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灯沦为阶下囚后 第15章

作者:付萌萌 标签: 天之骄子 古早 美强惨 古代架空

他浑身上下已经被血水浸透了,昨夜鞭刑的血痂尚未凝结好,就被冰水冲开,又冷又蛰的刺痛侵蚀着他的神志,他被两边的狱卒提着扔到地上的时候,已经感知不到太多外界的刺激了。

“看来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学会把自己的性子磨平。”李彧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踢了踢谢烨歪斜的身子。

“就为了说一句挑衅朕的话,让自己吃足了苦头,值吗?”

谢烨顺着他踢过来的力道,索性身形一歪,倒在了地上:“我这辈子吃过的苦头够多了,不差师兄这一遭。”

“朕没问你多不多,只问你值不值。”李彧道。

谢烨过了很长时间,才将涣散了的瞳孔聚拢起来,眼睛里倒映出这位九五至尊的模样,他笑着吐出两个字。

“你猜。”

李彧一脚踹在了他胸口上,直将这阶下囚踢的猛然向后一倒,血水就从胸腔里涌到了嘴角。

谢烨伏在地上,很狼狈的擦拭着嘴边的血。

李彧犹不解恨,伸脚用力踏在他伤口颇深的肩膀上,逼着他一寸寸向下趴去,直到被迫整个人贴在地上为止。

谢烨剧烈的喘息着,声声破碎,痛苦不堪,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了。

李彧最后俯身拽起他的长发,一把将人提到身前,一字一句的道:“我再问你一遍,师父的埋骨之地在哪儿?”

谢烨轻声道:“我说了,我踏平了。”

“大概位置。”李彧听见自己的耳膜被气的嗡嗡作响,只恨不得下一秒就把此人碎尸万段。

“朕知道,你通过那郎中来告诉朕,你在李景辞府上的用意,你把自己送到朕手上,就是因为你不想活了,你想让朕杀你,是不是?”

谢烨闭上眼睛,满头乌黑散乱的长发垂在身后,有几缕随着耷拉下去的脑袋披散在身前,满身鲜血,白衣清瘦,整个人显现出一丝脆弱的凌虐美来。

谢烨没回答他是还是不是,只睁开眼微笑起来:“我确实记得那老匹夫埋到哪儿了。”

“只是师兄要想从我口中知道地方,得用别的事情来换。”他勾了一下带着残血的嘴角,声音又轻又柔。

“什么?”李彧冷声问道。

他原以为谢烨会求他赐死自己,或是求他放自己一马。

不料下一刻谢烨开口道:“师兄,我要李景辞死。”

李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你赐死你的二皇子,若不是因为他,我何至于沦落至此。”谢烨讥诮嘲讽道:“只要师兄一纸诏书,将李景辞打入地狱同师父作伴,我立刻告诉师兄,师父的埋骨之地。”

“如何?”

李彧一时又好气又好笑,开口问了句:“你做梦了罢?”

“你要朕,亲手赐死朕的儿子?”李彧攥紧了他的长发,朝着自己拽的更加用力,头皮拉扯的痛苦使谢烨被硬生生逼出一点眼泪来。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把朕当成什么人?”

“况且你不知道罢,因为他私藏你一事,他已经被朕夺去封号,禁足在府中,即便如此,他临被押下去前还在向朕祈求,不要伤你性命。”李彧摇头道。

“谢烨,朕年少时还真是低估了你,你根本就没有心。”

谢烨闻言忍不住浑身颤抖的笑了起来,他一笑就牵动伤口,疼的话都说不清楚,口中血水含混,眼眶含泪,显然已经痛到了极致。

“那师兄看着选好了。”

“要么,李景辞死,要么,你就坐在九五至尊的位置上,眼睁睁的看着师父,做一辈子的孤魂野鬼,死了都没人烧纸,西北荒年遍地不长草,路过的马匹和灾民会在找麦穗和草叶残渣的时候将他的尸骨挖出来,撂到一边,等待下一轮风沙的摧残。”

“如何呢,师,兄?”

……

“明日擂台比武,你就随便打打好了,你已经伤成了这幅模样,又何苦为了你师兄去拼命?”

裴玄铭满眼的难过,他将谢烨按在床上,掀开他小腿处的袍角,小心翼翼的将药膏抹在谢烨的膝盖上。

“我不是为了他拼命,我自己也想在武林大会上试试身手,只可惜倒霉,临上场前一天被师父责罚,明日还不知能不能使得出十成功力呢。”

谢烨仰面躺在床上,任由裴玄铭给他上药,时不时疼的浑身抽搐一下,又硬生生忍回去,不愿露出弱势的情态。

裴玄铭伸手忍不住在他小臂上拍了一下:“疼就喊出来,何必逞强!”

谢烨终于呜咽出声,他被裴玄铭翻了个面,趴在床上,伸手将被褥拿过来咬在嘴里,眼泪汪汪的被人掀开外衫,涂抹后背上的伤口。

他生了一双很漂亮的蝴蝶骨,脊背上肌肉削薄漂亮,线条流畅分明,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利落感。

肤色还极白,宛如暖玉。

裴玄铭探过头,侧眼看他,讶异道:“你哭了?”

谢烨猛然拧过脑袋:“才没有!”

眼尾湿润的嫣红已经暴露了他,裴玄铭见状无奈,只得伸手在他背上又渡了片刻内力,温热的内息流淌进谢烨的经脉里。

不多时他就悄悄止住了哽咽。

“小裴。”少年谢烨声音闷闷的道。

“嗯?”裴玄铭耐心回答。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救命之恩,本就应该倾力相报,不必太过挂怀。”裴玄铭道。

谢烨不顾他正在疗伤的动作,猛然从床上翻身坐起,怒道:“你待我好,只是因为我救了你?”

裴玄铭语塞,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试图解释:“你本来就救了我,我感念帮你是应当做的。”

谢烨一把将他握着药膏的手推开,起身推门,神色愤怒道:“不必,你走吧,我不稀罕你报这个恩。”

裴玄铭眼神沉下来:“我走了谁给你上药,再说离开这儿我能住哪儿?”

“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啊!你做什么!放开!”

裴玄铭大步过去,抬手一个反擒拿,一把将谢烨右手拧过去,另一只手直接去抄他的小腹,紧接着借着巧劲一把将人从门口扛起来,回身一掌合上门。

最后大步返回床边,将谢烨放回床上。

裴玄铭从小习武,从不懈怠,武功底子并不比谢烨差,甚至身量还比谢烨要高一截子,只是原先受伤中毒,才落了下风,如今形势倒转过来,轮到谢烨受伤。

谢烨自然在他手下讨不到好处。

谢烨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趴好,别乱动。”裴玄铭冷冷道。

“你现在可打不过我。”

第18章

谢烨还要再回头骂他两句什么,不料裴玄铭出手如电,刷刷两下在他几处大穴上点了几下。

他身体一僵,登时被点住穴道,动也动不了了,只能恨恨的回过头,拼命瞪裴玄铭。

然而裴玄铭视若无睹,继续专注的在他身上涂抹剩下的药膏,再用内功进行催化,使那伤口处完完全全的将药物吸收进去为止。

直到他确认了好几遍,谢烨身上的血口已经全部愈合了之后,这才大发慈悲,伸手解了他的穴道。

谢烨已经疼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自然也没力气去反抗他。

任由裴玄铭将他从床上拦腰拽起来,才气息虚弱的问了一句:“你到底要干什么?”

裴玄铭看他一眼,冷冷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谢烨被他握住半边肩膀,抵在床榻上,一时大脑混沌,没反应过来。

“你忘了你在京城外的破庙里是怎么对我的了?”裴玄铭提醒他道。

谢烨这才想起来,那天夜里,他也是将裴玄铭周身穴道全点了,逼着他吐出胸腔里的污血才作罢。

“我那是为了救你……”谢烨有气无力道:“而且我受伤了,你这是趁人之危。”

“我也是为了救你。”裴玄铭平静的回道:“你那日也是趁人之危。”

谢烨不说话了,他感觉温热而稳定的内力如潺潺流水般涌进他的血液里,流经僵硬痛楚的四肢,和血水斑驳的背脊,最终停留在他的心口处,化开其中郁结的血气,再溃然散开。

裴玄铭始终没放开他,一直在源源不断的给他输送内力。

谢烨动了动肩膀,低声道:“不用了。”

裴玄铭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手指禁锢住他的肩头,不为所动。

“你把内力全给我了,你怎么办!”他回头怒道:“你的命是我救的,你的内功自然也是我说了算,你给我松手!”

“我消耗一点内息不会死人。”裴玄铭冷淡道:“但擂台上刀剑无眼,你平时仇家又多,若是真带伤上场,落下个残废都是轻的。”

谢烨闻言大怒:“你才落下残废呢,那些人又岂是我的对手——”

裴玄铭一切他的后脖颈,谢烨登时没了声音,头一歪就昏过去了。

夜里风大,桌台前的烛火随风摇曳。

等到谢烨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华山派地处山中,山门外隐约有鸡鸣啼叫的声音。

天气晴朗,不见一丝阴霾,华山派正中的位置已经架好了擂台和旗帜,两侧是高耸的看台,各门各派的长老和弟子们按照东道主划分的位置依次入席就坐。

谢烨睁眼的瞬间就感觉全身松快,身上大部分的伤口都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昨夜里还血迹斑驳的后背被人擦洗过,经过大量内力的调养,已经全无痛感了。

谢烨怔怔的回头去看裴玄铭。

只见那少年已经靠在床前睡着了,嘴唇苍白,气息略有一点虚浮,显然是昨夜耗费太多内力给他治伤的缘故。

谢烨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也没去惊扰他,轻手轻脚的起身下床。

等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他推开门,只见师兄李彧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谢烨冷冰冰的瞅了他一眼:“你杵在这儿干什么?”

李彧将手中的托盘递到他眼前,一反往日冷峻的神态,对他和颜悦色道:“师父让我给你拿了些早点,比武前多少吃一点。”

谢烨从盘子中挑了几个长得漂亮的点心,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又回屋放在裴玄铭床头几个。

然后从屋中抽出长剑,仔细擦拭了一,心情很好的转身出门。

“师弟!”李彧在身后叫住他,神色似乎有些犹疑,但是仍然开了口问道:“你的伤……今日可有把握?”

谢烨心知他是担心自己昨日受伤太重,今日打不了几轮就得败下来,难以给他扫清诸多强劲的对手。

思及此处,他有意要让李彧多焦虑片刻,于是他故作踉跄的扶了一下墙壁,做出身体柔弱的情态,嘴上却还是不肯饶人的冷嘲热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