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付萌萌
谢烨气喘吁吁的被他搂着,身后抵着墙壁,避无可避,只得被裴玄铭压在怀里。
裴玄铭低头道:“我看你是真想造反,在西北驻军的牢里嚷嚷着要打主帅。”
谢烨俯身低声呛咳起来,他方才动作的太过剧烈,一时岔了气,不得不扶着裴玄铭的手臂,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裴玄铭伸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拍着,耐心好的惊人。
他咳的差不多了,才气息奄奄的虚弱道:“你不生气了?”
裴玄铭思索一下,坦然道:“气啊,但是我也没办法,总不能真让你在牢里过夜吧。”
谢烨沙哑道:“那我还是在牢里过夜好了,回去也是碍裴将军的眼。”
裴玄铭笑了,打趣道:“你是在跟我赌气吗?”
谢烨不答话。
“可是我还没跟你生气呢。”裴玄铭手上一用力,擒着谢烨的瘦削的腰身往上一顶,眼神骤转阴沉。
谢烨登时双脚凌空,只能靠着裴玄铭手臂托举的力量才不至于摔下去。
“放我下去!”谢烨急道,蓦然腾空的失重感让他不是那么的好受,尤其是裴玄铭手劲极大,力量感带来的压迫强的惊人。
让他被迫回忆起那日在客栈,被裴玄铭从身后死死按住肆意妄为,自己犹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时的场景。
“就算你不在乎你自己。”裴玄铭开口道:“我不信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谢烨暴躁道:“谁在乎你!十年前西北一别我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见你,是你自己可怜巴巴的找上门来——”
“你不在乎我,为什么那日在李彧内殿明明身受酷刑却咬着牙死死坚持着不肯让我听见一声?”
谢烨蓦然噤声,喉结艰难的上下滚动片刻。
“你既然不在乎我,为什么在过去的数十年里对我每日练兵的行程安排知道的那么清楚,还不承认你就是在明渊阁每日偷窥我?”裴玄铭质问。
谢烨怒极攻心,挣扎就要下地推他,裴玄铭就势将他放回地上,却仍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裴玄铭仍然十分强硬的卡着他的腰身,将谢烨困在自己的臂弯和墙壁之间。
“你就是在乎我,这是连李彧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他才急着召我回京,我猜他吓唬过你,说要让裴玄铭看看你在牢里最狼狈的模样,然后再眼睁睁的看你去死,是不是?”
裴玄铭抬起他的脸颊,看样子今晚要跟他杠到底了。
“李彧都承认,你自己不承认,谢烨,你再这样的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承认。”裴玄铭声音很轻的威胁道。
谢烨气息断续的问道:“承认什么?”
“承认你在乎我。”
谢烨猛然一推他:“你试试看。”
“诏狱十八样酷刑我挨个都熬了一遍,李彧一句想听的话都没从我嘴里榨出来,就凭你?”
此话一出,有那么一瞬间,极致狠厉的愤怒从裴玄铭眼中一闪而过,但那股无名的怒气与谢烨无关。
“可是你就是在乎我。”裴玄铭冷冷道:“不管你嘴上怎么不愿意承认,可你所有的行为都在反驳你的说辞。”
裴玄铭深吸一口气:“你今天早上问我为什么要不顾你的意愿,强行把你带出法场。”
“因为我做不到真的眼睁睁看你去死。”裴玄铭一字一句道:“我做不到,就这么简单。”
谢烨愣住了,完全没想到是这个回答。
“就像如果我单枪匹马,毫无准备的去剿匪,你真的会不告诉我千钧潭的薄弱点吗?”
裴玄铭用指腹描摹过他苍白而怔然的眉目。
“以前的事情你对我有埋怨,我理解,可是如果你说你彻底对我一丝一毫的情分都没有——”
“且不说我信不信,你自己相信吗?”裴玄铭低声道。
隔了很长时间,谢烨才麻木的笑了起来,他心平气和的抬头与裴玄铭对视着,开口问道:“有什么意义呢,将军?”
“我是一个没有武功的废人,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没有价值,你愿意救我是看在我们当年分道扬镳前的那点情分上。”
“可是情分是会流走的,再过十年,八年,你还愿意把一个随时随地会召来杀身之祸的废人留在你的军营里吗?”谢烨没什么情绪的道。
裴玄铭蹙眉:“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在不在乎你这件事没有意义,将军,你若是真喜欢我这身还算看的过去的皮囊,拿去就好了。”
谢烨扯了一下领口,随意的笑道,一副完全没把自己当回事的放荡模样。
“我随你采摘,予求予给。”谢烨懒洋洋的望着裴玄铭道。
“……将军若是愿意,我今晚就随将军回营帐,像客栈那天一样。”
裴玄铭蓦然出声,极剧烈的发抖道:“别说了!”
“至于其他的,我也没有更多了。”谢烨柔和的道。
“哦对,千钧潭的薄弱口,在菜市场最后一家店铺的内堂底下,他们两口子给土匪做内应很多年了,别忘了明日一并清剿了。”
裴玄铭再也忍无可忍,伸手一切他后颈,将他直接打晕过去,紧接着将软倒下去的谢烨拦腰扛起来就回营帐。
“有的人实在不会说话,那就闭嘴睡觉好了。”裴玄铭冷声道。
第32章
谢烨从被裴玄铭一记手刀敲晕过去, 再到被裴玄铭扛到肩膀上带出牢狱,他都一概没有意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送回主帅的营帐里的,只能微弱的感觉到有人轻轻将他放回了那毛茸茸的的狼皮毯子上。
裴玄铭用粗糙的指腹揉了揉他被枷锁勒红的手腕, 身下熟悉而温暖的狼皮毯子再次包裹了他的神志。
梦境裹挟着意识一路下坠, 他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十年前的裴玄铭。
那时候在温家, 裴玄铭也是像今天这样握着他的手腕, 一手环到他脖颈后,一把将他扛在肩上带走的。
……
“如何呢裴公子, 是不是终于觉得,自己才第一天认识我?”
谢烨看见自己站在无边血色里,面前是死不瞑目的温家老家主, 屋外的火光声势浩大,武林豪杰宫中禁军各方势力鱼龙混杂, 打的不可开交。
裴玄铭一步一步的走进屋里来, 怔怔的看着地上老家主的尸身, 俯身用手去探他的鼻息。
谢烨冷冷道:“别看了,留这么多血, 肯定活不了。”
裴玄铭呼吸颤抖,难以置信道:“你纵使同他有仇, 一刀毙命了便是, 何至于将他这般虐杀?”
谢烨蓦然瞪大眼睛, 伸手一把将裴玄铭领子拽起来怒道:“何至于如此虐杀?!你可知这老匹夫手上有多少条娈童的命!”
“你若不是出身高贵的裴公子,就你这幅长相, 被搜罗进温家也在他床榻上活不过一天!裴玄铭,你怎么敢同我说这种话?”
裴玄铭伸手,将他攥在自己领口的手生生扯下来:“所以你方才带他进屋杀他,我没有拦你。”
“可我幼时体弱多病, 温老家主精通医术,曾于我有恩。”裴玄铭低声道。
“那你说的太晚了。”谢烨喘息了两下,笑了:“杀都杀了,说这些有什么用,不如你卷条破草席,在这种自身难保的局面下给他收个尸,我还敬你是条汉子。”
裴玄铭气极,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对谢烨出手了,可当他冷静了片刻,对上谢烨那双交织着复杂恨意血火的眼睛,胸中怒气却又被那眸中的神色给化开了。
他最开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样的场景下,仍然对谢烨生不起气来。
后来很多年以后,裴玄铭一个人在西北大漠上望着夕阳如血缓缓落下,染红一地饱受蹂躏的丛生荒草,他才隐约回过味来。
自己当年对谢烨的那种情感。
好像叫做,心疼。
两人一声不吭的对视着,谁都不肯先说话。
身后大门被一记重剑用力挑开,裴玄铭的身体已经抢先一步做出反应,他伸手抓住谢烨,拦腰飞身将他捞进了屋里。
谢烨方才还在跟这人气势汹汹的吵架,下一秒却又被这人不由分说的拽进怀里,一并藏在屋中的柜子后边躲好了。
谢烨下意识的反抗了两下,裴玄铭将他箍的更紧,冷冰冰在他耳边道:“别动。”
谢烨向来不喜欢旁人强行让他做什么,更别说裴玄铭这种比他稍长两岁,但是并没有年长太多的人对他命令来去,但是此时裴玄铭一手禁锢着他的腰身,一手捂在他的嘴上,藏身之处狭小闭塞,身后少年的胸膛温热而可靠,谢烨莫名没了脾气。
于是他安静下来,两人躲在屋内等着看外面来的是什么人。
“诸允严,本官再数三个数,说出四殿下的藏身之处,本官饶你不死。”为首的将领命人将一个形容狼狈的男人推到院子里。
谢烨心神猛然一晃,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正是他师父。
诸允严此时已经完全不复武林大会上的潇洒风姿了,他浑身都是斑斑血迹,右眼睛已经被弄瞎了,血糊呲啦的一脸,眼珠子半掉在眶外,骇人的很。
裴玄铭明显感觉怀里的人身形难以克制的瑟缩了一下,他害怕谢烨情绪起伏太大,平添出什么事端,于是更紧的将他环住了。
“你……做梦!”诸允严踉跄着跪到地上,被人狠命掐起脖子,脸色憋的铁青,半晌上不来气。
直到快要濒临窒息的时候,施虐的官兵才放开了他。
屋内谢烨轻轻在裴玄铭手臂上拍了一下,示意我不乱动,你放开我。
裴玄铭稍微松了一点力道,但还是用手臂拦在谢烨身前,防止他冲出去亲自将诸允严大卸八块。
“那是二殿下的人。”裴玄铭轻声对他解释:“看样子是听到李彧在这儿的风声,赶来顺路把这个弟弟给做掉的。”
李彧再怎么在朝廷中不受重视,那也是皇家血脉,留他活着总是隐患,还是杀掉对哥哥们来说比较安心。
不料这群人追到温家搜刮一圈,不仅先帝遗诏不见踪迹,连李彧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正当他们发愁此行一无所获,不知怎么跟二殿下交代的时候。
有人眼尖,看到了混在人群中往出逃跑的诸允严。
“头儿,你看那个是不是四殿下在江湖上那个师父!从前进宫陪四殿下一起面圣,我们见过的!”
为首的将领定睛一看,还真是!
众人当即大喜,抓了诸允严提到别院里去审,可巧就走到了谢烨和裴玄铭藏身的后院里。
“诸位还是死心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这个师父当的不称职,彧儿受了诸多委屈,可生死面前,尔等休想从我嘴里得知一个字!”
他话音刚落,凌空一鞭子迎面袭来,直将诸允严抽的面容稀烂,骨血和肉沫稀里哗啦的沿着脸颊往下掉。
“好硬的骨头。”为首将领冷笑:“那就看看是你这骨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给我打他!”
诸允严又挨了沉闷的几下,整个人被抽的仰倒在地上,浑身上下皮开肉绽,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我说,你何苦死死护着李彧呢,那不过是朝堂上的一个废子,就算他今日因为你的掩护而活下来了,他也绝无可能登上皇位,我家殿下若是登基了,第一个处死的也是李彧,早死晚死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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