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弟 第96章

作者:阿凝凝 标签: 古代架空

昨晚,白秋使尽浑身解数帮锦玉解掉了大半药性,剩下的一小半,白秋想起早去街上的医馆请大夫。

这件事必须得他亲自出马,一来,锦儿身份特殊,身为上官家的姑爷,逛窑子吃春/药并不光彩。白秋得找个嘴上能把门的,多许钱,把人请到家中秘密地看;二则,俗话说贪多必亏,一精十血,昨天他是难受了,可到底出精的不是他,锦儿一口气泄那么多回,就是再年轻身体再好,也会落下病根。

气虚调理的周期慢而长,除了药补,必要的食补也不可忽略。白秋想去医馆开些能食补的方子,左右他最近无事,锦玉回来了,他可以每天调着花样给锦玉补身,不求他多生龙活虎,只求能把失去的亏空补回来。

“阿苦,你把粥端给锦儿吧。”

白秋看着散发着香味的鱼片粥,表示满意,他自己却不吃,披上衣服和阿苦说一声就朝外走。

阿苦急了,放下粥,追他到院里。

白秋知道阿苦是在提醒他朝晖交代的话€€€€不让他们出屋。

是,如果锦儿没事,他一定会好好执行。可现在锦儿有事,事关身体和名声,白秋无论如何不能坐以待毙,他要去医馆,要请大夫回来给锦儿看,给锦儿施针。

“我知道你可以去。”

再一次被挡在门前,白秋耐着性子跟阿苦解释,告诉他自己不让他代劳的原因。

“你哑巴,说不清楚话,锦儿被下药,对他,对上官府都是很不好的,我得跟大夫说,求他,别把事情泄露出去。不是不相信你,而是这事容不得一点闪失,我知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我会戴好面纱和斗笠的,不会让外人发现我。”

“咿咿!”(不是发现,是你,你还病着!)

阿苦剧烈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屁股,又指指白秋的。

白秋的腰整个是弯的,他脚都站不稳了,要怎么出去?阿苦恨不能回屋拿出镜子给白秋照,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小小的铜镜映着白秋苍白的脸,那只向来丰盈透着水色的唇咬满了牙印,圆圆的眼睛下是好大一圈乌黑。他分明一晚没睡!腰、屁股都是痛的,全是渗着血只浅浅结痂的伤口。

这样的他连下床都费劲,又要怎么走到外面?日头那么大,万一出了什么事,或是人当街晕倒了又该如何?

阿苦急地直抹泪,他辛苦熬的鱼片粥白秋不喝,他认识的白秋,不是个会拒绝别人心意的人,况且粥都做好送到嘴边了,他不喝就只有一个理由,他喝不了!他喉咙有伤。

听他说话,那细细的如抽丝一般的声音,阿苦就知道白秋的喉咙也被戳破了。鱼片粥那样绵密的米不行,只能是碎米或清浅的汤汁,稀糊糊的他才能喝进去。

秋哥儿!他们的秋哥儿被搓磨成啥样了!

“咿咿咿咿!”

阿苦把头狂甩,背死死抵住门。

白秋出不去,日头一高,脑袋一晕便倒在地上,阿苦把他扶起。

软软的,香香的身子毫无防备地贴在阿苦的肩头,阿苦的心前所未有的清明,正打算背白秋回屋,再给他重新做一碗细碎能咽的米汤,墙外突然传来一连串的敲门声,声音由远及近,听着像是把整个小三七的院子都敲了一遍,并非只针对他们一家。

“你好,请问有人吗?”焦躁的女声在一墙之外响起。

阿苦不明就里,白秋却猛地睁开眼。

“粉桃!”

“咿?”(谁?)

“粉桃,上官府的丫环。”

白秋压低了声,颤着手指向屋,阿苦立刻把他背进去,白秋这才敢恢复正常的音量,“她是三小姐的人,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天怎么会突然跑来这三七小院,莫非她发现我了?”

“咿咿唔。”(不能,她发现你就直接喊名字了,不会这么友善地敲门。)

阿苦又是挤眼,又是打手势。白秋明白他的意思,稍稍安心,回头看了眼床上的锦玉,锦玉还在昏睡,不是为自己,那必是为了他了。

但锦玉跑回小三七时夜色已深,是他亲自给锦玉开的门。开门后还反复侦查,按理说不会有人跟踪,依然被找到家里,若不是碰巧,就只能是……搜城?!

他们为锦玉搜城?为什么?难不成锦玉中春/药的事和上官家有关?是三小姐下的?!

白秋的心扑通扑通地,一滴冷汗从额头掉落,他简直不敢信,那么体面、要强的嫣然,居然会为了和锦儿同房给锦儿下药,还是那么烈性的药!她是打算在床上同锦儿双双自杀吗?

第197章 家丑

“不要出声,也不要开门。”白秋吩咐。

阿苦表示懂,上官家嘛,她是大老婆,他们秋哥儿顶多算小老婆。大小老婆不相见,定是大的容不下小的,要是能容,锦玉也没必要在外面起个宅院了。

“咿咿?”(但我们不打发她吗?)

阿苦指着后院,不作声等人走未尝不可,只是他们养了狗,万一狗叫了……

“没事,嫣然的丫头都是有脸面的,只要你不去应门,她们必不会硬闯。”

果然,外面敲了一会儿就撤了,听脚步声人还不少,也不知下一处是去往何处。如果她们真要找锦玉,结合锦玉吃了药直接跑回来的情况看,两人闹翻的理由白秋大概也猜到了。他还是不愿意和嫣然同房,尽管白秋多次强调,希望他回家做个好丈夫,好父亲,但锦儿显然仅是听了一听,做却完全不那么做,他为自己守身了。

白秋心里酸酸的,一股说不清是开心还是烦恼亦或是愧疚的情绪包裹着他。就这样静静地过了一会儿,床上忽然有了动静,白秋立马跑过去,步子一大,伤口裂开,他瞬间就跪倒在锦玉床头。

锦玉睁开眼,脑袋还是有些发热,视线也还是有些模糊,可这不妨碍他看清楚白秋。虽然是朦胧的并不真切的感受,他也知道昨天晚上陪着他的是白秋。那个坐在他身上,帮他缓解痛苦,与他肌肤相亲的人,不是嫣然,不是喜果,是他喜欢的白秋。

他回来了,在最后一刻赶回来了。

“秋哥,还好是你。”

锦玉鼻头一酸,竟有几分想哭,低下头委屈地蹭着白秋的手。在头发柔软的触感和锦玉压抑但依然难掩愤怒的咒骂中,白秋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药不是三小姐下的。”

“跟她下的也没区别,人是她找的,我真想不通,她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居然会找娼妓服侍自己的丈夫!她甚至没问问我的意见,就把那妓往我屋里塞!”

“她只是想留下你。”

“难道我没留下吗?”

“你的心没留下,三小姐她真的很爱你……”白秋苦涩地咬着唇,“她是爱你才愿意跟别人一起分享你。”

那她为什么不和你分享我?

这话锦玉没说,不过他的眼神是那么回事,白秋当然理解他的意思,只是在这件事上,他更理解三小姐€€€€她想抓住丈夫,谁来帮她抓都行,哪怕是娼妓,却唯独不可以是他白秋,因为他是背叛者。背叛者离间了他们夫妻间的感情,喜果,是她挽回丈夫的一个手段,别说是上官家这种高宅大院,就算是他的老家,花溪村那种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妻子为讨丈夫的欢心,也会自掏腰包给丈夫娶贵妾的。

“你就原谅她吧。”白秋眨着眼。

他知道他没资格代替锦玉原谅,他也知道他这么做嫣然必不会领情,可他还是说了,他们犯的错,他们去承担。白秋想,锦玉这好歹是挺过来了,要挺过不来,活活被药憋死,他亦不会去找嫣然说理,他会陪着他,锦玉死,他也死。

“又说什么胡话!”

一听白秋说死,锦玉哪敢再提报仇的事!正常按他的性子,算计他的人,即使是他的妻子也别想轻易揭过,至于喜果,锦玉是计划着把他抓去生吞活剥的!那药粉让他遭老罪了,白秋更是被吸了药的自己害苦。

“有没有伤到?后面疼不疼?”

锦玉艰难地撑起身子,想查看白秋的伤口,白秋却不着痕迹地往后一退,不让锦玉撩衣衫。那里面都是淤青,他怕锦玉看了难受,更怕他不依不饶。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白秋顾及锦玉的名声,也顾及嫣然的名声,就当是一种赎罪吧。

“你先吃点东西,晚点,我等人不多了,再到医馆帮你请大夫。”

白秋叫阿苦把鱼片粥热了,他则只喝了一点糖水,锦玉看白秋连喝糖水都痛到皱眉,把白秋拉上来,望着他毫无血色的脸,终究没忍心亲下去。

等等,再等等,最多等两个月,等他把该铺的路铺完,该下的棋都下在正确的位置,他会让白秋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他会让所有人知道,他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赘婿,一个靠上官家提携的小白脸,他是锦玉,是清丰县最有能耐的人。

*

“小姐,三七胡同都问过了,没找着。”

走了一圈回来,粉桃、春杏还有一众家丁累的腿都要断了。嫣然叫身边的丫头给他们倒了茶,粉桃喝了茶,和春杏对视着,最终两人下定决心,齐声向嫣然道:“不行我们还是报官吧。”

“报官,那样的话……”

“我们知道,报官是丢了上官家的脸,可是……”

粉桃挣扎着,还在思考要不要把今天发生在春景楼的事告诉嫣然,春杏就比她先一步开了口,“春景楼的人已经都知道了,让他们闭嘴是不可能的,姑爷被下了药,早晚会传的整个县人尽皆知,不过是提前一步,总要把人先找到再说啊!”

“对,是要找到,这么久了,也不知锦相公他是死是活……”

一旁的善嬷嬷扑通一声跪倒,喜果紧跟着跪下,粉桃本来都累的没劲了,听到善嬷嬷说这种话又跳起来,走到二人身前,“啪啪”,一人给了一个耳刮。

要不是这两个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姑爷不会下落不明。姑爷失踪,若这两人有心,在他们找过去时就该出来领罪带路,也不会耽误那么久,让一些腌€€奴才坏了他们上官府的名声。

“姑娘,你重些打!重些打!”

善嬷嬷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早不复在春景楼时的气焰嚣张。也怪她眼瞎,她哪知道县府的郭师爷和三小姐也是好朋友呢!那郭师爷听说是三小姐的家事,立刻就撒手不管了,没了郭师爷撑腰,几个资历深的老鸨出面,当场就叫人搜出了她和喜果,一并交给春杏粉桃。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到了上官家,哪还有不配合的?喜果交代了锦玉是从十八里街往三七胡同的方向跑,她也交代了如意粉的效用。该说的都说了,锦玉的生死,如果一定要赖他们,倒不如说是锦玉自己寻死占了大头,毕竟谁中了药还能跑那么远,她家喜果只是想和他睡觉,又不是想害他,不至于这么排斥吧。

第198章 不报官

“姑娘们恨我,把我捆了倒也没话说,只是这事真上报官府,无论怎么审,我们充其量也就是个中间人,拿主意下决断的都是小姐你,是你说要伺候锦相公我们才卖力伺候的,总不能出了事,都是我们的不是。那他还打了人呢,瞧瞧我们喜果身上,哪还有一寸好肌肤!这都是锦相公弄的,我们不对,他打人就对了?”善嬷嬷一边说一边把喜果的袖子撸开。

喜果确实是挨了揍的,可要他拿这点伤去和锦玉受的相提并论,喜果就是再不要脸也说不出来。

“小姐,你罚我吧。”

喜果头磕在地上,眼泪糊了满脸,不是为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而是真的担心锦玉。

如意粉药性极烈,一定时间内得不到疏解,就是不死也要废了。自己的一念之私,祸害了好好的一个小郎君,锦玉年纪轻轻又容颜似玉,明明该有大好前程,为他这么个登不上台面的娼妓折了,喜果一阵悲伤涌上心头,恨不得跟锦玉一块去了。

“请三小姐报官吧!报了官,一切过失喜果愿一力承担,我就说是我恬不知耻色诱锦相公不成才使的药,和上官府没关系,我会用死来维护上官府的清白,请您速速报官来寻锦相公,还有,饶我嬷嬷一命!她年纪大了,经不起牢内折腾,喜果在这叩拜三小姐了!”

“喜果!你!你这孩子,你说什么呢!”

喜果要以死谢罪,死前还不忘把自己摘出去,善嬷嬷就是再混也不能不记这恩情,更何况,她对喜果本就不一般。

这孩子是她一手带的,从一个被丈夫典来典去无家可归的小童养哥儿,一步步走到今天,里面倾注了善嬷嬷多少心血!她是把喜果当儿子养,不然,来上官府做妾这么好的差事她也不会只想着喜果。

如今好事成了祸事,喜果做妾不成,还要掉脑袋,这是什么命啊!难道娼妓就不是人,原先被丈夫卖,现在被她这老妈子卖。且不说锦玉怎么样,如意粉本就是她的主意,是她舍不下荣华富贵才撺掇的喜果,若喜果真替她顶了罪,偿了命,她后半生难道就能心安?

“小姐,求求你,饶了我们吧,喜果他是个可怜孩子,他没有坏心啊,你们不能过河就拆桥,要我喜果为你们的家的名声填命啊!”

善嬷嬷突然坐在地上干嚎,口口声声都是在替喜果鸣冤,屋里屋外寻不到人已经是一团乱了,嫣然还没下主意,家里就又闹开,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爆了。

所以是她的错吗?

是她非要驱虎吞狼把喜果引进来,将喜果赠予锦玉,原是要锦玉记她的好,在喜果的伺候下慢慢忘掉白秋回归这个家,但是她却做错了吗?

锦玉不愿意。

他是为谁守身啊?

多可笑,他爱上白秋啦!

那她呢,她算什么?清丰县的笑话,上官府的寡妇,还是某不开窍的冤大头?

为了家庭,为了体面,她连锦玉背着她起云庄,入股海乐坊那么大的事都能原谅。她已经退了一万步,只想锦玉退一步,就这么难吗!

“三七胡同,你确定你们都问过了?”

“问过了,那里面空宅比较多,都是县里有名有姓的买了置在那,平常也不住,没人很正常。”

“都是谁?这些屋主你可有名册?”

“名册没有,可是听其中一个宅子的老管家说,那里面有宅子是原家的,有宅子是郑家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人不在,我和家丁们不敢硬闯,要搜人咱们上官府不行,还得报官才名正言顺,但要报官,我们就成全县的笑柄了,甚至还会连累到小爷,我知小姐你介意就介意在这个,可目前姑爷生死未明,不报官,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吗?”粉桃一脸难色地说。