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付萌萌
“回殿下,尚书府上千名死士,听从您的调令,我们这些王府里留下来的老家丁,也会陪着殿下完成大计。”
李景辞略一点头:“辛苦诸位了。”
“本王如今尚在软禁中,待到翻身的那一日,随从人等皆有重赏。”
死士和阿舟连称不敢,李景辞手指描摹着那张人皮脸,神色既麻木又冷漠,嘴角却还勾着一丝笑纹,看上去格外疯癫。
他漫不经心的又问道:“江昭的遗骨还在诏狱里?”
“是,暂时无人来收尸,估计也是怕惹祸上身。”阿舟回道。
“没事,人死了就行。”李景辞和煦道:“他那些亲卫呢,一并处理干净了吧?”
“处理干净了,全部丢到乱葬岗,这个点应该被野狗们啃的差不多了。”阿舟补充说道。
说完他又显得有点担心:“殿下,可我们的内应当初揭发江昭时,所呈上谋反的证据,终究不是实情,若是有朝一日东窗事发……那可如何是好?”
李景辞神情淡淡,朝他瞥去一眼。
阿舟立刻低头,自知多言,不敢吭声了。
“如何是好……”李景辞慢慢的将他这话念叨了几个来回。
片刻之后倏然笑道:“虽无显迹,意欲之,莫须有……这样类似的罪名,从古至今,难道还少吗?”
“若是日后史书上以此记你我一笔,说本王残害忠良,心狠手辣,那本王认了便是,总好过他日后回来给我那位昏庸无道,毫无本事的父亲撑腰的好。”
“死一个江昭,总比让整个大周亡在李彧手中要强得多。”李景辞问道:“你说是吗,阿舟?”
“殿下说的是。”阿舟连忙道。
“好啦,起来吧。”李景辞宽容的笑着俯身,将阿舟和死士从地上扶起来了。
“江昭死了,西边却还有个裴玄铭,西北驻军兵力强盛,不输北疆,到时若是裴玄铭率军驰援,殿下又当如何对策?”
“裴玄铭不会同我对着干的。”李景辞笃定道。
阿舟一愣,不知道他哪来的信心,不由愕然道:“为何?”
“江昭和他情同手足,你当陛下下旨诛杀江昭,裴玄铭心里不恨他么?”李景辞缓慢抚掌:“一箭双雕罢了。”
“再说了,到时候我手里捏着谢烨的命,我让他做什么,他裴玄铭敢不从吗?”
……
西北大营一夜之间人去楼空。
只留下几支精炼的小队伍镇守,裴明姝心事重重的熬着锅里的汤水,心里记挂着北疆的战事,愁眉不展。
熟悉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下一刻,贺锋镝将汤勺自然而然的从她手里接过去,替她搅着里边的药汤。
“别发愁了,哥哥会没事的。”土匪头子安慰她道,他身上的枷锁已经被裴明姝命人卸下来了,如今每日亦步亦趋的跟在裴明姝身后走动。
活像是个忠诚的大狗。
裴明姝勉强打起精神,朝他笑道:“那是我哥,你跟着乱叫什么?”
贺锋镝在厨房微弱的光影下看着她笑了:“你哥就是我哥,就算暂时不是,迟早也会是的。”
裴明姝忍俊不禁,伸手在他俊朗的脸颊上轻拍了一下。
“好,迟早会是的。”
“火候差不多了,等下我给那姓谢的端过去。”贺锋镝扶了一下滚烫的药碗,被烫的缩回手,忍不住摸了一下冰凉的耳垂。
实在没忍住又感慨起来:“哎你说,我以前统领千钧潭的时候,也是跟明渊阁起过冲突的,他们的人抢了我们的粮食,我们打不过他们,再加上他们阁主又着实护短,我也打不过那姓谢的说实话……”
裴明姝给他指了指谢烨住的主帅营帐,示意道:“没事,你现在绝对能打得过他,你可以待会儿进去试试。”
贺锋镝惊恐摆手:“不行啊,那哥哥就彻底不同意我进裴家的家门了!”
裴明姝懒洋洋的往他腰上戳了一下:“行了别贫了,快去吧,进去送药的时候记得喊谢阁主嫂子,长幼尊卑,我哥这人最重礼数,嗯……不过谢阁主好像不太重视这个。”
贺锋镝乐呵呵的端着药碗进去找谢烨了。
他从帘子里绕进去,絮絮叨叨的喊着:“嫂子,来喝药了嫂子。”
“哎我当年在千钧潭被你打的落花流水,屁滚尿流的时候是断断想不到……明渊阁阁主有朝一日会成为我嫂子,哎呀真是荣幸啊,荣幸——”
贺锋镝的声音骤然顿住了。
帐内一片寂静,贺锋镝整个人从头僵硬到尾。
谢烨从后面被人擒住了双腕,一把剑横在他的脖子上,他神情隐忍,看起来似乎是受了点伤。
压制他的人一身黑衣蒙面,眼神冷若冰霜,见贺锋镝进来了,抽出一只手就要将指掌间的暗器发射过来。
谢烨猛然一挣,怒吼道:“别杀他!”
他挣扎的幅度太过猛烈了,那人一时居然没压住他,让他反手撞掉了暗器,趁着空档的功夫,贺锋镝一闪身大喊出声:“来人!快来人!”
“有刺客!”
营帐外无人应答。
黑衣人一个用力下了狠劲,“咔嚓”一声将谢烨的手腕拧的脱臼了,谢烨瞬间疼的脸色发白,却仍挣扎着朝贺锋镝嘶哑出声。
“别管我,带明姝先躲!”
贺锋镝一声怒吼就要上前跟他搏斗,哪知下一秒,身后后心处就被人用剑尖顶住了。
“别动。”偷袭者轻声道。
“我们只带走谢阁主一个人,与旁人无关。”
贺锋镝隐约觉得此人声音有点熟悉,好像在俘虏营里的时候听到过。
“小贾,把他捆上带走,此地不宜久留,我给他们下的蒙汗药应该只够管两三刻钟的功夫。”
谢烨额头泛起细密的冷汗,疼的嘴唇颤抖,他的手腕完全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身后那黑衣人拿出绳索,三下五除二将他反缚在身后,强行用剑抵着喉咙,从地上拖拽起来。
草帽从贺锋镝身后闪身出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裴玄铭给你一条生路,在北狄也待你不薄,他走了,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么?”谢烨喘息着对赵子虾道。
赵子虾一记刀柄打晕了贺锋镝,示意黑衣人继续动作。
小贾立刻在谢烨小腹上捣了一拳,谢烨话音一顿,瞬间就失声下去,被痛楚湮没了神志。
整个人虚弱而软绵的被黑衣刺客从地上捞起来,直接扛在肩上,转身从营帐破开的后门里扛出去了。
谢烨被人粗暴的扔上了马,草帽随即跟上。
“抱歉了谢公子,我从小被二殿下养在府中,吃他的住他的,后来王府覆灭,被他派到西北来保护你,没成想却看到你同裴玄铭整日厮混在一起。”
“当真忘恩负义啊。”赵子虾用缰绳顺势将谢烨在马背上又固定了几圈,勒的更紧,条条粗绳在这人玉质似的皮肤上勒出层层血印子。
谢烨猛然回头怒斥:“若论忘恩负义,一百个我也及不上你家殿下半分!他也配同我说恩义二字!可笑至极。”
“你去问问你家殿下,他少年时是谁日日教他练功习武?他在明渊阁受了委屈是谁替他撑腰?”
“他拿我教他的东西,废尽了我的武功,居然还好意思同我说,我忘恩负义?!”
草帽叹息一声,伸手掐在谢烨的脸颊上,双指用力,“咔嚓”一声卸掉了他的下颌。
谢烨呜呜痛哼出声,硬忍着哭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疼的眼冒金星,被他制服着纵马而去。
“抱歉,你刚才声音太大了,会惊醒大营里的人。”草帽心平气和道:“我手边没有东西能堵你的嘴,就委屈你先疼一阵儿了。”
“我知道你这人长得好看,跟谁有点风流纠葛都不奇怪,潜伏在你们身边这么久,有时候看着你这张脸,我也有不忍心动手的念头。”
“可惜没办法,我家殿下喜欢你,无论如何,我都会在大战来临之前,把你送到他身边,以做慰藉。”赵子虾一面策马扬鞭,一面在疾风中同他解释道。
谢烨战栗着咬紧牙关,事情进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他不怕李景辞的报复,也不怕李彧的酷刑,所有的恩怨与背叛尽数将他倾轧摧残,谢烨拼着一身打不碎的傲骨,一直撑到了现在。
他自认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无法将他摧毁。
如今只是觉得,那个临死前最后一刻要跟裴玄铭待在一起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
“如此这般,碧落黄泉,我也对得起殿下的知遇之恩了。”
谢烨闭上眼睛,听着耳畔风声渐急,他知道此刻离西北大营越发的远了。
夜色深重,前路晦涩,漠上沙丘此起彼伏,一眼而望不到尽头。
第50章
谢烨被人从马上放下来的时候, 身体已经被勒紧的绳索和一路颠簸折磨的走不了路了。
赵子虾伸手合上了他的下颌骨,一手很有力的将他搀着,本想着把他扶起来送进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就好了, 无奈谢烨实在虚弱, 捆在身后的双腕被粗大的麻绳摩擦出血。
加上方才他为了骑马方便, 将谢烨用缰绳固定在马背上, 那绳索比起绑绳又硬了几分,勒的他整个腰身以下酸麻一片, 姿势折辱而痛苦不堪。
赵子虾俯身看着他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颊,不由得顿了顿,问道:“至于么?”
谢烨半合着双眼, 惨淡的开口低声祈求:“劳驾,能别折腾我了吗……我不乱跑就是了……”
“你再这样下去, 到不了京城, 我就得咽气了, 你给李景辞带具尸体回去慰藉他好了。”
赵子虾看着他那难受的被冷汗浸透的侧脸,还有耳畔湿漉漉的鬓发, 似乎在思索他此话的真实性。
谢烨喘息着在他的搀扶下抬起头,那春光带水的眼眸在夜色下简直美的惊心动魄, 赵子虾停滞的注视着他, 半晌伸手到他身后, 解开了他手腕上的绳索。
谢烨俯身呛咳起来,身形颤抖, 犹如枯枝败叶。
赵子虾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然后无言的将他整个捞了起来,动作尽量小心的抱着谢烨进帐了。
“休息吧,不绑你了, 但是你得答应我不乱来。”赵子虾将他放到角落里,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谢烨蜷缩在帐篷的那个角落里,冰凉无力的手指扣在自己的手腕上,那苍白的手腕被虐待的伤痕累累,他整个把自己向里缩着,眉心紧簇,显然已经痛苦到极点了。
“不过看你这样子,应该也没力气折腾了,安生躺着吧。”
谢烨迷糊着不知道躺了多久。
直到有人粗暴的将他拽起来,一块硬邦邦的干饼怼在了他的齿间。
“张嘴。”
那人不客气的一手攥着谢烨的后领,一手握干饼,生怕他不吃似的往他嘴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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