谢烨恍惚着道。

他连坐都没力气坐太稳,软绵绵的脱力倒了下去,被李景辞从身后颤抖着一环,坚定的发狠道:“绝不可能。”

“可是裴玄铭死了……”谢烨喃喃道。

李景辞又气又急:“他死了你就非得陪他去吗!活着不好吗!等我登上皇位,给你寻遍天下名医,活着不比什么强!”

“你就那么爱他!他死了你也不活了?!”

谢烨手脚冰凉的蜷缩在被子里,眼中的泪水已经干涸了,目光空洞而无神,仿佛被谁抽去了灵魂,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般的破布娃娃。

隔了很久,他才含着无奈的哭腔,轻轻从嗓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李景辞的质问了。

……“你就这么爱他?他死了你也不活了?”

“……嗯。”

第56章

“陛下。”

声音尖细的老太监俯着腰身从御书房外小心翼翼的进来。

“今日针灸, 太医已经在殿外候着您了。”

李彧坐在椅上,吩咐一句:“让他进来。”

传唤过后,太医便进来了, 一路捧着针灸用的器具, 小心翼翼的跪在了李彧面前:“陛下, 那臣开始了。”

“来吧, 不必顾及。”李彧一挥袖袍,略有几分焦躁的说。

他这些天已经被头痛折磨的很剧烈了, 夜里时常辗转反侧,惊梦难眠,若是再寻不到医治的法子, 就要给活活痛死了。

太医起身,手中捻着一枚细针, 轻轻在他太阳穴处抵住, 慢慢往里推了几寸, 针尖没入皇帝的皮肉里,看的一旁的老太监心惊肉跳。

李彧哼了两声, 居然久违的感受到一丝舒服。

针尖在他的穴道里定住,太医收回手, 又从一旁的箱子里拿了几针, 依次扎在李彧的其他穴道。

李彧始终闭着眼睛, 并未显现出太多异常的神色。

一旁的宫人已经点上了艾草,浓郁的熏气裹挟着他, 李彧被折磨多日的脑袋终于得到了片刻舒缓。

他倚在案上,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年少时,他还养在宫中,未曾被父皇打发出去游历江湖的时候。

那年裴骏老将军得胜回京, 父皇龙心大悦,在宫中为裴老将军设下宴席,接风洗尘。

他随侍左右,在诸位皇兄后紧接着起身给裴老将军举杯敬酒,感念他征战西北的功劳,裴老将军同老皇帝谈笑风生,气氛极好,连一旁的太子都插不上话。

酒过三巡,裴玄铭入殿来见过陛下,接父亲回府。

走到中途被老皇帝叫住,让他到近前来给诸位大臣舞剑一段。

裴玄铭并未推脱,恭恭敬敬的从侍者手里接过剑,下一刻剑锋气浪如虹,铮然而起,锋芒毕露映入在场所有人的眼中。

案上杯盏摇晃,酒水不约而同泛起波澜涟漪。

只见那少年劲瘦高挑,身似游龙,矫健有力,抵剑而出之时眼眸被剑身上反射出的光点所照彻,一时间李彧只觉场中那少年眉目俊朗,坚韧而锐利,浑身上下透着清冷的疏离感。

身法简直漂亮的惊人。

一曲毕了,裴玄铭收剑回身,朝老皇帝单膝点地,跪下行礼,那是一个标准的武将姿态。

看的老皇帝惊叹不已,在场所有宾客皆是举杯恭喜圣上,说江山代有才人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大周江山守卫者,后继有人了。

李彧那时还只是个不受宠的小皇子,躲在角落里暗暗的看着最中央光芒万丈的裴玄铭,难掩仰慕之心。

只可惜皇位与他并无太大干系,这样的人才,日后也不会为他所用的。

在武林大会之前,李彧对裴玄铭都是这种欣赏而看好的心理。

只可惜后来造化弄人,若非中间横插了一个谢烨,他与裴玄铭大概也能如裴老将军和老皇帝那般,做一对互不猜忌,把酒言欢,和睦了一辈子的君臣。

李彧慨然在睡梦中长舒了一口气,显然这针灸的效果很好,不仅缓解头疼,还有安神睡眠的功效,他心里记挂着回头醒来,要重赏太医,不过此时梦乡越发黑甜,将他的意识拽入了谷底。

太医给李彧施完了针,观察了片刻皇帝稍有回转的脸色,然后在大太监的带领下,转身退下了。

走到殿外时,他手心已经出了一手的汗水,胸闷气短,强自定了定心神过后,太医这才继续向前走。

计划之日逐渐逼近,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步都错不得。

却说此时,新任西北驻军主帅赵虎,正沿着官道继续一路疾驰,随从们紧随其后,不敢有半分滞缓。

赵虎忽的眼前一花,坐下战马猛然一个踉跄,跪倒下去,连带着赵虎一起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身后手下七零八落的向前奔着撞在一起,一片混乱。

“怎么回事!”

“将军!”

赵虎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只见始作俑者是官道上横着的一条绳索,正正好好拦在路中央,两头分别各自系在左右两端,直接将他的马匹绊倒在地。

这不是一般土匪劫道时的做派么?

赵虎冷笑,心道也是这帮土匪不长眼,今日劫道,竟劫到他头上来了。

简直找死。

他正要从地上爬起来,去寻自己的佩剑,下一个瞬间,身后一片惨叫,刀刃碰撞的声音,再一转头,只见他方才带来的数个手下皆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一片狰狞的红血。

赵虎哪见过这场景,他虽为武将,但一辈子没出过京城,承袭祖辈爵位,并不曾真见过战场厮杀。

再转头的刹那,脖颈上已经横了一把刀锋,寸步不让的抵着他。

赵虎的呼吸骤然顿住,浑身上下被巨大的惊惧裹挟着,他一寸寸抬起头,看向眼前的持刀者。

然后就对上一双清冷彻骨的眼睛。

这眼睛很熟悉,他曾在朝中见过,印象很深,或者说,很难不对这双眼睛的主人印象深刻。

在朝中以武为官者,无人不羡慕裴玄铭。

家世显赫,样貌出众,上朝时和众武将站在一处格格不入,通身的清冷贵气,更别提他手中那几十万西北驻军,从无败绩。

赵虎曾经有那么几个瞬间以为,他要取代裴玄铭了。

不过眼下他知道那终归是痴心妄想。

裴玄铭神情平静的望着他。

“赵兄,家中可还有需要照料的人?”

赵虎缓缓点了一下头。

裴玄铭示意他知道了,平和道:“我会替你照顾好的,放心。”

刀锋一斩而落,血水喷涌,四下溅起,赴任西北的新官连带随从再无一人生还。

“抱歉,我不能让你去西北,若是你我易地而处,你也会做这个决定的。”

……

谢烨从那日之后就病的越发重了。

不用李景辞锁他,他也下不了床。

有很长一段时间水米不进,气息奄奄的卧在榻上,无论旁人怎么劝说,都不肯开口。

李景辞最开始以为,他是同原先一样,妄图寻死,只不过从自戕变成绝食罢了。

于是他命赵子虾进去,直接卸了他的下颌骨,将米粥灌进谢烨的嘴里,再制住他的身体,逼他咽下去。

弄的谢烨苦不堪言,被强喂了一次过后,痛苦的泪水直涌,攥着被褥不住的浑身颤抖。

“没用,姓谢的。”赵子虾端着粥碗冷冷道。

“你已经利用过一次我的同情心了,我不会再上第二回当了,你若是不想再被人按着来硬的,就听殿下的话,好好吃饭。”

谢烨闭着眼睛,极其虚弱的喘息着,他从前向来牙尖嘴利,无论多狼狈,嘴上从不肯饶人,如今却被折腾的连一丝答话的力气都没有。

“裴玄铭已经死了,你又武功全失,如今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殿下了。”赵子虾道:“识时务一些,对你没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