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付萌萌
小厮伸手拼命去捶打他,却无济于事,谢烨死也不肯松口。
耳部几乎痛的失去知觉,热乎乎的血水哗啦啦的淌落脸侧。
“救命……救命……来人啊!这个人疯了!”
惨叫声回荡在地牢里,却无人应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烨低头往地上吐了个什么东西,抬头冲他一笑,露出被鲜血浸透的牙。
“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小厮肝胆俱裂的瞪着地上那团血乎刺啦的肉块。
他伸手在耳畔一摸,原本的耳朵已经没有了,只摸到了一个湿淋淋黑洞。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谢烨依旧含着一嘴血,笑的云淡风轻,眼神里却尽是疯戾。
小厮一脸的血,狰狞至极的死死掐住谢烨的脖子:“你给我――去死吧!”
“砰!”一声巨响。
小厮动作一滞,膝盖骨从身后被人重重一击,直接跪磕在地。
谢烨的目光越过踉跄倒地的小厮,落到了来人身上。
“殿……殿下?”
李景辞脸色冷硬至极:“谁准你动私刑的?”
李景辞嫌恶的看了看地上半块血肉模糊的耳朵,伸手一挥,身后仆役进来清扫干净,又将那半死不活的小厮架了出去。
牢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谢烨歪了歪头,嘴角一丝血痕倏而淌落。
他始终不曾从李景辞身上移开过眼光,这是他们自明渊阁攻破那日后的第一次见面。
谢烨低头啐了一口血水,墨色长发垂到苍白的侧颊上,睫如覆羽,眉眼如画。
世人皆知明渊阁主残忍狠辣,手段暴戾,却少有人知道在此人残暴血腥的里子外披了一副绝代风华的好皮相。
“小景。”谢烨沙哑道:“别来无恙。”
李景辞默了半晌,开口冷峻道:“不准叫那个名字。”
“本座叫了四年小景,一时改不过来,还请殿下见谅。”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喊小景时字句稍重了些,从唇齿间吐出的二字带了几分无端的缱绻。
“小景是本王乳名,我年幼时阿姐便唤我小景。”
李景辞语气毫无波澜的道:“她是江南女子,说着一口吴侬软语,我幼时最喜听她唤我乳名。”
“家里只有我们姐弟两个,她长我五岁,自小照顾我长大,她以前常常把蒸好的糕点送来私塾,趁师父不在偷偷喂我几口。”
“镇里没有比阿姐更水灵的姑娘,她十五岁那年许了人家,而我回京见父皇。”
“后来她死了,我再没见过她。”
谢烨没有问李景辞阿姐是怎么死的,因为他隐约记得十年前明渊阁灭那户人家满门的时候,满地的血泊,尸体横陈排列,最中间躺着个身穿华服的年轻女尸,脸上的红妆还未褪去,肮脏的血污已倾覆了容颜。
“你杀了我阿姐。”
李景辞语气平静至极,却令人心惊的可怕。
谢烨低低的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不过是个妇人罢了,杀便杀了,本座想让谁死,还轮不着旁人阻――呃啊!”
李景辞一记鞭子凌空而来,“啪!”的一声横扫谢烨腹部。
谢烨瞬间疼得脸色发青,生生阻断了后半句话音。
腹部本就是人全身最为脆弱的地方,一鞭下去,谢烨整个人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下巴被冰冷的鞭梢抬起,他正对上李景辞毫无情绪的瞳孔。
“……为何不杀了我?”
“自是因为阁主还有些用处。”
谢烨痛苦的喘息着,冷汗遍布了额头,血痕在冰白肌肤上交错,那刹那的凌虐美几乎让人移不开目光。
第3章
李景辞随手将长鞭丢弃在地,一把扳起谢烨冰冷白皙的下颌:“你是不是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
谢烨嘴角一弯,唇上还带着方才咳出来的血:“此话不如问问你自己,小景连见我都不敢,何谈杀我呢。”
“谁说本王不敢见你!”李景辞骤然提高了音量。
他手中力道不由得随之加重,谢烨被掐的颌骨生疼,却仍不急不缓的说了下去:“入京三个月,小景从未来牢中看过本座一眼,而来地牢问诊的郎中却从未断过。”
他眉眼含笑望着李景辞,心平气和的仿佛此时深陷囹圄受人禁锢的不是他一样。
“你在本座身侧侍奉四年,本座可曾教过你不要心软。”
“仁慈乃是身居高位者最致命的短处。”
谢烨声音因为失血而沙哑,透着几分疲惫的自嘲。
“本座如今的下场,便是最好的例子。”
李景辞心头重重一震,这话谢烨确实教过自己。
那是在他十六岁那年,也是这样一个雪落长安的隆冬,彼时他已跟随谢烨两年。
谢烨本就不是勤勉之人,这阁主做的懒懒散散,整日不是猫在洞里喝酒,就是借着修炼的名号闭关躲清闲。
谢烨那时极信任他,明渊阁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由着李景辞管,久而久之,李景辞不由的心生怀疑了起来。
人人都道谢烨此人阴晴不定,危险之至,明渊阁内一干邪魔怕他畏他,却又不得不倚仗他,以免被武林正道围剿了去。
外界将谢烨传的那般骇人,但李景辞每日却只能看到谢烨不束发冠,只着一袭青衫长衣在内室晃晃悠悠不干正事的模样。
李景辞心道让父皇忌惮了这么些年的魔头也不过如此,只消派些兵马来便可将明渊阁连根拔起。
李景辞一边守在谢烨门前等待召见,一边出神的思忖着。
“阁主!阁主!“一声带着哭腔的吼声惊断了李景辞的思绪。
只见来人是一个身长八尺的大汉,背上扛了一个不省人事的姑娘。
那汉子的喊声委实过于大了些,不多时,谢烨便披了件大氅出来看看是谁在风雪夜里扰人清静。
“龙长老?“谢烨讶异的一掀门帘,将对方让进来:”龙长老这是………”
李景辞这才认出眼前这哭天抢地的汉子竟是明渊阁右护法,在阁中已是不低的级别了。
龙长老一身铁甲破败,血气直从身上蹿出来,同谢烨屋里燃着的熏香混合一处,着实气味感人。
李景辞不动声色的掩了鼻子,转身沏茶,耳朵却竖着听那边的动静。
“何人能将长老重伤至此?”谢烨伸手一探姑娘鼻息,神情关切。
“阁主恕罪,在下和舍妹一同去神药谷采摘灵草,不料路上遇伏击,舍妹不慎中毒,我听说阁主有秘药可解天下奇毒,只求阁主看在老龙跟随您多年的份儿上,救救舍妹!”
“可有看清何人伤你?”谢烨仔细端详着榻上那姑娘,面色枯黄,嘴唇发黑,紧闭眼睑,仿佛是沉沉睡着了。
“是秘境的人。”龙长老低声道。
“哦?”谢烨手上动作一顿,嗤笑道:“又是秘境,本座没去找他们麻烦,他们反倒敢动明渊阁的人。”
龙长老垂了头:“是属下无能,日后自会去戒律堂领罚,还望阁主救舍妹一命!”
谢烨不耐烦的挥挥手:“我罚你做甚?小景,还不快将我柜中的药盏取来。”
李景辞返身取了药盏递上,便沉默的站在一边随时待命。
谢烨撩起衣袖,露出半截光洁如玉的手臂来。
“小景,借你匕首一用。”
李景辞一怔:“是。”
正要从腰间解下佩刀,却听龙长老惊道:“阁主这是要取血救舍妹?”
“阁主的药血何其珍贵,属下感激不尽,今生今世愿为阁主效犬马之劳!”
龙长老声音都是颤抖的,他“咚”的一声跪坐于地,就要叩首。
谢烨抬手止住他的动作,漫不经心道:“龙长老对本座的事知道的不少啊,连药血都清楚的很,只怕是一中毒便想到此处了。”
谢烨原是明渊阁老阁主养在阁中的蛊童,所谓蛊童即是专门产药血的“药人”,自年幼时每日灌入大量药物,进入人体后以练功辅助,久而久之药物与全身血液循环贯通,淌出的血即可有疗伤解毒之效。
知晓这段身世的人早在谢烨登上阁主之位时就死的差不多了,龙长老一个入明渊阁不过两三年的人,是从何处知道的。
李景辞听的一头雾水,茫然的看着龙长老额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浮了一层冷汗。
“乃是一位世外高人……告诉在下此事,要在下恳请阁主出手相救。”
谢烨笑一笑:“你紧张什么,我没说不救。”
龙长老松了一口气,从腰间解下佩刀:“多谢阁主,只是毒血污脏,不宜染了小景的刀,还请阁主用在下的刀放血罢。”
李景辞觉得莫名其妙,刀本就是染血无数的大凶物件,有何可担心脏的。
谢烨握着刀柄接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赞赏道:“刀是好刀。”
“只可惜跟错了主。”
他脸色随即一变,陡转阴沉:“把龙长老给本座拿下!”
屋里只有李景辞一个手下,他二话没有反手抽刀,一记雪刃横扫而过。
龙长老反应却也不慢,方才说话时他掌心便已运了许久的内力,此时排山倒海一齐打出,李景辞手中刀影一颤!
匕首“咣”的被打落在地。
少年全身都紧绷起来,目光如炬蓄势待发,他单手一撑墙壁借力纵身,于半空中使出一掌,直推而下――“轰!”
两股内力交汇一处激荡翻涌,案上茶杯被震的摇摇晃晃撒出水花来。
谢烨气定神闲的抱臂旁观,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
平心而论,李景辞那时武功其实算不得多高,幼时温家请来教他的武学师父都是些江湖不入流的小门派弟子,他真正系统的习武已经是十二岁入宫以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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